穿好了衣服,桑椹便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火炉旁的帽子和围巾被桑母放在了椅子上烘烤,桑椹拍了拍脸。
要准备洗漱早饭上班了。
……
办公室的工作往往是两个人。除了她,还有另外一个比她小上一两岁的女孩。
女孩名为丁婷,性格相对俏皮活泼。比起中规中矩的桑椹,丁婷的小心思就多了许多。比如上班时拿着办公室座机与男友电话煲,浑水摸鱼的偷懒打瞌睡、偷看小说漫画书...这些都是常有的事。
丁婷和她一样,都是靠着关系进来的。桑椹的思维还跟随着老一辈,她的性格古板木讷,常被丁婷追着喊她老古板。桑葚从不辩解,一来她不喜欢浪费口水,二来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去过多与她争执。
办公室里的交情不需要太深,她也不想太了解别人。更何况她还比她大,要是真吵起来,她大概也得不到什么便宜。
行政楼这时还没有很多人,早课的铃声回荡在整个学校里。桑葚取下手上的手套,她从口袋里掏出办公室的钥匙。
钥匙被挂在钥匙圈里与周围的钥匙发出清脆的响声。
丁婷来上班的时间会比她晚很多,桑葚常在丁婷的脸上看见浓厚的黑眼圈,还有永远睡不醒的眼神。这个年轻靓丽的小姑娘一般会睡过半个早上,然后才姗姗来迟。于是在两人共同工作的时间里,几乎总是桑葚负责开门。
两个人的办公室里,看起来只有桑葚在辛劳工作。只有在办公室来了领导或者学生时,丁婷才会像突然打满了鸡血一样笑容满面,她热情又耐心,不像远处只会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的桑葚,如果不是丁婷让桑葚去找资料,或许没有人会关注到她。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咔哒一声,却也只有这么一声便牢牢地卡在了锁孔里不再动弹。
桑葚“嗯?”了一声,她开始费力地转动钥身。
办公室的门是旧式的铁门,因为一直能用,学校也没有想过怎么去更换。桑葚很早就注意到门锁的锈迹,虽然每次钥匙都十分费力,但好歹是能够打开,所以她也就没有主动申报过。
桑葚搓了搓自己的拇指与食指,因为一直紧捏着钥匙头柄,她的手指已经红得发痛。她往自己的衣摆上擦了擦,两根手指上带了不少汗水,还有一股浓浓的铁锈味。
桑葚用自己的手套包裹住钥匙。她用上了两只手。
耳朵上的耳罩早被桑葚扯了下来挂在了脖子上,桑葚用上了吃奶的劲,这才终于扭动了钥匙。
“吭噔。”
门锁被打开,桑葚松了一口气。
连早上最简单的开门都遇到了问题的话,感觉今天像是会出什么事情。桑葚的心境不怎么平静,她的预感一向很准。
冷清清的办公室一片沉寂,桑葚开了一点窗户透气。
这么一番功夫下来,桑葚的脸颊染上了微微的薄红。她将脖子上的围巾、耳罩依次取下,桑葚插上了饮水机的插头。
那个女孩,今天应该也会迟到吧。桑葚站在饮水机旁等待着正在烧水的饮水机。
想要在冬天的早晨早早的醒来,也是一个很有难度的问题呢。
白色的水气漂浮在茶杯之上,桑葚抿着热茶喝了一口后投入了一天的工作。
早晨的办公楼过分安静,窗外的雪花依旧下个不停。
这会是个很冷的冬天。
桑葚紧紧的并拢双腿,她蜷缩着手指。
从窗户缝里灌进来的冷风灌得她的手脚直哆嗦。桑葚有时总会做一些没有必要的事,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纠结了一会,桑葚慢吞吞地移动到窗边合上那条窗缝。
她站在窗边往下眺望,视野里全是一片白。学校的后门离教学楼比较远,很少有学生从后门经过行政楼再去到教室。
白茫茫的雪地里,有人正顶着一顶棕色的针织帽努力前行。
桑葚困惑地眯眼去瞧。
丁婷?
她感觉是那个女孩。可是好像又有些不对劲。
攀附在女孩背后的是什么东西?
那个头颅搭在女孩头顶的黑色人影?
