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磨牙,心尖像是被用指甲掐住皮肤表层揪了起来,疼得钻心。
他冷冷道:“我说得话还听吗?”
郑宥黎点头。
李寻道:“公司送你去培训两个月,去不去?”
郑宥黎挣扎了半晌,妥协了:“去。”
“我给你买的新衣服新鞋,要不要?”
“……要。”
李寻这才满意了,走过来摸了摸小男友的脸,似笑非笑地看他:“不想分手就乖乖听我的话,给你买的东西不准退掉,不准拿你的工资给我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让你好好存钱你就存钱,让你去培训你就去培训,任何时候不准拒绝我,不准不回我消息,不准不接我电话。这些事就算睡着了在梦里也给我记住了。”
郑宥黎着迷地看着李寻凑近的面庞,李寻长得很好,但并不阴柔也不孱弱,快三十岁的人了,皮肤保养得很好,睫毛很长,鼻梁高挺轮廓硬朗,五官十分立体,身材也很结实健壮。
光看他的外表,根本看不出他是个喜欢在下面的,因此常有不知内情的小零喜欢往上凑,再被残酷的真相打击得遍体鳞伤。
郑宥黎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喜欢上李寻的那个瞬间,就只是那么一个瞬间,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他有了冲动,想征服这个男人罢了。
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越陷越深。
李寻看出了小男友眼里的渴望,勾唇笑了,手指在对方的喉咙上轻轻磨蹭,明明两人身高也差不了多少,却像是他居高临下抓住了命脉,令对方动弹不得。
他风衣下的睡衣很贴身,勾勒出结实的身材,领口露出大片肌肤,锁骨看起来十分性感,再往下淹没在黑暗里的,是郑宥黎闭眼也能描绘出的美好风景。李寻很喜欢被咬,情动时肌肤会染上绯红的色彩,热烈地接吻再咬住他的喉咙,带着野性的张狂会令他亢奋。
到底年轻气盛,哪怕身体再疲惫,情绪也轻易起了反应。
李寻像是驯服了爱宠似的,奖励地拍了拍小男友的头,然后让他上车。
郑宥黎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他不想总跟李寻上床,仿佛除了这件事,他们没有其他事可做了。
但每一次他都无法拒绝这种诱惑,内心的野兽苏醒过来,激烈地撞击牢笼,想将男人压在身下狠狠撕碎。他想将所有的不安和沮丧都发泄出来,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也好,让他自欺欺人地认为征服了对方,看着对方因为欢愉而臣服的神情,令他上瘾一般的无法自拔。
他知道这样不对,这样只是恶性循环,可他毫无办法。
李寻开车绕去了郊外的开发区,这里荒凉没什么人,马路很宽也没有安装摄像头。
在一段还未修完的道路尽头,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李寻将车停了下来,放下椅子,坐到了郑宥黎身上。
“破例一次。”李寻声音像带着钩子,轻轻打开了囚禁野兽牢笼的锁,“不准弄脏我的睡衣。”
这像是某种信号,郑宥黎心里的野兽挣开了桎梏,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发疯地抱住了身上的人。
……
等车内重新归于平静,李寻满足地赖在小男友怀里,说:“每次吵完架都以做这事儿结尾,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了。”
郑宥黎:“……我从来不想跟你吵架。”
李寻撑起身体,深深地看进郑宥黎的眼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不用太着急。”
郑宥黎一愣,随即有些难堪地低下头:“不一样。”
“是,我们的环境和资源可能不一样,”李寻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但挣扎和迷茫没什么区别,我们都有各自无能力为的事。不用为此恼火,你有你自己的时间和路要走。”
郑宥黎听出了对方的话外音,有些错愕道:“你愿意……等我吗?”
李寻笑着说:“我有说过我不等你吗?”
郑宥黎有些茫然起来,搂着李寻的腰语无伦次:“我、我可能没那么聪明,也许不能做成什么大事,也没有平台资源能够帮到你,我……”
李寻摇头,道:“你还年轻,不要这么急着否定自己。”
郑宥黎蹙着眉,似乎没法理解:“可是……”
“你以为只有你不安吗?”李寻撇嘴,虽然他平日不会说这些话,但小男友实在令人心疼,只好勉为其难赏赐对方一点安全感,“你比我年轻,还有无限可能,长得又不差,等你到了三十岁,我都已经快四十了,可能不好看了,也可能皮肤松弛了……”
说起这个,李寻就不太爽地眯了眯眼:“谁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上其他年轻的小男生?”
