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炀自受了雷刑,昏倒在地后已经昏迷两日,这两日九天并不太平。
“辰溪公主一直守在凤翎殿外,刚因为极东出事,又下凡了,天帝说天命姻缘既然被毁,那么主君和辰溪之间不能再获得天命赏赐,一切皆看缘分。”
“天帝这些时日似乎很是忙碌,那日留下这些话就又不见踪影。”
“貔貅反而来过好几回。”
灼炀这会儿才插话:“他来做什么?”
“说是来看您,想知道您的近况。我们看他好似真的很关心,都一一汇报了,没有同龙族的人起争执。啊——对了,他还说狼族,只剩下刃凌了。”
灼炀心里猛地一跳,如有石头压在心头。
“也不知道他说这个做什么,不知道我们同狼族关系一直不好吗?”
灼炀听了许久,还没有听见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他一撩衣摆,站了起来,随意扯过挂在一旁的外衣披上,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龙族呢。”
“龙族?”灯烁想了想,“龙族还是老样子啊,主君是问清渝君吗?清渝君他——”
灼炀不满灯烁的停顿,穿好外衣后低声喝:“别磨磨蹭蹭的,快说。”
灯烁偷偷笑道:“主君放心,他们之前那般不将我们放在眼里,耀武扬威,现在不也落得如此地步,幸好主君您醒了,我们可以作壁上观看他们得到怎样的恶果。清渝君他,不仅丢了全部灵力,还如凡人一样老去了。”
☆、第 79 章
第79章
不同于凤族这边的欢天喜地,龙族龙乾居一片寂静。
从外望去,整个龙乾居空空荡荡,似没有人,灼炀脚下生风,疾步而来,他来到龙乾居时停下了,抬头看向里面,不仅门口无人把守,大殿也空无一人,甚至于,他连龙气都有些嗅不到了。
灼炀扯了扯衣襟,径直进入。
他走过熟悉的大殿,看见那面镜子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他瞄了一眼,里面没有凡间的场景,绕过屏风继续往内,转了个弯,这才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有小仙在哭哭啼啼,细碎的哭声萦绕在内间。
这些小仙围拢在一起,有些在哭,有些在发神,还有些焦虑地走来走去,竟然都未曾觉察到有人进去。
灼炀挥动衣袖,灵力晃动间,这才有小仙注意到了外人的到来。
沄池眼眶红红的,顾不及摸眼泪,惊得站起来,护在所有人面前:“灼炀君!”他眼中悲愤不已,显然已经将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归咎于灼炀身上,“你,你还……”他想说你居然还敢过来。
龙族主君从未做过错事,却被人斩断姻缘,受了天罚后,对方活蹦乱跳的,主君却久卧不醒,灵力衰微,眼看着再也不能成为往日的清渝君。
这般情况下,罪魁祸首还大大咧咧地来到了这里。
灼炀也没在意沄池对他无礼,往前一步,绕过沄池,想要往那床榻走去,那些小仙呆愣地看着灼炀时,竟真被灼炀绕了开去。
清渝正安静地躺在床榻上,双手放置在身侧,双眸闭着,面容安详,如果忽略那一头白发和泛起了皱纹的眼角,就同往日的清渝一模一样。
“清渝?”灼炀尝试地唤了一声。
自然无人回应。
“灼,灼炀君,请您——”最终还是沄池鼓起勇气来,“请您出去!”这对于龙族来说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最后底线。
灼炀转头看向这群小仙:“你们的灵力呢?”
小仙们沉默不语。
“全给清渝了?”灼炀再度低头看着清渝身上还泛着的点点淡薄的灵力,这些灵力根本无法一直留在他身上,正在逐渐散去,“根本没用。”
灼炀本是在陈述事实,可这话落在这群极度悲伤又愤恨的小仙耳中,充满了挑衅,他们对着灼炀怒目而视,沄池眼看着又要张嘴说些什么。
灼炀先开口了。
“我来。”
沄池一愣,“来什么?”
“我来救他。”
沄池一听,心底里的火又在不断燃烧着,他忍了又忍:“……主君就是被你害成这样。”
灼炀却显得脾气极好,再度重复道:“所以我来救。”
一群小仙又哪里敢信,他们站在这里迟迟不肯离去。
灼炀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愿意留就留着吧。”他弯腰,手掌中带着红色灵力,抚在清渝胸口,这些红色的光点不同于那稀薄的蓝光,正被清渝缓缓吸收,这一场景看呆了一种小仙。
他们天天灌输自己的龙气却不见清渝君吸收,此刻宿敌前来,本该与之相悖的灵力却完美地融入了清渝身体。
灼炀见状也是松了口气。
他原本只是猜测,猜测他的灵力既然可以缓解清渝君的疼痛,那么是不是说明他的灵力能够对清渝君起作用。
看来他猜对了。
手上灌输的灵力很快被吸收,可还是太慢了。
灼炀偏头瞥一眼那群傻不愣登的龙族小仙,低声道:“你们能不能出去?”