触及窗沿的手上爬满了鸡皮疙瘩。
似乎是感觉到被注视,丁婷慢慢抬起了头。
丁婷的面容憔悴,她的眼睛红肿,整个人都透出说不出的萎靡。她看见桑葚,便扯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
“桑姐,早啊。”
桑葚的眼睛死死地凝固在了丁婷的背上。
丁婷在笑,那团黑影也在笑。
随着丁婷的走近,黑影的面容越发的清晰。
黑色的男人缠绕在丁婷的头颅之上,他的脸紧紧地黏附在丁婷的头顶。
男人的侧脸有个大洞,猩红的流状液体不断地从男人的脸侧溢出,他紧紧地搂着丁婷的脖子,几乎所有的身体都骑在丁婷的身上。
“你看得见我。”黑影眼神诡异,他露出扭曲的笑容。密密麻麻的蛆虫从男人的口鼻与眼眶中钻出,桑葚自以为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
“早。”
男人的手盖住了丁婷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输入法一直桑椹桑葚不分
第四章
沉寂的大楼尚未苏醒,丁婷顶着一头的雪花进了楼。
一早上起来就觉得浑身乏力,脖颈和腰背出一直传来若有若无的酸胀感。丁婷摘下头上的帽子抖了抖雪。
稍微的转动脖子就能听到清脆的响声,眼皮的沉重与突然袭来的冷风迫使丁婷将帽子重新戴了回去。
颈椎处的酸痛尤为最甚。这感觉就像是,有人正骑在自己的脖子上。
挂着名人名言的透明玻璃镜框上倒印出女孩困倦不已的面容。血流如注的男人痴迷地捧着女孩的头颅,面面相贴时,他的手最喜欢盖在女孩的眼睛上。
只有活着的灵魂才具有温度,男人拉扯着嘴角,猩红的舌头从脸颊的破洞里钻出,它时不时的舔舐着女孩的面容,就像是在品尝着什么美味佳肴。
桑葚在办公椅上如坐针毡,走廊里能请到清晰的脚步声。办公室在三楼,上来并不需要很久。丁婷似乎走得很慢,桑葚坐在座位上盯着电脑屏幕一动也不敢动。
“嗒——”
“嗒——”
脚步声由远及近。
生锈的铁门被推开时发出刺耳得扎人耳膜的哀嚎,桑葚战战兢兢的向着门口看去。
由于之前在楼下就已经打过了招呼,此时的丁婷也就没有再说话的欲望。她恹恹的把自己的东西一放,转过身就打开了空调的暖风机制。其实这样的天气并不足以冷到这个地步,桑葚本想出言阻止,可她一看到趴在丁婷身上的男人顿时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丁婷拿着遥控器调好了温度后才转过头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身体特别冷。”
“桑姐你也觉得吧。”
私开空调的电费可不能她一个人扛。
头顶的男人将丁婷整个头颅紧紧包裹,桑葚僵硬的点了点头,“嗯。”
丁婷不自觉地揉着后颈,见桑葚如此反应,她也就心满意足的咧了个笑脸出来。
她就说嘛,怎么可能就她一个人觉得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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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早晨的度过对桑葚来说简直过分煎熬。
唯一能给自己带来生机和温暖的是学生们的声音。窗户外时不时传来学生们的嬉闹声,他们奔着跑着冲去小卖部。窗外的雪已经停了很久,桑葚强迫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手上需要整理的数据。
这是年级里学生们上一次月考成绩的表格分析,等中午过后,她就要整理好数据打印文件交给教导主任。
敲打键盘的手指逐渐停下,桑葚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问题。
自己的午饭怎么办?
中午时,丁婷一般会与她一起去食堂午餐。教师在学校吃午饭会便宜很多,虽然总是三菜一汤,但好歹是能够下肚饱腹。丁婷在抱怨了一两次后也就慢慢习惯。可...午餐时的丁婷总是和自己坐在一起,这时的她又该怎么逃呢?
桑葚不敢看丁婷,因为害怕与她头上的男鬼对上视线。
她只想像普通人一样看不见鬼魂而普普通通的生活。从小到大被鬼魂纠缠的记忆不在少数。一旦被鬼魂发现她能看见它们,那么后果可不是一场大病那么简单。
丁婷偶尔也会用着手上的零钱去外面的餐馆解馋,这时的桑葚便总是被丢下而独自前往食堂....
桑葚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她第一次希望丁婷可以坦然的丢下自己,“丁婷?”
微弱的女声吵醒了女孩的瞌睡,丁婷打了个哈欠,“怎么了?桑姐?”
“你今天要去外面吃饭吗?”桑葚克制自己的视线不去往多余的地方看。因为紧张,她的声线还有些虚。
丁婷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钟的短针正指向数字十,“现在才十点多。”她诧异。
“怎么突然问这个?”她疑惑的看向桑葚。
印象中,桑葚从来不会过问自己的去向。
“我只是问问。”桑葚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不去吧...”丁婷掰着手指头仔细想了想自己昨天出去玩后所剩无几的零花钱。她大概是吃不起了。还不如将就吃着食堂的伙食从自己的工资里扣钱。
攀附在丁婷头顶的男人目光如炬,他死死的盯着桑葚。
桑葚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她发现自己越是恐惧,视线的余光也就越是控制不住的往那边看去。
男人的脸是铁青的惨白,他的脸上还维持着死时的凄惨,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桑葚都有些无法控制的反胃。丁婷还在对她发着牢骚,“穷了,穷了,没钱去吃啊....”
