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烁也是这般想,犹豫的空档,灼炀又喊了他一声,灯烁这才连忙收起古筝,他抱着古筝,想看灼炀是去天帝那处休息,还是——
灼炀此刻表情不佳,没了初来此殿时的张扬,一言不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阴沉。
☆、开启听音宴,众仙来齐聚(二)
第63章
灼炀甩袖就要往外走,踏步之间毫不迟疑。
天帝睨他一眼:“这就尽兴了么,灼炀君。”
灼炀君脚步一顿,偏头不知望向了哪里,很快又看向前方,“尽了。”语气中却不能让人听出一丝满意。
这会儿宴会里发出些小声议论的细微响动来,小仙们大多为了灼炀而来,以往灼炀若是累了,中途歇歇,看会儿其他小仙的演奏,到了散场之前总还要再来奏上一两曲作为结尾。
这次却是径直离开了这里。
灼炀一离开,众仙纷纷互视,不知道接下来做什么。
大殿往外直通各上仙的住处,路过貔貅住宅时,灼炀一停,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正跪在外间,双手合拢,时不时低头叩地,嘴中念叨着听不清的语言,好似在祈求。
灼炀心情不畅,喊人时也含着怒气:“貔貅。”
貔貅一惊,刚要缓缓低下的头狠狠磕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他一痛,用手捂着自己的额头,颤悠悠站起来,正好瞧见灼炀。
“你在做什么?”灼炀问着,走近看见刚才貔貅跪拜的那片地前面散落着些什么纸张,全都破碎成了一小片一小片。
貔貅惊慌地去收拾起那些纸,被灼炀抢了先。
灼炀手中积满碎纸,纸张上红色灵力萦绕,将之逐渐拼凑成完整的一页,一边看着一边问:“为何不去听音宴?”
听音宴是九天盛宴,就连淸渝这等上仙再不想出席,最终都还是回去露个面。貔貅这一个霸着上仙位置,实则没有上仙的地位的小龙居然偷偷躲在这里做些不为人知的事。
貔貅挠挠头,一时不知道该先阻止灼炀还是该回答灼炀的问题。
灼炀见貔貅不回答,自己也不是在意这个问题答案,继续问道:“这又是什么?”灼炀看着那张纸,纸上乱七八糟地写着些曲调,灼炀瞧了好半天也没认清上面的字迹,“你写的?”
字迹丑得难以辨认。
貔貅小声道:“这是……这是《流》……”
“《流》?”
“嗯。”
“你写这个?”
“不是我写的,”貔貅顿了下,老实地说,“是淸渝,淸渝下凡抄来——”
灼炀捏着纸的手一紧,对于貔貅的话半信半疑:“淸渝写的?”
貔貅迟疑地点头:“这曲子,淸渝君很喜欢。”
灼炀联想到昨日貔貅突然问起的问题:“所以你昨日才问我能不能奏《流》?”
“是。”貔貅看起来很诚恳,“我想要缓和你们的关系。”
“那你为何还要撕碎它?”灼炀仍旧在质疑貔貅的说辞,“这看起来也不像是淸渝君的字。”
当然不是这一世淸渝的字。
貔貅呐呐道:“是早年间留下的字迹了,我一直存着,不小心被撕碎,正在忏悔。淸渝君确实十分喜爱这首曲子,还曾托人去凡人寻擅长演奏之人。”
灼炀嗤笑:“这么简单的曲子还用找别人?”
貔貅跟着憨憨的笑起来,是啊,当初的灼炀也是这么说的,话语一模一样,只是语气更温柔,阻拦了那些想要去寻人演奏的小仙,邀请淸渝来听,彬彬有礼。
这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灼炀顺手将之收入囊中,嘴上却说:“也不知道这曲子有什么好。”
貔貅道:“灼炀君怕是不知这曲子的故事吧?这曲是民间一男子所作,记录了与妻子的欢乐,曲调虽然没什么特别,那些快乐的事情也都不值一提,可是男子奏了十年,直到死去。”
“乏善可陈的故事。”灼炀点评。
“不啊,”貔貅忙说,“他妻子去世之后他才做出此曲,一生未娶,孤独终老。”
灼炀这会儿面上才微微有了些其他表情来。
“后来那个镇为了纪念男子,改名为流镇。淸渝君同你还……”貔貅突然住嘴,“淸渝君还去流镇游览过。”
灼炀心思绕了几个圈,看着《流》,想起淸渝往年每每快近结束才赶到宴会,又想到今日那幅无精打采的模样,根本不拿正眼看自己,倒是同那不知道哪儿来的小仙互动得频繁。
“因着我奏的那些曲子淸渝都不喜欢,所以他才如此排斥听音宴?”
