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蜘蛛被他们砍下一臂,兴奋不已,妖气涌动剧烈,战意一度暴起,甚至喷出了蛛丝缠绕住了寺前立直于广庭的柱子上,将朝日川一时、奴良陆生和他自己困在了又厚又结实的蛛丝圈中。
土蜘蛛圈出了一个无人能进入的场地!
“来吧,可别死得太快了,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啊!”
朝日川一时哈了一声,双眼莹红如烛。
“正合我意!”
他太知道这种等待了许久的对手的滋味,花开院秀元说错了,妖怪才是真正作弊的存在,感悟于众生万灵,由自然山野孕育,才是最容易变强、攀登上高峰的对手!
土蜘蛛双腿一踏,下盘稳如山岳,气势渐渐攀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剩下的五臂挥舞,每一个拳头和手掌的每一动都带着锉刀般的罡风。
朝日川一时和奴良陆生在这样的攻势下连连退后,但顿足时身影便立刻消失在了原地,袭向土蜘蛛。
血鬼术·千绘海!
明镜止水·樱!
海浪与妖火澎湃异常,由天上与地下以无人可挡的攻势合击而上,土蜘蛛重拳挥出,选择了最近的朝日川一时。
他和人鬼交过手,直接把这只鬼砸得稀碎的话,对方再生的速度应该就会慢下来。
千绘海声势浩然,同样是极具重力的攻击,朝日川一时并不畏惧土蜘蛛这一拳。他手腕翻转,要在海浪之后施展镜花水月避开。
他感到眼前忽然飘起了黑色的羽毛。
世界骤然漆黑。
他看不见了。
朝日川一时:!?
无比清晰的,绝对的“死亡”迎面而来,率先一步的罡风转眼将鬼的脸颊割出几道伤痕。
“朝日川!!!”
他听到奴良陆生的呼喊,心中不禁冒出一丝奇怪的情绪。
喊什么,我又不会……
一个更快速的力量重重地将他带倒,土蜘蛛的蛮力下压,很快他便摔落到地上,骨骼和地面撞击出难听的声音,朝日川一时感到腥热的液体溅到了脸上。
这一道热意像是烫伤一样让他忽略掉所有伤势。
“你是……蠢货吗!?”
朝日川一时艰难地撑起身体抓住奴良陆生的领子骂道。
他的视野一片漆黑,滑头鬼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中招之前冲了过来,卸掉了一份土蜘蛛的力道又帮他承担了部分直面的伤害。但就算这样他都摔碎了半身骨头,朝日川一时匆匆忙忙摸了一下趴在自己身上的妖怪的伤势,妖怪胸腔中肋骨几乎全碎了。
他听到对方冷冷吸气,“没想到托大了……”
鬼心中一怒,毫不怜香惜玉地扯着奴良陆生的领子大骂:“所以你冲上来干什么!是以为你们妖怪能天赋异禀到和我们鬼比吗!想死就直说!”
他怒不可遏:“你哪来的底气挡在我前面的!”
事实证明奴良陆生的身体素质的确过硬,他在这样的剧痛中居然没有昏过去,不断地咳血,咳了一阵之后直不起身,尽可能地用一边手握住弥弥切丸。
“不知道。”
朝日川一时神色扭曲:“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
“你……!”
奴良陆生费尽力气抬头,嘴角带血,有些咬牙切齿,“滑头鬼是想做什么就会去做妖怪,刚刚我既然下意识地想冲上来,那就冲上来了,和你是不是鬼、会不会死都没有关系。
“纯粹是我自己想那么做而已!”
朝日川一时喘着粗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喉咙里都是血气。
他们在吵架,不远处土蜘蛛在这一击之后也没再出手,这位山之佐伯直接转头对着一个方向不满道:“夜雀,是那母狐狸叫你插手的吗……”
黑羽的夜雀藏在树上,脸上包裹着写满了符文的绷带,一言不发。
奴良陆生是知道夜雀的,当时在四国之战时就是她将魔王的小槌交给敌人,她的羽毛有让人失明的能力,是受到山本之眼指使,行动在暗处的妖怪。
所以奴良陆生知道朝日川一时在攻击的时候遭遇到了什么,突如其来的失明让鬼的神情微变,他像是冥冥之中从朝日川一时的脸上看出来,鬼虽然不会死,但不代表他们愿意去承担死亡的痛苦。
原来这家伙也会害怕啊。
这句话像是白雪一样掠过滑头鬼的心头,身随心动,就想把鬼给救下来。
土蜘蛛一松懈,圈外的锖兔和蝴蝶香奈惠立刻斩落了阻碍,从柱子上飞跃而下,甚至抓住了在暗处的夜雀。与奴良陆生有业力牵绊的部下也得以进入蛛丝包围的巨圈里,神情警惕地对着山野大妖。
朝日川一时气在头上,感觉到土蜘蛛倍感无趣地想要离开,忽然向前踏了一步。
“等一下,土蜘蛛。”他叫道。
“有人插手,你就不愿再战了吗?”
