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察觉他们进来的还是清，叫唤一声就往苏空念怀里扑。
苏空念刚想接住，就被叶云半路劫走丢回地上，末了还嫌弃一句：“先别抱，小心脏。”
“嗷呜……”
本就洁癖的清被他这么一说，委屈兮兮地叫了一声。
“噗。”苏空念忍不住轻笑一声，“好啦，等会带你回去洗洗，洗完再抱，好不好？”
“嗷！”清顿时又来了精神，小尾巴摇摇晃晃的，苏空念简直怀疑它根本就不是高傲的幼虎兽，而是一只没长大的粘人小奶狗。
安抚完清，苏空念这才得空问问秦子胥的情况：“子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感觉挺好的。”秦子胥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道歉，“抱歉啊，是我太过粗心，辛苦你们了。”
慕千在他们进来时就特地起身给他们腾出唯一一张椅子，苏空念走到她身旁拍拍她的肩，让她安心坐着以后才转头继续问秦子胥：“那昏迷的这段日子里你有什么特殊感觉吗？”
提起这个秦子胥明显更有精神，忙说：“有！昏迷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自己变成了一个魔修，而且……而且亲手杀了我们门派包括我师尊在内的所有人。”
苏空念皱起眉头：“又是魔修？”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秦子胥没有听见，兀自地继续往下说：“在梦里我也觉得很害怕，但更多的却是快感，有点像……复仇的快感。我现在想想都还觉得瘆得慌。”
别说秦子胥，苏空念和叶云听着也瘆得慌。
接着他们俩又出去分头了解了其他人的症状，除了少部分神志不清的以为，大多都是说他们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害死了他们身边的一些人。
看来这些“瘟疫”多半就是魔修制造出来的。
苏空念和叶云又观察了一阵子，直到仙疏阁赶过来接手的弟子抵达，都未再见有人出现什么异常。
他们把所知的情况都告知给接手的弟子们，这才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要先去追那个“镇长”。
当日早晨，叶云放出灵蝶，确认大致方向以后神色一沉。
苏空念担忧地问：“怎么了？”
叶云盯着灵蝶飞去的方向，说：“那个‘镇长’往门北镇的方向去了。”
“门北镇？”
苏空念一惊，心底隐约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们此行本来的目的，正是去门北镇解决城门挂尸一事。
第49章
也不管是不是阴谋，几人商讨一番还是决定小心谨慎地前往门北镇。
未免又遇上灵安镇那般情况，临行前除却仙疏阁的几个弟子，他们没有告诉任何无关之人。
但是在即将要走的时候，那个之前误会他们的小孩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两、两位仙君！”小孩跑得气喘吁吁，见他们似是要离开的模样，不由得更加着急。
苏空念听闻小孩的声音，神情微讶：“你怎么跑过来了？”
小孩的家里这儿可有着好一段距离。
“我、我、我想把这个送给仙君！”小孩好不容易跑到苏空念眼前，气都没理顺就把手中的东西递到苏空念面前。
看起来像是一本古籍。
苏空念自认没到过什么忙，笑着拒绝：“不必了，我也没做什么。这应该也挺珍贵的吧？你们自己留着吧。”
小孩脸上因长时间奔跑的红晕还没褪去，红通通的倒也可爱。他听到苏空念的拒绝后又慌里慌张继续说：“没、没关系的！我娘、我娘说了，这里面的东西只、只有像仙君这样、这样的修仙者能用。我们、我们家都是普通人，留着也是浪费。所以您、您就收下吧！就当报答、报答我落水时您的救命之恩！”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空念也不好再推辞，温和地笑笑：“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你母亲。”
苏空念接过那本看起来有些破烂的书，动作格外轻柔。
小孩也终于松了口气，跑开几步后和他们挥挥手：“一路保重！”
苏空念弯弯眉眼：“好。你回去路上也小心些。”
“嗯！”小孩灿烂一笑，又往来时的方向跑回去。
