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璐还是挺听话的,乖乖听了岁寒的话从窗口离开了,岁寒跑着上了楼,用钥匙打开房门后第一个迎接他的便是年璐的拥抱。
“哥哥我好想你啊!”年璐抱着他的大腿,脑袋在岁寒的肚子上乱蹭,岁寒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璐璐乖,让哥哥先进去好不好?”
年璐松开了岁寒,让他进了家门。接着拽住了岁寒的胳膊,一边晃一边问:“哥哥,你给我带了什么礼物啊?”
“等吃完生日蛋糕,再告诉你。”
“好!”年璐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眼睛却还是一直盯着岁寒手中拎着的那个礼物袋子,仿佛只要眼睛瞪得大大的,便能透过包装袋看到礼物的内容。
“少爷,您回来了!”刘叔端着刚刚做好的菜从厨房走出来,看见岁寒时脸上便露出和蔼的笑容,脸上深深的沟壑被面部表情所牵引,皱缩到了一起。
“刘叔好。”岁寒对着刘叔笑着点了点头。
刘叔在他们家干了三十来年了,据说是年国华年轻时于他有恩,他便一直在年家当佣人,管岁寒叫少爷,管年国华叫老爷,哪怕年家破产了也不离不弃,因此岁寒对他还是比较尊敬的。
刘叔把菜端上桌后,将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同岁寒说:“少爷回家了就好,快坐下,我今天做了好多菜,都是您爱吃的!”
岁寒坐到了沙发上,年璐便跟着坐在他旁边,挽着他的手臂。岁寒听了刘叔的话,说道:“您也不必这样费心费力,我自己就是个厨子,平日里想吃什么自己都能做,今天是璐璐的生日,还是多做些璐璐爱吃的吧。”
“哥哥喜欢吃什么我就喜欢吃什么。”年璐抱着她的手臂撒娇。
刘叔看着年璐的模样,笑道:“少爷,您看璐璐多粘你啊,您不知道,您不在家的时候啊璐璐老是在念叨,问哥哥什么时候来看她。”
“看来我以后得多陪陪你了,”岁寒笑着摸了摸年璐的头发,又转过头对刘叔说,“刘叔,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儿干,不如帮着你做菜吧。”
“怎么能让少爷动手呢,您难得回来一次,还是好好陪着璐璐玩吧。”
刘叔做完菜的时候,年国华也回家了。
推开家门,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回来了,走到房间门口一看,果然看见岁寒正陪着年璐玩飞行棋呢。
岁寒的位置正好背对着门,坐在岁寒对面的年璐不经意间一抬头,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年国华,于是兴奋地喊了一声:“爸爸!”
岁寒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并未回头,看似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棋子往前移动了几步,仿佛房间门口那个人不存在似得。
见爸爸回来了,年璐便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跳下床跑到年国华身边,拉着他的袖子兴奋地说:“爸爸爸爸,快看,哥哥回来了!”
年国华一见到岁寒,脸就拉了个老长,语气颇为不屑:“哼,还知道回来。”
又来了,每次回家都是这样,难道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讲一句话吗?岁寒有些不快地将棋子一人,起身同年国华打了句招呼:“爸。”
年国华对着自己儿子想来是没什么好脸色,板着一张脸盯着自己儿子,岁寒则是低着头不想与年国华对视,两人均默不作声,气氛一时之间降到了最低点。管家刘叔在客厅便感觉这两人之间不对劲,忙出来解围,对两人说:“大家都在这儿站着做什么呢,来来来,快吃饭吧,一会儿饭菜该凉了。”
岁寒松了一口气,说道:“去吃饭吧。”
晚饭时一家子人就像其他所有家庭一样,聚在一块儿和和气气吃饭,岁寒回了家,年璐吃的都比平时多,一边吃一边和岁寒分享最近发生的事儿。许是年国华觉得她说的太多了,便训了一句,叫她吃饭时别讲话,小姑娘便立刻闭了口。
岁寒见年璐瘪了嘴,看着不太开心的样子,便同年国华说:“这是在家里,不是在外边儿,况且今天是璐璐生日,她吃饭时说几句话怎么了?大部分的家庭不都这样吗?”
第15章
年国华见岁寒敢呛自己,便瞪大了眼训斥:“吃饭时就该安安静静的,这是规矩,即便是在家里头也得遵守,尤其是女孩子,小姑娘家家的话这么多,像什么话!还有你这个一年到头不回几次家的,还要管我怎么教女儿吗?”
刘叔怕这两人又要吵起来,于是又在一旁解围:“算了算了,都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少爷难得回来一次,璐璐心里开心,才会说那么多,是不是啊璐璐?”
