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是我们一起的小屋了。”
白云晞握了握手中的钥匙,她取来一根绳子穿过钥匙,小心翼翼地把绳子挂自己脖子上最后还确认存在那般摸了摸胸口。
“好了!”她笑嘻嘻地说,“我们一起,和尘尘一起!”
凌尘用白云晞给的钱买了一张床,放在二楼另一边取代地铺。
她赚的钱不多,刚好补上房租的空缺。
其实这笔钱来得挺蹊跷,她今早上去剧组找龙套,忽然有导演不顾行业规则,说一定要让她去演自己电影里的小配角,一天工作下来结算的工资出奇地高,一度让她怀疑是不是给错了。
不过凌尘毕竟是生活有困难的人,只悄悄把钱塞怀里,不敢出一言以复。
自从白云晞戴上钥匙,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幸福的朦胧之中,也许是因为这是母亲死后第一次与其他人一起生活。
她像一只有过家又没了家的小狗,再次遇上愿意抚摸自己的陌生人,就无论如何也要和她一起走。
虽然说凌尘做饭很魔鬼,但她其实挺贤惠的,白云晞负责做饭,凌尘便包揽了大大小小所有的家务。
白云晞把酒吧送货的工作调到了早上,这样她打两份工,每个月工资能有四千块了。
凌尘因为跑龙套,工资非常不稳定,运气好的时候一天挣几百,运气不好的时候一天挣个寂寞。
从前一个人的时候活着还有点艰难,不过现在有了白云晞与自己互相搀扶着过日子,似乎一切变得平平淡淡都还好。
她常常想起那天早上,一切开始的时候,她蹲在图书馆角落哭泣,心里想的人没有出现,这个小姑娘却呆呆地站在那里,走了之后又回来,一直呆呆地站在那里。
也许从那时起,她们之间的关系就从陌生人一点一点变亲密。
最近生活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白云晞混的塘口却出了大事!
其实也不至于不叫塘口,就人民广场那群大妈,出了点问题。
白云晞依旧每晚八点到九点半坐在小马扎上,随意拉上几首曲子给大妈们伴奏。
但是由于大妈们晚上来得都比较早,七点的样子就到齐了,而那时候白云晞还没有下班,所以她们会自己先放一会儿广场舞经典曲目,一直等到白云晞上场,气氛才变得高雅起来。
本来事情是非常美满和谐的。
可就白云晞不在的短短的一小时,大妈们非凡的战斗力竟然依旧能引起纠纷。
当时情况非常混乱,白云晞下班抱着二胡来到老位置,本来应该和谐的地段,却密密麻麻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白云晞挤进人群中,“发生什么事了?”
“害,吵架呗。”路人隐隐有些看热闹独有的激动回道,“快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白云晞担心大妈们更年期脾气暴躁,一不小心就引发一场血案,急忙询问,“在这儿跳舞的阿姨?”
“是啊。”路人百忙之中解说道:“刚才来了一群年轻人,非说要在这儿滑滑板,硬要老太太们让他们。”
想来老太太们怎么会让?一个个在家里被晚辈养成了皇帝脾气,这会儿遇上两三个毛孩子,一人一句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淹死。
然而事情并不如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凭什么你们必须占了这中间?广场是大家的!凭什么我们就得让你?”
其中一个大学生样子的男孩脚下踩着滑板,嘴里还不满地嚷嚷。
“年轻人不讲武德?”
老太太们撸起袖誓不投降。
双方僵持了很久。
白云晞手痒,等不及想要拉二胡,她只好从看热闹的人群中站出来,对着叽里呱啦的大妈小孩拉开喉咙喊道:“大家别吵了!”
老太太们比较听话,立马没了声音,只剩那群年轻人,小嘴叭了个叭叭没完。
“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在这儿说话,你进来插什么插?”
还是之前那个男孩,凶巴巴地瞪向白云晞。
还没到她生气,一群护犊子的老太太就受不了了,“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欺负我们乖崽?”
“哼。”那男孩冷哼一声,“这个年纪穿着打工制服?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书不读跑出来打工。”
“所以她算个什么东西?”
白云晞:???
