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霄瞟了一眼他爹,他爹似乎没有走的意思。
不是,虽然他和他爹没什么见外的,但是他毕竟已经这么老大不小的了,并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光溜溜的样子啊,那样多怪!
“我自己就可以。”宋凌霄艰难地说道,“您能不能——出去。”
宋郢却站着没动,说道:“我帮你擦背,你自己够不着。”
宋凌霄赶紧说:“不用不用,我能够着。”
宋郢上前一步,将浴巾拿在手里,看向宋凌霄:“你把衣服解开,我看看你是怎么擦背的。”
“就、就这样。”宋凌霄比了一下拉着浴巾两头的动作,“我可以,真的,我胳膊的柔韧性,那不是一般的棒。”说着,宋凌霄把两只手在背后扣住。
真别说,年轻人的柔韧性就是好,如果是宋凌霄以前那副身体,多半得使劲抻一抻,现在十六岁的宋凌霄,毫无困难就能扭出各种牛逼的姿势。
宋郢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你真不用爹帮你擦背么?好好擦个背,睡觉也舒服,你都几天没按时睡觉了,彻底放松一下,解解乏,才能更好地做事情。”
“我、我真不用!”宋凌霄上前一步,将松江布从宋郢手里抢过来,挤挤挨挨地蹭着他爹,把他爹蹭到门外去。
宋郢无奈,本想借着沐浴,跟宋凌霄好好交流交流,劝他犯不着为一个陈燧如此伤害自己的身体,皇室子弟上战场,一向都是走过场,受到重重保护,根本不会深入战场,等到底下人把敌人打得差不多了,再让尊贵的王爷上去收割战功。
现在看来,这个机会没有了,只能明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再说。
“你洗完之后,把头发擦干再睡。”宋郢不放心地叮嘱道,“我叫厨房给你备了一碗暖胃汤,你洗完之后,喝个汤,把头发晾干了再睡,这样明天不会不舒服,知道吗?”
宋凌霄乖巧地说:“知道啦,爹你放心吧!”
宋郢迟疑了一下,道:“别把水放凉了,洗完之后——”
“喝个汤,擦个头,妥妥的!”宋凌霄抢答。
“好……”宋郢侧过身,“爹先走了。”
“晚安爹!”宋凌霄挥舞手中的松江布。
宋郢无奈,转身走出院子。
宋凌霄这才拴了门,转身回来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奇怪,他们为什么都觉得自己是为了陈燧喝酒?为什么要为了陈燧喝酒啊?陈燧又不能给他铺货、卖杂志!他完全就是为了广大的乙方老板们喝酒!
乙方爸爸们,冲鸭!
……
翌日清晨,宋凌霄草草吃了个早饭,就送厌厌去上学了。
他看了一眼今天的上学地点……噫吁嚱,竟然是薛璞他家?
吏部尚书薛从治的府邸,位于清流三世家对面的薛府,这个地点宋凌霄熟,以前去他家洗过澡。
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薛璞家也有女眷,不知道是薛璞的姐姐还是妹妹,这位姐妹会不会听过薛璞举报宋凌霄的事儿,并且认为薛璞和宋凌霄有仇,从而迁怒于厌厌呢。
不是宋凌霄想得多,实在是,这种送小孩去上学的路上,忍不住就会进入老父亲状态。
“厌厌,你上学也有四五次了吧,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宋凌霄坐在马车里,问身边晃着小腿的小姑娘。
“还行。”厌厌说道。
宋凌霄松了口气,看来厌厌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不合群。
“除了课堂无聊,夫子唠叨,鬼画符看不懂,同学没人理我以外,”厌厌摆动着两只小脚丫,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其他还行。”
宋凌霄差点没吐血,除了你说的那些,还有“其他”吗?
“是不是进度太快了?”宋凌霄问,“现在学到哪儿了?”
厌厌继续摆动两只小脚丫,好像让她这么坐着她都难受,身上必须有个地方在动弹,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小鞋子看,两只小揪揪高高翘起,就是不和宋凌霄做目光接触:“我也不知道,我又不认识字。”
宋凌霄:“……”
所以,你连学到哪儿了都不知道,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说“还行”啊!
宋凌霄又想问什么,厌厌表现出不耐烦的态度来,正在这时,马车停下来,厌厌抓起书篓,蹦下车去。
宋凌霄掀了帘子出来,看着厌厌冲进薛府大门,他紧赶慢赶,也没赶上跟厌厌多叮嘱两句。
想来,厌厌是很烦有个老父亲在后面唠唠叨叨的。
宋凌霄叹了口气,他追到门口,被门子拦住,门子说为了学堂的秩序,家长不得旁观。
宋凌霄只好作罢,回转身来,乘马车去上他的国子监。
……
麻蛋,这就是个循环啊!