直到这时才有机会插话的叶云幽幽说了句：“果然苏年还是很得人喜爱呢。”
秦子胥没听出叶云的言外之意，兴致勃勃地说：“长得好看的人谁不爱呢？最近慕千也总和我夸苏年来着，是吧，千儿？”
慕千红着脸低头，一手使劲拽着秦子胥衣袖，许是想让他别说了。
此前就算是和慕千算得上有些许熟悉，也都不曾讲过她有除了冷淡以外的神情，如今看来倒是更显活泼，也是意外之喜。
苏空念笑笑，一边给怀里的清顺毛一边说：“那可真得承蒙慕千儿喜爱了。”
慕千生性内敛不通人情世故，闻言只小声地回了一句：“没、没事。”
也是可爱非常。
苏空念本想过去揉揉她的发梢，叶云忽然开口：“走吧，再耽搁下去灵蝶可要飞远了。”
他当即忘了方才的念头，应了声“好”。
四人一兽就着晨曦的光亮，继续向着他们最后的终点而去。
芦安镇和门北镇之间隔着一定的距离，临近天色阴沉之际，几人便找了一块空地暂时休息。
秦子胥原本想去拾些柴火，不过被叶云叫住了：“我们用灵珠，不生火了。”
“啊？”秦子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用灵珠不会很耗费灵力吗？而且生火还可以顺便取个暖，一举两得呀。”
对于秦子胥的疑问，叶云只是但笑不语。
秦子胥好奇又跑去问苏空念知不知道，结果苏空念也是一样的笑而不语。
秦子胥：？？？
他怎么总感觉这俩人之间的氛围不太正常？
不过到最后秦子胥也懒得再探究这些，反正用什么不是用，能过夜就行。
出于对芦安镇时自己不小心中招，而把所有事情都堆在苏空念和叶云身上的愧疚，接下来的几日里秦子胥每夜都主动提出守夜。
苏空念和叶云提出过轮换，但秦子胥始终坚持，也就随他去了。
为了确保自己不会在守夜的时候睡过去，秦子胥每一次都会特地找个粗壮的树干，背靠在上边抬头数星星，没有星星就数树叶，也是挺无聊的。
苏空念和叶云就在另一头靠着树干休息，清死皮赖脸躺在两人中间，每次都被叶云柃起来丢到一边，最后可怜兮兮地蹭着灵珠入睡。
慕千的待遇就好上不少。
她平时总待在秦子胥身旁休息，秦子胥守夜以后想蹭到苏空念身旁，又不敢，最后还是被苏空念察觉了，主动邀请她过来。
几日后，几人大体方向是前往门北镇，但是随着灵蝶兜兜转转，愣是绕了个远路，在抵达门北镇前似乎还要再往安涟镇一趟。
只不过还没等他们确定是不是真的要去安涟镇，秦子胥忽然收到一只千里传音纸鹤。
看完纸鹤，秦子胥的脸色一变。
“怎么了？”苏空念有些担忧，慕千也紧盯着秦子胥。
秦子胥缓了好半晌才缓缓放下被拆开的纸鹤，皱眉说：“青钱宗出事了，我师尊也不见了，长老临时认命我为代理掌门，要我赶回去主持大局。”
“听起来好像很严重。”苏空念神情也变得正经起来，“有说具体情况吗？”
秦子胥摇摇头。
叶云沉吟片刻，说：“或许真的有什么大事。你师尊失踪一事应当也不简单，此行千万要小心。”
“我会的。”秦子胥认真地点头，“你们也务必要注意。”
苏空念点点头：“嗯，我们会的。不过慕千呢，要带她一起还是让她暂时跟我们？”
两边的情况都是未知，谁也不能确定哪边的危险性更大。
秦子胥看起来也很纠结，最后决定让慕千自己决定：“千儿，你想和我一起还是和苏年哥哥一起？”
“和子胥哥哥！”
慕千回答得很果断，像是生怕秦子胥会丢下他。
从秦子胥出声问的时候苏空念就知道多半是结果，又道：“或者清你们也一起带过去吧？它虽然还是幼年期，但也有一定实力。”
叶云在旁边又补充一句：“再不济吓吓人也是不错的。”
“嗷呜？”
清歪了歪脑袋，模样可爱，没点能够吓人的气势。
苏空念和叶云的实力都很强，秦子胥比较弱势，想了想还是同意苏空念的提议。
因为信上催得急，决定下来后两人一兽当即告别了苏空念和叶云，匆匆往青钱宗的方向赶过去。
直到当天天色暗沉，苏空念才忽然想起灵珠还在慕千身上。
“啊，大意了。”苏空念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感慨一句。
每夜清都是抱着灵珠入睡，清又与慕千比较合得来，苏空念就干脆把灵珠给慕千拿着了。
镇与镇之间大多隔着树林，夜晚到处都是一片漆黑，苏空念最后还是提议：“要不今夜就生火吧？”
叶云知道他的意思，摇了摇头，试探性地伸手握住苏空念：“没关系。我其实不是怕黑，只是怕在黑暗里没有一个我信任的人陪伴我。”
苏空念定定地看着他，旋即一笑，也握住了叶云冰凉的手：“那就让我来陪着你。”
“好。”叶云也绽出一抹笑意。
两人又稍微走了一段路，才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停下休息。