“我是你爹!”她撸起袖子一度想要违反师门规定。
“呵。”那人冷笑一声不说话,白云晞只顾按耐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拳头,无暇关心四周。
场面再度陷入僵持,有一个小姑娘走来,她似乎是这几人的小头头,很明显可以看出其他人对她的恭维。
“央姐!”
季书央恼火地无视他。
他又算个什么?敢这么说自己的恩人。
白云晞看到季书央,依稀感觉有些眼熟。
“这位姐姐。”季书央转头立马变脸,友善甚至有点殷勤地笑道,“上次姐姐帮了我,我还没有感谢呢。”
她不敢想象如果白云晞没有出手相助,现在的情况将是如何。
“等,等等。”白云晞凑近瞧了瞧,“你是上次那女孩?”
“嗯。”季书央红了红脸,“谢谢姐姐。”
“别。别。”白云晞急忙阻止道。
季书央以为她在讲客套话,就什么“没事啦是我优秀社会主义接班人应该做的呀。”“哎呀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实在不行就以身相许吧(?)”这种话。
白云晞却说:“别叫我姐姐啊,说不一定你还比我大呢。”
季书央:?
“我三月的,十九岁。”
白云晞哈哈大笑,“啊哈哈哈哈,我十月的十九。”
她得意地说:“啊哈哈哈你比我老哦。”
季书央:?
胸口似乎传来什么碎掉的东西,她无力地摆摆手,“算了,我们走吧。”
“打扰了。妹妹。”
她故意加重“妹妹”这两个字。
一众年轻人便跟着她转身离开。
白云晞:?
怎么感觉这姑娘脾气有点差啊。
事情解决了,白云晞如愿以偿拉上了二胡。
老太太与她都很开心。
然而另一边的季书央却有些迷茫。
她一个人闷闷地快步走在队伍最前。
“央姐。”一开始领头的男孩小步跑到她身边。
“咱们还去溜冰吗?”
“我不去了。”季书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情就像小时候抱着洋娃娃,一心以为洋娃娃也有生命,是自己的朋友,大人们却一个一个戳破她的幻想,告诉她洋娃娃是没有生命的布料后,幻想破灭那般糟糕。
“先回家了。”
她与小伙伴分道扬镳,孤孤单单走在回家路上。
刚走进小区,路灯下她说
依稀辨别出和自己住同一栋的表姐,压低帽檐低头匆匆走过。
“表姐!”
她急忙追上去,一眼看到一向冰冷的表姐眼眶通红。
“什么事?”李由匆忙别过头。
“表姐。”两个心情糟糕的人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是她们前进的方向,“我和你一起去酒吧。”
有李由在,季书央完全不必担心再遇上流氓。
她俩坐在李由专用的包间里,你一口,我一口闷头喝得烂醉。
不知不觉季书央开始倾诉自己的烦恼。
“虚无啊,太虚无了啊。”
“你说她怎么就那样呢?!”
她依旧不愿相信地嚷道:“她怎么就那么...那么不矜持?”
少女的青春梦想破碎得太快太彻底,以至于她的三观都受到了剧烈冲击。
“是啊。”李由喃喃道,“她怎么会这样呢?”
李由仰头喝光杯里的酒,眼中悄然滚落一滴泪。
她不管不顾地说起自己那自五年前就一直存在的烦恼。
“从前有一个女孩善良可爱,我比她大十岁,从最开始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李由想到从前的美好,不自觉淡淡笑着。
“她始终那么好,可是她的家人却因为受不住外界诱惑,涉政涉黑。”
“我不想她被牵连太多。主动解决了她父亲惹出来的乱局。”
“还给她的父亲选了比较轻松、设施最好的监狱。”
“我依旧在她身后,悄悄看着她长大。”
她的泪一滴一滴落下来,“可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她再也不会跟着我,轻轻地叫我由姐姐。”
李由又为自己开了一瓶酒。
“我们完了。”
☆、为尘尘挺身而出!
白云晞最近在人民广场拉二胡给广场舞老太太们伴奏,今晚的广场舞刚结束,好友何休就打来电话。
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干脆利落甩下几个字。
“二胡。出来喝酒。”
她俩又吵架了啊。
白云晞轻装上阵,挺身而出,主动请缨充当好友树洞。
“你说,你说她怎么可以这样呢!”