宋凌霄在被厌厌嫌弃的这一刻,才充分体会到了宋郢被他拒之门外的心酸!
……
当天,宋凌霄在国子监课堂,总觉得右眼跳个不住。
宋凌霄撕下一小块白纸,按在右眼皮上,这叫“白跳”。
但是,反向迷信并不可取,墨菲定律终于还是发挥了它强大的作用。
课间休息时候,一个隔壁班的书童在门口探头探脑,拦住出去转悠的学生,说是找宋凌霄有急事。
宋凌霄以为又是书坊的事儿找他,他记得梁庆以前就这样找过他一次。
出去之后一问,却是宋伯找他。
宋伯见多了大场面,一般事情都可以自己解决,除非是他兜不住的大事。
“厌厌在学堂出了点小问题。”宋伯语气沉稳地说道,“小公子,你不要着急,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学堂说叫你去一趟。”
宋凌霄的腿都软了,如果是小问题,学堂不会指明要找他,直接找宋伯解决就完了。
可是,学堂先去宋府找人,又指明要找宋凌霄,那肯定是厌厌的事情闹到了管家没法解决的地步。
宋凌霄脑海中顿时翻滚起无数种校园新闻,每一种都细思恐极:“到底出了什么事?”
车夫快马加鞭,马车载着宋凌霄和宋伯风驰电掣,穿过半个城区,来到薛府门前。
宋伯简单跟宋凌霄说了一下,事情是这样的。
当时女学生们去花园里赏花吟诗,只有厌厌和另外一个女学生在学堂里没去,另外一个女学生是身体不适,厌厌是不想去。
结果,吏部尚书之女薛琬的湖州紫竹笔不见了。
宋凌霄一听这事儿,只觉胃里一阵抽抽:“吏部尚书——不就是薛璞他爹么?我就知道要在这个节骨眼出问题!”
那个薛琬,多半就是故意挑事儿的,什么湖州紫竹笔,想也知道不是厌厌拿的,厌厌会拿笔,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说给以前那些个教过厌厌的西席先生,他们都得感动得流出泪来。
由于对自家熊孩子什么德行拥有一种蜜汁自信,宋凌霄坚决地一挥手:“厌厌铁定是被冤枉了!”
“小公子,厌厌并没有被冤枉。”宋伯诧异地看向宋凌霄,“没有人认为是厌厌拿的紫竹笔,您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厌厌又不会写字!”
宋凌霄:“……”好吧,他家的学渣,已经渣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那,这件事又和厌厌有什么关系,女学堂为什么急着找家长?
“他们学堂里的人一合计,说当时只有厌厌和另外一名女学生在,肯定是另外一名女学生拿的。”宋伯继续说道,“他们问厌厌有没有看到,厌厌说没看到,他们问厌厌中途有没有离开,厌厌说她看女学生身体不舒服,中间帮她拿药去了。”
“所以,他们学堂里的人,就笃定是另外一个女学生偷的紫竹笔?”宋凌霄皱眉道,“那和厌厌又有什么关系?”
“厌厌说肯定不是那个女学生偷的,虽然她没有全程在场,但是她看得出来,那个女学生是真的身体不适,根本没有力气起来,更别说偷东西了。”宋伯叹了口气。
“所以,那个薛琬就和厌厌起冲突了?”宋凌霄忍不住猜测道。
“那倒没有,薛姑娘挺通情达理的,说一根紫竹笔而已,犯不着闹得捉贼一样。”宋伯说道。
“宋伯,你能不能别大喘气儿,一次性说完?”宋凌霄无奈。
宋伯于是把事情的原委一气儿说了出来,原来这里面薛琬只充当了失主,并没有其他戏份,主要是礼部尚书之女带头质问那名工部主事之女,就是那名身体不适的姑娘,说如果她不承认是她偷的,又指认不出别人,她的嫌疑最大,就要把她清退出学堂。
宋凌霄在这里头发现了一个很微妙的事情,礼部尚书,工部主事,这是两个极端啊,就像大象和蝼蚁。
工部本来就排在六部最末,主要管着宫里的各项工程,又是个花钱的部门,一向不受待见,工部的主事,在这个由一品、二品大员家女眷组成的学堂里,更是格格不入。
等级差本来就存在,在这种性质的学堂里更是明显。
本来这里不关厌厌什么事,也没人怀疑到她身上,她完全可以作壁上观,但是她不,她非要坚持护着那名工部主事之女,问礼部尚书之女要证据。
礼部尚书之女一向在外面被人捧惯了,这学堂又是她爹开的,她脾气自然大一些,说不能和小偷一起上课,今天必须把小偷抓出来,这个时候,好巧不巧,工部主事之女的书篓被撞倒了,紫竹笔从里面滚了出来。
这回人赃俱在,礼部尚书之女便不由分说,扭住那工部主事之女,要去报官。
“所以,这里面究竟有厌厌什么事儿呢?”宋凌霄忍不住又问道。
宋伯叹了口气,告诉宋凌霄,厌厌在人赃俱在的情况下,仍然站工部主事之女,说她看得出来,工部主事之女是真的身体不适,绝不是装的,所以她不可能去偷那管紫竹笔。
礼部尚书之女便把矛头调转,质问厌厌,如何解释紫竹笔在工部主事之女的书篓里这件事,厌厌自然无法解释,礼部尚书之女要扭送衙门,厌厌又拦着不让去,两方顶牛起来,礼部尚书之女气到爆炸,便要把厌厌也一同送到官府去,说她们两个铁定是同谋,否则厌厌没理由这么护着小偷。
厌厌向来是能行动不哔哔的狠人,见礼部尚书之女带着她的小姐妹们围上来,便抄起学堂里唯一的武器——扫帚,当场舞了一个八面来风,将一众女学生吓得花容失色,何曾见过这样的粗人!
