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元霁笑道,“这不是在表扬我。”
想了想,又问道,“还有呢?动画片那个是什么?”
“天线宝宝。”
想起这个,宣若鱼笑道,竖了根食指在头上,“插满了天线,特别像。”
霍元霁恍然大悟,“原来是在取笑我。”
宣若鱼也觉得取笑他不对,而且还是别人的痛处。
不过霍元霁也不想是很脆弱的样子,他逞着强回了一句,“不行吗?”
霍元霁低低地笑了起来,“行的,你可以取笑我,还可以触碰我。”
似乎是觉得不够,他还继续补充,“只有你可以,别人都不行。”
他的语气一点也不轻浮,温柔又礼貌,像是在很认真地和宣若鱼商量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让人无法抗拒。
宣若鱼想起,从认识到现在,霍元霁似乎一点也不抗拒他的接近。
他当时打了黄主管,哭得矫情,还被他抱了一下。
现在想起来,莫非他刚到公司的时候,就被霍元霁这厮惦记上了。
为了显得自己很柔弱,他当时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张大浴巾围在身上。
浴巾本身就不太干净,上面还有黄主管的血迹。
当时被霍元霁抱住,他都懵了。
谁能相信这是一个深度洁癖患者的行为?!
以前与霍元霁相处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一帧一帧在眼前晃过。
他去宠物市场穿着长衣长袖,选猫时离得那么远,校园喂猫时在猫丛中穿梭,硬是没有让一只猫近身。
种种迹象表明,他是真的有洁癖。
但,他却是霍元霁唯一的例外。
宣若鱼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更不敢大声质问“你是不是一早就看上我了?”
“我摸你干什么?我为什么要摸你?你有什么好摸的?”宣若鱼一连说了好几个问句,又快又急,好似说得慢了,就会被谁咬一口一样。
说完,丢下霍元霁,往停车场走去,有点落荒而逃的既视感。
“我要回家了。”又觉得走得很突然,很没有说服力,强行补充,“家里等我吃饭。”
霍元霁笑着跟了上去。
宣若鱼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正准备关闭车门的时候,霍元霁抓住车门。
他把手伸到宣若鱼面前,摊开。
掌心里躺着一颗红色的糖果。
他什么话也没有,眼神里全是讨好的意味。
“当我是小孩儿呢?”宣若鱼把糖拿起来,剥开,放进嘴里。
甜丝丝的草莓味在舌尖绽放,顺着味蕾,浸入身体每一个毛孔,连呼出的空气都带着甜味。
糖纸找不到地方扔,又原路放回霍元霁手里。
霍元霁捏着糖纸,放进兜里。
他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声音低低的,带着祈求,“再陪我一会儿,好吗?”
他的眼睛很大,耷拉着眼皮,带着几分可怜。
宣若鱼觉得心尖被撩了一下,之前的别扭劲逐渐消散。
轻轻点头,同意。
两人坐在车里,离得很近。
车内空间狭小,彼此的呼吸纠缠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暧昧的缱绻。
那股别扭劲又漫上心头。
宣若鱼准备打开车载音响,缓和一下气氛。
忽然,觉得自己的耳朵被轻轻捏了一下。
他抬起头,猛地盯住对方。
“你干什么?”
霍元霁觉得他一点也不凶,像只纸做的猫,“之前你说,‘耳朵借我’,我想看看,借给我的是哪一只耳朵?”
“你,”宣若鱼噎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形容词,“你怎么这么轻佻?!”
