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并不能代表他可以轻易原谅对方,就像柏穆辰曾经对他的态度一样,爱和恨并不冲突,可以同时存在。他依然爱柏穆辰,可现在,那种被欺骗背叛的感觉,远远盖过了那种爱,同时,他的骄傲与理性也不会允许他原谅柏穆辰。
柏穆辰向后倒了两步,他抬头看向岁寒的时候,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的是隐忍,怨恨,以及隐藏在深处的一丝眷恋。
岁寒偏过头,哽咽了一下,对柏穆辰说:“你还是走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留下来只会徒增厌恶。柏穆辰点了点头,说:“好,我走,不过我不会放弃的。”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刚刚在外面碰到的那个男人,是谁?”
岁寒仍是无神地盯着墙角,没有回话。
“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我不会允许别人靠近你的。”
柏穆辰终于还是走了,他出门的时候门外一片安静,纪泽早就离开了,乔知鹤也安安静静待在自己家。岁寒盯着那扇被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瘫坐在地上。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次,他真想回到最初的起点,回到那个初踏入高中校园的时候,在班主任分配座位的时候就选择远离柏穆辰,如果两人从一开始就没有交集,那么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
次日上班的时候,岁寒先是去了纪泽的办公室,就昨晚的事向纪泽道歉。
岁寒没跟柏穆辰动过手,不知道他打起人来下手这么重,一晚上过去了,纪泽脸上的伤一点都没消下去。纪泽倒是想笑一笑缓和一下气氛,只是一牵动嘴角,脸上就疼得慌,于是纪泽笑也不敢笑一下,板着一张脸同岁寒说:“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伤,过几天就好了。不过我还是想知道,那个人真的是你前男友吗?”
他都不敢抬头看纪泽,只一直低着头盯着脚尖,小声回了一句:“算是吧。”
“这样啊,哈哈哈,嘶——”一笑又牵动到了伤口,纪泽捂住自己脸颊上的伤,哭笑不得地说,“不好意思,不过我真的没想到啊。原本我以为,能让你念念不忘的一定是一个很优秀的,又或者说,有什么特殊魅力的男人,没想到是这样一个……鲁莽冲动的人?”
“抱歉,我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在岁寒印象里柏穆辰不像是个会冲动到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的人,也不知道他昨晚怎么回事。
“你不必和我说抱歉,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不过我还是很难过,你居然为了这样一个人拒绝我。”纪泽有些惋惜地说。
“纪先生,”岁寒抬头看向纪泽,又在目光接触到纪泽脸上的伤的时候垂下眼眸,“我想您应该清楚,我拒绝您最大的理由,并不是因为他。”
纪泽注视着他的脸庞,没有立刻回答,现场陷入几秒的寂静过后,纪泽点了点头:“我明白。”
在此之前,纪泽一直以为岁寒会拒绝他,最大的理由是因为那个他不认识的前男友,到这时候他才明白真正的理由是什么。
实际上纪泽在此之前所交的男朋友,基本上没有一个是真情实意的。和他在一起的男人都知道,他有家庭,因此那些男人不会付出真心,哪怕那只是为了应付父母而组建起来的家庭。
纪泽就像很多现实中的gay一样,因为知道自己的异样,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因此不会去想寻求所谓的真爱,只求在自己还年轻体壮的时候多享受一些□□上的欢乐,对于岁寒他也是抱有这样的感情。
可岁寒与他不同,岁寒不追求一时的肉/欲,更重要的是,童年时期的经历让他在婚姻方面怀有一种道德感。他厌恶所有破坏别人家庭的人,和那些在婚姻中对不起另一方的人。因此,即便他知道纪泽只是形婚,也不想插足他的婚姻。
“谢谢,”他很感谢纪泽能理解自己的意思,淡淡地一笑,说,“我希望昨晚的事不要再发生了,以后,我们还保持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吧。”
“好。”
那日之后,岁寒有好几天没看到柏穆辰,这倒是令他松了一口气。
如果他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就好了。
乔知鹤还是很好奇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所以那之后软磨硬泡地缠了岁寒好久,想跟他打听为啥那天晚上有两个不明人士在楼道口打架。岁寒不想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随口扯了个谎说两个醉鬼打起来了,自己刚巧出去倒垃圾。
乔知鹤当然不相信这种屁话,很是不开心地鼓起腮帮子坐在岁寒家的沙发上,抓着煤球威胁岁寒:“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把它薅秃了!”
煤球被提着后颈皮,动弹不得,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喵~”
岁寒站在厨房烧东西,闻言回过头瞥了他一眼,又转过头继续烧菜,毫不怜惜地说:“薅吧,反正还会再长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乔知鹤把煤球放到一边,跑到岁寒后面叨叨,“你告诉我嘛告诉我嘛告诉我嘛,你难道不知道我这种年纪的人好奇心最重了吗?”
