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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者上钩(近代现代)——青小雨

时间:2021-03-20 09:40:03  作者:青小雨
  男朋友现在就是他情绪的灵感来源,所有新鲜的情绪都来自他——患得患失,焦虑不安,茫然无措,心疼煎熬,惶恐卑微。
  当然更多的是甜蜜踏实,满足幸福,好笑又好气,无奈又想给对方无尽的宠爱。
  他不知道这种情绪能保持多久,也不知道对方对自己的爱恋能保持多久,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会不会吵架?会不会有不满?但他相信无论何时,任何负面情绪最终都会败给心里的不忍。
  唯独不忍对他残忍,唯独不忍对他冷漠,唯独不忍惹他伤心。
  两人搬入新房已经有三个月了。
  夏季又要过去了,金灿灿的秋天随着落叶铺成了通往幸福未来的大道。他推开厨房门,毫不意外地看见了男朋友系着围裙挽着袖子,弯着腰正拿着相机拍什么。
  他探过头去看了一眼,江一白头顶一撮毛不服地翘着,侧脸上写满了认真专注,眉目里仿佛藏着光,镜头正对着案板上一个……蛋糕?
  司韶容额角的筋抽了一下,从内心油然而生的一种无力感涌进了四肢百骸。
  擦洗得干净发亮的案板上,铺着蓝白的格子餐布,旁边摆着一杯咖啡,咖啡边放着一副无框黑色眼镜,几颗零散的金桔滚在周围,形成了十分好看的颜色对比。
  然而它们都不是主体,主体是餐布中间摆着的白色带金边的瓷盘……里的蛋糕。
  江一白最近很喜欢做各种糕点,拍了照发到ins上去,只是这次的糕点实在有点令人失语: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做的,蛋糕底座上冲天而起一根像是……男人腿间的蘑菇头的玩意儿,做得十分逼真。
  问题是这蛋糕边缘还裱了十分可爱的奶油花,司韶容忍不住道:“你在干嘛?这东西也拍?”
  江一白笑嘻嘻地:“别乱想,这只是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
  司韶容差点咬了舌头:“阿姆……什么?”
  江一白翻了翻相机里的照片,笑着推男朋友出了厨房,说:“跟编辑聊完了?你可以写耽美文了吗?”
  司韶容点头,无奈地被江一白搂住,两人像两只树袋熊,互相抱着慢慢往沙发上挪。
  新房这边所有的房间采光都特别好,因为房子间隔比较宽,感觉上一点都不拥挤,让人觉得很舒服。
  两人互相搂来抱去倒在沙发上,阳光细碎地落在彼此的眼底,江一白笑着道:“我的天呐,你的读者能接受吗?”
  “编辑提议我换一个笔名。”
  “哎,这主意不错,你要改成什么?”
  司韶容其实已经注册好了,不过他想暂时保密,于是笑了下并不回答。
  江一白啧啧两声:“又来?房子的惊喜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之前瞒了我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不想跟我一起装修房子呢。”
  “怎么会?”司韶容愣了下,意识到这事确实容易让人误会,忙解释,“我是请了设计师,参照你老房子的装修来弄的,想着你应该会喜欢。如果让你一起来装修,我的惊喜就暴露了啊。”
  江一白咬了一口男朋友的鼻子:“知道,跟你开玩笑呢。”
  司韶容道:“你还说我?第二天你不也给了我一个惊喜吗?”
  说起这事,司韶容还觉得好笑。
  “还是同一帮人起哄,我真是服了他们,怎么能做到转换战场游刃有余而且一点都不笑场的?”
  “那都是一群戏精,一个比一个能装。”江一白翻了个白眼。
  江一白送的惊喜此时就在两人的手指上,无名指的位置戴了一对男戒,没有花哨的花纹,十分简单精致,符合江一白一贯自诩的盐系审美。
  两人的手十指相扣握在一起,对戒在秋日的阳光下闪着微光,江一白满意地看着戒指,说:“准备写什么题材?最近你刚好有时间了吧?写个短篇?”
  “十五到二十万字左右吧?不超过二十五万字。”司韶容说,“我想写个现代都市题材,好久没写了。”
  最早的时候,司韶容就是写现代都市文的,那时候他的风格更沉郁一些,表达方式更显平铺直述,没什么太大的起伏。
  江一白倒是挺喜欢司韶容当年的文风的,毕竟那是陪着他从低谷期走出来的关键。
  “你写什么我都支持!”江一白道。
  司韶容唔了一声,跟江一白靠在一起,边想边说:“我想写一个关于我们的故事。”
  “可以啊,‘二三事’拿给你当参考!”