按照灼炀以往的脾气,他根本不会询问这一群位阶比他低的小仙,况且还是一群龙族小仙,换做往日,灼炀应当直接喝令他们出去,在九天之上,他本就凌驾于这些人之上。
可此刻的小仙们又怎么会离去,便是要和上仙对着干,他们也不敢在这时候离开清渝身侧。
灼炀见他们互相看了看,脚下却没动,微微眯眼,道:“行吧,你们就留在这里吧。”说完衣袖拂动之间,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他身后。
小仙们见这隐约闪着红光的屏障,顿时慌了,沄池赶忙往前敲了敲,拳头砸在上面,屏障纹丝不动,他们全都被拦在了屏障外。
“这,这!”
“灼炀君你要做什么!”
“快放我们进去!”
他们吼叫着,眼看着灼炀转身靠近清渝君,他们却被阻拦在屏障外无能为力,本就用掉了几乎所有灵力的他们又怎么可能打破上仙筑起的壁垒?
沄池气得双眼发红,他一拳又一拳死命砸在屏障上。
“灼炀君,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这般对清渝君,你的良心难道不会不安吗?主君究竟哪里得罪你了?平日斗争,九天毁坏,你们凤族拍拍屁股溜之大吉,每一次都是主君主动将那些毁坏的东西恢复原位,对着我们也不曾说过你一句坏话,就连吵闹,争吵时也是我们步步退让。”沄池一边说着一边就开始掉眼泪,“如今清渝君因你而陷入这般地步,你还要做什么!”
听着沄池这么一说,其余小仙都不禁悲从中来。
“这一次也是如此,本该属于清渝君的姻缘被你毁坏,承受刑罚的却仍旧是主君,道理何在?这九天便是如此无情无义,不讲天理,还是你们凤族便是如此!”沄池一边嚷一边动用着最后的灵力想要同这屏障抗衡。
可是,屏障根本没有变化。
而灼炀的手已经搭在了清渝身上。
这群小仙已经急得不行,有两个小仙早跑出去想要去寻天帝。
只见灼炀俯下身子,越加凑近清渝君。
这一幕看在众小仙眼里,就像是妄图就这么活生生掐死清渝君。
“别!!!”
“不要啊!!!”
“灼炀!!!!!!!!”
任他们怎么想都不曾想到灼炀胆敢如此!敢就在龙乾居,当着一群龙族小仙的面杀他们的君主,趁他们无力反抗之际对清渝君任意妄为。
灼炀的手仍旧放在清渝肩上,身子俯下,头低了下去。
由于灼炀君背对着他们,一群站在他身后的小仙还没反应过来灼炀君究竟在做什么。
直到站在侧面的小仙猛地叫了一声,而后捂住了自己的嘴,瞪大眼睛看向他的同伴,连话也不会说了,眼睛也不眨,石化一样僵在原地。
这层屏障突然闪了一下红光,突然消失,本砸着的沄池猛地往前,险些跪在地上。
有什么令灼炀灵力不稳。
屏障自行消失了。
踉跄着的沄池稳住身形后,终于知道了屏障为什么会突然散去。
灼炀君没有去伤害清渝,他的手撑在清渝肩上,低下头去,正在用唇将身上的全部灵力渡给清渝。
此刻龙乾居静得只能听见众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沄池眼角还挂着一滴泪,此刻傻愣愣地任由这泪滴落下,心中的悲愤突然消散不见,只剩下无法比拟的惊愕。
这,这是……
怎么回事啊?!