岁寒没搭理他,反正他知道这小子自己吵累了就会自动闭嘴了。他将刚刚烧好的菜装入盘中,端起盘子,转过身看向乔知鹤:“油爆大虾吃吗?”
“吃!”一有吃的乔知鹤立马就闭上了嘴,乖乖地跑去帮岁寒准备碗筷去了。
吃饱喝足之后乔知鹤整个人都以一种十分放松的姿态瘫坐在椅子上,岁寒将没吃完的菜封上保鲜膜后放进冰箱里预备晚上再吃,接着把碗筷一块儿放入洗碗槽里面。乔知鹤偏头看着岁寒在厨房洗碗时的背影,笑嘻嘻地说:“我要是以后每天都能像这样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那你去找个保姆不是更好?”
“才不好呢,”乔知鹤瘪了瘪嘴,有些不快地说,“我家以前有一堆保姆,可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些人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面上对你笑嘻嘻,奉承的话一套一套的,背地里指不定说你什么,讨厌得很。”
岁寒将一只洗净的碗放到一旁,回头看向乔知鹤:“也不至于每个保姆都这样吧。”
“那倒不是,有几个还是很好的,像我小时候就遇到一个特别好的阿姨……唉呀怎么扯到保姆了,我正想跟你深情表白呢,操!我这个猪脑子。”乔知鹤用力地敲了两下自己的脑袋,力道大的都能听见声了。
岁寒被他那副样子逗乐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乔知鹤呆呆地看着岁寒被自己逗乐的模样,看着岁寒逆着光站在自己的不远处,那仿佛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笑容,乔知鹤吞咽了一下,说:“大叔,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要多笑笑啊。”
岁寒听了他这话,又收敛了笑容,转过身接着洗碗去了,一边拿洗碗布刷碗,一边同乔知鹤说:“你不是就来蹭个饭吗?饭都吃完了,你也该回去了。”
“这就赶我走啊,”乔知鹤发出了十分失望的声音,“我一星期里总共就只有一天可以来你家蹭饭,你还不能多留我会儿吗?”
岁寒将手中的碗筷放下,打开水龙头将手上的泡沫冲洗干净,用毛巾擦干手上的水后走到餐桌前。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微微弯腰,看向乔知鹤:“那你还想怎么着啊?”
两人的距离很近,好像乔知鹤只要在这时站起来,便能抱住他,吻他,不过乔知鹤还是忍住了这种想法,只笑着说了一句:“想抱你一下。”
“别胡闹。”岁寒想揉一下他的头发,快碰到他的时候又改成了拍他的肩,“早点儿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纪老板对寒寒的感情就是那句‘你那是喜欢吗?你那是馋他的身子。’
第54章
岁寒有一次在工作时间被服务生叫出去的时候,他以为又是有什么人上来闹事儿了,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跟着服务员小姐姐走出去,却只看到坐在窗边的林嘉佑。
还不如是个来找麻烦的小混混呢。
岁寒最不想碰到林嘉佑这种人,心机深沉,总是猜不透他在想什么,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敞开嗓子骂几句没准儿人家就记住了,隔天就能想出各种花招整你。他不是怕林嘉佑,而是根本不想同这种人打交道。
“年师傅,过去吧,人等了你有一会儿了呢。”身后的服务生戳了他一下,年岁寒没法,只得走了过去。
岁寒走到林嘉佑所在的靠窗口的位置站定,林嘉佑像是没看到他一样,盯着窗外的景色,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这才斜眼瞟了岁寒一眼,这才说:“坐下吧,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岁寒最讨厌看到林嘉佑这幅样子,搞得好像自己有多么清高似得。他在林嘉佑对面的位置坐下,一脸不爽:“你想说啥,赶紧说完,我还要回去工作。”
“你知道B市的夜晚有多冷吗?”林嘉佑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岁寒愣住了,呆呆地问:“什么?”
“自离开家算起,我一个人生活已经九年了。B市的冬天比夏天长,一旦夏天过去,天气就会冷的要命,每一年都会下雪,每一年的雪,厚的都能盖住街道,花草树木,楼房,一开窗,就是刺骨的寒风。我一个人躲在公寓里面,陪伴我的只有没有生命的家具电器,打开手机,找不到一个可以真心交谈的人。”
岁寒不想听他在这儿瞎文艺,皱着眉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嘉佑低头,指尖缓缓摩挲茶杯杯壁,目光注视着茶杯里那一抹茶叶尖,开口:“明明都是认识十多年,为什么会这么不一样呢?”