郑宥黎被惊了似的,他大概从未想过这种可能,立即道:“不可能,我不会的!”
李寻好笑:“万事皆有可能,不用这么急着……”
郑宥黎却似乎生气了,抓着李寻的手一字一句,像是要烫印进对方心底:“不会的!”
李寻愣了一下,无奈地看着小男友。
年轻人总喜欢发誓,总喜欢承诺,总喜欢遥望未来。但其实未来并不遥远,在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已经带着你曾经设想过,或者从未想过的光景到了面前,可能你想做得事一件也没成,可能你成功了,甚至比你想象得还要更好,转头时却发现曾经希望并肩的人一个都不在了。
一开始你会失望,会沮丧,慢慢你就会习惯,你会懂得成人的世界就是这样,没有谁会一直在你身边,没有谁会在原地等你,也没有什么会一成不变。
李寻很想教育一下郑宥黎:说出口的承诺越大,未来的失望就越大。成年人的世界不需要承诺,只需要有自知之明。
但看着夜色里明亮的眼睛,李寻却又说不出口了。
相信本身从来不是一件错事,错的只有未能履行诺言的人,有时候甚至错的也不是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借口和理由,让所有的失信变得理所当然,变成一种令所有人缄默的“规则”。
也许……再相信一次也无所谓。
李寻想:若是信错了人,也不过又是一桩有缘无分的无聊事罢了。
于是他终于咽下了舌尖上的教育,凑过去同小男友接了个吻。
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未来如何谁也说不清。
也许明天,后天,他们又会吵架又会闹分手,但眼下他们还在一起,还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还能感觉到那份执念和不舍。
那便暂且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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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更陈孙俩破孩子的番外。
第六十八章 番外(四)
陈熠蔫头耷脑地跟着老爸从公司出来,老爸身后的秘书递过来一个文件袋小声说:“手续都办好了,就等那边学校的通知了。”
“嗯。”陈爸爸个头很高,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十分有压迫感,他穿着考究的西装,宽肩窄腰,刚走到台阶上远处的车已经开了过来,司机利落下车开了车门,等在一边。
陈爸爸转头看儿子,面对下属时严肃冷酷的面容在这一刻温柔了一些,眉眼里透出一点无奈,说:“上车吧,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陈熠穿着T恤牛仔裤,牛仔裤上还全是破洞,踩着一双高帮运动鞋,头发乱七八糟地翘着,手里提着书包,看起来跟气势迫人的陈爸爸完全不似两父子。
陈熠站在门前,看着老爸:“我不想去。”
“以前什么都听你的,”陈爸爸这次铁了心,坚决不心软,皱着眉说,“什么都听你的结果就是这样,你妈被你气病了两回,你外婆也伤心难过,你看看陈家的孩子,哪个跟你似的……”
“说来说去就是觉得我比不上他们!”陈熠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炸毛叫道,“陈家的孩子都比我强!我不像你们陈家的后人是吧?!”
陈爸爸叹气,他不明白以前可爱黏人的儿子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他反思了自己的教育方式,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太顺着他了,这不是什么好事。
“你姓陈,怎么不是陈家人了?”陈爸爸道,“行了,不要在公司门口吵,像什么话?先上车。”
陈爸爸的语气从来都不严厉,他只是平铺直述地说着,连反问的语调也十分平静,显得毫无气势,跟他在商场上谈生意时判若两人。
秘书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里也是无奈。陈总对家人是真的好,比起其他那些富商来说,已经是很顾家,很有责任心的人了,对孩子的教育也从来不忽视。
虽说确实是溺爱了一些,但也不是毫无原则底线的,她一个外人怎么都看不懂,陈熠到底是有什么不满的,非要跟家人对着干?
可陈熠就像是随时都能爆炸的炸药,仿佛无论往里加什么都会说炸就炸。
陈爸爸自觉自己没说错什么,陈熠还是炸了,抬腿就往另一方向走:“你自己回去吧。”
“陈熠!”陈爸爸眉间皱出一个川字,“回来!”
陈熠当做没听到,脚下走得越来越快,最后跑了起来,耳边的风呼啦啦地刮过脸颊,陈熠觉得心里憋得难受,跑出公司大门一拐弯就没了踪影。
陈熠在街角拦了一辆计程车,干脆去了江一白家。
他的零花钱、银行卡都被没收了,手机上的支付绑定也都被取消了,如今算是身无分文,摸了下衣兜发现车钱也不够,
他想着干脆去江一白家借点钱,可到了才发现,江一白居然已经搬家了。
他站在门口一脸茫然失落,像是被抛弃的幼兽,愣愣的不知该如何反应。
司机降下车窗看他:“同学,你不会是离家出走的吧?”
