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左右,黑发黑瞳,看上去就和最普通的小鬼没什么两样。大概。
之所以说大概,是因为太安静了。与谢野晶子距离少年并没有多远,两人一上一下,就这样对视了。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安静了,甚至到了寂静的程度,与谢野晶子发上的金色蝴蝶展翅欲飞。
隔着雨幕,一上一下,似乎是某个故事的展开一般。
少年弯起眉眼,朝上面的女人挥了挥手,声音轻柔,“晚上好。”与谢野晶子眉毛微微上扬,同样回答道:“晚上好。”少年用手将额前被雨打湿的发捋到脑后,“雨,真大呢。”
与谢野晶子双手搭在窗户上,看着阴沉的天,“是啊,真大。有点讨厌。”少年笑了几声,他来到下面,贴着墙壁,继续和与谢野晶子对话。
“请问您有看到花吗?”
与谢野晶子能够感觉到对方并没有杀意,也没有恶意。她一只手撑着脸,“花?这个天气,就算有花也会被雨水打落吧。”她说的是事实,少年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是呢。这场雨什么时候才能停下呢?”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比起这个,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与谢野晶子的语气算不上友好,也算不上恶劣,他们是偶然相遇的普通人,这样的态度才是最正常的。
少年没了声音,就当与谢野晶子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他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这里啊。是回忆。”
【......
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她和我一样,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只不过她有个奶奶。她住在二楼,总是喜欢在下雨天来到窗边。
我曾问过她,为什么总是在下雨的时候来到窗边,到底在看什么。
她反而十分惊讶的问我:“难道一定要看点什么吗?”
听了她的回答,我愣了一下。心里琢磨了一会,觉得也对,你会问一个发呆的人你到底在发什么呆吗?不会,因为就连发呆的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嘛。偶尔我们两个会交谈几句。
某个下雨的夜晚。
我站在她家的屋檐下避雨,靠着墙壁,似乎能够听到她在上方的呼吸,我们一同盯着连绵不绝的雨。
“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呢?”
“不知道。”我这样回答,她似乎在犹豫什么。我一如既往的安静的注视着雨幕,这个村子似乎总是格外的被雨所眷顾,天空经常是阴沉沉的,下着雨,有着说不清的冷意。
偶尔也会有阳光明媚的时候,阳光格外的温暖。花在枝头绽放,说不出名字的鸟儿会在枝头蹦来蹦去。
“祭祀的时间变短了......”她似乎趴在窗边,近乎喃喃的说道。最开始,只有河水泛滥时,才会祭祀,到了后来,变成了一年一次,现在几乎几个月就有一次。
“我不想死。”她,这么说道。
我注视着雨,想起了母亲被丢入河里的那晚,那天雨从早上下到晚上,连绵不断。
“那要逃跑吗?”我这么问道。一时之间,我们两个谁也没有再说话,我们都明白,不可能永远这样的,村里适合当作祭祀的人只会越来越少,或许很快就轮到她了。
上面传出了低泣,她在哭。我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接住雨水,又或是想要接住她的泪水。
......
她果然变成了祭品。
我站在人群中,安静的看着她,她也看到了我,她没有哭喊,也没有抱怨不公,她朝我笑了笑,然后消失在了大雨中,彻底沉入了翻涌的河水。
我明白了。
那年,我十四岁。】
白皙的手指翻过一页文字,黑色的发垂下,男人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安静无比,合上书,他看向狼狈不堪的女子,或者说四肢扭曲,手脚被贯穿,身上也出现了贯穿的痕迹的女子,黑色的液体从被贯穿的地方流淌滴落。
“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浮梦先生这么说道,他以一种相当惬意的态度坐在椅子上。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扶手,他撑着脸,“你的本体应该去了侦探社?也难为你能够狠心分出大部分力量,制造这么一道替身。”
女人猩红的眸子似曾相识,她是奈落,也不是。就如男人所言,她是分出的替身,虽然有着本体的大部分力量,可也仅此而已,她没有核心,她的脸上有着笑容。
只不过从眼角留下的黑色痕迹,让她看上去更加狰狞。
“我当然知道。只是您如今还这么悠闲真的好吗?”