花开院秀元一脸看着傻逼的模样看向鬼。敌人断了一臂都气势未减,现在想要离去,他居然还要留住对方!
下一秒,土蜘蛛感到面前鬼的气势变了,不,不是变了,而是他将所有的气势统统收拢了起来,周遭的一切杀气和血意豁然沉淀。
明明莹红色的竖瞳因为妖术失去焦距,暗淡无光,但就连空中吹拂的风雪都忽然跟着他的气势安静了下来。
“强者之间的对决本来就不可能毫无阻碍,不过是几片小小的羽毛,我都还没有认输,你就要跑了吗?”
土蜘蛛眯起眼睛:“你……”
像是知道鬼要做什么,锖兔压着夜雀看向蝴蝶香奈惠,后者神情肃穆,心中满是不赞同,却阻止不了对方。
两位柱带着妖怪们避开土蜘蛛的方向。
鬼拿起破损的刀,没有指向敌人,反而将刃身朝向自己,神情中有难以言说的可怖感。
土蜘蛛放下刚刚掏出来的烟杆,忽然有些期待了起来,就是在可惜周围的小虫子太多了。
“土蜘蛛。”
朝日川一时厉喝:“就让我来给你画一幅真正的战场吧!”
血鬼术——
森罗万象!
相克寺一方天地里,四季轮转,月光泼洒,深绿色的藤蔓破土而出,无数动物嘶鸣而起,在水墨和云霭间跃动俯身。
万千气象,百法纷凑,哪怕是一缕清风,都带着磅礴的凛冽杀意,朝向土蜘蛛!
……
朝日川一时觉得自己脖子一疼,立刻清醒了过来,看到了蝴蝶忍的眼睛。
他全身无力地躺在女性的膝盖上,被蝴蝶忍看似温柔却死死地按着肩膀不准他跳起来。
“小、蝴蝶……?”
蝴蝶忍对她刚开口的发音微微一愣,当初为了分辨,队中大部分人都会喊她的名字而不是姓氏,避免错叫到蝴蝶香奈惠。
他是不是梦到了姐姐?
蝴蝶忍意识到这一点,然后神色软了一些,依旧按着朝日川一时说道:“别乱动,不然你的头又要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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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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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过去·京都冬雪(四)
朝日川一时闻一听立刻神色惊恐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还好还好,头还在。
不敢动不敢动.jpg
蝴蝶忍打量他:“你还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朝日川一时一怔,因为他是躺在地上面朝天顶的姿势, 所以下一眼就看到那只巨大的络新妇趴在上方,饱满的尾部上的人脸钉着蝴蝶的日轮刀, 蛛腹柔软, 所以刀身几乎完全没入,只剩下一个刀柄在外面。
女人神情痛苦, 肤色发青发紫, 八只脚无力地滑动, 显然是一副中了剧毒的模样。
朝日川吞了吞口水:“我突然记起来我好像很讨厌蜘蛛。”
蝴蝶忍朝上冷冷一看,放下朝日川让他老实别动,几步踏着殿柱, 整个人就像是蝴蝶一样轻盈飞起,冲向络新妇。
她从不怕鬼,更不会怕妖怪, 枉顾人命、伤害她同伴的家伙统统都是她的敌人。
女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神殿。
夜色逐渐消散,暗沉的天空渐渐明亮起来。
躁动了一夜的蜘蛛的影子也纷纷从黑暗中爬走了。
新的一天依旧是万里阴霾, 地上积雪, 一如当年被羽衣狐统治的京都。
劫后余生的感觉让朝日川一时觉得脖子上那灼热的剧痛也不是那么难以忍耐,颤颤巍巍地扶着脖子爬了起来。蝴蝶忍的恫吓特别奏效, 他真怕自己不小心哪里一磕就把自己的头给磕掉了。
“朝、朝日川老师……”
一个人颤抖的声音响起,朝日川一时看过去, 是被炼狱杏寿郎遮挡住视线的老板娘。
百夜通被推开之后, 炼狱杏寿郎带着他的烈火席卷而来,在将他身边的蛛丝焚烧之后甩臂,近似披风的羽织宽袖遮挡在他的面前, 一脸肃容地叮嘱:“不要看。”
青年认真的表情将在崩溃线上的和服店老板给拉了回来。
百夜通双手撑在地面上,大口地喘气,心跳如鼓,豆大的冷汗滴在了地上。
朝日川一时刚刚推开了他,下场可想而知,虽然他没有看到,但是心中恐惧又惊诧,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救他……
遮挡着他视线的宽袖之外响起了激烈的战斗声,应该是那个蝴蝶般的女人冲向了天顶上的妖怪,炼狱杏寿郎单手将飞来的蛛丝全部烧毁,脚步一动未动。百夜通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声音才缓缓平息,才惊喜地再次听到了朝日川一时的声音。
朝日川一时对炼狱杏寿郎点了点头,后者放下了手。
鬼的脖颈上有一道又深又红的线型伤口,看上去特别恐怖,但至少不会在异质又非人的视觉范围内。
应该吓不到老板娘……吧?