林嘉佑抬起头,他微微眯起眼,看向岁寒,明明只是隔了一米左右的距离,他望向岁寒的眼神却远的好像隔了几百米似得,那种好像在看蝼蚁的眼神令岁寒十分不舒服。
“我想,他曾经告诉过你他高中时候就喜欢你吧?呵,我想现在的你肯定以为那是谎话,虽然有些不甘心,不过我还是得告诉你,那是真的。因为高中的时候,他的眼神一直留在你身上,而我的眼神一直停留在他身上,我见证了他喜欢你的过程,所以我深深地明白,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他母亲死了,周围的人都把一切的罪过嫁祸给了你,包括我,尽管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就是我愿意相信做错事的人是你,而他也成功相信了。那个时候,我以为我机会来了,我开始陪伴在他身边,不管他做什么我都支持他,我放弃了我的专业放弃了我最理想的职业陪在他身边十多年,可他连看也不看我一眼。我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诉我自己,当朋友就好,不要奢求别的什么了。”
“在你出现之前,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只要他还没结婚,我就可以一直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在他身边,我可以不谈恋爱不结婚,只要看到他就好。可惜有一天,你出现了。”
“从你回来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不可能了,他还是喜欢你,哪怕他被那一个个虚假的仇恨蒙蔽了这么多年,可他还是喜欢你,哪怕你们现在已经分手了,他也还是喜欢你,他说他爱上你了。凭什么?凭什么他喜欢的是你不是我?你究竟有哪点好?我究竟哪里比你差?”
林嘉佑越说越激动,初时还平静缓和的语气,到最后已经几乎变成谩骂质问,他逐渐变高的音调迎来了不少人的侧目,他却全然没有注意到。
岁寒望着林嘉佑不复平静的面孔,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和我说这些,是想得到我的什么反应?同情吗?那我告诉你,我不单不同情你,反而觉得你很可笑。为什么你今天会以这种好像电视剧里头恶毒女配的姿态跑来这里质问我?是因为你发现你费尽心机得来的那个男人最终还是选择了抛弃你对吧?”
林嘉佑瞪大了眼,被他噎得说不出话:“你……”
岁寒很是喜欢看见林嘉佑被他气到的模样,这让他十分解气,接着他嘲讽地笑道:“你不需要用这种凶巴巴的眼神看着我,你耍了我那么多次,我不过是还几句嘴罢了,而且论气人的本事,我可是斗不过你。你也别在那儿嚷嚷为什么他喜欢我不喜欢你了,在问这个问题前你还是先瞧瞧自己吧,只有像你这样不知道从自己身上检讨问题的失败者才会问这种问题。至于柏穆辰那种男人,也就你能当成个宝了,老子不稀罕,让给你。”
这一席话彻底将林嘉佑激怒了,他之前的好教养与隐忍彻底被抛到了脑后,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愤怒地看向坐在对面一脸嘲讽的岁寒,骂道:“你懂什么,你他妈根本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这么说我。”
“我懂,我当然懂,”岁寒太能明白林嘉佑那种感觉了,柏穆辰夜不归宿,留他一人在客厅等到深夜的时候,他的感觉又何尝不是和林嘉佑一样呢?可他不想像林嘉佑一样,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我。
他站起身,与林嘉佑对视:“我当然懂你,因为我知道,你他妈就是一个贱人!一个为了不爱自己的男人放弃自己的贱人!我问你,是谁要你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九年,是谁要你这么多年来不谈恋爱,是谁要你放弃自己的理想的事业,难道是我吗?还是柏穆辰?不,都不是,是你自己,你自己放弃你自己,你扔掉你的尊严你的理想,都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他妈就是一个贱人!”
岁寒这话在说给林嘉佑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他时刻都在警醒自己,千万不能再相信柏穆辰了,否则自己也就成为了自己口中的那个贱人。
林嘉佑单手拎住了岁寒的衣领,另一只手已经紧握成拳,即将要砸上去的时候,他的手臂无力的垂了下来。他松开了岁寒的衣领,低下头,肩膀微微颤动,无声地抽噎着。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声音里带了哭腔:“可是我爱他。”
“可是他不爱你,你永远都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放弃你自己,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意义,没有哪个人的人生意义是为了另一个人,一个不值得的人付出全部。你头脑这么聪明,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我明白了,”林嘉佑微微低头,轻轻抹去脸上的泪水,“可是努力了那么久的东西,又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岁寒见他这会儿还在坚持,顿时有了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不是,你怎么就说不听呢?”
“因为我还想再试一次,”抬起头时,林嘉佑又恢复了刚进来时那种目中无人的微笑,“我还得提醒你一句,穆辰他在调查纪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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