她的语气柔媚,像是带着毒的蛇,吐着蛇信子,冰冷而粘腻,能够让人浑身不舒服。
浮梦先生眼皮微微耷下来,整个人都透露出一副漫不经心,懒洋洋的,像是沉睡的凶兽。
“即使没有我也无所谓。”他话锋一转,紫色的瞳孔转变为璀璨的金色,冷厉的光从眼中闪出,那双金色的眸子如同金黄色的钻石,却因为冰冷与流出的淡淡的暴虐气息更加耀眼。
“你可不是擅长话术,计谋的人。”那双眼睛冷酷无比,又清澈到了异样的地步,能够看透一切,“你们也稍微适可而止,我没有闲工夫陪你们玩。”
黑发的女子低声笑了起来,因为她的笑,身体里流出的黑色液体更多了,她似乎想要控制四肢爬起来,“先生,你不懂。”她的语气轻柔无比,像是对待最心爱的人的呢喃。
“我没必要懂。”男人的双腿交叠,金色瞳孔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挣扎的女人,无情又冷漠,那并非是属于人类的眼睛。
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的男人,手指敲打在扶手上,沉默良久,他才冷冷的吐出几个字:“够了。”
他睁开眼,金色的瞳孔里什么都没有,周身似乎有什么在闪动。
白色的电光忽然在空中炸开,男人坐在最中间,肆虐的雷光猛然爆炸开来,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落下,宛如天罚一般,爆发出的光能够让人在瞬间失明。
女人抬头痴痴地看着那双里面什么都没有的金色眸子,发出凄厉的笑声。
【......
我要开始我的复仇。
我微笑着看着围在四周的人,他们的眼睛里有什么在闪动,但我并不在意,我似乎能够理解,为什么母亲和她都在笑了。
死亡没有意义,有的只不过是人为的,附加的意义。
不过没关系,我会用这双眼睛安静的看着一切,从出生到死亡,从兴起到毁灭。
怀着安静又激烈的爱意。
那年,我十四岁。
雨,可真是个好东西,能够洗刷一切,不是么?】
跑步声在小路中响彻,雨水打落下来,但奔跑的人丝毫不介意,躲藏在一堆杂物后,国木田独步的眼神凌厉无比,那手中拿着枪,似乎在警惕什么。雨水从镜片上滚落,他屏住呼吸,安静的捕捉着每个声音。
有什么在靠近。
“向我祈愿。”
“你,想要什么?”
两句话不停的交错,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有着神佛般的慈悲,却又带着疯狂。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国木田独步在内心爆着粗口,他忽然向侧边一滚,衣服上沾了许多水渍,这让他看上去狼狈无比,但他现在无暇在意这些,手快速的扣下扳机,几枚子弹从枪口奔出。
但是,与鬼这种虚无灵异的东西用物理手段攻击本身就没有什么意义。
国木田独步躲过对方袭来的爪子,再次奔跑起来。他怕鬼,这是事实,但是现在的情况让他憋屈无比,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掉,只能在这里慢慢消耗体力。下下签!
等出去了一定要去神社拜一拜!
国木田独步在内心十分坚定,并把去神社祭拜放到了行程表的最上方那一栏。
【我知道村子里的人愚昧无比。
我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似乎吓了一大跳,但是村长大着胆子,问我能够停止泛滥的洪水,我不作回答,水却渐渐退下,那些人的眼里燃烧了火焰。
我被当作神佛供奉,我提了要求,作为停下洪水的代价,他们要种下一片红色的花,他们当然答应了,不仅种下了红色的花,还建造了供奉我的寺庙,我捧着一个匣子,笑得开心无比。
真好。
最初是向我祈求洪水停下,后来向我祈求改善村里的土地,我当然无不答应,我说的都是事实,向我祈求,就能够得到想要的。只不过我没说最重要的一点,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
这很公平不是吗?
天下没有不用付出什么就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这样的好事。我想想,就是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是这么说的吧?
