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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教主想称霸武林(古代架空)——落回

时间:2021-03-18 09:24:25  作者:落回
  少年手里拎着一块透亮的玉佩,似乎一块玉佩的重量他都无法承受,有些吃力地抬起来胳膊,声音沙哑,却讨好地问。
  “四爷,玉佩。能给我戴上吗?”
  作者有话说:
  醒了醒了别哭了!
 
 
第99章 长寿面
  郁迟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做梦的时候不知是梦,醒来时恍若隔世,看了木床顶上繁复的雕花半晌。
  梦里他寒毒发作晕倒在关州的雪地,湿冷的雪催着寒毒差点要了他的命,后来便直接昏了过去,没有路过的人发现他,第二天又下了一场大雪,将他彻底埋了起来。
  后来还是活下来了,在雪里躺了三天,被一只路过的黄狗施舍了一块发硬的馒头。他冷着一张脸,哪怕知晓自己可能会死在这里也没有对黄狗嘴里的馒头投以丁点渴望的眼神,但那黄狗还是摇了摇尾巴,把馒头吐给他,很同情似的。他一直在想慕容寻现在在做什么,锦衣玉食?千呼百应?
  满脑子都是仇恨,恨得他浑身都疼。
  日子很无趣,他想赚钱的法子,吃简单的吃食,练功,打听慕容家的动向,寒毒时不时发作。
  师父常年出去寻解毒之法,陪在他身边的时候很喜欢给他吃各种奇怪的东西,郁迟不愿意吃。他不想活,没趣,一个将死之人在世上毫无牵挂,只需杀了慕容寻,他要是能狠下心甚至可能直接自我了断。至于为什么狠不下心……郁迟一时想不明白,可能有师父的原因,虽然二人聚少离多,师父也不爱说话,但总是个“牵挂”,或许是吧。
  十五岁那年师父从西域回来,说寻到了一个法子,成了的话他可以活到十九岁。
  郁迟眉头细微地皱起来,不愿辜负师父的好意,却不想苟延残喘三年。若寒毒可以治好,活下去看看也无妨,但若只是推迟三年,又为何做出这般挣扎的丑态?
  师父理解他的想法,两人放弃了这个法子。
  “只剩下一年时间,我不再去寻解毒之法,你我每日练功,十六岁前手刃仇人。”师父说。
  郁迟单膝跪地,抱拳应“是”,他脸上的表情毫无波澜,看起来不怕死,也不怕疼。不像是年近十五岁的少年人,那模样实在叫人心里发酸。
  都说寒毒可以活到十六岁,可到底是十六岁的哪一天?刚到十六岁,还是十六岁的其中一天,或者是十六岁结束?郁迟不知道,只能在十六岁来之前杀掉慕容寻。十六岁生辰的前一天,师父带他去吃了一碗面,那面条好长一根,郁迟却并不懂得什么叫“长寿面”,师父也一言未发,两人沉默着吃完。
  然后他踏进慕容府。
  鲜血、尖叫、疯狂、悔恨、恐惧、愤怒、麻木。那一晚的慕容府修罗地府一般,郁迟浑身是血,不知何为生,不知何为死。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另一段记忆狂奔着涌进脑海,谢怀风,落日山庄。画面和画面重叠交错,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十九岁还是十五岁,也不知道这两段记忆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直到他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看到躺在枕边的玉佩。郁迟猛地跌回床上,眼泪顺着眼角悄无声息滑下来,他伸手摸那玉佩,紧紧攥在手里,冰凉的温度。
  -
  谢怀风昨夜处理了一晚事务,今日倒正有空。
