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感觉马鞍要从松茸身上飞出来了——他知道不可能,马鞍固定得很稳,是他自己要飞出去了。
李礼的马也受惊开始乱跳,虽然他刚才看起来还是个专业的马术运动员,但不妨碍他现在花容失色:“啊啊啊——天哥救我!”
莫关山愤愤,李礼还好意思喊得比他还大声!
情况很危险,他控马本来就没能控得很好,全靠松茸自觉,现在完全不行了。
他一边脚没有卡紧脚蹬,半个人都从马鞍上松脱下去,没有飞出去因为另一条腿还卡在脚蹬上,他就这么在马背上直接倒挂下来,卡死了。
背后平衡大变,缰绳被扯紧,松茸乱转着愈发躁动,本能地想甩掉不安因素,不停跃动甚至开始想要跑离这个让它失控的地方。
莫关山后脑勺都要触地,他只能拼命勾起身子,只是再下不来,最后没力气了搞不好会被拖死。
“莫关山!”
刚才李礼的马没能跳过护栏到松茸身边,但是同一道护栏,贺天就可以。
他纵着黑哥提膝高跃,莫关山甚至看到了黑哥的肚皮、蹄下的污泥和蹄铁,他一时不知道被松茸拖死好些还是被黑哥踩死好些。
他还是挣不开另外一只脚,也不敢松开缰绳,人之将死,本来不看也罢,但莫关山一时连眼皮都僵死了,他看到李礼终于也落马——比他潇洒不少,没被卡在马鞍上像个垃圾袋一样甩,但也滚了一身泥。
黑哥则稳健落地,莫关山感觉自己后脑勺头发稍已经在跟地面产生不必要的摩擦了,终于紧紧闭上了眼睛,贺天还在叫他,但他应不出声。
“莫关山!抓住我!”
领子被扯住了,莫关山几乎没有思考,下意识就松开缰绳攀住贺天拎他领口的手臂——他不该睁眼的,但他忍不住睁眼看了,所以他不仅看到天神下凡,还看到虎落平阳。
因为松茸在打转,拽不住,贺天抓住他之后,两匹马撞在一起,黑哥也发出嘶叫,贺天没办法把他扯回来,干脆纵身跃过来。
他圈臂环住莫关山的腰,另外护着他的头,两个人的体重一坠,莫关山的脚终于挣脱了那个该死的脚蹬,他们抱在一起滚在坚实的地面,莫关山不太疼,他被贺天完全抱住了。
“别怕、抓住你了!”
莫关山都来不及轻松或者顺口气就惊呼出声:“啊!小心!”
狼狈落马,但惊悚的事还没结束,贺天最后缰绳松开跳过来的时候,黑哥下意识跟了主人的方向,两匹马都在乱走,于是当他们两个滚在一起的时候,莫关山眼睁睁地看着黑哥要从贺天身上踏过去,惊叫的同时来不及多想就紧紧抱住贺天的头颈。
之后一瞬间,他意识到他该护住贺天的脊柱,贺天要是因为救他被自己的马踩瘫痪了的话他要负责吗?
但是后脑被踩当场死亡或者傻了怎么办?
思绪万千一闪过,还好黑哥没让他承担法律责任,马蹄带起的风从他手背擦过,他这回甚至看到黑哥的马蹄铁打的是四颗钉,落地的声音通过大地清晰传回莫关山耳朵。
“你怎么样?!”贺天撑在他身上,急于确认他身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莫关山后脑勺到脖颈止不住地发麻,心跳平不下来,他还喘得厉害,手还紧紧按在贺天的后颈和枕骨上,看起来真像一对环抱的情侣,他摇摇头,一时还有些说不出话。
贺天重重地亲了他一口,莫关山被他亲得发傻,后知后觉才脸红,贺天亲完才舒口气,低头抵在他锁骨上平复:“你吓死我了……”
莫关山手指有些抖,他刚才到现在手还没松开,仍抓紧贺天后脑勺的头发,努力调整呼吸和心跳,心说他自己也吓死了好吗。
几个工作人员终于能把躁动不安的马拉开,李礼一身尘土跑出来,急切地呼喊他的“情郎”,可惜他的情郎这会眼里只有莫关山。
贺天把莫关山从地上拉起,然后趁拍尘土饶他检查一周,确认没问题,再趁机拍拍他屁股,揩油顺便轻轻教训他两下。
“还好你没事,不然我这么年轻就要守寡怎么办?”
莫关山终于能正常发出声音,虽然哑哑的,但也能顶他嘴了:“你可以一起去死!”