“我去一趟厕所。”桑葚快速的说了一句,便逃也似的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见桑葚如此反应,丁婷郁燥地皱眉,她翻了个白眼,“什么人啊。”
都不听完自己说话。真是没礼貌。她总是不住的揉按着脖子。
难道是昨天落枕了?
.......
厕所里。
桑葚用着冷水一遍又一遍的浇洗着自己的脸,冰冷的自来水无疑是清醒自己的最好方式。
被遗漏的冰冷水滴顺着下巴滑落流入衣领。手指和脸被冻得发疼,可这正也证明了之前的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觉。
桑葚撑着洗手台,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愣神。
她讨厌鬼。更讨厌被鬼纠缠。这么多年来的痛苦还历历在目,桑葚并不想因此而染上任何麻烦。
此时的桑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她的演技太差,男鬼早就将桑葚的所有反应收入眼底。
今天才刚是周一,还有四天的时间她必须和丁婷共处。桑葚不知道丁婷是如何招来鬼魂的,她也不想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没有多管闲事的慈悲心,桑葚只想装傻的糊弄过去。
桑葚在窗台吹了一会冷风准备关上窗户。冻僵的手指更容易感到疼痛,这栋大楼里有太多时间的锈迹。她艰难的合上窗。
丁婷依旧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桑葚盯着自己的办公桌目不斜视。要回到她的座位,她必须先经过丁婷的办公桌。
男人的四肢蜷曲成不可思议的夸张弧度,透明的涎水不断的从他的口中、破洞里溢出,他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似乎在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伺机跨越在她的身上。
这里什么都没有。
她不断地对着自己进行心理暗示。
看不见。
看不见。
她从丁婷身边走过。一切平静得不可思议。
就在桑葚准备长吁一口气的时候,男人突然窜到了自己的眼前。他与她隔得几近,诡异的瞳孔望进了桑葚的眼中,猩红的舌头不止一次的舔过她的脸颊,桑葚眼都没眨的穿过他。
厚厚的羽绒服下是爬满了鸡皮疙瘩的皮肤。心跳声犹如鼓槌一般咚咚的震响在自己的耳边,回到座位的后背彻底湿透,桑葚强忍镇定的喝了一口水。
杯中的水面抖成了一圈圈波纹,桑葚咽下温水。她的手指因为之前的冷水还有些发僵,桑葚不得不抱着水杯暖手。
她的视线停留在了电脑屏幕上。
无论如何,得想办法请假。
第五章
逃得一时是一时。她是这么想的。
过多的精神凝聚让桑葚在温暖的室内环境下有些疲惫,丁婷趴在桌子上已经是睡得不能再死了。白色的墙壁上,指针嘀嗒行走。
电脑上的数据表格久久未动,桑葚的手指轻轻的压在键盘上。她的手指始终冷得发僵,特别是她还特意洗了手后。
水杯里的水已经被喝得差不多,桑葚的嘴唇有些起皮。今日她没有带唇膏,打水又一定要再次经过丁婷的座位,她只能不断的反复抿唇。可这样的举动除了加重嘴唇的干燥程度一无所获。
丁婷忘了在室内放盆水。
可如今她要做什么都要经过丁婷的身边.....这到底要怎么办?依旧假装没有看到吗?桑葚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她不能保证自己能够扛住男鬼的下一次威吓。
嘴唇传来的感觉很难受,桑葚忍不住仰着头喝下杯子里已经见底的水。借着这个机会,她偷偷的往电脑屏幕边缘瞥了一眼。
男鬼的半个身子已经扎入了丁婷的身体里,他的半身从女孩的后半颈部钻出,看起来就像她的第二个头颅。此时的男鬼没有看她,他带着诡异的目光看着丁婷,虚无的手指从女孩的发间穿过,然后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他伏在她的背上,嘴角裂开的裂口高高扬起,血肉模糊的面容里,桑葚甚至分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笑着。
两个办公桌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从桑葚的角度只能看见丁婷的黑色发顶。丁婷的头压在手上,桑葚将视线重新移回了电脑屏幕的边缘。她做不了什么的,很多时候她连自身都难保。
桑葚没有与任何人说过自己能够看到鬼魂的事情。这太多此一举。她的思想比较保守,何况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大的意义。长时间的办公室工作让她有些驼背,桑葚垂着头,长长的刘海挡住了她的眼,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凡事总有因果。丁婷会吸引来这些东西,一定也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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