貔貅“啊”了一声,没弄明白灼炀君如何转念想到了这里。
“这……”
貔貅吞吐的模样像是印证了灼炀的话,他心思回转,将那纸收好后,又望向不远处的大殿,心里多少有些不甘,他奏的曲再不讨人喜欢,也比那小仙强吧?他一阶上仙,还特意……
“灼,灼炀君,你去哪儿?”貔貅见灼炀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不由问道,可灼炀却没搭理他。
听音宴上。
小仙等脸上热度消退了会儿后,双手握着那只酒杯,嗫喏道:“……谢谢,您又帮了我。”
淸渝君见灼炀君走后,正望向天帝,出神间听见小仙这般说,随口问:“我还帮过你?”
小仙降下来的小脸这会儿有点僵,她有些失望地说:“我就是……您在东大门救下的那个小仙,我,我下凡去觅了些礼物,想要送给你……”小仙笑得有些难看,她万万没料到不过几日,淸渝君早忘了她,她鼓足勇气地上一个荷包,“我自己绣的,可能不好看,但,但人间传这可以保平安,就……就希望您都一生无虞。”
那荷包表面翻出了些丝线,确实不算什么精致做工,可这已经是淸渝君收到的第一份来自小仙的礼物。
淸渝君礼貌地收下,说了谢谢。
此刻大殿里有其他小仙在演奏着什么,淸渝君已经无暇去听,他绕着走在众人身后,走向天帝。
天帝似知他会来寻自己,右侧的位子一直空着无人坐,淸渝端正坐好后,双眸虽看着殿中,却未聚焦于任何一处:“天帝,您说那是天道,可这天道同灼炀有什么关系?”
天帝沉吟片刻。
“我已经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疼痛了。”淸渝说着话时声音微颤,手握成拳,他转头看向天帝,“这是我和灼炀两个人的天道吗?如果是的话——”淸渝握成拳的手再度松开,摊开来看着掌心点点稀薄的灵力,“为何只有我灵力在不断流逝?”
☆、开启听音宴,众仙来齐聚(三)
第64章
龙族世代维护人间帝王安危,遵守礼仪常伦,奉行天道,捍卫世间尊严秩序。
人间君王有危必列队下凡巡查,九天有难定第一个站出来,龙族上行下效,是冷静与有序的象征。
既入了天道,就当承认天道,顺应天道。
淸渝自从天帝和戈戟口中得知这是天道,就没曾想过要去破坏和反抗,这一切自有道。可事情在慢慢发展,蔓延至了灼炀君身上。
天帝迟迟不曾回答,淸渝兀自看着殿中小仙的演奏,半晌后问:“告知任何一点也是违反天道?”
“唉,”天帝长叹了口,同上次看见的一样疲惫又憔悴,“并非我不愿告诉你,而是我也不知详情,就连我们出现在这里——说不定也是天道而为。”
这段交谈进展得很艰难,淸渝又是沉默片刻。
“貔貅和刃凌呢?那个赌约幻境,以及刃凌一族被困在甲狮山,还有他们二人的态度,这一切看起来都藏着隐情。他们也同天道有关?”
天帝道:“不能说无关,可他们也同我一样不解天道。淸渝啊,若是我们中有人能解,又怎会让你陷入如此地步?你为龙族首领,还不知道天道之艰深,非我等能透彻吗?”
这一句将唯一的希望也浇灭。
淸渝陷入长久的沉思。
天帝又道:“如果你是因为涉及到了灼炀而来找我,我对于此间的你只有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自私。”
淸渝皱眉。
“将灼炀拉扯进天道并不怪你,”天帝面上带着七分犹疑和三分确信,看起来极其纠结,“谁能确定灼炀不在此天道之中?”
灼炀鬼使神差地返回大殿,心里一腔怒意和嚣张,对淸渝不上心的怒意和对这小小《流》的嚣张,他走得有些快,几瞬抵达大殿,正好撞上低头往外走的淸渝。
灼炀原还想唤他,心思一动,正冲着淸渝走去,淸渝竟真的没能觉察到有人靠近,撞上灼炀,两人肩膀互相抵着,这时淸渝才回过神。
淸渝个子稍高,他一抬头,唇划过灼炀鼻尖,差一毫米碰上,灼炀戏谑地看着他,却见淸渝眼中沉沉的,宛如幽蓝大海,无风无波。
淸渝君动了动唇,半晌也没开口说出来。
灼炀觉察到了不对劲,他主动退了半步,看见淸渝君脚下掉落了一样小物件,他主动蹲下来捡了起来,随口问这是什么。
淸渝:“一个小仙送的礼物。”他至今也没记住那小仙的长相,更旷论名字了,只以小仙称。
灼炀手心握紧这小而显得有些破烂的荷包,想要冷笑一声,可还未笑出声,瞥见淸渝脸色,最终忍了下去:“你不听了?”
