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白骨填满的地方不做考虑,联想到入口是一块巨石,英招专往石壁上砍,试图找出薄弱点,也就是阵眼。
鏘——鏘——
剑刃与岩石碰撞间火花四溅,英招两颊肌肉绷的紧紧的,一刻不停地尝试。
“怎么了?怎么突然停下了?”江酒胆战心惊地问。
“墨盲的挣扎声,没了……”英招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好的不灵坏的灵,英招话没说完,身后呜的一声,似痛哭,似嚎叫,凄厉非常。
两人僵硬地回头看,就见那埋住墨盲的层层叠叠的白骨从下往上逐渐蔓延出一种邪异的黑。
轻微的滋滋声腻腻地传入耳膜,那黑色的似水又似火的东西将所有接触的物事全部腐蚀吞噬。
白骨。肉泥。石块。
然后,这不祥的黑不容拒绝地朝江酒二人蔓延过来。
“魔气!”英招低吼一声。
这里怎么会有魔气?魔不是都生活在大陆反面吗?江酒大惊。
诚然魔生于人心,人间不可能无魔,但在故倾仙尊的铁腕之下,但凡级别高一点的魔都被驱逐了,只有犬蚀魔等最低等的靠人类情绪生存的魔存于人界,且被每个门派针对围杀。
可眼前这魔,还未见本体,只看这释放的魔气便可断定,这魔至少是个中等魔族!
意外接连不断。
英招摆好攻击姿势,预备趁魔还没完全现身先下手为强,可他刚跃到空中摆出横劈的起手式,斜地里突然毫无征兆地横插出几根白骨,无声无息,不攻要害,反而攻他肩膀,江酒正盘在那里!
这不是致命攻击,英招及时在空中反转躲了过去,可是江酒被这一甩飞了出去!
针对灵力的法阵感应到了目标,立刻发动朝英招攻击!
——这明显就是有人使坏了吧!完了完了槐江嫡传要断后了!
江酒被结界护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英招拼死展开的结界仿佛泡沫一样被轻易碾碎!
“故倾!!!!!”
“别怕,我在。”
清冷低沉的声音无视空间与距离,回响在这阴冷诡异的洞穴中,随声音而来的还有一枚莹白的玉子。
落子声清脆,那停滞在空中的棋子开始旋转,深蓝色的线以棋子为中心向四周蔓延成纵横交错的四方格子,转瞬间,棋盘落成!
现在开始,这片空间就是故倾的主场!
“呵哈哈哈哈哈!本想除去两个碍眼的蝼蚁,没想到啊,故倾!你龟缩槐江十万年,终于肯出山了么!”
癫狂的大笑声回荡,骨屑纷飞,白骨之下的魔终于一跃而出,现于人前。
“他他他还是墨盲吗?”江酒颤巍巍地发问。
“难说。”英招也有些牙关发颤。他这不完全是怕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魔突然暴涨的魔气,合着人家先前散发的魔气还只是喘气漏的!
而此时的“墨盲”,他仿佛提线木偶一样,嘴巴里在狂笑暴语,毛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的外形和发狂时没什么大变化,甚至还变小了两圈,但是周身围绕的漆黑魔气让人只是和他同处一个空间便忍不住崩溃堕落。
江酒和英招此时还能一边聊天一边观察,纯粹是因为故倾隔绝了“墨盲”所带来的大部分影响,只故意泄露一丝,好让二人对此情此景心里能有正确的认知。
“无极。”
他们听到故倾这样说了一句。
江酒倒吸一口凉气,心说凌霄殿殿主无极?这个在人界能排的上号的名门正派,殿主竟然是个魔?
无极狂笑过后便突然冷了脸,猛的一击冲向那枚玉子,行动间阴风阵阵,魔气森森!
江酒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求证地扭头看英招,果然从他眼中看到了担忧和焦躁。
不得了,他的想法成真了,无极也是极少数可以改变空间规则的大能,此时他若成功攻下玉子破了这棋盘,这片空间怕是要改姓无了!
他这边正担心,那边无极的速度却突然缓慢起来,像是被人按了0.5倍速。无极自然不甘心,魔气又涨大一圈,他手中的魔炎几乎蔓延上到了洞顶!