陈熠抿了下唇,正想着办法,就听街对面传来熟悉又欠揍的声音:“哟,小少爷?”
陈熠还没转头就露出了一副嫌弃脸,等对方走近了才道:“干嘛?穷小子?”
“穷小子”孙琤笑嘻嘻地叼着冰棍,身后还跟着几个同学,陈熠看他们只觉面熟却叫不出名字。
他在学校本来就没上多久课,除了孙琤也没人跟他搭话,私底下同学都说他看起来一副高傲的样子,很不爱搭理人似的,又听说是个富二代,被家里人走关系塞进来的。
这些说法他都知道,因此更不爱搭理人了。
只有孙琤这个不会看气氛的总要找过来,看着就烦。
孙琤之前不知道陈熠家境,直到一年前两人惹出了事,陈家人来善后的时候他才算开了眼界,自此便给陈熠这个喜欢高调开屏还一点就炸的人取了个外号“陈少爷”,陈熠被喊烦了就回敬他“穷小子”。
“这你认识的?”司机插话道,“正好了,帮忙给一下钱吧?”
陈熠正要说不行,孙琤已经凑了过来,问:“你没带钱?早说啊,多少?”
司机接了钱开车走了,陈熠又尴尬又难堪揣着手瞪着孙琤,孙琤也不恼,还是笑嘻嘻地,说:“怎么跑这儿来了?江老师搬家啦。”
“我不找他。”陈熠转身就走。
“哎!”孙琤跟了过去,伸手跟同学比手势,让他们先走,他几步追上走得飞快的陈熠,道,“好久不见啦,还好吗?”
陈熠:“没死。”
孙琤笑了一声:“你还是这德行啊,真是一点都没变。”
去年出了事后陈爸爸就给陈熠办了休学,然后开始联系国外的学校,同时将人关在家里由家庭老师补课,主要得把英语先考过了,其他的之后再说。
陈熠也许久没见孙琤了,只觉得男生似乎又高了一截,还瘦了些,但看起来还是那么阳光,好像在他眼里从来没什么大事。
陈熠每次看到他这样子就烦,明明年纪一样,孙琤却能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成绩好,受周围人欢迎,脾气好,长得还很帅。
陈熠不想走在他旁边,于是拉开了一些距离,几乎要跑起来了。
孙琤却像膏药似地黏上了他,无论他怎么走都紧紧跟在他身边,嘴里还叨逼叨:“听说你要去国外是真的吗?什么学校啊?你英语能行吗?哎去国外是不是很贵啊?”
陈熠走得一头汗,把书包朝地上一扔怒了:“你有病啊一直跟着我!”
“你没带钱啊,”孙琤站住了,帮他把书包捡起来,笑眯眯地,“一会儿出事怎么办?你手机带了吗?怎么会没钱啊?被家里人没收了?”
“你……”陈熠一个头两个大,“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行了,脾气别这么大,大热天的,”孙琤道,“一会儿中暑了,走,我请你吃冰?”
陈熠倒是真有点渴了,拿孙琤也是一点办法没有,只得恶狠狠道:“吃,不吃白不吃!”
孙琤嘿嘿一笑,像是早就摸到了制服这家伙的办法,一点不恼地推着人往前走了。
冷饮店里人气很旺,两人在楼上找了个位置坐了,陈熠一口气喝下大半杯饮料,抹了下嘴,又去拿零食。
孙琤个头高,脚在桌下放得憋屈,于是一条腿屈着踩在一边,一手端着饮料看他:“你真不回来上课了?”
“嗯。”大概是店里凉快,陈熠的暴脾气也缓和了不少,一脸生无可恋地说,“过不了多久就会办退学了,那边学校已经联系好了。”
孙琤转了转吸管,杯子里的冰块发出清脆的响声:“去哪儿?”
“不知道,不是英国就是加拿大,也可能是澳洲?”陈熠压根没关心过,只听过秘书提起过一点,他也没记住。他一想到自己一个人过去,人生地不熟也没了父母在身边,心里是真的有点怕。
但怕这个字他是绝对不会说的,一辈子都不可能说。
陈熠把吸管咬成扁状,转移话题道:“你呢?”
孙琤道:“就那样呗,我妈过来陪读把我看得可严了。我当初还想着住在亲戚家能自由点,这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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