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珍视自己的闺女,他原担心闺女委屈,便和闺女说此事有苦衷,绝非萧家轻视于她,所幸闺女很是体谅,对夫家毫无怨言。
李彦和萧儒彼此有共识后就找上吕琛,吕琛大胆地分析,当年诬陷皇后的人想必就是后来的最大得益者,也就是现今的太后,当时奉命杀死那婴儿的殿前都指挥使一去不回,死不见尸,太后肯定不会甘休,一定查过婴儿最终的去向,也许顾秦得到婴儿就是太后的安排。
若与羊邢抢孩子的旧案联系,有可能当初婴儿是流落民间,被个宫女抚养,太后派顾秦善后,没想到羊邢因此惹上官司,顾秦必须谎称孩子是他的才能免去麻烦,吕琛那时花了段时日观察,顾秦没法轻易把孩子杀掉,于是就养大,直到这孩子自个儿跑出去从军,衣锦还乡,那就不是顾秦可以预测得到。
顾秦曾经反对皇上升顾依为殿前都指挥使,结果失败,后来试图撮合顾依和燕萍郡主,这其中的心思,大概和萧儒是一样,他担心顾依的身份会被有心人操纵来栽赃他顾家,要杀掉顾依又不是容易的事,他的解决方案和萧儒相反,他选择把顾依这颗火种扔去别人家里,郡王得了顾依,要是顾依的身份给泄漏,郡王就完了,这很符合顾秦私心,顾秦是皇上外戚势力的一员,和宗室之间存在着利益竞争。
郡王是个草包,萧儒等三人商量之后决定不和郡王实说,而是用别的法子拉郡王站边。吕琛有一儿媳是太后的干女儿,太后很是宠爱,这位儿媳的兄长是个颇有名气的诗人,单身未娶,很是抢手,连太后也很欣赏。吕琛提议撮合郡主和这位才子,希望郡王把顾依让给萧家,郡王考虑后终是答应,想来他也是顾虑到顾秦居心叵测,而顾依在朝中的身份地位是不是能回温都还未可知,不如赶紧抓住当下有价值的人物来的实在。
一切说好,这四家的女主人就出战,轻易得到顾夫人点头,只没想到顾夫人居然提了个残忍的条件,四家不知内情的女主人当下是惊讶的 ,萧夫人不敢做主,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打道回府和夫君谈。
割除顾依传宗接代的能力乍听很过分,但萧儒思量后觉得这其实对萧家、顾家、还有皇上都是皆大欢喜。
问题还是出在那些情深意重、不知好歹的年轻人。
“寅儿,你既然要娶顾依,那一定不想他和人有染,为何这么激动?”萧夫人如此劝儿子,她其实看不起顾依,站在女人的立场,她为媳妇感到委屈,不忍将来外人闲言闲语,但倘若把顾依先割再娶,那外人就会认为这男妃进门纯粹就是当个玩物而已,不影响正室的尊贵。
萧寅不知如何辩驳娘亲,对,他想把顾依占为己有,他不信自己将来好好对待顾依,顾依能一辈子不领他情,他知道顾依欠缺什么,他愿意给,顾依向往驰骋旷野,他就随,顾依喜欢舞刀弄枪,他就陪,他不会让顾依再挨打、再受累、再挨饿、再被侮辱……
如何可以,在对顾依说出这些允诺之前就先侮辱顾依?
“爹、娘,若你们真觉得这么做没问题,那我宁可不要顾依进这家门,顾秦当他是禽兽,你们,和顾秦无差。”萧寅沮丧地说完后又离家,萧儒没有留他,做父亲的知道儿子难受,事到如今,他只烦恼该如何收手才可以万无一失。
“要是我们家拒绝,顾秦也许会应了王家庄。”萧夫人说。
萧儒对王家庄提亲的事并不知情,他听萧寅说王药和顾依已经和离,以为没有王家的事。
萧夫人看夫君震惊,就把王家庄的壮举细说,女人家对这种消息都是比男人收得快而多。
“王家庄这代只有一个男丁,竟然要娶顾依做正房,想来才是真情真意。”萧夫人喃喃。
王家庄是平民,是生意人,家族甚至没有人考过功名,和朝廷一点牵丝都无,顾依嫁过去,了不起就是贤内助,谁要借他造反或是赖他造反都很是无稽。
萧儒眼前一亮,握拳击掌,“成全他们吧。”
X
夜深,顾秦在书房准备就寝,瑶灵来找,说夫人要见,顾秦于是前去夫人卧房,刚到房门,门就自内推开,那个叫紫奚的,夫人从琴楼买回来给顾玖当书童的俩男孩之一,从房内出来,身上披的外衣虽厚实,但竟随意敞开,他裹紧衣领,向顾秦笑眯眯地问安,脚步踉跄虚浮地离去,双手还摁着后腰在揉。
顾秦见怪不怪,进门后把房门带上,见夫人和衣在榻上半躺,便坐到榻上。
“夫君,你觉得萧家会否答应那条件?”
