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若是不信,奴才可对天起誓。”说完赶紧立起三根手指指天明誓,“奴才玄雨若是有半句假话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爹死娘亡,断子绝孙!”
呦,发这么狠毒的誓,看来还真是没说假话,“你已经断子绝孙了,发这个誓有屁用!”
唐龙拍拍衣服起了身,“行了,叫人进来收拾吧,顺便让厨子给朕做点宵夜,哎?你们这有烧烤没?”
宫里厨子的手艺是不错,就是太单调了,头两天吃着还行,但吃久了也腻得慌。唐龙很是怀念想当初和哥们在路边吃烧烤和啤酒的日子,还有什么火锅麻辣烫。
好在他是皇上,只要他想,一声吩咐下去月亮都有人去给他摘。
没几天的功夫,宫里就出现了奇怪的传闻,每到夜里皇宫深处就会飘来一阵异香,那味道相当的诱人,直叫人食欲大动口水直流。
可怜的廖真为了处理手头上的大事忙的几天几夜没睡觉,而那位甩手掌柜竟然带着一帮太监玩的不亦乐乎。
当他站在永圣宫的大门外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四五个烧烤炉子在院当中摆了一排,几个小太监烤的正欢,连玄风这个一本正经的竟然也被拖下了水,摇着扇子烤的不亦乐乎。加上那群没大没小的太监们,围着皇上连吃带喝带吆喝。廖真看的是脑门上的青筋一根接一根的往外蹦,气的鼻子都歪了。
不知是哪个眼尖的先看见了他,赶紧丢了手里的东西跪在地上,紧接着周围一大片人也跟着跪了下去,现场瞬间静成一片。
廖真没功夫喝斥他们,走上前行礼道:“皇上,奴才有要事禀报!”
“都跪着干嘛,起来继续,哎,那个肉要糊了,赶紧翻个个。”唐龙撸了串把签子一丢,油腻腻的手打开奏折扫了两眼,其实这奏折看与不看没什么差别,既然是廖真写的,那写的肯定是开平卫的事情圆满解决,结果不用看也知道大致内容。
但凡大奸臣想要欺君罔上总有的是招数,若是信他们写的东西那才是昏君勒。
灾民的事廖真肯定会管,但是管到什么程度就不一定了,别只是一人发了碗粥就对付了事了。还是回头找别的方法去验证一下的保险。
再者,有句古话叫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张如海十年知府贪污的银两估计十辆皮卡都拉不完,小小一个开平水患用的了多少银子,剩下那部分钱的去向实在是有待查探一番。
唐龙面上未露丁点疑色,点了点头,随手从炭火上拿了两串烤肉,“事情办的不错,赏你的。”
廖真嘴角直抽,但也不敢公然违抗圣意,没接也没拒,“谢皇上!......还有一事......”
廖真欲言又止,唐龙大概明白了,擦了擦手,抬腿进了门,临关门的时候还不忘冲外面吆喝一句,“你们继续!”
☆、第十章
廖真的手段狠毒是出了名的,但凡落到他手里的犯人,一堂过后绝对是只求一死。
除了几名内廷司的心腹,廖真审案时会屏退所有不相干的人,整个审讯过程极其严密,所有门窗皆被罩上不透光的黑布,外人想要窥探都不行,而且整个过程听不到一丁点的惨叫声。
等到一堂结束的时候,犯人却早已变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该招的罪行全部招认,而且绝无半句假话。
从他手里受过刑的犯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从来没有人能挺到第二堂审,从来没有,手下心腹曾由此给他起了个外号,一堂阎王!
曾有一位同审的官员有幸亲眼目睹过一次他的手段,听说他最后走出大堂的时候脸色煞白,后背的衣服全都湿透了。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廖真是如何审问犯人的,只是自那以后无论人前人后他再也不敢得罪廖真,同为三品,远远的看见都要连忙九十度弯腰行上一记大礼,时至今日也是如此。
张如海那个贪生怕死的落在廖真手里还能有好,半堂没到就全招了。他背后的靠山自然也再无任何藏身之地。
一切正如廖真预料的那样,此案牵扯极大,涉案官员光是在朝的就多达十几人,甚至还牵扯到了当朝某位一品大员。
而这位官员还同廖真有着很深的过节。
当廖真呈上张如海的供词并道出那个名字之后,唐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公报私仇。“公孙罹?你是说户部尚书一品大员公孙罹?”
“正是!”
唐龙脑海中马上想起第一日早朝时公孙罹恶语相向的对廖真的各种指责,“难以置信那,在朕看来那个公孙罹一派耿直老臣的模样,实在不像是勾结地方官员中饱私囊的人。廖真,你不会是公报私仇吧?”
廖真波澜不惊的道:“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假!”
