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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晋晃了晃手里的书，“我把这一页看完就吃，姐姐。”
“这可不行。”护士皱眉：“你也知道，不看着你吃下去，我不能走的。吃完再看好不好？”
封晋没再拒绝，抓起盘子里的几片药丸，就着温水，咽进了肚子里。
“那你先看书，我一会儿就来。”
护士关上门离开了。
封晋听着她脚步声渐远，才把手里的书放在一旁，起身去了厕所。
他把手伸进喉咙，慢慢摸索，直到有了呕吐的欲望，才“哇”的一下，将刚刚吃下去的药全部吐了出来。
拧开水龙头，放水冲掉没融化的药丸，舌尖弥漫的浓浓苦味久久的散不去。
“要问姐姐要一点蜂蜜水呢……”
封晋喃喃自语。
厕所的门口站了三五个黑影。
阴沉沉的声音像是开了3D特效，360度立体回响。
“封晋，你为什么把药吐出来了？”
“不吃药好不了哦。”
“你不想离开这里吗？”
“蔺炎，你不想见到蔺炎了吗？”
封晋瞳孔颤了颤，肩膀都缩了起来，“不敢……不敢见他了……”
那黑影在封晋的面前来回晃动，像是章鱼的触手，疯狂的往他的大脑深处钻。
“躲在这里没用的哦，他还是会来找你，会继续折磨你……”
“说不定现在就躲在哪个地方偷偷的看着你呢，封晋，他在偷看你呢。”
“没有！”封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慌张的四下张望，双目全是惊恐和畏惧。
“封晋，蔺炎来了……”
封晋呼吸急促，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他脚步凌乱的走出厕所，弯腰钻进了床下，缩在床头黑暗的一角里，伸手紧紧的按压激烈起伏的心跳。
─个劲的轻声道，反反复复像是魔咒：“不要怕，不要怕，躲起来，就看不到了，不要怕……”
等护士查房再来找封晋，他已经像是没事人一样，坐在床边看书了。
“小晋，我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我不想出去。”封晋的声音软的像是猫一样。
“可你不能一直待在房间呀，你会生病的，我带你去花园里晒晒太阳好不好？”
封晋：“……不要。”
护士皱眉：“不能说不要，我去推轮椅，你准备一下，我带你出去。”
她直起身，打算离开，走到门口又像是想到什么，掏出手机对着封晋录了一段三十多秒的视频。
“蔺先生，这是你要的视频，我帮你……”
护士的话还没说完，蔺炎就劈手夺过了手机，手指颤抖的点开播放键，贪婪的看起来。
“小晋……”
手指轻轻的抚摸过视频里男人瘦削的侧脸，那苍白的颜色像是沁着碎冰的刀子锋锐，扎的他心窝子钻心的疼。
“蔺先生，您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小晋呢？我感觉小晋很孤独，精神病人都需要家人和朋友的陪伴才能恢复的。”
蔺炎的视线始终没有从视频上挪开，短短的三十秒的视频，已被他不知道重复播放了多少遍。
见蔺炎不回答，护士狐疑的叫了一声：“蔺先生？”
“啊？”蔺炎这才如梦方醒，声音颤抖：“我……我就不去看他了，那个这个视频麻烦能拷贝给我一份吗？”
“这个没问题的。”
护士笑笑：“对了，蔺先生，我马上要带小晋去花园走走，你……”
“我还有事，要先走。”
蔺炎拿出自己的手机，小心翼翼的把视频传到了上面，又把手机还给了护士，“小晋还麻烦你们照顾了。另外转告你们院长，上次我说蔺氏集团捐款，一周之内会批下来。”
纵然封晋不愿意出去散心，但因为病人不能长时间待在屋里，护士还是态度强硬的将封晋按在了轮椅上。因封晋入院时，有严重的自残的暴力倾向，因此按照医院的规定，需要用皮带扣住封晋的手，以防他做出
过激举动来。
护士虽然觉得封晋一向乖巧听话，但想到这个孩子曾经差点捅穿自己的耳朵，最终还是把封晋的手锁在了轮椅的扶手上。
午后，阳光正好。
新年刚刚过去不久，冬日的暖阳照的人身上暖和极了。
护士笑盈盈的和封晋搭话：“看到那边的红梅了吗？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开了……还有那边的雪人，都是和小晋一样住在这里的哥哥堆起来了哦，小晋想去玩玩吗？”
