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晞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声音不自觉变得如野兽一般低沉,眼里也是饿狼见血般疯狂。
凌尘从未见过这般充满野心的模样,她担心地握住白云晞的手。
白云晞:QAQ
白云晞被手中的温暖唤回神,重新变得憨憨的,眨眨眼看着凌尘,野心被藏好,眼神变成了“尘尘拉我干嘛?”
“没事。我们走吧。”
一切恢复正常,白云晞被凌尘强行拉走。
凌尘不敢询问,只怕惹白云晞想起什么不开心的过去,毕竟不是每一个正常人都会有那样的眼神。
“我刚才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
走出博物馆,白云晞首先提起,她收起了嬉皮笑脸,认真地看着凌尘。
凌尘迟疑地点了点头,“嗯....”
白云晞像得到了什么许可,倾诉一般打开了回忆的开关。
“小时候我妈每天大清早出门赚钱,把我丢给隔壁老头。那老头儿一定要教我拉二胡,说我气质符合,要做他的关门弟子。”
白云晞无奈地笑了笑,“他心里压了太多不甘,也许拉二胡的都得像阿炳那样,穷困潦倒一生。我们的这种疯狂也像阿炳那般一脉相承。师父叫我一定要出人头地。”
她抬头故作无所谓地看着天空,“我可能也要像他那样,一事无成一辈子,辜负自己师父的希望。”
白云晞在这种青春疼痛时刻都不忘插科打诨,“尘尘你说,这会不会是什么自古存在的恶毒诅咒?”
凌尘沉默地说不出话。
她也同他们一样,混迹于社会低沉,命运像诅咒一样压在身上,无论怎么努力也挣扎不出来。
白云晞说的不仅仅是音乐上的不甘,她在用这种方式宣泄深藏心中的无力与烦躁。
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这么努力生活了,却依旧被踩在脚底。
凌尘看着白云晞笑嘻嘻的表情,第一次掀开了心中属于放弃的遮羞布的一角。
白云晞却说:“但没有到最后,谁会知道人生会变成什么样?”
“我是一定要努力出人头地的。”
凌尘松了一口气,飞快收回心绪,放弃再次被遗弃到最深处。
“那一定要出人头地的小朋友,要不要先来个冰淇淋?”
凌尘也恢复到平常模样,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向不远处卖冰淇淋的小推车。
“要!”白云晞雀跃着回答,却不敌生理问题的来势汹汹,只好让凌尘去帮她挑一个最好吃的,自己抢先奔向公共卫生间。
凌尘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心中有说不出来感受。
就好像喝了一整碗苦涩的药,又塞了一颗甜蜜的糖,苦与甜混在一起,竟然分辨不出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姑娘,要冰淇淋?什么口味!”
小推车边上卖冰淇淋的大妈嗓门大得隔壁街都能听见。
凌尘点点头,低头看贴小推车上的菜单,“一个...豪华大集合。”
“好勒!”大妈忙活起来,凌尘感受到她对生活的热情,离得不远不近地笔直站着等待。
身后貌似也站了个人,但她没多想,只以为那人也想买冰淇淋,侧身让了一半位置。
那人却也挪了挪,依旧站在她身后。
凌尘疑惑地转头,身后那人是她认识的。
白云晞解决完生理问题跑到卖冰淇淋的小推车前,大妈热情地招呼她买冰淇淋。
“不是,不是,刚才有一个这么高,长得很好看,很好看,非常好看的女生,她去哪了?”
白云晞把手放在自己头顶高七八厘米的地方。
大妈:......
“一个很好看的姑娘...?刚才好像是有一个很好看的姑娘。”
大妈认真回忆,“她买了一个最贵的冰淇淋,然后和另一个长得也还行的姑娘一起走了。”
“嗯。她俩好像认识。”
白云晞:???
大妈见缝插针地推销,“咋滴啦,小姑娘你也要买一个最贵的吗?”
“不,不用了,谢谢。”
白云晞怎么也想不明白,凌尘究竟跟着谁,才会扔下自己就离开了。
凌尘转头看见邝雾邪笑着盯着自己。
”凌尘。”
邝雾舔了舔嘴唇,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将死的猎物。
凌尘:.......