何休有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一脸气愤地坐在大排档对着街道的座位上,身前的桌上紧凑摆满了花花绿绿的啤酒瓶。
“是嘛。”白云晞从容接道,“你俩又发生了什么?”
其实说来说去还不就是那么几件事。
“今天她又来剧组找我!”何休忿忿地说,“当着所有人的面抱我。”
她的耳朵不知道因为喝酒还是害羞,红得像大排档通红的招牌灯。
“谁要她送的花啊!”何休说,“害得我家破人亡,谁还要理她!”
白云晞:.......
生活真苦涩,这能塞狗粮。
身为千金大小姐忽然坠落到最底层,而罪魁祸首还是自己从前最爱的人,何休每每想到这里总会难以自控地哭起来。
白云晞靠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也许她在帮你?毕竟你爸爸确实做了坏事。”
话音落在四周,趴在桌上呜呜乱哭的何休并没有听见,自顾自地低声喃喃,“可是她是由姐姐啊.....”
白云晞无奈地摸摸她的脑袋,招手叫来老板结账。
“二胡啊,最近还好?听说张老头儿的地下室被查封了。”
张老头儿就是白云晞从前的房东。
老板关心地问道:“找到地方住了吗?找不到可以来我这儿暂时住一住。”
“啊。”白云晞感激地冲他笑笑,“已经找到啦张叔,谢谢啦。”
她接过老板找的零钱,轻松地架起何休离开大排档。
“啧啧啧,这二胡,就是太懂事了。”
张叔看着她俩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自来熟地对一旁的客人称赞道。
“是吗?”
分不出男女的客人挑着嘴角玩味一笑。
但若是认真观察,可以发现她脖子上并没有显眼的喉结。
她是一个高大清瘦的女人,眉眼狭长女生男相,看起来四十岁多一点,因为面无表情显得她更像个凶恶的亡命之徒。
再仔细看看,可以发现她脖子后有一块血红色蝴蝶形状的伤痕。
她近几日一直跟着白云晞,白云晞似乎还没有发现。
“太懂事了?”
女人跟着站起身。
太懂事的白云晞把何休送回她自己屋里的床上。
何休被丢到床上时嘴里还叨叨地念着“由姐姐”。
白云晞一把关上门,站在过道上靠着门,颓然呼出一口疲惫的废气。
她什么时候才能领略到这种有人疼爱的烦恼啊。
白云晞一路回到家。
“小晞回来了?”
凌尘为她打开门,微笑着接过她手里的二胡,闻到她带进来的酒气,奇怪地问道:“小晞喝酒了?”
这还是白云晞搬来后第一次喝酒,她像个干坏事被抓住的小孩一样局促地摸摸鼻子。
“一,一点点啦,朋友心情不好,陪她喝了一点。”
“别喝多了。”凌尘摸摸她的脑袋,伸出手把她拉进屋,“晚上脑袋晕晕地走夜路不安全。”
“好~”白云晞拉长语调嗲嗲地回答,迈出一大步往里走。
“诶?”她动了动鼻子,“什么呀,好香呀。”
厨房飘来的热饭香味如此朴素无常,绝不可能是凌尘亲自做出来的。
“今天有好消息。”凌尘拉着她坐下,“有一个剧组拍网剧,找我跟组演配角。”
“镜头不少。”
她仿佛看到了重新开始的希望,“最近不用跑龙套啦。”
白云晞鼓励地鼓掌,“很好嘛,不用跑龙套啦。”
跑龙套自然辛苦,大大小小加起来一个月三千,又厚又脏的衣服穿在身上一穿就是一整天十几个小时,凌尘自从开始跑龙套之后,一米七一的身高体重就没上过一百斤。
“今天剧组聚餐,很好吃的。”凌尘走进厨房端出菜,“带了些回来,当宵夜。”
她没有说,那时大家酒足饭饱之后,扭头离开,对于剩下一大半的饭菜没有任何犹豫。
凌尘舍不得这样,陷身极度贫穷的她很少能吃上这么丰盛的晚餐,况且不会做饭的人面对平白无故被浪费的美味佳肴总是会感到格外惋惜。
于是她装作离开,等大家都走远后,又绕回来叫服务员给自己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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