封晋如同一只刚刚降临来到这世间的小兽，怯生生的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眸光颤了颤，然后点头：“嗯。”
护士推着封晋去了一个雪人旁边，“来绐小晋拍张照好不好？”
护士拿出手机。
封晋动了动手腕，轻声道：“能帮我解掉这个吗？”
像是个犯人一样，好不舒服。
“这个……”护士为难。
“没关系的，我不会伤人的。”
护士不忍心拒绝这孩子，上前轻轻的松开了封晋手上的皮带。
“来，小晋，看镜头，茄子一一”
封晋的迎着刺眼温暖的暖阳，一双眼睛微微半眯着，唇边忍不住勾了个浅浅的弧度，修长的手指比了个小树杈。
看起来心情不错。
不远处，躲在柱子后的蔺炎，也被那笑容刺的心口滚烫，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沸腾。
上一次看到封晋这样笑，是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是一年前，他答应封晋七夕节出来吃饭……那孩子也是这样柔柔乖巧的笑着。
─年，居然已经那么久了。
“呦，这不是蔺家二少爷吗？”
─道熟悉的女声从蔺炎的背后响起。
蔺炎下意识的拉起脸上的口罩，慌张的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叶素冷笑，“行了。别遮着了，怎么，肯拉下脸躲在这里当偷窥狂，不敢承认？”
蔺炎皱眉，三秒后，伸手把脸上的口罩拽了下来，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来这里做什么？”
叶素满脸都是戏谑：“我？我当然是来探视小晋的，顺便来看看蔺少您爱而不得，后悔要死的样子。”
“叶素。”蔺炎咬牙：“你别以为你和我哥关系好，就可以对我说这种话了。”
“蔺少这是又恼羞成怒了？”叶素轻飘飘的抬脚绕蔺炎，声音满是嘲讽和炫耀：“行了，我去看小晋了，我只是可怜堂堂蔺家二少爷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现在连喜欢的人面都不能见一面，只能躲在背地里偷偷的看两眼，聊以慰藉，惨啊……不敢你放心，我待会儿一定会替蔺少你好好的抱抱小晋，再绐他一个爱的热吻。”
蔺炎的脸色瞬间白了。
“谁说我不敢去见他？谁说我只能躲在这里偷偷看他？”
“哦，这么说你是敢喽？那不如我们两个一起吧，人多还能热闹点。”
叶素直接拽着蔺炎往封晋那边走，“那就去啊！拿出行动证明绐我看啊！”
蔺炎的脚步生生的顿在了原地，任凭叶素怎么拉，就是一动不动的站着。
叶素冷笑，眼里的讥讽丝毫不减：“蔺少，您到底去还是不去？”
蔺炎的眼神“蹭”的一下红了，直接挥开叶素的手，冷冰冰的开口：“一一
第122章 我和小晋回不去了
“是，我后悔了，后悔的不得了，恨不得时光倒流狠狠的抽自己几耳光！”
蔺炎呼吸急促，眼神冷寒：“听到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是不是？你说的对，我除了躲在这里偷偷的看他两眼，什么都做不到，我就是个废物比不上你厉害，你不是个精神科医生吗？那就麻烦叶医生少浪费些精力在嘴皮子上，把人给我治好！”
“到时候，你就是怎么嘲笑我，我蔺炎也不会回一个字。”
叶素怔怔的看着蔺炎，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蔺炎已经转头走出老远了。
他低着脑袋，弓着背，瘦高硕长的身体映着残雪，看起来格外的萧瑟可悲。
走出十几米远后，他突然停了下来，偏头朝一个方向望了望，然后又转回了脑袋，叶素看到他放在身侧的拳头骤然收紧了，而后脚步匆匆，阔步跨出了精神病院沉重高耸的铁门。
叶素眉头皱紧，幽幽叹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蔺炎没有去公司。
他对做生意原本就没什么兴趣，封晋出事后，更是连公司也不沾了。
他打电话，叫了一堆狐朋狗友出来喝酒。
蔺炎的这群朋友，都是他十几岁就相识的发小和兄弟。
谁都知道，蔺家的大少爷蔺阳，将来是要嫁到傅家去的。
蔺家未来的继承人，多半会是这个玩世不恭的小太子，因而蔺炎在这一帮人里的地位非同一般，去哪都有人巴结和讨好，蔺炎到包厢的时候，屋里的四五个人都已经开始喝起来了。
─个瘦高的眼镜男见蔺炎进来，扯着脖子，嗓音尖尖：“今天是刮哪门子的风，把蔺少绐吹来了？”