病还没好完,就开始浪。
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被火燎了,热得发烫。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拿起银针,把霍元霁彻底戳聋算了。
~
袁蓓、霍元霁、霍安安以及霍天罡的亲子鉴定,由陈一北亲自负责。
“归巢”很快打来电话,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
宣若鱼听到检测结果之后,只觉得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挂了电话,宣若鱼斟酌语言,该怎么告诉霍元霁。
霍元霁却像是早有预感似的,问道,“说吧,我能承受的住。”
刚刚中医师在的时候,宣若鱼和他聊了一些霍元霁的病情。
他的听力障碍一般会在耳朵遭受重大刺激的时候出现,情绪激动也会对听力有所影响。
长期治疗之后,霍元霁的耳疾有所好转。
今天出现彻底失聪这么长时间,一时因为受到外部环境刺激,二是“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不畅,情绪起伏过大。
保持平和的心态,有利于疾病的治疗。
这也是霍元霁一直懒洋洋慢吞吞,看淡人生的生活状态的根源。
宣若鱼害怕他听到消息,情绪又会起伏。
中医师刚刚走,他刚恢复听力。
万一听到这个消息,又想不开,又听不见了怎么办。
所以宣若鱼小心翼翼试探,“如果,我说如果……如果……”
绞尽脑汁,如果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合适地词汇来缓解这个消息的震撼性。
霍元霁叹了口气,打断他,“说吧,我会试着克制。”
宣若鱼转过头,抬眼看着他。
四目相对。
霍元霁的眼睛很漂亮,典型的桃花眼,平时总是半眯着,看似懒散,实则清明。
用眼尾看人的时候,不勾人,却有味道。
现在这双眼全睁着,却有些飘忽,目光落不到实处。
眉宇间的焦躁都快实体化了。
看到他的表情,宣若鱼觉得心脏抽了一下,感同身受般,觉得胸腔好似压了块巨石。
呼吸不畅、气闷。
他很不喜欢现在这种状况。
压抑、负面、灰暗。
嘴里剩下的那半颗草莓糖也抑制不住四周黑压压的雾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看见霍元霁这种困扰的模样。
他想要快速摆脱这样的局面。
“霍元霁。”宣若鱼喊了一声。
“嗯?”霍元霁低声应道。
“你还有糖吗?”宣若鱼问道。
“没有了。”
“你想吃糖吗?”宣若鱼又问。
霍元霁疑惑地看着他。
还没等霍元霁回答,宣若鱼主动凑上去,按住霍元霁的后脑勺,对准他的唇,吻了上去。
一个短暂的,带着草莓香味的吻。
抑或,根本称不上是一个吻。
唇齿相接,舌头轻轻将糖顶了过去。
分开之后,那半颗草莓糖来到了霍元霁嘴里。
甜甜的,带着宣若鱼口腔的温度。
虽然只剩半颗,甜度却翻了成千上万倍。
霍元霁眉间的褶皱被化开,整个人舒朗、明亮起来。
四周压抑的空气被这旖旎遐思冲散,剩下的只剩两人的心跳声,快得要冲出胸腔。
糖纸还留在霍元霁衣兜里。
像是要确认一件事,他伸进去,捏着糖纸,发出响声。
宣若鱼坐回自己的位置。
他的耳尖通红,心脏不自觉狂跳。
唇色浓稠,上面留了点水渍。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宣若鱼佯装不在意说道,
“如果你嫌脏,可以吐掉。”
霍元霁将半颗草莓糖咬啐,将糖果吞了进去。
他舔舔嘴唇,“没有了,全部被我吃掉了。”
他的声音有点抖,眼神灼灼,好似吃掉的不是一颗糖,而是要把宣若鱼吃掉。
时机已到,宣若鱼才说,“袁蓓和你没有血缘关系。袁蓓和霍安安有血缘关系。”
听到这个消息,霍元霁心中的那点起伏还未起来,就被口腔中残存的蜜意强压了下去。
“谢谢你,小鱼。”
第41章
宣若鱼带着保镖离开之后,袁蓓被霍安安从地上扶起来。
她的衣衫凌乱,口红糊了满脸,狼狈非常。
“妈妈,你没事吧。”
相对于袁蓓的难堪丢脸,霍安安身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经过刚刚的骚动,周围的病人、医护人员有意无意地往袁蓓身上看。
袁蓓气急败坏地瞪回去,“你瞅啥?”
看热闹的人被骂,赶紧收回目光。
霍安安有点被吓到,“妈妈,你说话怎么口音那么重?”
袁蓓也懒得装了,口气幽深地说道,“你现在还不直到吗?”
霍安安没有听懂,疑惑地看着她。
“走。”袁蓓也没有过多解释,拉着霍安安往医院外走。
“妈妈,爸爸还在做手术,我们去哪里啊?”霍安安被拉着,一路走得跌跌拌拌。
霍天罡还在手术室。
袁蓓自顾不暇,哪里还在意霍天罡的死活。
从医院出来,袁蓓拦了一辆的士,直奔袁家四合院。
门一打开,袁蓓就拉着霍安安往里面冲,纪文差点被撞倒。
纪文是袁老爷子生前收的徒弟。他很喜欢古董文玩,毕业后也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研究,袁老爷子就让他管理自己的私藏。
袁蓓很少来四合院,平时全是纪文在负责这边的安保。
保安不认识她,将她们团团围住,“你们干什么的?!”
