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让我牵?”纪桃问他,可惜佩德罗没办法讲人话,不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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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的人终于变成了蒋明宇,蒋家本身企业做得大,许多方面都有涉及,人脉也广,头顶上司很看重他。只是出差在所难免,时不时加班熬夜,回家总要很晚了。
“宝宝,醒醒。”纪桃还是无业游民,每天泡在图书馆,写写论文,看看闲书。清明结束,回P市后他变得嗜睡,一天有一半时间是在梦里度过,泡个澡都能睡着,多亏蒋明宇回家的时间凑巧,及时把他从浴缸里捞出来。
“我睡过去了?”纪桃自己都没意识到,困倦地揉着眼睛。
“嗯,下次记得定闹钟。”
“好。”他翻身钻进被子,又要闭眼。
“不能再睡了,晚上会睡不着。”蒋明宇给他擦头发,想把他弄醒,所以动作并不轻柔,“晚饭吃的什么?”
“啊,没吃。”纪桃回,莫名烦躁,不是冲蒋明宇,是单纯想要宣泄情绪。
“那中午呢?”蒋明宇还是很温柔地和他讲话。
“中午,”纪桃重复了一遍,几小时前的事,却好像发生在几周前,遥远而模糊,“上午很困,所以中午回家后就直接睡觉了。”
一整天,只吃了早餐,蒋明宇皱眉,道:“我现在订餐。想吃什么?”
“…不知道。”纪桃抓起被子蒙在头上。房间分明很安静,他的世界倒错般变得嘈杂失序,骨头里爬升钻心的痒意,好像犯起某种不安分的瘾。
不可以发脾气,至少不可以冲蒋明宇发脾气,这么想着,满腹郁愤变成被扎破的气球,咻地一下瘪掉,没有任何原因,他开始委屈,眼泪泄洪似的汹涌而下。
“哭了?怎么了?”蒋明宇听见他黏滞的抽泣声。从高中到大学,除了某些特定场合,纪桃流眼泪的次数加起来也没超过三次,哭得这样凶,更是罕见。
纪桃说不出那些感觉,没谁惹他,所有情绪凭空产生,挤在胸腔肺腑,霸道得毫无道理,让人无法喘气。
“宝宝,是不是在学校不开心了?”蒋明宇抱小婴儿似的,面对面把他抱在怀里。
奇怪的是,听见这句,那些烦躁郁闷都不见了,纪桃突然啼笑皆非,当前情境下,蒋明宇的语气就像是爱操心的爸爸问第一天上小学的儿子为什么掉眼泪一样。他被同样还没真正步入社会、甚至要小上两岁的男朋友这样关心,幸福又羞愧。
“不知道,”他揪着蒋明宇的领带擦眼泪,擦了一阵,意识到蒋明宇今天穿了正装,身形修长挺拔,肩膀宽阔,头发向后梳,露出线条锋利明晰的眉骨,他没办法挪开视线,笑起来,红着脸耳语,“你今天好帅。”
一句句毫无逻辑,答非所问,蒋明宇没办法,无奈地抽了纸,捂在纪桃粉红的鼻尖,“先把鼻涕擤一擤。”
纪桃皱着五官吭吭呼气。
蒋明宇给他擦干净,才把纸投进垃圾桶,只听纪桃抽抽鼻子,呼噜呼噜地开口:“写论文太难了。”说着又含起两泡泪。
“别哭,我看看,我帮你写。”纪桃的眼泪是蒋明宇唯一无法应对的东西,所有原则底线都被轻而易举地击溃。他拍着他的背,掀开笔记本,找到文件选择发送,居然是真的要替他写。
“不要不要。”纪桃连忙阻止,合上笔记本丢到床脚,转过头继续盯着蒋明宇看。
“怎么?”这样喜怒无常、坐过山车一样的脾气,蒋明宇也拿不准了。
“你这样穿好帅。”纪桃自顾自地说,凑很近,脸贴脸,能数清睫毛的距离。手指划过蒋明宇的领口,蕴含着力量的肌肉在手下逐渐紧绷,他觉得焦渴,不能自抑,“蒋明宇,我们做爱吧…我想要了。”
蒋明宇在床上是完全相反的人,贪婪而不知节制,剥去纪桃宽松的睡裤,白润的腿根还残余着昨晚做爱留下的痕迹。
“不行。”他的手伸进纪桃的内裤,摸到湿漉漉的女穴,这里被干了很多次,依然敏感脆弱,稍不注意就要破皮。
“我想要…好痒。”纪桃得不到允许,干脆坐到蒋明宇手上,在他突出的腕骨处蹭穴,“后面也可以的。”
“现在应该做的事情不是这个,你今天就吃了早餐。”蒋明宇抽出手,手背到虎口被划下一道水亮的湿痕。
“可我不饿,一点都不饿。”纪桃被欲望唤醒,相当振奋,腿缠着蒋明宇的腰,“你硬了。”
食欲不振,异常的情绪波动,嗜睡,蒋明宇的动作突然顿住,隐约的猜测逐渐成形,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佩德罗奇怪的举动似乎也能得到解释,他打开手机查阅日历,同时找纪桃确认:“你上次来月经是什么时候?”