唐龙想了想反将了他一军,“朕记得你说过,你虽只为三品恩宠却胜过一品,根本不是那个小小的地方知府可以收买的。同样的道理,公孙罹贵为一品大员,他为什么放着好好的高官不当偏偏要铤而走险的勾结一个知府,何况,他可是户部尚书,天下最有钱的就是他了,他犯得着因小失大吗?”
“皇上所言句句在理,但是有一点皇上大概是忘了。”
“什么?”
廖真微微压低声音道:“子孙!奴才是阉人,不可能有子嗣,自然也无需为后辈着想。可他不同,为了子孙能永享富贵难保不会铤而走险,趁机聚拢家财。”
这一句倒是说道点子上了,而且也的确非常有说服力。太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然不用给自己留什么家产,可那死老头子就不同了,子孙一大堆,不趁自己在位的时候多贪点,等自己死了子孙不就没的花了。唐龙想了想这理由竟然无懈可击。
“皇上以前如此信任奴才,并不单单是因为皇上对奴才宠......”
“停!”话没说完唐龙就知道他要冒什么黄词儿了,心道:你个死人妖,还真好意思说出口。“以前的事你最好给朕忘的干干净净,连个渣儿都不许剩,以后要是再敢提那件事,朕把你的舌头拔了!”
见皇上语气颇重廖真心底有些发凉,沉默了半晌默默的点了下头,“是!......奴才的意思是,皇上也觉得奴才是个阉人才会加以信任。”
“信任?哼,朕死就死在这个信任上了!”
廖真哑口无言,“奴才,一时鬼迷心窍,还望皇上恕罪。”
唐龙自嘲道:“当然,这也怪不得别人,怪只怪朕自己有眼无珠,不过,同样的错误朕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皇上!......”
唐龙一抬手,“行了,到此为止,咱还继续说正事吧......既然已经知道公孙罹是个混蛋,以后朕也不可能再信任他了,依朕的意思,这个人最好还是趁早除掉的好,免得祸国殃民!”
廖真稳定了一下情绪才道:“此案涉及官员共十三位,其中四品以下官员十位,四品以上官员三位。奴才觉得其他那些人都不用留了,但是公孙罹,万万不可动!”
竟然还是不杀?以前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他可能是留有余地,可此时知道了嫌疑人是他的死对头,他竟然还是一句不杀!为什么?难道廖真真的那么大度,可以为了国家的社稷安危而抛弃私人恩怨?
“公孙罹带着头弹劾你,如今有这么个大好的机会除掉他,你都不动心?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恨他?”
廖真很诚恳的道:“他所言句句属实,奴才是罪有应得!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本就是死罪,皇上却不计前嫌赦免了奴才的罪行,如此,奴才还有什么资格去恨那些说出真相的人?”
这话实在是让唐龙大感意外,他集中所有注意力来观察廖真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用尽每一丝心思来琢磨他的话,结果,根本找不到半点虚假,也许他说的就是发自肺腑的真话。“理由,你给朕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公孙罹是朝中重臣,一旦动了他制衡其他几位托孤大臣的天平势必倾斜,届时朝中局势必定大乱。如今多事之秋,保持局势稳定才是上策。再则......先皇曾留下托孤遗诏,凭着这份遗诏公孙罹势必会兴风作浪一番,届时定会引出更大的乱子。”
说的也是在理,薛胤把朝中局势摆成现在这样应该也是有他的道理的,所谓帝王的制衡之术,在没有学会之前的确是不该擅动的好。何况还有那个所谓的先皇遗诏,罢了罢了,公孙罹以后再杀也不迟!
“朕就再信你一次!公孙罹的事就按你说的办,除了他以外,其他所有涉案官员杀无赦,但是不要牵连任何人,满门抄斩什么的朕不喜欢。”
“皇上仁慈,奴才遵旨!”
“还有!”唐龙诡秘一笑,“让公孙罹亲自监斩!”
杀鸡给猴看?“是!”
“行了,没别的事就下去吧。”
“还有一事......”
“还有什么事?”
二人进屋到现在已经快半个时辰了,皇上没让起,廖真就一直跪着,跪的唐龙都有点过意不去了,本想早点让他起身回去休息,他还不买账。唐龙心说,行啊,你爱跪就继续跪着吧。
廖真随即又从怀里取出另外一份折子,双手呈了上去。
唐龙打开一看,满篇的数字,“这是什么?”
“启禀皇上,奴才派去的官员从张如海的密室□□查抄脏银一百六十七万七千八百二十五两,另有各种奇珍异宝均已记录在案。除去开平卫水患用去的五十三万两,剩下的均由专人运抵进都收入国库,不日即到。”
刚才还在想这个死太监会不会趁机中饱私囊大大的赚上一笔,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把这些数字清清楚楚的呈上来。
不会是假的吧?