“答不答应不是重点。”
顾夫人沉默半响,手指探入夫君衣衫,轻语:“原来如此,夫君精明。”
萧家最终要不要顾依都不重要,只要顾家开的这个过分条件,传到皇上耳朵就好,那样皇上就不会怀疑顾家有心操纵顾依这个生有皇族血统的孤儿。
“要是没能和萧家结亲,那着实可惜,王家庄难以操控,对我们家有害无益。”
“夫人说的有理。”顾秦让夫人给自己解去衣物,而后便跪伏在夫人身上伺候夫人。
“顾依在皇宫,听说是筹划军务,要是得皇上宠信,不知会否对皇上说三道四,反正人已在宫中,就是羊入虎口,是该推波助澜,让太后有机会解除这个心结。”
顾秦抬起头,涣散的目光有靡靡之色。
“夫人聪慧,实在让夫君仰慕,还请夫人筹谋划策。”
顾夫人嬉笑,纤弱的手指捏着夫君下巴。
“夫君,没了我,你如何成事?”
“不成,顾秦没了夫人,不成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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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好事
夜深人静,席墨生背着王药踏屋顶飞梭,王药是抗拒的,但他总不能要席墨生领着他跑,他哪能一口气跑去皇宫?
席墨生飞过大街后就取偏僻路线,直到进入深山,他小声告诉王药说这里是最近皇宫的狩猎围场,紧邻后宫一处湖泊,当然是有围墙隔离,但有一角落太近湖边,平时就不是普通人能靠近,若下过大雨的话,地面更是湿滑,轻功差一点就要掉湖里去,所以没人巡逻。
“要是我一个人进出,没必要走那么难的路,但要带人就得走那里。”席墨生是个话唠,一路讲了不少,他还讲这条路是个隐居在敦宗院扫地的高人跟他说的,那高人曾经是宫里人,很多年前奉主子的命令偷个被赐死的人出宫求活,就是走的那里,王药听席墨生说得随便,就当是个不真实的故事来听。
不久总算是到围墙,席墨生爬在地上往个黑漆漆的洞钻,他说越墙风险高,走地下隧道安全,王药心里吐嘈,那分明是狗洞。
为了顾依,王药顾不得脏污,他跟在席墨生后面爬,洞出乎意料地长,还真像个隧道,好不容易出来了,王药的手掌已经刮伤,膝盖也被石子磕得生疼。
席墨生在洞外拉起王药后又把王药背起来,他在湖面踏了两三步,就来到平稳的地面,王药对这轻功造诣很是惊叹,他曾好奇问过顾依能不能在水上走路?顾依说那境界还没法达到,顾依只能跳高跳远,但要落在水面借力再跳,得找正宗武学名师来教,王药便想这席墨生必定师出名门。
王药是个路痴,一个路线至少要走上超过三次才能记得,但若曲折太多的话,他就从来没法记得,这时席墨生带着他尽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路来走,他是害怕的,要是他在此处被灭口,恐怕变成白骨都不会被人发现,他就算能逃脱毒手,也不可能凭自己走得出去。
当视线之内开始有稀落的灯火照明,王药才不那么害怕,但反而是席墨生变得紧张,停下来的次数增加,抓王药抓得很紧,王药能感受到他指腹的温度,甚至能听见他心跳。
席墨生把王药留在一处假山后,用简单的手势示意王药等候,还强调被发现就会杀头,王药点头允诺,他才离去。
席墨生的身影消失,王药又陷入森森恐惧,擅闯皇宫,是死罪。
死罪。
当初,顾依杀人,也是死罪。
顾依怕过吗?他不怕。他打仗那会儿就从来不怕踏上死亡之路。战鼓擂时,人人都是肃穆严谨,难免有人会藏不住害怕的情绪,但顾依他会期待,战后回营他就会和王药说,下次他要杀更多敌军,将军高兴,他就能多拿一碗饭。
顾依总是因为看到一点点生机就压根不在乎更大的危机,像飞蛾一样扑上去,王药从前一直讨厌他这样,直到此刻,王药才深切体会要克服恐惧、走向死亡,是何等艰难。
王药不曾称赞顾依的勇敢,王药曾经不承认顾依的所有行为配得上称作勇敢。
顾依一定很难受,一定很委屈,一定……一直以为他是还不够勇敢,才会一而再地把命舍出去。
席墨生回来时,王药慌张地把眼泪擦去。
“皇上已经见过顾依,今晚是不会再来,你披上这薄甲扮作我的属下,和我值班守夜,天亮换班之前,我带你出去。”
王药不假思索就答应,事到如今,他害怕还是怀疑都无用。
王药来之前就穿了顾依留在他家里的衣服,那是和席墨生薄甲下的衣服一样的,他绑的蹀躞带和佩刀也是顾依的东西,刀不是水月刀,只是很普通的侍卫用刀,水月刀乃御赐之物,和那血玉板指一样,顾依都是不带出来见光。
王药一路不敢抬头,只跟着席墨生脚步走,他不知道自己走进去的是什么殿堂,走了很久,席墨生才终于把他带进一房间,房间门内有两人,席墨生差遣他们去别处把守,那两人领命退下。
“去吧,我待在这儿,灯就不要点太多,你需要帮手才喊我。”席墨生往房内指。
王药顾不及道谢,匆匆绕过一屏风,见是个宽敞舒适的房间,放了两个火盆,很是温暖,房内一床榻遮起了帘子,他快步过去,拉起帘子,终于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
“顾依。”王药轻叫一声,顾依没有发应,看不出他有鼻息,暖灯下也难辨脸色,他从被子下找到顾依的手,十分冰冷,要不是有脉搏,真的就是个死人。
王药是有心理准备的,可顾依的情况仍然比他预想的还差,他知天气是一因素,但显然还有别的事情导致顾依这个铁人竟然挨不过三十板,过去的这几日,顾依究竟还经历过什么煎熬?