纪桃茫然地看着他,喃喃道:“一个…两个月前。”
想该让蒋明宇从事什么职业的时候真的要难死我了,按道理他这种富二代应该干啥随便,可是他要养家糊口,先丢投行打两年拿命换钱的工吧
刚刚忘了说了 我一定要说 所以再次吭哧吭哧费大劲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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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永无止境
楼下就有药店,验孕棒是蒋明宇下去买的,怕不准,一次性拿了三种。
没有任何意外,白色的试纸上是两条显眼的竖线,纪桃把它拿给蒋明宇看。
“明天再去医院查一遍?”蒋明宇的手开始颤抖,迟来地感到难以言明的喜悦,纪桃,他的宝贝,有了他的孩子。可他又无法不去忐忑,这个孩子会被留下吗?
“…不会错,”纪桃按着太阳穴,头痛欲裂,“不会错。我全部都用了。”
蒋明宇放下验孕棒看向纪桃,他似乎很累,脱力地靠着门框。
“先吃饭,你现在不能饿。”
“现在该怎么办?”纪桃把那根验孕棒丢进垃圾桶,消息来的太突然,他们谁都没做好准备,比起微不足道的喜悦,更多的是迷茫和混乱。从第一次来潮,他就被告知怀孕的几率极其小,才敢要求蒋明宇不戴套。极小,不是零,他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一点忽略。
“吃了饭再聊。”蒋明宇深吸了口气,“我尊重你的决定。”
“我不饿,我很困,”纪桃自语着,提线木偶一般走到餐桌旁。
便当是蒋明宇从楼下便利店顺带买的,一份藤椒鸡排,一份清炒鲜蔬。
鸡排炸得金黄酥脆的表面淋着诱人的藤椒酱,辛辣鲜香的味道飘在鼻尖,纪桃插起一块送进嘴里,刚嚼了没两口,口腔内壁酸水涌流,以往鲜香多汁的鸡肉多了股腥膻的血气,喉咙梗住,胃部似乎被一只手抓缚,不断挤压收缩。异物上涌,他猛地推开盘子跑进洗手间,跪在马桶边干呕。
蒋明宇惶惶跟上,他从回家到现在都没来得及换衣服,阳春和煦舒适的天气,衬衣被汗湿透。
纪桃痛苦地蹙着眉。他没吃什么东西,只吐出些酸水,可剧烈的呕吐感不会因此终止,反而愈演愈烈,嗓子眼里似乎有把火在灼烧,刺刺酸痛。他接过蒋明宇递来的水漱了口,按下键钮,看着那团秽物被卷入下水道,刚要站起来,眼前天旋地转,腿也绵绵发软,整个人脱力地向后倒去。
蒋明宇及时反应才扶住,后怕地冒了一背冷汗。他的目光扫向纪桃的小腹,那里尚且平坦,从外观来看无任何异样,内部却有一个肉瘤寄居两月有余,源源不断地吸收宿主的营养,从中汲取活力,十月后,再以纯真懵懂的面貌呱呱坠地,全然忘记母体为了负担它承受过什么。
“纪桃,我不想要它。”蒋明宇忽然厌恶。他曾无数次甜蜜地幻想由纪桃孕育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可现在,当他看到纪桃苍白憔悴的面庞,潮湿的手心,那些想法转变为冰冷的现实,和美好完全不沾边。
“为什么?”纪桃如梦方醒,惊异地反问。在还不敢肯定自己能够爱上肚子里这个尚未成形的生命时,他已经下意识保护他。
“你摸摸,”他坐在洗手池的边沿,掀起衣摆,牵着蒋明宇去碰他平坦柔软的腹部,那些出于无聊而看的孕期图书一股脑钻进脑海,“再过几周,他就会有胎心。”
“怀孕太辛苦了。”蒋明宇不为生命感动,只觉得纪桃的皮肤一如既往的细滑。
“那只是暂时的,忍忍就过去了。”一瞬间,纪桃为这句话感到惊讶,又有说不明的悲哀,当决定成为母亲时,他就要放弃一部分自我了。
“在此之前我几乎没考虑过怀孕这件事。偶尔有想法,也都是,你知道,就算没做手术,我也一直把自己当男的,怀孕…是很奇怪的事情。”
“不奇怪。美丽不一定非得漂亮,特殊也不是奇怪。”蒋明宇焦躁地捏了捏鼻梁,自责道,“我不该不带套,没怀孕是侥幸。我只是,你会难受,所以就算拿掉,我也——”
“我没考虑过打掉他。”纪桃错愕地张着嘴,鼻腔泛起酸涩,“他现在已经不是一团细胞,你忘了,去年一起看的那部片子,两个月左右,已经有手有脚了。”
“我知道。它是在长大,假设它也很健康,可是,”
“不要假设,他当然是健康的!”纪桃下意识护着肚子,竖起针的刺猬一般怒瞪着蒋明宇。
只见蒋明宇半跪下去,手臂圈上他的腰部,头埋在小腹,闷闷道:“可是你要为它付出那么多,我舍不得。”
听到这句,纪桃像兜头淋了一场暴雨,所有怒火在这场雨前都微不足道,轻易熄灭,一缕烟都没剩。
他热着眼眶,把蒋明宇一把拽起来,狠狠抱紧:“……是我的错,没能让你期待。他是让我很难受,很不爽,但我想留下他,你之前也常说想有个宝宝,不是吗?”