唐龙扫过那些天文数字,脑海中马上想起了大奸臣鳌拜,小说里韦小宝在他家里共查抄了二百多万两的赃银。暂且不算货币币值,一个是顾命大臣,一个是知府,要是这么对比的话,恩,这个数字还是很靠谱的。
如此看来,这个廖真难道真的是一分钱也没贪?这倒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又一想,这死太监不会贪的是那五十多万两赈灾银吧?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不知不觉竟把这疑惑说出了口,“花了五十三万两?”
这话的怀疑成分太明显了,廖真何时被皇上如此怀疑过,而且是一日之内三番五次的怀疑,心里当然不舒服,可惜自作孽不可活,也怨不得别人。耐下心解释道:“其中有十三万两用作设立粥棚,一日两餐,可连续供应两个月之久。九万两用作死难者棺木,以及寿服。八万两用作大夫以及药材,十万两用作重建房舍,其余十四万两全部分发到灾民手中,每人约二两五钱!”
唐龙越听越惊讶,这么长的数字廖真竟然倒背如流,用心到何种程度?而且,他竟然想的那么周到,方方面面事无巨细,实在叫人佩服。可暗自一算又猛然发觉数字不对,全部加起来似乎多了,难道是他做账做露了?“这么一算不是多了一万两?那一万两哪来的?”
廖真回道:“宫内所有宦官每人捐出一年俸禄,刚刚好凑齐一万两。”
“你也捐了?”
“是!”
唐龙羞愧难当,为自己龌蹉的心思而感到无地自容。好在廖真低着头,没有看见他羞红的脸,否则唐龙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干巴巴的咳了两声赶紧转移了话题,“那个,你把银子都运回来了,那冲毁的堤坝怎么办?”
“奴才觉得这堤坝待到明年再修也不迟,原来的堤坝损毁严重,要想一劳永逸必须要重建一座堤坝,这个工程实在过于浩大,人力物力财力缺一不可,需从长计议。如今春耕在即,百废待兴,奴才觉得当务之急是先帮灾民重建房舍,恢复生计。”
听完他的话,唐龙暗叹自己目光短浅。
看来那些什么穿越的小说就他娘的是小说,一个普普通通的现代人穿到古代就能呼风唤雨了,扯淡!你一市井小民和掌管着天下千千万万百姓的掌权者相比那就是个屁,就算你脑袋里装着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知识,那你也只是个市井小民,这一点根本不会因为时间和空间的改变而改变。
原本以为自己来这里又占了这么好的位置,肯定能有一番作为,叫所有的人都惊讶的瞪大双眼,对自己刮目相看。唐龙啊唐龙,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你不过就是有点小聪明罢了,混个社会还可以,那也没混明白,到头来还把命丢了,如今还想混天下,痴人说梦!
皇帝哪有那么好当,这天下这么大,百姓那么多,方方面面,所有的东西你都得想到,想到的同时还得用计谋用脑子。就凭自己这半斤八两,做什么白日梦!
第一次,唐龙产生了一种自卑的心里。明明自己坐着,廖真跪着,可竟然感觉他已经在无形中将自己狠狠的压在了脚下,他那种缜密的思维,无懈可击的处事手段,以及那份忧国忧民的心境,自己,怕是这辈子也学不来,这滋味真不好受。
“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
“谢皇上赞誉!”廖真面无表情的低头谢恩。
唐龙的语气彻底的缓了下去,轻轻的挥了挥手,“这几天辛苦你了,下去吧。”
话是在褒奖,可皇上语气听起来为何不快?廖真很是差异,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果然,皇上的脸色不好看,“皇上,是否奴才说错了话?”
“和你没关系,下去吧,让朕自己静静!”
廖真满心疑惑,却不敢再多问,如今的皇上与以往大不相同,不可用以前的方式对待,保持适当的距离才是上策。“奴才先行告退!”
回身关上殿门时廖真又看了一眼,皇上的表情似乎更加落寞了下去,心中更是大大的不解。
门外的人早就不在胡闹,廖真的震慑力远比唐龙要厉害的多,话不用多说一句,那些人早就吓的屁滚尿流了。一个个规规矩矩的在门外跪成一排,知道今天是跑不了了。
皇上的心情突然低落下去,廖真自然也高兴不起来,犀利的眼神一一扫过这些被他精挑细选出来的手下,怒从心头起。
想这皇上也实在是厉害,自己悉心栽培又精挑细选出来的手下,这才短短几天的功夫就全被他给教唆的无法无天了。
皇上爱玩,是该让他随心所欲的高兴,可这里毕竟是皇宫,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规矩,不能坏,否则就会乱,皇上再胡闹也终归是要守着这些规矩的,因为他是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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