其间,一名工部侍郎之女被厌厌扫中了额头。
事情便闹到了叫家长的这一步。
宋凌霄:“……”
这特么,让他说什么好!
根本就是无妄之灾啊,无妄之灾!
本来这里面就没有厌厌什么事儿,压根没人怀疑她,她在存在重大空白时间点的情况下,依然倔强地为了嫌疑人战斗在第一线,后来当场打脸,嫌疑人人赃俱获,她仍然不承认是嫌疑人偷的,还抄起扫帚为小姐妹一战。
“莫非厌厌和那工部主事之女交上了朋友?”宋凌霄猜测道。
“那倒没有,”宋伯说,“学堂的人说,厌厌和谁都不熟。”
宋凌霄:“……”这倒是和厌厌本人的说辞不幸的一致。
又不是朋友,又没有证据,在人赃俱获的情况下,还能死鸭子嘴硬到打伤同学的份上,不得不说——这还真特么是厌厌的风格!
“算了算了,”宋凌霄说,“如果伤的不严重的话,咱们准备好赔礼道歉,结清全部医药费。如果伤的严重……该怎么办怎么办。”
宋凌霄这话有点狠,他是真的气着了,为了厌厌这搞事情的效率。
说话间,马车停在薛府门前,宋伯撩开车帘,扶着气到头晕的家长下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WEREWOLF-J的深水鱼雷x1,玄梵桧的地雷x1,感谢面面、绯颜骑着摩的的营养液分别+20,竹影、浮蔺的营养液分别+10,你很丑可是你很温柔的营养液+7,雪茶摘的营养液+5,微风、哞一的营养液分别+1~
第78章 极品家长宋凌霄
宋凌霄赶到学堂时, 正看见一堆人围在学堂门前,一名中年男子挺着将军肚,一通指手画脚, 大声嚷嚷,在他对面, 一名身穿褐色布衣,身材孱弱的青年男子则垂着脑袋, 一边听训, 一边点头哈腰地道歉。
“这两人是谁?”宋凌霄问道。
“小公子, 那穿墨绿常服戴靖天冠的是工部侍郎乔祖谟乔大人,他对面的那位是工部主事贺情贺大人。”宋伯介绍道。
宋凌霄已经晕了,什么侍郎, 什么主事, 这里面出场人物有点多, 他得捋捋,再上去挨骂。
“乔侍郎是谁的爸爸?”宋凌霄问, “贺主事又是谁的爸爸?”
宋伯指给宋凌霄看人群中站着的小姑娘, “将军肚”身边那个细细瘦瘦穿白衣的小姑娘就是受害人乔碧玉, 也就是“将军肚”乔祖谟的女儿, 乔碧玉身旁那个昂首挺胸、形貌出挑的小姑娘就是礼部尚书之女袁成章, 这次主要出来维持秩序,带头要求把小偷扭送官府的霸气大小姐。。
而另外一边,身子孱弱的褐衣男子贺情身后, 被人搀扶着的蓝衫小姑娘就是他的女儿贺琳琅, 贺琳琅就是偷薛琬紫竹笔的嫌疑人,至于贺琳琅身边那位举着扫帚的祖宗就不用介绍了,那就是他们家的熊孩子。
此时, 熊孩子厌厌正仰着小巧的下巴,像个斗士一般手持扫帚,横在贺琳琅身前,不容任何人靠近。
“厌厌!”宋凌霄压在胸口的火一下起来了。
麻蛋,还嫌他等会儿死的不够惨吗,都到什么时候了,厌厌竟然还在跟对方顶牛。
133/235 首页 上一页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