  司韶容:“……”
  司韶容觉得自己可能参考不了,想想又笑了:“把你的人设写崩了怎么办?”
  “我写崩很正常,你不会。”江一白在这种时候完全化身盲目信任小迷弟。开玩笑,我男神怎么可能写崩呢?永远不可能的。
  江一白眼珠子一转,跟司韶容咬耳朵:“你可以把你的‘日记’拿来做参考。”
  司韶容:“……”
  司韶容脸上轰地一下红透了,平日很少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几乎可以用“大惊失色”来形容:“你怎么……你???”
  “我怎么知道的?”江一白看得有趣,手指在男朋友鼻尖上弹了一下,“你就压在枕头下面,我换床单的时候就看见了啊。”
  “你偷看了?!”
  “我没有。”江一白无辜道,“我把它拿起来的时候,从里面掉出来一只包装袋。”
  司韶容:“……”
  是他拿来做纪念的套套包装袋。
  江一白笑得不行:“你知道我看到那东西是什么反应吗?吓我一跳,还以为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癖好。”
  他发誓他不是故意偷看,只是吓得呆住了,然后第一反应是心虚地把东西藏回去。
  然后就自然而然地翻开看见了内容。
  江一白还调侃道:“明明之前都是用来记素材和灵感的,怎么到后面就变成18X日记了?你这东西都可以自印出一本‘姿势大全’了,以后我没灵感了可以参考你的吗?”
  司韶容:“……”
  司韶容一言不发,直接将人扑倒就啃,江一白笑得不行,勾着男朋友的腰探手下去,先下手为强。
  等两人胡闹够了,司韶容看着江一白笑得明亮的眼睛,突然说:“我想到文名叫什么了。”
  江一白发出一点鼻音:“嗯?”
  司韶容想着两人相识的点点滴滴,虽然一开始是江一白设了圈套,但最后到底是谁套了谁,可真不好说。
  他捏着恋人的手,道:“愿者上钩。”
  江一白一愣,随即乐了,他将下巴搁在男朋友肩膀上,满足地道:“行啊,就叫这个吧。”
  司韶容小声问:“大结局是什么?”
  江一白凑过去含他的嘴唇,轻轻拉扯,含糊道:“这不废话吗?当然是上钩了啊。”
  江一白想了想又说:“番外把我的文也加进去吧,打个广告。”
  司韶容:“……”
  江一白说:“有什么关系?咱们这也算是情侣系列!”
  司韶容叹气:“行,番外给你留个位置,打个大大的广告。”
 
第六十七章 番外(三)
  李寻挂了电话,将拖鞋从脚上甩飞到对面墙上,他埋头进沙发里抱着抱枕一通嚎,嚎完了似还气不过,又把电话捡起来发消息。
  只有两个字,加若干感叹号:分手!!!!!
  这是李寻跟郑宥黎交往以来,第八次说分手。
  电话那头的大男生看着屏幕久久没有动静,手机屏幕上的光印在他略显疲惫的眼底带出琥珀般的荧光。带他的师傅吃过夜宵提着酒瓶晃过来,醉醺醺地说:“把这点弄完就下班吧,家里人……嗝,在催了吗?是不是女朋友啊?”
  郑宥黎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他把手机小心地装进隔脏袋里,再将袋子贴身放进衣兜,挽着袖子蹲**继续查看面前的车。
  乱七八糟的水泥地上放着一个小本,上面标明着车的问题:有异响。
  车有异响的可能性太多了,只能挨个排查,其实这事本来不归郑宥黎管,奈何他年纪最小,又没人撑腰,要想在这里待下去就只能多吃点亏,多“交点学费”。
  带他的师傅拉过一把塑料椅子坐了,一边喝酒一边说:“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哦我知道了,还没追到手?”
  郑宥黎平日本就不多话,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在昏暗的灯光下检查车底。
  “对方多大?做什么的?你说说看,我帮你出出主意。”带他的师傅年纪也不算大,快三十岁,有个念幼儿园的儿子,据说老婆最近怀了二胎,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郑宥黎没打算多说自己的私事,没吭声,伸手拿过一边的本子,咬着笔帽在“底盘、轮胎”一栏上打了个勾,表明无异常。
  眼见郑宥黎不说话,师傅不爽地哼哼了两声,说:“你现在这点工资能追什么人啊?如今的小姑娘可现实了,你连一只名牌包都送不起……”
  郑宥黎手上的动作一顿,站起身朝醉醺醺的男人走过来。他虽才十九岁,但个头很高,肌肉结实发达,皮肤黝黑,穿着工服的样子莫名有些压迫感,一步步朝男人走来时,男人的酒劲一瞬间下去不少。
  “你……”
  男人话音未落,郑宥黎抬手擦过了男人肩膀,从他身后的柜子上拿了支小电筒,深邃的目光扫过男人的眼睛,然后转身又朝车走了回去。
  只那不轻不重的一眼,男人讥讽的话却无论如何说不下去了,虽然说来滑稽,但他无端就觉得那双眼里藏着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兽性,并不好招惹。
  男人在原地呆坐了片刻,回过神见郑宥黎拆了雨刮器做检查,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站起身僵硬道:“你自个儿弄吧,我先回去了,记得锁好门。”
  郑宥黎“嗯”了一声。
  男人心里嗤笑,嘴上却不敢再多说了,只觉得这小子中学毕业,没什么本事,不过是个打工的估计也干不了多久,横给谁看呢?