☆、第 80 章
第80章
灼炀的这一举措惊呆了一众人,因而即便屏障消失,小仙们挤在一堆也没敢往前打扰。
清渝君确确实实地在吸收着灼炀传输而来的红色灵力。
只是这种方式……
实在是太——
“灼,灼炀君……”沄池好半天才找回怎么说话,他磕磕巴巴地问着,“您,您……”他开了口也说不下去。
灼炀这才往后退了半步,他没有转过身,却抬手擦了擦嘴角。
沄池见了不由得红了耳朵。
“说了让你们别在这里。”灼炀的声音平稳,带着一层往日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沉郁,此刻的灼炀才缓缓转身,他看着众小仙。
明明仍旧是那个灼炀君,却不知道哪里有了变化。
众小仙被这么一看都有些不知所措,就好像他们一直坚持留在这里的确做错了,又好像灼炀从未做过任何对他们有害的事情一般。
灼炀就如真是他们的挚友。
沄池看了看仍旧平躺在后面的自己主君,而后仰头看着站在榻前的灼炀,灼炀面色阴沉,几番张嘴,开口欲说什么都又停了下来,像是隐忍着什么。
此刻清渝君还未清醒,灼炀能对话的只有他们,这一群龙族小仙。
沄池迟疑半晌,不知是被刚才那一幕触动,还是被眼前的灼炀镇住,他竟对灼炀产生了一分信任,这份信任来得极其突然,就在这一瞬,沄池突然松懈下来。
灼炀那几次欲张的口合拢了,他看见沄池探着个小脑袋偏头瞧了瞧躺在床上的清渝君,小脸上肌肉紧绷,眼里充满了戒备,开口却说:“我们可以……暂时离开。”他将“暂时”二字咬得极重。
灼炀轻挑眉梢,眼看着唇角微掀,沄池已经率先转身往外走去。
沄池作为龙族仅次于清渝君地位之人,他这一动作,其余小仙即便心有疑虑,也只是多看了几眼灼炀,慢步跟着沄池往外走。
沄池走到门口还不忘多嚷一句:“我们就在外间,有什么事——”
“不会有什么事。”灼炀截断他的话道。
沄池被噎了一下,忍不住转头想去瞪一眼灼炀,却见灼炀早已经背过身去,微微弯着身子,正凝视着清渝。
这一幕令沄池一愣,恍惚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场景。
灼炀低头看着清渝,清渝身上运转的已经不再是蓝色的灵力,而泛着红,红光漂浮在四周,不断试图治愈这具遭受严重损伤的身体。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俯身扒拉开清渝的衣袖,此时的清渝手臂干瘪粗糙,布满了细纹,宛如老去的人类,再往上,黑龙顺着凹凸不平的肌肤滑入胸膛。灼炀只想了一秒,而后毫不犹豫地扯开清渝衣襟,露出大半胸膛,胸膛和手臂一致,都浮现着皱纹,黑龙顺着手臂已经占据了清渝心脏上的所有肌肤。
这些黑龙正在吞噬大部分红色灵力,残存的些微红色灵力在不断治愈着清渝身体。
灼炀传输的全部灵力中,真正被清渝吸收的不到三成。
灼炀便在龙乾居住了下来。
第一日时,龙族小仙还有些忐忑不安,见灼炀没有做出对他们不利的事来,这才松口气,只是灼炀君一直在龙乾居停留一事到底还是传了出去,九天人人都在议论,问凤族的小仙们,小仙们都是一脸苦色,说是灼炀君交代了他们别管。
第二日,辰溪公主匆匆从极东赶了来,她抵达龙乾居时,龙族并不让她进入。
沄池规矩道:“公主,主君与您已经解除了婚姻关系。”
辰溪一愣,“我是来找灼炀君。”
“我们唤不动灼炀君。”沄池干笑。
辰溪:“那能帮我告知他一声,我在这里等他。”
沄池让一个小仙进去禀报,小仙很快出来,面露难色道:“公主还请回吧。”
辰溪不相信地问:“灼炀说的吗?”
“不是……”小仙挠挠耳朵,“灼炀君他一时半会应该醒不过来。”
内厅,清渝君躺在里侧,姿势仍旧未变,而灼炀君侧身在外,只占据了很小空间,远远望去,两人身上都盈着红光,往里一步,细看才知盛着光的都是清渝君,灼炀君徒有一身红衣罢了。
此间的内厅无人敢进去打扰。
小仙轻咳一声,压低声音,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灼炀君他——他把灵力全给了主君。”
这句话令辰溪半晌未发言,过了很久才说:“灼炀君觉得愧对清渝君吗?”
可小仙们没有立即回答。
最初小仙们也同辰溪想的一样,灼炀这样孤身一人跑来应是觉得对不起清渝,想要偿还,可是这两日……
沄池嘴里嗯了一声,声音拉得长长的,他想起昨夜时偷偷看见的光景,他看见向来高傲的灼炀跪在塌前,将清渝君的头发整理好,那姿态和模样,实在不像只是因为愧疚。
沄池转身离开之前,听见灼炀君低喃了一句。
沄池迟疑了很久才顺着辰溪的话道:“……可能吧。”
到了第三日,貔貅愁眉苦脸地赶了来。
貔貅东张西望着,看了好半天,这才开口:“清渝君醒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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