朝日川看到百夜通又惊又恐无比复杂的表情,还是默默把脖子给捂上了。
来到这个怪谈的第二个晚上惊险交加,神殿中的四人疲惫地回到休息所,发现伊黑小芭内和甘露寺蜜璃也是风尘仆仆的模样。
“甘露寺?你们这边发生了什么?”
“昨天夜里没有妖怪出现,但是发生了地震,”甘露寺蜜璃垂着眼睛,难过地说道:“后侧的房屋倒塌后压死了几名游客,还有房间着了火,我们没有来得及……”
短短几句话,已经能让人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
柱们对付的鬼都是单一的实体,没想到在妖怪却能引动出天灾的攻击,他们本来都以为两柱可以守下休息所,但这样的攻击已经超出了规格,让甘露寺和伊黑措不及防。
地震带来的死亡是随机的,木板的塌落、锐器的刺入、灯油的倾倒,就像是庞大的命运在捉弄着人类这个稀薄又脆弱的存在。
一夜过去,现在怪谈中有两个上弦鬼两个妖怪,他们这边是四位柱和一个暂时提不动刀的朝日川一时,身后有包括百夜通在内的九名游客。
游客们终于意识到了“紧张”这样的情绪,没有什么再出游的项目,但他们看着那些尸体被搬往灵堂的视线中仍有一种不自知迷惑。
朝日川回房间的时候遇上了黑泽明理,少女有意地看向他脖子上的伤口,甜甜地笑了。黑鳞的蛇尾跟在少女的身后,路过的人都当做没看到一样。
输人不输阵,朝日川一时也朝她展颜一笑。
黑泽明理立刻收敛笑容,阴毒地瞪了他一眼。
夜晚死的人足够多,像是怪谈已经认为这次的胜利十拿九稳,白昼时没有再出来作乱。
夜晚再次到来前,所有人匆匆休息了一会儿,商讨起新的办法。
朝日川一时抓着脑袋总结道:“猗窝座能出现的原因应该和玉壶一样,他们可以代替怪谈的位置,所以昨晚络新妇暴走的时候,他们转而用猗窝座的出现压制般若,两个怪谈才没能见上面。”
蝴蝶忍说:“那我们就要在第六夜的时候先打败鬼才能让两个怪谈相见了。”
朝日川一时点头,他昨天能引诱络新妇出来的能力还是玉壶赋予的,玉壶是怪谈的半个主人,具现化一个意象不难。
他看向炼狱杏寿郎,对方说过和猗窝座必有一战,估计也没有想到会来那么快。
“比起玉壶,还是猗窝座更让人棘手一点,地震鲶的力量一定会附加在他的武技上,这点炼狱应该是最清楚的。”
炼狱杏寿郎:“啊,虽然没有想到破解妖术的方法,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啊!”
伊黑小芭内是炼狱带入队中的,虽然为人阴沉,但现在也说道:“战斗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们都会帮忙。”
炼狱杏寿郎的眼中从无忧虑,当即应道:“嗯,麻烦了!”
他像是又想起什么似地,看向一旁:“不过这样的话,到时候我可能就没有办法保护你了,阿通。”
突然被点名的百夜通心神震动,“我可以自己躲起来,不用……”
炼狱杏寿郎带着满满的关心不赞同道:“猗窝座不是普通人能防范的敌人,再远的距离都能被他的拳头波及,你和我们牵扯最深,恐怕早就被盯上了。”
百夜通沉默下来。
他像是在无形中看到了一团火焰,自从进入这个怪谈以来他就一直受到炼狱杏寿郎的特别保护,火焰一般的剑士爽朗正直,仅仅是因为一开始的伪装,更别说他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样的人在他的处世之道中,是极为少见又天真愚蠢的。
几句话后,炼狱杏寿郎郑重地拜托甘露寺蜜璃到那时候照看百夜通。
甘露寺蜜璃已经重新打起了精神,元气十足地接下了这个任务。蝴蝶忍有过和络新妇对战的经验,决定到时候优先去对付玉壶。
朝日川一时左看看又看看,“你们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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