袁蓓恶狠狠地说道,“干什么?这里是我家,你们的眼睛被狗啃了?散开,你们被解雇了!”
她说的理直气壮,保安们有点不知所以,转头看向纪文。
“这是袁蓓小姐,这里的主人。”
纪文挥手,让保安退后,才问道,“小师妹,你怎么回事?”
“没什么。”袁蓓恢复了些许理智,清了下嗓子,“我好久没有过来了,今天顺路,过来看看。”
霍安安跟在她身后,只觉得一切往诡异的方向发展。
她也不敢说话,像只跟屁虫一样,埋头跟着她走。
原来袁老爷子在的时候,纪文和小师妹关系还可以,长时间没见,只觉得她性情有变化。
纪文也不好询问,他也只是受雇在这里帮忙。
袁蓓直奔西厢房。
西厢房收藏的全是书画,门窗全部做了放火处理,平时门锁着。
字画轻便好携带,不像瓷器,笨重,一次性拿不了太多。
“门打开,我要进去。”
袁老爷子去世后,袁蓓就是这里的主人,虽然纪文一直在这里看管,也不能阻扰她。
纪文把门打开,袁蓓跨进门槛。
霍安安正要跟着进去,被纪文拦住了。
“这位小姐不能进去。”纪文说道。
袁家清贵,守着这么一座“金山”,却还是不富裕。
这些藏品,袁老爷子在世的时候,看得比眼珠子还贵。
真迹修复、保存、保险,每年就需要很大一笔费用。
虽然随便拿出一件送到拍卖行,所有的经费就能迎刃而解,袁老爷子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打算。
现在这里就靠着将藏品借给博物馆、私人展览馆收取费用运行。
租借出去的藏品也得万般小心,生怕碰坏了、损伤了,更怕被恶意掉包。
纪文没有见过霍安安,断然不能轻易放她进去。
“她是霍安安,我的女儿。”袁蓓说道,示意纪文放行。
纪文是读书人,脑中只有一根筋,“小师妹,你只有一个儿子,霍元霁。”
袁蓓有点恼,声音尖利刻薄,“纪文,这些都是我的,你一个外人,在这里指手画脚干什么!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我早就把你撵走了!”
纪文被骂,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还是拦着霍安安不准进。
袁蓓走进西厢房,发现书画藏品全部被锁到玻璃柜子里。
“纪文,打开。”袁蓓指着柜子上的锁。
“你要干什么?”纪文站着没动。
“我要带走,全部。”袁蓓趾高气昂地说道。
~
当宣若鱼将亲子鉴定的结果告知霍元霁之后,霍元霁第一反应就是震惊。
细想之后,发现之前所有的不合理,全部都有了恰当的解释。
为什么“袁蓓”对霍安安那么好,对霍元霁总是看不顺眼。
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心里的阴影刚散去一半,不知道想到什么,又重新聚拢起来。
那么,真正的袁蓓又到哪里去了?
当年,黄珊珊驾车冲撞袁蓓驾驶的车,最后黄珊珊在车祸中去世,袁蓓活了下来。
此后,袁蓓性情大变。
按照这个逻辑,那么,当年的车祸,活下来的,很有可能是黄珊珊。
死去的人,是袁蓓。
黄珊珊踩着油门冲撞过来的时候,袁蓓根本避不开。
她为了保护霍元霁,猛打方向盘,将驾驶位暴露在撞击的正面。
在那样剧烈的撞击下,“袁蓓”的伤势并不是很严重。
两车相撞,油箱爆炸,车身起火将“袁蓓”的脸部灼伤。
她接受了整形手术。
黄珊珊是肇事者,危害公共安全。
但最终因为她在车祸中去世,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
车祸后,霍天罡一直守在医院,陪在“袁蓓”身边。
出院后,“袁蓓”迅速和霍天罡复婚,带着霍元霁,重新回到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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