“这就想和我同生共死啊?宝贝真热情~”
“天哥!”李礼冲上来红着眼睛想拉他看看:“天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贺天转向他的时候脸色一下子敛下来:“李礼,你回去吧。”
李礼泫然欲泣的脸猛然凝住,他自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就是想吓唬吓唬莫关山,让他出点丑,贺天居然不顾自己跳马救他,从来没见他那么着急的样子,那么多人看着就亲他……
而他自己也摔下马,他不仅关心都不关心一句,现在还……
“天哥,我……”
“够了,以后马场你也不用来了,你的马我会让人拍卖出去,如果你想要,正常出价,免你手续费,还有。”
贺天松开莫关山的手臂,靠近李礼半步,在他已经惊讶委屈到极致时低声警告。
“不要再靠近我男朋友半步,今天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哪怕他蹭了点皮,我会让你、你们李家,付出代价。”
说完他也没再管李礼,过去抓住他还傻乎乎在那安慰马的男朋友,再一次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受伤。
等莫关山换掉脏衣服出来,李礼已经不见了,他才懒得关心,他更关心松茸也不见了这个事。
“松茸呢?”
贺天随口扯谎:“吓着了,而且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让他们带回去了。”
莫关山嘴上不说,眉眼都耷拉了,没精打采地:“那还让我换什么衣服,回去了。”
“你不想骑了?”
莫关山翻个白眼:“马都没了我骑你吗?”
贺天笑得不行,搂住要往山下走的莫关山,在他耳朵上吹气:“这种事怎么那么大声说,多不意思?”
“有病啊你!”
莫关山后知后觉,红着脸抬手就想揍他,贺天直接一弯腰把他拦腰抱起,两步扔到黑哥鞍上,莫关山还没坐好,贺天已经一步跨上,马鞍瞬间挤了,屁股前后不适,让人不知所措。
“你你你……”
“黑哥,走了!”
“我、卧槽!”
黑哥的速度和松茸刚才那种照顾初学者的速度可大不相同,黑哥速度逐渐加快,刚才他可望而不可及的跑马感终于迎面而来,莫关山一边紧张一边兴奋。
“拿着。”贺天把缰绳交到莫关山手里,单手和他握在一起,另一边环着他的腰,保证他的安全:“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们身体完全紧密契合在一起,黑哥跑得快了,贺天抱他抱得很紧,两人都是胯下悬空,莫关山的屁股别无选择地和贺天的胯紧贴,黑哥每一步冲刺他们身体都会密实地撞击碰撞。
这要是放在平地上真是完全不妥的姿势,但当在冲驰的马背上,除了迎面而来的风、生机勃勃的加速,肾上腺素激增之下,这些都不重要了。
贺家真的有一个山头,他们离开马场,到了山腰上的环山路,然后钻进山里。
山势平缓而且贺天和黑哥仿佛都很熟悉,他们的速度并没有慢下来很多,黑哥一路小跑,然后莫关山听到了水流的声音。
山里有一条小溪,虽然是冬天但没被冻上,滩上都是鹅卵石,山上种了很多常绿乔木,所以山看起来也没有很荒,莫关山小时候春游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长大后更是连公园都懒得去,彻底疏远自然,一时间惊叹不已。
原来大自然真的有魔力。
他瞬间忘记了刚才摔下马的窘迫和这两天莫名其妙的精神压力,张着嘴到处打望。
黑哥沿着溪流走走停停,马鞍就那么点大,他们再坐下时,莫关山其实大半算坐在贺天腿上,尴尬不时闪现又不太明显。
要不是太冷了,莫关山真想下马泡脚——不是什么特殊癖好,就是课文插画里常看到的那样,把脚丫子伸进水里撩着玩,当然了冬天显然不现实。
贺天居然猜中他的心思,有些叹息:“夏天就好了,雨季的时候水流量大很多,能把这片石滩淹掉,能下水洗个澡,下游有个地方成潭的,还能游泳。”
要不是莫关山再也不想见他家里人了,贺天也不好招惹下去,莫关山简直想说今年夏天再来玩。
贺天弓着背,把下巴搭在莫关山肩上,不知道是感叹还是惋惜:“小时候我差点在这儿淹死。”
“啊?”
这么点水,站下去都不一定能没过膝盖就能淹死人?
贺天很轻地笑了下:“那时候皮,非要闹着贺呈在这野营,雨季,上游开闸泄洪,我还不愿意走,不知道哪冲来条小狗,为了救他,差点连人带狗被冲走了。”
莫关山看着眼前这不足一米宽的蜿蜒小溪流简直无法想象,不自觉问:“后来呢?”