本来只有在涉及村落的大事上才能够向我祈求,可是啊,人心是贪婪的,永远得不到满足。
起初只是私下找到我,向我祈求。
我当然答应了。
黄金珠宝,绫罗绸缎,美丽的女人,这一切都从手中的匣子中出现,人们相信,那是宝匣。
人们开始疯狂,一传十,十传百,有人不辞路途遥远,前来祈求。
脸上的微笑愈发的神圣起来。
直到有一天。
有人死了。
......】
国木田独步停下脚步,不见了,声音也好,还是那诡异的气息也好,统统不见了。
【神は世人を愛するが、私は神ではない。
神爱世人,可我不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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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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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更,没了,真的。
买的文野小说终于到了hhhhh
感谢大家喜欢我的文字,不知为何,国木田妈妈遇到的是鬼。为国木田妈妈留下眼泪。
快告诉我,先生有没有超乎预料hhhhhh感谢在2020-04-24 15:48:07~2020-04-24 19:2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r.abyss 2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授予之鬼》
【……
这很正常,想要什么,就付出什么,这很公平。
最开始,他们并没有想到我,但随着死亡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发现了死亡的人身上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向我祈求过多次,一次又一次,永不知足。
但人性的贪婪并不是那么好抵抗的,抱着侥幸的心态,一次一次的向我祈求。
直到最后,他们终于开始恐惧了,但那个时候,已经晚了。向我祈求了多次,早就让他们把自己的未来压上,我几乎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只是那双眼睛始终安静无比,像是看透了一切一般。
他们打算毁掉我,可又受到了一些人的阻挡,他们发现了更好的办法,可以让别人替他们祈求,这样付出的代价是祈求的那个人的。
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人为了目的,能够不择一切手段。
哈,难道我还在对人抱有什么期待吗?
人性之丑恶,我不是早就体会过了吗?
我捧着宝匣,给予每个向我祈求的人他们想要的东西,就这样,从小小的村落到荒无人烟,再到建立起楼房,我始终徘徊在这里。
我大概是迷失了吧,我想。我已经对一切感到了无聊,可我却离不开,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看着人又哭又笑,复仇走到尽头也就是那样子而已。
稍微,觉得有些疲倦了呢......】
中岛敦打着伞,眼睛仔细地捕捉着红色,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雨好像变小了一些。
“敦!”
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中岛敦转过身,果然看到了泉镜花,红色的和服在这里分外显眼。中岛敦连忙上前几步,两人撑着一把伞,勉强能容纳。中岛敦开始说起伞的来历,泉镜花听的认真,当她听到花的时候,她也开口道:“我也遇到了一个孩子,他也说给他花。”
中岛敦觉得这大概就是从这里出去的方法,两个人一合计,决定一起找红色的花。
泉镜花看了看伞外的雨,雨,可能要停了。
两个人撑着一把伞,走在石板铺成的小路上,冰冷的世界,似乎也多了一分温度。
“太慢了!”江户川乱步气鼓鼓的抱怨着,完全不在乎面前的人是港口Mafia名声赫赫的重力使,中原中也脸色有点臭,“我也是很忙的!”江户川乱步抱着胳膊,“明明是帽子君你慢,不要找借口。”一副‘真是不顶用的大人’的语气,听的中原中也有些微妙。
江户川乱步才不会理会他那微妙的心情,他从衣服里拿出眼镜,“好了,赶快去找这里的核心离开吧!”
中原中也皱起眉,“哈?核心藏的可是很深的。”江户川乱步一挥手,“我可是凌驾于霓虹之上的名侦探!这种事情看一眼就知道,走吧,帽子君。”看着率先离开的身影,中原中也跟了上去,“不要叫我帽子君。”
江户川乱步的目标十分明确,他在找神龛。
“在哪里呢?”他忽然发出声音,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了看天空,似乎在辨认什么,随后他直直地朝前走,不明所以的中原中也跟着他朝前走,没过多久,就看到了一座很破旧的,看上去颇有历史的神龛。
江户川乱步看了看四周,终于发现了一点红色,他指着那个方向,“帽子君,去把那朵红色的花摘过来。”
“为什么你自己不去?”中原中也下意识地反驳,可身体却相当顺从地走了过去。
看着江户川乱步把红色的花放到神龛前,中原中也等了一会,对方没有动作了。“这就,完了?”他发出疑问,蔚蓝色的眼中有着点迷茫,似乎不相信那么简单。
江户川乱步点点头,“当然,剩下的,就看敦他们了。”
【我是从人心中诞生的鬼。
我看着从天空落下的雨水,忍不住伸出手,雨水从我的手中穿过,我愣愣地看着,大概是存在的太久了,很多记忆已经忘掉了。
我有些迷惘,我,会不会连自己是谁都忘掉呢?
这么想着,向我祈求的人越来越少了,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悲的,手中的宝匣也越来越破旧,再也没有之前那么华丽,可我却觉得高兴。
偶尔我会看到有人过来祭拜,双手合十,看上去十分的虔诚,可是虽然在祈求,但是更像是随口一说,就像是路过神社,会上去拜一拜,但其实并没有什么想要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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