这姑娘怕不是个傻子。
邝雾其实挺聪明的,她好歹知道先把猎物骗到没人的地方再行动。
“你那同伴叫我带你去找她,她遇上了点麻烦。”
邝雾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
凌尘不相信地静静看着她,两人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不一会儿,邝雾放弃似的说:“行吧。白云晞在那公园边上即兴拉二胡,她让我带你去。”
不远处公园里确实传来了二胡演奏的乐曲,与白云晞每晚在人民广场拉的曲子一模一样,就连段与段之间的停顿也是一模一样的。
虽然邝雾的话讲得漏洞百出,但白云晞的演奏不可能骗人,凌尘将信将疑地带着冰淇淋和她走了。
邝雾慢半步贴着她走到公园深处,冰淇淋的凉意拂过凌尘手臂,一滴一滴滴在地上发出轻微声响,似有似无提醒着事情的不对劲。
当她看到蓝牙音响孤零零立在公园树与树间隙中时,正应了怀疑,心中警钟大响。
“你要干什么!”猛的转身看到邝雾手里即将触及自己的毛巾,不用再问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凌尘被捂住口鼻,浓烈的乙/醚钻入鼻腔,每一口呼吸都像在水中汲取氧气,脑袋随着之逐渐变重,耳边窸窸窣窣的声响漫长起来。
她的双手反扣在背后,只能呜呜地挣扎,而她的细胳膊细腿连瓶盖都拧不开,又怎么可能挣脱束缚。
三四分钟后,凌尘软软地倒在地上,邝雾嘴角勾起坏事得逞的怪笑。
她就要给姐姐报仇了。
白云晞站在冰淇淋小推车前有些懵逼。
凌尘究竟会跟着谁,以至于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大妈见白云晞神色落寞,像一只被抛弃的狗狗,心生不忍,送了她一个豪华大合集冰淇淋。
白云晞没有心情吃,却不好意思拂了人好意,只好拿着五彩斑斓的超级冰淇淋,顶着小朋友们艳羡的目光,迷茫地站着不知道应该去哪儿。
似乎是所有上了年纪的人都对白云晞这类呆呆可爱的小姑娘没有抵抗力。
大妈友善地提醒道:“你朋友朝公园那边去了,我听到她们聊天,似乎说要去找一个叫白云晞的姑娘。”
白云晞本人:???
她敏锐地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立马往公园赶去。
手里的冰淇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白云晞早没了悠闲吃东西的心情。
冰淇淋在炎炎夏日下融化,“啪”地滴下的第一滴奶油,白云晞满心担忧草木皆兵,成功地被吓了一跳。
她脚步一顿,低头看去。
水泥铺成的较为粗糙的人行道上,除了白云晞手里的冰淇淋滴下的奶油之外,另一条由一滴一滴奶油组成的断断续续的线,隔了半块砖的距离指着前方,一直指向公园深处。
白云晞低头看看地上滴落的奶油,又抬头看看手里的冰淇淋,忽然明白了什么,也不管什么大妈的一番好意,把融化得软绵绵的冰淇淋扔进垃圾桶,提气飞快地跑起来。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脏却不听话地怦怦直跳,大夏天闷热的空气里,只有她一个人因为恐惧全身冰冷。
公园越来越近了。
卖冰淇淋的大妈送走白云晞后,依旧扯着大嗓门招呼路人。
“妹儿!妹儿!”
她喊住一个高大瘦削的路人,凭借女人的直觉判断出对方的性别。
“来一个冰淇淋吗!”
路人没分给一丁点儿目光,径直走向公园,即使迈出一步就已经比平常人多前进了很大一截距离,她却依旧加快脚步往前赶。
“什么意思啊。”大妈嘀咕道,“公园里又没有促销活动,怎么都往那儿跑。”
邝雾哼着小曲将凌尘装进她停在附近的车里。
凌尘轻轻皱着眉躺在后座上,修长的腿斜斜垂下,竟有一种被害公主的惹人怜爱之感。
一直在网络社交平台上宣称自己是守护公主的骑士的邝雾居然产生了一些放弃的冲动。
她赶紧掏出与姐姐的合照,怀念地看了许久,又自言自语说了些琐碎的事情,才终于克制住英雄救美的冲动,只是给凌尘盖了床被子。
车里空调挺冷的,临死前还是别感冒了。
邝雾自认为自己依旧是从前那个骑士,彬彬有礼,神采飞扬。
邝雾磨蹭的这段时间里,白云晞进了公园,还好凌尘手里的冰淇淋一路滴下了痕迹,她利用轻功很快便看到了藏在树林中的黑色轿车。
白云晞去过凌尘剧组,依稀记得这好像是剧组里某个人的车。
剧组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再度提高速度飞奔而去,也不管别的什么,任由衣服划过树枝,发出难以忽略的声响。
之前那高瘦的路人便循声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赶去。