  想来探望郁迟的都被谢怀风挥袖打发走了,他将人圈在缎面的锦被里,严严实实地捂成一团。六月近底的天气,这几日夏装都陆续发下来了,郁迟被他捂得热,额头上冒出来一层细密的汗珠,将额前的发打得湿漉漉。他方才沐浴过,没过一会儿又被谢怀风捂得浑身湿热。
  “谢怀风,热。”
  郁迟嗓子微哑,有几日都没开口说话,也不怎么饮水,这会儿还不适应发声,听起来可怜巴巴地诚恳。
  谢怀风盘坐在他跟前,一只手紧紧捂着被子,倾了上半身过去抵住他额头,闭着眼睛不说话。
  “谢怀风,我热。”
  郁迟开口说了两遍也无人理他,若他能忍住他绝不会挣扎,但这股热实在难耐,本来就躺了好几天没动,现在热得浑身都躁,很不舒服。郁迟轻轻地扭了两下,他两只手都被谢怀风裹在被子里,只露出来脑袋,所以只能晃了晃身子,又晃了晃身子。
  “闹什么?”谢怀风终于出声了。
  “四爷,热。”郁迟换了个更加讨好的称呼。
  下一刻被揪住脖颈前的被子,他身子往前一倒,嘴唇恰好贴上谢怀风的唇。郁迟耳朵通红,他现在完全不能动,手脚包在被子里只露出脑袋被揪着亲,这种感觉比往常所有的亲吻都让他觉得耻。
  好在这个吻没有持续太久。方才柳蔓香来时特意提过,郁迟需要静养,她说得意犹未尽,谢怀风倒是一派坦然,郁迟听得面色发红。
  谢怀风一直保持着身上某个部位和自己紧紧相贴的状态,刚刚是额头,现在是掌心。温热的掌心拢着郁迟后颈,郁迟眉眼弧度都软下来,偏头讨好地将耳朵送进他掌心蹭了蹭。
  郁迟拎着那块玉佩出去的时候谢怀风手里还捏着匕首,阳光在刀锋上反射出来刺目的光,他求谢怀风给他戴上那块玉佩。
  现在玉佩已经在自己腰上,但郁迟忘不了谢怀风颤抖的手。
  他是多沉稳的人,何至于系一块玉佩便抖成那幅样子。
  郁迟软下来嗓音,很小声地哄谢怀风。
  “遇见你之后无论什么事都在往最好的方向发展。”
  如果没遇见谢怀风,他可能冻死在关州,可能在十五岁的最后一天被慕容寻打败而死,也可能十六岁毒发身亡。
  “我知道我又做错事了,你不许我搏命,我没听话。”
  “于我来说死在你前面一定是最好的结局……很自私,但我见不得你受伤。”
  “我知错了,你罚我吧,好不好?”
  那双眼睛抬起来,亮晶晶又湿漉漉地看谢怀风。
  郁迟觉得自己自私,谢怀风更加觉得自己才是最自私的那个,他上辈子是积了多少德才能遇见一个郁迟,他未尝情爱,不通人性,把最天真烂漫、最忠诚无二、最深情笃定全都交给自己了。是完全,十分,没有一丝犹豫和怀疑的爱,谢怀风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这种爱存在,但郁迟摆在他面前了。
  谢怀风狠狠闭上眼睛,捞着掌心下的脖颈往自己面前带,再一次亲上去。
  -
  又过两天,恰好是南平王死刑行刑的日子。
  谢怀风当初给出的计策只到定北军和小狼王接触,至于接触后如何便是定北两位将军自己的计谋了,现今结果是小狼王灰溜溜回了北辽,他们倒是动过施计将小狼王扣押的想法,奈何小狼王也不是个草包,不然也不会诱着南平王定下这般对北辽百利无一害的约定。
  谢怀风对此已经不太关心,但南平王的死对北平王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时机,这就意味着贺文竹该回北平王身边去了。北平王安排贺文竹跟着唐漠来落日山庄无非是想好生接触谢怀风,结果谢怀风油盐不进,对朝政毫无兴趣,贺文竹也确实该回去了。
  今晚是落日山庄最后一顿这么热闹的晚饭了,明日唐漠和贺文竹启程回凛州,柳蔓香也打算动身回江南,双叶这丫头再不回夜叉楼双岳就快亲自来落日山庄抓人了。
  “哎,谢玲珑,虽然你武功很差,但是人还是不错的,我回了夜叉楼会想你的……你真不跟我回夜叉楼啊?虽然饭不好吃,但夜叉楼还是很好玩的。”双叶忧愁地戳桌上的烧鹅。
  谢玲珑就差翻个白眼了,“你要是把我武功很差那句话去掉我会开心的!”