苏空念和叶云手牵手靠在同一棵树干下坐着，随便聊着一些话题。
聊到最后，苏空念心念一动，忽然问：“叶云，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怕黑吗？”
“嗯？”叶云偏头看向他，“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苏空念抬头望着树叶，声音很轻：“就是突然……很想了解一下你的过去，如果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叶云扭头也望向树叶，沉默了半会儿。
苏空念也不急，扭头看向他。
好半晌后，叶云才终于缓缓开口：“其实，我说我与千铃有不共戴天之仇，也和这个有关。”
“在我很小的时候，大概也就十二三岁吧，我被她抓到了一间小黑屋里，然后就被她用尽各种手段折磨。”
“那时我真的是生不如死，但是被她用了手段，没办法自尽。”
“小黑屋是真的很黑，每日也只有在正午能隐隐从一个口子里透出一丝光亮，从那个小口子里我唯一能看见的，就是外面的一颗梅花树。那是我那段时间里唯一的慰藉，也是唯一的光明。”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有二十多日，或是更长。我独自待在小黑屋里，时不时忍受千铃的折磨，几次崩溃，就几次被她强行救过来继续折磨。”
“后来，我拼尽我最后的力气和神智，在她松懈的时候逃了出来，路上遇见庄云，被他救回仙疏阁。”
苏空念听着他用平淡无奇的声音将幼年经历简单概括，心里还是止不住地疼。
他忍不住把叶云的手握得更紧：“对不起，又让你回忆起这段过往。”
叶云感受着手心的温度，压下心底蠢蠢欲动的暴躁，笑道：“没关系，过去的也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多好，当上了仙疏阁首席，又遇见了你。”
不知是不是夜深了，叶云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听得苏空念耳根一痒，半天没忍住，又转移了话题：“其实……我怕火是因为九岁那年的一场火灾。在那场火灾里，我全家除了我，无一幸存。”
“而且我眼睁睁看着我兄长为了去救人扑向火海，眼睁睁看着大火烧向我。”
说到一半，苏空念忽然想起自己还“失忆”着，连忙又打个补丁：“这是我现在对从前唯一的记忆，刻骨铭心。”
叶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安慰，又无力安慰，只得轻轻又靠近了苏空念不少。
相靠无言，许久以后苏空念才轻笑一声，道：“我说这些做什么呢。今晚我来守夜，你先休息吧。”
叶云应了一声“好”，但是扭头又趁着苏空念不注意往空中撒了一把粉末。
半晌，原本被清香萦绕的鼻尖钻入一缕浅淡的异香，静谧的树林里也只余下耳边人浅浅的呼吸声。
苏空念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地沉睡过去。
原本“睡”得安稳的叶云睁开眼，轻轻叫了几声确定他真的睡着了以后，拿出了他其实一直准备着的备用灵珠。
灵珠幽亮的光芒照在苏空念沉睡的面容上。
恬静，美好。
仿佛他就是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回想起从初遇到如今的点点滴滴，叶云忍不住轻轻在他发梢落下虔诚一吻。
相处得越久，他发现自己就越是眷恋眼前人手心的温度。
在这一刻，叶云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已经无法再脱身了。
第50章
次日清晨，树林里渐渐恢复生机。
耳边欢愉的鸟声吵醒了睡得正安稳的苏空念。
“唔……”
他缓了缓神，左手不经意一动，却感觉被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紧握着。
冰冰凉凉，紧握着……
糟糕，他居然睡过去了！
苏空念当即清醒过来，不小心还惊动了叶云。
“嗯？”
叶云缓缓睁眼，含糊地发出一个鼻音，眸底还是初醒的懵懂。
苏空念只看了一眼就连忙撇过头。
这样子的叶云实在是太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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