王药行医多年,临危不乱是必须,他逐一拿出随身携带的医药用具,谨慎地把顾依上衣解开检查,顾依的外伤看似严重,但都已上药,当心养着就不会致命。
王药拿出针袋,替顾依骨伤旧患处施针,缓解天气导致的疼痛,他在床上爬来爬去,把顾依前后扎成刺猬,顾依始终没有醒,这是好事,难得终于有一次,他的精神和身体一起崩溃。
针疗进行了足有一个时辰,王药把针除下后就准备用药,他就地取材,用炭炉煮热水混入药粉,然后沾湿纱布,搓洗顾依身子,除了不能碰水的伤,每一处肌肤他都搓洗至正常发热,且一再重复,直到顾依的体温像个活人,那已近两个时辰,席墨生间中来提醒,说他只有三个时辰可待。
王药说很快就好,他得给顾依服药,昏迷的顾依吃不下药,王药早有准备,把搓成丸的药塞入顾依深喉,完成后,手指的余温令王药恋恋不舍,要不是席墨生说非走不可了,他真想再喂一颗药。
王药不知皇上会留顾依在皇宫多久,他满心不舍,席墨生没再催他,只问他顾依情况。
“外伤没有大问题,可他胸腔受过多次伤,忍耐不了过度的痛楚会换不上气,不及时诊治便会窒息,大人。”王药有求于人,便甘愿放低姿态,对席墨生拱手道:“请您提醒宫中太医,务必多留意他的呼吸。”
“要是他窒息,嘴对嘴过气是可以的吧?”席墨生这问题很突兀,王药面露好奇,他自发招供:“殿帅之前断气,我就那样给他过气。”
王药气得想撕烂席墨生的嘴,但还是镇定了下来,理智地说:“可以,若无太医在场,请您务必这么做。”
计时的沙漏已空,再不能逗留,王药凝视床上的人,俯下身,在那人额头盖上一吻,轻轻说:“依儿,你等我,我一定想办法来接你。”
王药刚收拾好医用品,换班把守的人就来到门外,席墨生若无其事带王药走出大殿,王药回头看,才知这是紫宸殿,他听顾依说过,皇上有时会寝于此殿,刚才那房间难不成是皇上的寝室?
这疑问在席墨生把王药安全带出宫后得到解答。
“殿帅睡的是皇上的寝室,那说明皇上很在乎殿帅伤情,这样吧,我想办法给皇上建议,让皇上请你进宫给殿帅看病。”
“那再好不过!谢谢你!太谢谢你!”王药激动地连连道谢。
席墨生没跟王药客气,他板着脸伸出手,“你得先给我解药,我脖子已经有点痒,是不是毒发了啊?”
王药笑,俊美的容颜在银白的月色下十分柔和,与席墨生在王家庄见到他时的冷峻模样判若两人。
“那只是一般蜜蜂的针,你拿热水擦一下就好啦。”王药说。
席墨生分了神感叹顾依和王药是英雄配美人,没抓准时机骂人,王药已向他作揖,和他道别。
堂堂武官不能和平民一般见识,那样太没风度!席墨生这么劝着自己,掉头赶回皇宫。
王药不多时就走回王家庄,他的一群弟弟在巷口便围住他,异口同声就先问:“王大哥有没有被欺负?”
弟弟们的关怀让王药瞬间就忘记疲惫,他对弟弟报喜不报忧,说自己安好,顾依也没事,这时候,王药才真正体会顾依对弟弟撒谎的心情。
八个人手牵手回到家门,门外站着不速之客,萧寅。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两人面对面瞪了会儿眼,王药先开口:“你娶了顾依,请待他好,把他养肥,让他有力气跑回我这里。”
“就知道你没有好话。”萧寅开口有浓浓呛鼻酒味。
“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想和你再做无谓斗争,只是提醒你,顾秦不会轻易把顾依许给你,我劝你不用再炫耀黄金,你想娶顾依,就抢,把他带到顾秦抓不回来的地方,我会想办法让皇上放了顾依,你抓紧时间准备远走高飞!”
萧寅醉醺醺说完一串就甩着袖子大步离去。
“王大哥要娶大哥?”顾尔眨巴着眼睛看王药。
“嗯,你们同意?”王药望一圈弟弟。
七个弟弟一齐举起双手,大叫:“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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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命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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