  双叶嘿嘿一笑,两个小丫头开始拌嘴。
  “凛州事宜若有变动我会传信。”唐漠语气还是老样子,看来和气温实在也没什么关联。
  谢怀风眉眼含笑,“过几日我便启程去西域,落日山庄有我师父坐镇,琐事青喙和玲珑足以处理。”
  唐漠嘴角微动,难得表现出一丝类似于无奈的情绪,“刚坐上武林盟主就跑?”
  谢怀风笑意更深,提杯和他相碰,“唐兄难道不知我,想坐这位子无非是查我大哥死因,现今尘埃皆落定,这武林盟主只不过摆设。不若唐兄来坐坐?”
  唐漠当然无甚兴趣,提杯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祝仙台一战到那种地步,虽谢怀风联手仙尊、白邙、郁迟等人又有神秘女子助力才打败宗净,但这些人都是谢怀风的拥护者,武林盟主的位子自然落不到别人手里。只是他这新鲜的武林盟主屁股还没坐热,人就要离开中原去西域,还要留白邙这个坐不住的帮他看家。
  白邙嘴上不愿意得很,说要断绝师徒关系去流落江湖,趁着郁迟还没醒的日子不知道跑去了哪儿,不过谢怀风猜也能猜到他定然是去平复各地纷乱了。“断绝”了师徒关系的人今早也乖乖回了落日山庄,这会儿又在哄着郁迟喝酒。
  “伤还没好,不能喝多了,就喝一杯。”白邙善解人意地劝。
  柳蔓香管也不管,她跟在谢怀风身边这么多年,自然知道白邙的性子,不管怎么闹腾他心里是有数的。郁迟这次受伤严重,宗净的功法直接冲开了他身上仙尊下的禁制,虽然人醒了,却不知何时寒毒再发作便是性命之危。
  郁迟连连摆手,回自己不能喝。
  白邙撇嘴,抬手自己一口吞了,颇有些幽怨,“哎,有了心上人就忘了师父了。 我这一把年纪正是享福的时候,他倒好,自己出去逍遥快活去,将我丢在这儿给他做事。你说,像话吗?”
  郁迟听了也不觉得心里别扭,他知晓白邙的性子,抬手给白邙夹了一个鸡腿,乖乖答道:“师父,您吃。”
  “哎!”白邙乐得眯了眼睛,连连拍郁迟肩膀,这要是被仙尊听见非气死他那个老顽固不成,“等你从西域回来,你当着他的面这么叫我。”
  谢怀风撑着头听两人说话,含笑接过来话,“那我也要叫仙尊师父,要公平。”
  白邙眼睛一瞪,伸手拍桌子,“我和小迟说话,要你插嘴!”
  谢怀风挑眉,闭了嘴,伸手将胳膊搭在郁迟肩膀上,右手有意无意去揉郁迟的耳垂。
  一晚上闹哄哄的,桌上几人差不多都是伤都没好利索的,酒不能多喝,便将菜吃了个干净。
  夏夜,蛐蛐唧唧地叫,肌肤和肌肤贴在一起,郁迟的耳垂一整晚都是红的。
  作者有话说:
  提前祝大家过年好啊啊啊!新的一年都能看到好(我)看(写)的文,生活顺利身体健康都发财我也发财一起发财!!(因为明天要请假吃年夜饭去所以提前祝了呜呜!过年好!