“嗯!”璐璐笑着点了点头。
“乖啊。”岁寒对着她微笑了一下,夹了一只鸡腿放到年璐碗里,又对年国华说,“您也别跟我说什么规矩不规矩,或许您的教育方式是对的,但您也得知道不同人有不同的教育方式,如果我将来有了女儿,比起教她怎么墨守成规,我倒更希望她开开心心长大。”
‘啪——’的一声,年国华放下了筷子。
“你还好意思讲女儿,”年国华嗤笑了一声,“我问你,你现在找着对象了没?”
提到对象,岁寒脑袋里面冒出来的第一个人居然是柏穆辰,可这也不算对象啊,而且还是男的。岁寒瞥了年国华一眼,有些不自然地吞咽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看看你,都二十七岁了,还没个对象,像个什么样子,我还等着以后抱孙子呢。”
这句话从他二十三岁以后,每次回家都要听年国华提一遍,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他用筷子使劲戳碗里的土豆,漫不经心地说:“知道了,以后再说吧。”
“你每次都这么说,结果呢?说真的,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挑剔人家了,随便找个女人结婚算了,然后赶快生个孩子。”
“爸!”岁寒不满地看向年国华,“这事儿怎么能随便呢?婚姻得有感情基础你知不知道?我要是为了生孩子就去随随便便找个女人结婚,那既是对女方不负责,也是对女方不尊重。”
年国华听了岁寒的话,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孩子又不是你生,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那女的能当咱家的儿媳妇就该满足了,还要什么尊重。”
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老古董啊,岁寒嘲讽地想。
从以前就是这样,和妈妈结婚是为了妈妈年轻时的美貌和家世,等到妈妈人老珠黄了就跑出去找新欢,嘴上说着爱小老婆,其实也不过是看上了小老婆的美貌和百依百顺。岁寒知道在自己父亲心里女人永远是男人的附属品,是成功时用来炫耀身份的工具,是生孩子的机器。
他实在没办法和这样的父亲继续交流下去,他永远无法苟同父亲的观点。
先前有几次他回了家,吃饭吃的好好的,就因为与年国华意见不合,他气得摔筷子出门,可今天不行,今天是年璐的生日,他不能因为吵架这么无聊的事情摔门而去。
关于这个话题,岁寒不想再聊下去,聊下去没有结果,也没意思。年国华之后又唠叨了一些有的没的,无外乎还是关于对象和钱的那些啰嗦事。
年国华看不太起岁寒现在的工作,他总觉得身为他的儿子,一定得和他一样,干一番大事业,于是回回岁寒回家,年国华都得拿着他的工作冷嘲热讽一般,顺带着撺掇他赶紧多赚点钱,好给家里换个新房子。年国华的话,岁寒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权当没听见,只一个劲儿埋头吃饭。
恰巧此时,电视上播出了一条新闻,讲的是一对同性恋人因父母与其他亲戚朋友的不支持,走投无路,跳江自杀。年国华看了后,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正常人不要当,非要去搞什么同性恋,那正常男人能喜欢男人吗?活该!”
岁寒的筷子停顿了,他放下碗,盯着碗里剩余的少量米饭,心情无比复杂。
年国华也不晓得哪根筋搭错了,忽然偏过头看向岁寒:“小寒,你可千万别搞同性恋知不知道。”
话题的矛头果然还是指过来了,岁寒忽然觉得很疲倦,甚至比起在店里手脚不停地忙了一整天还要累,他扶着额,问:“您为什么这么讨厌同性恋?”
“这叫什么话?正常男人就不该喜欢男人,喜欢男人的男人都是变态!同性恋是违反人伦纲常的,是不道德的。而且有一句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想想看,两个男人或者两个女人在一起,那能有孩子吗?没有孩子就是对父母的不孝!”
“所以……我也不可以是吗?”