淸渝点头。
灼炀心里痒痒,他生硬地说:“想听《流》吗?”
淸渝疑惑地看向灼炀,他心中虽然生着困惑,可见灼炀主动询问,又联想今日灼炀离开的早,定是没有尽兴,这下撞见自己,又手痒起来。
天帝让他自私的话犹在耳畔。
淸渝忍不住蹙眉。
这幅表情落入灼炀眼中,便是不愿。他看着手中的荷包,荷包上还绣着一个小灯笼,灯笼的灯芯没缝合好,翘起了几条丝,他满腔嘲讽的话顿觉无趣,将此塞入淸渝手中就要走,这一次竟是淸渝将他拉住了。
灼炀根本不知这分秒之间淸渝的心思转过了几个弯,从手上的黑龙到天道再到天帝所说的话,绕了几个圈。淸渝第一次遇见如此棘手的问题,寻不着解决的办法和路径,更不知道灼炀同这件事究竟有何关系,最令人不安的是,天道的尽头是什么也不得而知。
灼炀被拦住,还未转过身时,嘴角不自觉上扬一分。
“自私。”天帝的话犹在耳畔。
淸渝舒展了眉:“听。”
那筝还在灯烁处,灼炀大步流星进来时,众仙还以为他再次返回只为弹奏,可还没来得及兴奋欢呼,就看灼炀从灯烁处抱过自己的筝,转身往外走,没有丝毫停留,这一趟回来好像只是为了取回那筝,再无其他。
倾睬用胳膊撞了撞灯烁:“灼炀君这是生气了吗?”
灯烁摇头表示不知道。
“为什么生气呢?”倾睬小脑袋没想明白。
灯烁距离门更近,他余光扫到一抹白,等再要细看,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这边听音宴还勉强在继续,那头灼炀已经大咧地光临龙乾居,此刻大部分小龙们都去了听音宴,只余下零星几个照看这里,见到灼炀进来都惊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待看见灼炀身后是自家主君时,这才稳住身形,可也不敢主动开口说话,聚拢在一起看向淸渝。
淸渝摆摆手,示意他们没事。
“怎么还有人没去听音宴?”灼炀将此视作自己的家一般,径直往殿堂中央的玉椅上坐,说起话来颇有些训斥自家小仙的味道。
龙族们不似凤族那般嚣张跋扈,这会儿猛然一听训,像凡间书生那样呆在了原地。
灼炀嗤笑一声,不再理会这俩小仙,挥手制出一仙桌,将自己的筝摆放在上面,拿眼瞧淸渝,他并未发觉自己这模样有多么的讨好,好似他的手指是否开始拂动只在淸渝的一念之间。
淸渝却没有看灼炀,他先是安抚了那两个小仙,让他们先行退下,这才缓缓坐到了灼炀身旁。
淸渝心中想的是是否该将这有关于天道的事情同灼炀说,灼炀心里想的却是淸渝君面冷心竟如此别扭。两人想着不同的事,此间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最终还是灼炀忍不住,抬手拨一下弦,声音在空气中流淌着发出悦耳声,唤回两人心神。
灼炀只当淸渝不好主动开口,便自己凑起那他根本看不上的《流》,一边奏一边分神想着真看不出来淸渝君喜欢这样的乐曲,矫情极了。
灼炀回忆起貔貅说的那个故事,思及淸渝爱好这曲,更不由想着淸渝是否是因着心有所属才这会如此喜欢这乐曲。
此曲并不长,灼炀奏完后,淸渝仍旧一动不动,此过程中没有发声任何声响。
灼炀信心满满地弹奏完毕,转头却见淸渝好似一直在发神,他脸色一黑,手从自己的筝上放下,刚忍不住要去碰淸渝,却见淸渝眉头紧皱,咬紧牙关,一副隐忍的模样。
这样子太过眼熟,灼炀心里一紧。
“淸渝?”灼炀顾不得自己的筝,伸手去拉开淸渝右手手腕,露出萦绕着黑气的手臂,臂膀上黑龙交缠,被灼炀握在手里还有着些微的颤动。
诅咒又开始了?
☆、龙族过灯节,暗涌将翻腾
第65章
此刻的龙乾居并无外人,灼炀干脆将淸渝拉过来靠在自己肩上,方便他伸手覆盖在那黑龙之上,隔着些距离,释放着红色的灵力。
“我回去之后想了想,”灼炀说得话极有条理,宛如早就在心中嘀咕好了一切,“龙凤为不同属性,灵力自然相悖,如果这天道同你们龙族相斥,会不会正好同我们凤族相融。你有好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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