  他扫了对方脏兮兮的工装一眼,再看看自己新买的皮鞋和整洁的衬衫,心里像是找到了什么优越感似的,提着酒瓶走了。
  等四周重新安静下来,郑宥黎手上的动作停了,看着雨刮器呆呆地发了会儿愣。
  李寻不是小姑娘,也不在乎他有没有钱,李寻要什么他自己都买得起,这让郑宥黎心里很沮丧,也很不安。
  他比李寻小了快十岁,除了在床上合得来,平日他总会惹怒李寻。
  他们有代沟,经济收入差距大,李寻看着混但其实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生,他却只念完了九年义务教育。
  他们有太多的不同,这样的不同变成巨大的鸿沟,让郑宥黎想靠近对方却找不到通往对面的路。
  李寻家境良好,认识的人也都一个比一个厉害,他认识这个世界的方法和思维跟自己完全不同,郑宥黎只是努力地靠自己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你连一只名牌包都送不起。
  师傅说得是实话,但这句话却像鞭子一样狠狠抽在他的心上,让他觉得肩膀更加沉重,几乎抬不起头来。
  他感到自己的卑微,感到自己的无力,但在这安静的深秋夜晚,他也只是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并未自怨自艾,振作了一下精神又检查起手里的东西来。
  等到收工下班,已是凌晨两点了。
  他可以不用忙到这么晚的,但总归一个人回家也是无趣,况且明天他自己的工作也排得很满,他若是不加个班,这事就完不成了。明天师兄问起来,不利的还是他自己。
  锁好门出来,夜里的风有些凉了,他租住的地方离上班步行只要十分钟——其实他可以住员工宿舍的,但李寻偶尔会来找他,他便咬咬牙自己租了个单间。
  小单间的环境不好,李寻其实也不怎么常来,但他还是希望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能显得不那么无能。
  到了楼下,却意外地看见了李寻裹着风衣叼着烟站在破旧的路灯下。
  他被路灯拉得长长的影子里藏着一只小猫,正咪咪地叫着,吃着李寻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猫粮。
  郑宥黎呆了片刻,随即一整天的疲惫被这道路灯下昏黄的侧影给驱赶得干干净净。
  他的脚步一下轻快了不少,几步跑过去,将人搂进了怀里。
  李寻靠着他肩膀,懒洋洋地说:“怎么不回我消息?”
  郑宥黎埋头在对方的脖颈里,声音有些闷:“不知道怎么回,我想着你生气了,等你冷静一下再说。”
  李寻拉开他的手,蹙眉看他:“你还知道我生气了?知道为什么不回我消息?我难道不会更生气吗?!”
  郑宥黎抿着唇,轻轻勾着李寻的手指:“对不起。”
  “你摸摸你的良心,你诚心在道歉吗?”李寻掐了烟,发型被夜风吹得十分不羁,他光脚套着一双牛津鞋,风衣里裹着的是睡衣,就这么站在那儿指着郑宥黎的鼻子骂,“每回道歉都挺快,有用吗?没有任何意义的道歉都他妈是耍流氓!”
  郑宥黎不吭声了,像头倔驴杵在那儿,让人看了就来气。
  “不说话是吧?行,我是制不了你了。那就分手吧。”李寻被气得脑壳疼,转身就走,他开了车门还没坐进去就被一道大力给拉了出去。
  车门被摔上,李寻被压在车门前吻住,郑宥黎身上还带着机油味,难闻得很,李寻闷哼一声,将人一脚踹开了。
  “我说过下了班没洗澡不准亲我!”李寻瞪着人道,“你干嘛?还敢来强的了?”
  郑宥黎眼眶赤红,难得慌张地看着他:“不准走。”他看出来这次李寻是说真的了。
  “凭什么?”李寻嗤笑。
  郑宥黎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重复:“不准走,不要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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