也不知道哪好笑了,可能被小时候的自己蠢到了,他好一会才继续:“被贺呈救了,那边——就是那棵歪脖子树看到了吧?小时候那棵树还挺正经的,就那次泥石流冲歪了,我差点把贺呈坑死,石头飞下来的时候,他大动脉险些爆缸,全是血……”
他想起就是那时候贺呈跟他说,先保护好自己才有资格保护别人。
贺天又开始笑,然后总结:“莫关山,知道吗?我上一次舍生忘死,就是救那条小狗了,然后是今天救你。”
莫关山第一反应是:你特么骂我是狗?
但他还没来得及时说,脖子突然被啃了一口,他吓得一扭,黑哥跟着乱走了两步,他忙不敢再乱动了。
“今天开心吗?”
莫关山选择性忘掉刚才的话,含糊道:“还行吧……”
贺天压在他肩上嗤嗤地笑,忍住咬他的冲动:“这才还行啊?莫先生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提出来我一定改进。”
“要是没有你就很完美……啊!”
“是吗?是这样吗?没有我就完美?是不是?是不是!”
贺天突袭,五指收紧掐住他的腰一顿乱揉,莫关山尖叫起来,可被人搂在怀里架在马上,又能躲去哪里,被贺天一顿痒痒挠折腾得败下阵来。
“不是不是不是!贺天最好!贺天最棒!啊——放开放开!”
黑哥这么多年也没驼过这么闹腾的主人,还是两人一起,它一时也有些茫然,走走停停,不知该跑不该跑。
“那让我亲一下……”
“不!……唔……”
把莫关山困在身边,让他避无可避逃无可逃,让自己可以对他做任何事……这个想法诱惑力太大,但他知道不可实施,莫关山朝他生气他可受不住。
到底怎么回事?他是中了蛊吗?他才认识莫关山多久,居然会这么喜欢他,真是要命了,多巴胺分泌起来实在也太不讲道理。
出来疯玩好半天,两人都饿了,该是下山的时候,贺天真有些不舍得。
莫关山这样心情美妙可以说是任亲任抱的美好时光居然就要结束了,要回去面对家里那些糟心的各位,真叫人想想心里都苦。
“莫关山,我不开心了,你哄哄我吧。”
贺天开始勒他的腰,本来坐这么贴,他背后就都要冒汗了,一勒紧简直要翻白眼:“你有病啊又怎么了?”
“一想到你还不肯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心都要碎了……前面是个悬崖,我们一起冲下去算了。”
“悬崖!?你真的有病!放我下马!你自己去死!黑哥是无辜的你有病别感染他!”
“那要不然你就从了我吧,小娘子~”
“我收了你个老妖怪!放开!”
“收我做你夫人吗?可以。”
莫关山不想和这个胡搅蛮缠的神经病继续进行这种没有意义的对话,无力地长叹一声:“两天……我再忍你两天,别逼我杀人。”
“再等两天领证吧。”
贺天短暂地好起来,磨牙一样在莫关山脸上脖子上乱咬乱亲,胡搅蛮缠,拖慢下山的进程。
他们回到马舍的时候,莫关山有种晕车的感觉,他被贺天抱下马的,不是他愿意,是实在两股战战如坐针毡,都怪贺天,不好好骑马,下山的时候,他几乎一路被马鞍颠着下来的。
跑的时候肾上腺素激增,除了刺激别的没什么感觉,一停下来汗也干了人也凉了,磨得要紧的地方该疼也疼了。
贺天先跳下马,等了他大概两秒,看他没动作,突然醒悟,大笑着把他扛下去。
莫关山只想杀人。
真的,贺天笑得整个马场的员工都在偷笑,要命了,莫关山只想自己能晕过去,已经是不想活了。
贺天像卸货一样把他卸到地上,平日里不占便宜就难受的人,这会倒是开始尊重社交距离,没抱着他任他在那站着自我恢复,但莫关山一时半会腿都拢不上。
一站直感觉真的特别疼,感觉骨骼都变形了,骨盆从中间一分为二,罗圈腿就算了还左右两条腿还想各走各的,莫关山抓着马鞍,把骂人的话憋回去,试图恢复一下。
“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忙?”
莫关山不想理他,能帮什么忙?去帮他推个轮椅过来吗?
贺天靠近半步,小声道:“第一次骑马就骑了好几个小时,大家都懂的,别那么害羞。”
这关害羞什么事?他只是寸步难行!
“走吧,说不定我老头子等你吃饭呢。”
莫关山试着挪一步,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他还需要再缓缓:“你…你等等……不然你就先回吧,我一会……啊啊!!”
贺天一弯腰直接把人抱起来了:“说来说去,是不是等我抱你?”
“你……我!放我下来赶紧的!谁等你抱了你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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