☆、我不会开车
逐渐接近那辆车,白云晞的头脑跟着变得空白,到最后,她心里想的只有一定要救下凌尘,其余的什么,全都跟着耳边的风声被抛到了脑后。
白云晞成功从后面接近,手已经放在后门把手上了,她透过看不真切的车窗,依稀认出里面的凌尘。
凌尘人事不省地躺着,异常的愤怒占住了所有理智,白云晞猛的拉开车门,直接与听到声音的邝雾对视一眼。
“你!”邝雾愣了一瞬间,手忙脚乱地翻副驾驶座上堆的一大堆东西。
白云晞认出她是邝烟的妹妹,剧组的编剧,做贼心虚那样子,一定是她做的。
白云晞小心着凌尘,小幅度一个踢腿,一脚把邝雾拿到手里的防狼喷雾给踢掉。
邝雾根本没想到她一脚能踢得手这么疼,手腕断掉似的动不了,更别提什么反击。
慌忙之中她猛的踩下油门,车子没有感情,无法意识到事态紧张,只是听从调遣,轰地一下冲了出去。
邝雾系了安全带,安安稳稳地坐在驾驶座上,甚至还能调一调方向,驶上离开公园的柏油路上。
白云晞刚刚钻进车里,刚刚撑着踢腿,手臂还护着凌尘,忽然一个猛冲,差点没把她送走。
还好常年扎马步后盘极稳,她单手扶着凌尘,另一只手抓住副驾驶后枕,努力将重心下沉,手臂挣得酸疼才堪堪停下。
一转头看见邝雾手里一柄闪着银光的匕首,她略一转腕,刀刃的光刺得白云晞心头一凛。
“不好意思咯。”邝雾学着动画片里的反派,嚯嚯嚯笑起来,一瞬间将紧张的气氛击个稀碎。
白云晞:......
邝雾好歹没有忘了正事,转身举起匕首像白云晞刺去。
白云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身后是凌尘不省人事,她没有后退或者躲避,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直迎上对方那柄锋利的匕首。
后来邝雾蹲在号子里,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初白云晞究竟得有多莽,才能毫无恐惧地直面那把刀。
不过白云晞其实挺害怕的。
她特别怕邝雾不好好开车,车子不小心撞到什么东西,一车的人死翘翘。
所以白云晞当时下手很轻,只把邝雾打了个生活不能自理晕在一边。
她抢下了方向盘,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作为贫穷劳动人民,她怎么有资格学车?
这还是她第一次摸方向盘呢。
听说驾驶座一边一个两个踏板,一个加速一个减速。
但是白云晞不知道哪边是刹车,哪边是油门,只能冒着和邝雾打架还要大的危险小心试探。
不过她运气比较好,第一次就遇上了刹车,车在路中央停了下来。
还好不远处十字路口有站岗的交警,他见那黑色的车竟头铁地停在路中间,烦躁地皱着眉走过去。
叩叩叩——
“喂。”交警站在车边敲了敲窗。
白云晞最近局子进多了,下意识心头一跳,做贼心虚一般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不是从来没有做过坏事吗?
好不容易平复心情,她伸展身体,手臂压着邝雾的脸,毫不留情地用力给警察叔叔开了门。
“你这车....你这怎么回事!”交警被乱七八糟倒着的邝雾和躺得安安静静宛如仙女的凌尘吓了一大跳。
白云晞:“啊。说来话长。先报警吧。”
“.....好。”交警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拨号,“一,一,零。”
交警:等等,总感觉有什么不太对劲。
白云晞坚强地自己爬下车,交警匆匆忙忙地拉开警戒线。
她环顾四周,车子带着她们又回到了博物馆门口,一转眼看到大妈推着冰淇淋车跑过来看热闹,见白云晞望着自己,还热情地挥了挥手。
白云晞:......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警察叔叔见又是白云晞,奔溃地抱头质问。
团团姐也跟着来了,“二胡。”
她对着白云晞竖起大拇指,“绝了!”
白云晞:.....
白云晞招呼医生过来,小心翼翼地将凌尘送进救护车里。
“三次了。”团团姐一脸钦佩地说,“你是我见过事儿最多的人。”
白云晞:谢谢,这种夸奖我不太想要。
邝雾也被架上救护车拉去抢救了,要不是车里有行车记录仪,邝雾干坏事居然不关,白云晞多半要被怀疑故意伤人。
“二胡。”第二天团团姐拿着报告,有些惊讶地说:“这次下手太狠了吧?”
“啧啧啧,断了三根肋骨,一根小腿骨,手腕骨折,中度脑震荡。”
她害怕地拍了拍胸口,“还好你是个不干坏事的好孩子,不然我拿着木仓都干不过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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