“那当然!”年国华眉头一皱,总感觉事情不对,便以威胁性的语气同岁寒说,“你要是敢给我搞这种不三不四的事情,我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不知为何,那口一直憋在胸口的闷气像是在此时此刻完全疏散了开来,像一个犯了重罪被抓起来的罪犯,一面害怕被判重刑,一面又希望赶紧判刑,免得夜长梦多,当名为同性恋的刑罚被宣判时,岁寒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接着他起身,说了句我吃饱了,便将碗筷放到厨房的洗碗槽里。出来后拍了拍年璐的肩膀,示意她先下餐桌,和自己走。
送给年璐的礼物,他之前随手放在年璐的房间了,他走进年璐的房间,年璐便跟了进去,顺带着把房门关上了。
接着,岁寒从床头柜拿下那个袋子,蹲下/身,递到年璐手里,对她说:“哥哥记得,两个月前你和我通电话的时候,你告诉我你看了一部动画片,你很喜欢里面那个公主的裙子,所以我就去找人定做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年璐接过那个袋子,没有打开,而是紧紧抱在怀里,有些不舍地看着岁寒:“哥哥,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是啊,哥哥下次再来看你。”
年璐有些不开心地瘪嘴:“你为什么这么早就要走啊,你都还没有吃过我的蛋糕呢。是不是爸爸说的话让你不高兴了?虽然我听不太懂你们在说什么,但如果他的话让你不高兴了,我代替爸爸向你道歉。”
“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岁寒露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
从家里出来之后,岁寒回过头,望了一眼那个窗口。灯光依然亮着,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以后家里是不是会和气一点,不知道年璐的生日蛋糕今年有多大。
小女孩的十岁生日,其实是该好好过的,她应该穿着漂亮的衣服,和朋友们聚在一起,听他们给自己唱生日歌,一起吃蛋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过生日的时候听自己哥哥和爸爸吵架。
岁寒其实有些后悔,或许今天不该来,如果他不来,就不会和年国华发生争执,也不会让这次生日搞得不欢而散了。
气候很温暖,路边的花朵开了大半,野猫蜷缩在灌木丛间,间或发出有些吵闹的声响。岁寒百无聊赖地在街上闲逛,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自家店铺。
今天为了赶去给年璐过生日,店很早就关门了,他也算给苏绍南和闫磊放了半天假。之前柏穆辰送来的那一车玫瑰,他嘴上说着不要,事后还是将它们一一摆放在了合适的位置,并且定期给它们浇水,修剪枝叶,现在则正开得茂盛。
用钥匙打开门,进去之后将餐厅的灯全部打开,接着岁寒走到收银台边,从摆放酒水的柜台里取出几瓶酒和酒杯,咣当一下放在桌上。接着打开其中一瓶酒,倒了满满一杯,随后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水滑过喉咙,冲进肠胃,化作一股暖流,接着,他又倒了第二杯。浓郁的酒水一杯接着一杯,很快地,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头脑一阵阵发昏,眼前的一切仿佛变得扭曲起来。
柏穆辰也没想到,自己原本只是想在餐厅快关门的时候来找岁寒,然后带着他一起去吃个夜宵,结果却看到岁寒一个人喝得醉醺醺地,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店门口看月亮。
柏穆辰从车上走下来,一靠近岁寒,便能问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他微微俯身,看着岁寒那被酒精渲染得通红的脸,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岁寒就像是听不清楚柏穆辰在说什么似得,过了好一会儿才偏头看向柏穆辰,接着,笑着说:“你怎么来了?我在看月亮啊。”
“为什么……在这里看月亮?”
“因为妈妈喜欢月亮。”街边的夜灯倒映在岁寒眼中,湿润的眼眶里也带了一丝光亮,比起夜空中的星星更为明亮。
柏穆辰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岁寒喝醉了会跑到外面来看他妈妈喜欢的月亮,他也没打算去搞懂这些,他只是温和地对岁寒说:“我送你回家吧。”
柏穆辰将喝得醉醺醺的岁寒扛到车上,又开车将他送回了家。这小区柏穆辰其实没有来过,地址是他找人调查来的,他扫视了一眼小区房屋的外观,发现这里比自己想象的老旧多了。他将车停在岁寒家附近的停车位后,便走到副驾驶位,把人扶下了车。
下了车之后岁寒不知为何开始笑,还说一些叽里呱啦让人听不懂的话,柏穆辰也不明白他在讲什么,只能一边敷衍地回应他,一边继续扶着他往前走。也不知道是岁寒喝得太多了,还是刚才在坐车坐的有些不舒服,走到一半,岁寒吐了。
柏穆辰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一个没来得及躲,就被吐身上了,因此等到柏穆辰费劲地将岁寒扶上楼的时候,两人的衣服上都沾到了秽物。
第16章
比起楼房外表的老旧破败,岁寒的房子看起来就干净整洁了许多,尽管小,但因为收拾得十分得当,因此并不会感觉很拥挤,这一点叫柏穆辰松了口气。
柏穆辰在岁寒家里转了一圈,找到了他家卫生间,接着便将岁寒身上的衣物和自己那件沾了秽物的外套扒下来,全部扔到了洗衣服的篮子里,又把岁寒横抱起来,放进了浴缸。
岁寒吐完之后倒是比之前清醒了一点,至少没有说胡话了,他吃力地睁开眼,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逆着光站在他面前的柏穆辰。
尔后,岁寒很快发现这是在自己家的卫生间,他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揉了揉眼睛,见柏穆辰还是好好地站在自己跟前,便疑惑地问:“你,你咋在我家呢?”
柏穆辰将莲蓬头从架子上取下来,问:“你要自己洗澡,还是我帮你洗?”
岁寒懵了,甚至都没注意到为什么自己的衣服被扒了:“洗,洗什么澡?”
岁寒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柏穆辰旋转了把手,冰凉的水霎时间从花洒里喷涌而出,将岁寒浇了个措手不及。这个季节的凉水撒到身上,冷得刺骨,仿佛一颗颗小冰雹重重地砸在皮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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