 
 
第100章 金疮药
  入夜后郁迟先回屋歇下,今日南平王行死刑,谢怀风终于想起去看看卞鹰。
  卞鹰押在落日山庄牢房里,这几日除了去送饭的再没有人去看过他。祝仙台卞鹰受重伤,谢怀风站在牢门前看见里头盘腿静坐的卞鹰。卞鹰本就一把年纪,这下更显得苍老了十几岁的模样,头发乱糟糟地裹着,咳嗽的时候身子忍不住跟着佝偻。
  “来了。”卞鹰出声,那声音沙哑含糊,含着兴致缺缺的疲乏。
  谢怀风负手而立,并没有接话。
  卞鹰嗤笑一声,紧闭的眼睛终于睁开,他上下环视身处牢房,最后将视线定在谢怀风身上,“我和你师父从小在皇宫长大,我两皆出将门。白将军立下大功战死沙场,白邙子承父功,日子过得比我好太多,自有名师教导。我爹只是白将军部下,我拜师无门,从小仰慕骆开。”
  “白邙性子跳脱,不喜受束缚,同他相比我沉稳勤恳,日日练功。”
  “我自小看着骆开辅佐和帝忠心不二,若没有骆开和帝有何本事能创下那等盛世!骆开为了他能坐稳皇位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而他皇位坐得稳了,却一道圣旨下来想要了骆开的命,说他倾权朝野,说他有谋反之意!笑话,天大的笑话。”
  “这一道圣旨直接促成了天残教的创立。虽然南平王的父亲端王当年不顾和帝恼怒站出来为骆开求情救下了他的性命,但骆开半生信仰一朝粉碎,已然心灰意冷,彻底堕入了魔道。当年魔教虽以魔罗殿为尊,但行事最为残忍的还属天残教,我和白邙都曾劝阻,但骆开已经彻底变了。”
  卞鹰自嘲一笑,叹息出口:“我又何尝不知骆开已经不是我敬爱的师父,这几日我想我这几十年,白邙说我执念太深,我骂他狼心狗肺。死到临头才想明白自己缘何放不下那些东西,我真是恨你们……我恨你们所有人。恨白邙,凭什么他有好的出身好的命运;恨和帝,恨皇家根本无情可言;更恨骆开,在他眼里只有小皇帝,从来没有对他同样忠诚无二的我。”
  “谢四,我也恨你。你和我很像,如今身为江湖正派接班人的你应该日日为自己魔教少主的身份痛苦万分才对。你也该恨,恨正派毁你家族,恨谢堂风将你改造成谢四,或者是恨自己出生于魔教,恨时代将你推上这个浪潮。但你没有,你有谢堂风,他时时刻刻分分寸寸都在为你着想,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为你铺好一条路……
  “谢四啊,我真是嫉妒你。”
  稳州的夏是湿热的,热气裹在身上,湿漉漉的黏。
  谁能想当年同仙尊、白邙齐名的卞鹰如今落到阶下囚的地步,到这时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只剩下悔和恨。
  谢怀风抬头看天上的星,孩童时代听二姐说人死后会化成星辰。谢怀风不知自己是否已经放下了谢堂风的死,卞鹰说得对,他确实是惹人嫉妒的。人活一世难得偏爱,爱便难得,更何况偏爱,但谢堂风始终是偏爱于他的,就像卞鹰说的,谢堂风时时刻刻、分分寸寸都在顾虑他。
  不止谢堂风,郁迟更是。
  郁迟只着亵衣坐在床上,脑子里什么也没想,看着门发呆。
  谢怀风去牢房看卞鹰,想必不会愉快。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两人一起经历了诸多事,回望过去其实才三个月而已。这三月里谢堂风死,上绝命谷,他去当了几日魔教教主,津州一战,祝仙台大战,一切仓促,现在回想三个月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们几乎一直在奔波。
  郁迟兀自发了会儿呆。他伤没能恢复好,精神不太足,晚上吃饭时被白邙闹腾,这会儿有些犯困,撑着眼皮等谢怀风回来。怕谢怀风因为卞鹰说了什么话而心情不好,自己就算不会安慰人,总也能陪伴一二。天气闷热,郁迟等着等着实在撑不下去,不知何时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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