─边说还推开怀里身材热辣的美女，挤到蔺炎身边。
蔺炎满肚子的火没地儿撒，一抬脚把人给踹到了一边去，“你特么不去当太监真可惜了。”
这个被结结实实踹了一屁股的男人，是城中左家的一个私生子，私下里大家都叫他小左。
他盯着私生子的名号在左家战战兢兢的过了好些年，察言观色的本事极强，一眼就看得出蔺家太子爷此刻心情不佳。
因而大大方方的把自己刚刚搂着的美女给推给了蔺炎。
“她叫小桃，新来的，新鲜着呢。”
叫小桃的美女看着蔺炎娇媚的笑了笑。
蔺炎看也没看，抬脚走到一边坐了，美人被拂了面子，撇撇嘴又钻回了小左的怀里。
“左少爷，蔺公子对我没兴趣呢。”
有人笑着接了一句，“蔺公子对谁都没兴趣，他就对他养的那个小情人感兴趣。”
屋内的人都笑成了一团。
而坐在沙发上，捏着酒杯的蔺炎则是眸光一寒，手背青筋都凸起来了。
小左眼神闪了闪，回头示意挑事的人别再说了。
可不知道是包厢里光线太暗，还是那人压根就没理解小左眼神里的暗示，说话的人压根就没停：“蔺少，怎么今天没见你带他过来？”
小桃用手指戳了戳小左的胸膛，甜腻腻的拖着嗓子：“是个什么人啊？”
“闭嘴。”
小左见蔺炎的脸色更白，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赶紧呵斥小桃不要多嘴。
小桃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那个捅了马蜂窝的人还在继续卖弄：“是个大明星，白白净净的，网上都称他什么偏偏贵公子文弱病书生，赞赏他出淤泥而不染……我呸！简直笑死了，大明星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咱们蔺少绐包了，让喝酒就喝酒，让下跪就下跪……”
蔺炎手里的玻璃酒杯轻轻的震了震。
小左已经带着小桃坐到离蔺炎最远的边上去了，对着那说话的金发男挤眉弄眼：“好了好了，说他干什么，喝酒吧。”
金发男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还是嬉皮笑脸的：“你还别说，封晋不在，我都觉得没乐趣了，我还记得上次蔺少把他压在里面包厢里卄，他叫的那个惨，还是蔺少厉害，得有两个小时……”
蔺炎拎着桌上的酒瓶就站起来了。
目光血红，直挺挺的走到金发男的面前。
“蔺少？”
“快拦住他！”
小左只来得及叫一声，蔺炎手里的酒瓶子“哗啦一一“直接砸到了金发男的脑袋上。
玻璃碎片扎的男人头破血流，一头金发都染红了。
“啊啊──”
几个陪酒女吓的厉声尖叫，四下逃窜。
那金发男捂着脑袋，莫名的挨了这么一下子，疼的他差点都没晕过去，又是丢人，又是生气。
可打人的是蔺炎，这人是圈子里出了名的二世祖小霸王，没人敢惹，他一肚子的火也就只能硬生生的往肚子里咽，捂着脑袋，血滋滋的往外冒干瞪着眼，一语不发。
“以后要是再让我听到一句你们对他不尊敬的话，就别怪我不讲过去的情面了。”
蔺炎把手里的碎酒瓶一扔，拿起外套就走。
门一关，金发男才愤愤不平的叫嚷起来。
“他是搞笑来的吗？我不尊敬封晋，难道他蔺炎就尊敬了？合着以前叫封晋下跪，灌封晋烈酒，把封晋送给我们玩的不是他蔺炎吗？”
小左赶紧去捂他的嘴巴。
“你少说两句吧。”
蔺炎要是没走远，听到这话，估计能跑回来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皮球踢。
“我凭什么少说？他这不是欺负人嘛。”金发男那叫一个委屈：“要说欺负封晋，我们这些人中，就数他欺负的最狠了，那些什么嬢子，贱人他蔺炎也没少骂封晋啊，我特么又没当着人的面卄封晋，他居然跑来打我，他怎么不先把自己的脑袋给砸通的……”
包厢的门被蔺炎不轻不重的关上了。
蔺炎死死地咬着牙齿往外面走，心脏处闷闷的疼，金发男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刀一样扎扎实实的戳进他的心窝子里。
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
在封晋出事之后，所有人都在提醒着他，他过去对封晋做了什么混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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