“蒋明宇。我当时总说不要,是因为怀孕几率太低,我怕你会因为太期盼而失望。可现在…他选择了我们,我们不要让他伤心。”
蒋明宇硬邦邦地哦了声,表情仍旧冷漠麻木,但耳朵已经悄悄竖起来,捕捉着纪桃说的每个字。
“他长得很快,会叫你爸爸。”
“我不一定能做个好妈妈,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是称职的父亲。”纪桃的手指摸过蒋明宇隽朗浓郁的五官,又黑又密的睫毛,他这样年轻,身上揉杂着天真与成熟两种矛盾的气质,“他是我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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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桃被蒋明宇扶回餐厅。
“我没有那么脆弱。他也没有。”
“我就是怕…”蒋明宇嘟哝。
“好奇怪,吃清淡的就完全不会反胃。”
“臭小孩故意不让你吃好吃的。”
纪桃轻轻啐他:“胡说。”
还没生,就开始护着了,蒋明宇喜忧参半。
“是不是应该告诉爸妈他们?”
“对。但还是等大点再说吧。”纪桃顿了顿,他不知道父母会怎么反应,也不敢去想蒋父蒋母日后如何看待他。
“好,都听你的。”蒋明宇给他暖着手,“别怕,有我在。”
*美丽不一定非得漂亮。出自川久保玲:For something to be beautiful it doesn't have to be pretty.
这两天有在想他们会听什么歌(之前的歌单更多是两人恋爱的氛围,和他们平时听啥没关系)
蒋明宇应该会喜欢reggae R&B funky之类的黑人音乐和新鲜有趣的实验音乐,可能还会学着编曲。纪桃则太简单,他喜欢的所有歌里都藏着一个烂醉如泥、永无尽头的夏天。
不过有宝宝后,他俩的新歌单里就只有胎教音乐了
第49章
甜心伤心
纪桃怀孕后口味没什么改变,也不怎么孕吐,只有嗜睡和畏寒的症状比较明显。四月底的P市,气温稳定在二十度出头,他睡觉时盖冬天的鹅绒被,蜷成紧巴巴的一团,手脚还是冰凉。
以前蒋明宇都是和他抱在一起睡的,现在却不行了,厚重保暖的被褥下,纪桃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安然入眠,他赤着上身满头大汗。
“热不热?”蒋明宇太热了,以至于无法和纪桃感同身受。
“不热。”纪桃没睁眼,手掌抵在他的胸口,“你在出汗。”
“没事。”
“薄一点的被子阿姨收到哪里去了?你盖。”纪桃爬起来翻找。
“不用。”蒋明宇按着他,下床去厨房倒了杯冰水,回来时,纪桃半张脸藏在被子底下,再次沉沉睡去,本该收纳在内间的薄被出现在他的那一边。
他把这床多余的东西扫开,将纪桃连着羽绒被一起带进怀里。
也许是睡得太多,把脑子睡钝了,纪桃的思考速度变得前所未有的慢,最简单的加减法都要用计算器按。
论文迫在眉睫,六月初还有答辩,除去上课吃饭睡觉,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对着电脑呆坐,打出几行字,不满意,删除重写,周而复始。
医生建议减少接触电子产品,实在没办法,蒋明宇买来防辐射服给纪桃穿,宽松的一件,面料柔软亲肤。
但纪桃套上后十分不满意。他不是没穿过裙子,都是性感惹眼的款式,这条则像个麻袋,从样式到颜色都丑得让人想掉眼泪。
“好难看,以后肚子大了肯定更难看。”纪桃拽着肥大的衣摆,尝试将它收紧。
“很可爱。以后用电脑的时候记得穿。”蒋明宇阻止他的动作,孕期不再适合穿过于紧绷的衣服。
“好吧。”纪桃看看镜子,又看看肚子,可怜地妥协。
“别不开心。”临近睡觉的时间,纪桃洗了澡,钻进书房读参考文献,蒋明宇来找他。
“没有。”纪桃揉揉脸,努力显得不那么憔悴,指指肚子,“是他不开心。”
“那他为什么不开心?”蒋明宇顺着问,抽走他手中的ipad倒扣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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