无极的动作恢复到正常,然而不待他扔出手中黑炎,他整个人又好像被人按了八倍速一样,所有的动作都被加快,双腿跑的飞快却一直在原地踏步,仿佛他脚下有一个隐秘的跑步机。他扔出黑炎的动作被快进,距离却没变,理所当然的,他这一击砸在了棋盘的空处。
不等无极再次出手,棋盘之上朦胧间出现了一只半透明的,虚幻的手。
那双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那是故倾的手的影像。
手的手指与中指之间夹着又一枚白玉子,又是啪的一声,白子缓缓在无极所在的棋格降落。
无极暴躁地反抗,故倾却胸有成竹。
江酒看着,却不能完全放松下来。他直觉自己漏掉了某些细节……
“不好!英招!快把我扔到最中间的那颗白子上!”
第22章 认不认命
江酒话没说完,英招也反应过来了,攥紧江酒猛的一扔,精准达到目标点。
就在江酒刚降落到那里的一瞬,他的绝对防御再次被触发!
原本金手指是因为那个绞杀妖怪的法阵所以触动,故倾出现后压制了法阵,防御结界便自动收回,如今再次被触发,却不再是因为法阵,而是一个人!
那人在故倾正落子时突然出现,一掌拍向在中间的白子,空间中规则波动,他动作突然一顿,江酒才能恰好降落,护住了那枚白玉子。
“呼——”
江酒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枚白玉子可是整个棋盘空间的“门”,门不开,故倾便是这空间的主人,拥有绝对优势!
江酒在那个黑乎乎的无极出现时便觉不对,这家伙行动间魔气肆虐,那先前背后耍阴招用白骨把他和英招分开的是哪个孙砸?
事情很明了,有人躲在幕后想趁故倾与无极争斗时坐收渔翁之利!
老实说,新出现的这个人能出现在这片空间里证明他也是那为数不多的能操纵空间的大能之一,恐怖那是必须的,但是江酒现在反而不是很害怕,他更多的是怀疑人生。
——前面刚说过遇到这类大能的概率奇低,转眼就特么出现了俩!这已经不能用倒霉来形容了吧?贼老天你就是这么对待未来龙傲天的?!
江酒同志化悲愤为胆量,怒视来人,骂道:“个瘪犊子玩意儿少打我们仙尊坏主意!一边儿玩儿蛋去!”
英招同学在远处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来人一愣,大怒,抬手又是一掌!
磅礴的力量让空间都变得扭曲模糊,重重地撞上江酒的结界!江酒生平第一次见到他的绝对防御结界晃动了一下!
“千万撑住啊小金!爸爸回头用山泉水给你洗澡!再用金丝线给你织个窝!”江酒惊恐大叫。
万幸结界晃动一下后重新不动如山,牢牢护住江酒那条小命。
这边种种变故皆在电光火石间,再看故倾,那一子终于落下,好比如来佛的五指山,任那无极再如何暴怒狂乱也翻不出天去!
一边事毕,那只修长如玉的手中又出现一枚白子,直直向江酒这边来。
那人不再攻击江酒,看着悬在他头顶上方的手大笑一声,大声道:“故倾!来吧,我等这一天已经足足等了五万年了!今日就来一决雌雄,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三界至尊!”
“无极。”故倾悠远的声音传来:“你残害妖界生灵,我留你不得。”
哎?无极?俩?啥情况?影分身?这不科学啊!
江酒看看那边黑乎乎的魔头,再看看身边白花花的修士,有点懵。
这人一身白衣,看长相气质倒是很正派,那边的魔头以墨盲的形象示人,两人的形象气质天差地别,真的很难让人把他俩联系到一起。
哎等等,老沈也能分身来着……
哦,那没事了,这很修真学。
江酒点点头,收起了自己被惊掉的下巴。
“嘁,假惺惺。这些东西连妖丹都还没结出来,贱如蝼蚁。它们能为本殿主献出生命,那是它们死得其所。故仙尊满口仁义,这十万年来倒也没见你下山来行侠仗义?”白无极满脸不屑,极其坦荡地承认了。
“喂!你嘴巴咋这么臭呢!你不干好事就觉得别人和你一样啊!什么玩意儿!这话听着就一股屎味!he——tui!”江酒一听就炸了,直接一口啐过去!
……然后一口吐到了结界上。
“噫!对不起小金爸爸不是在啐你啊啊啊啊!”江酒表情一裂,赶紧去擦。
——干!忘了结界还没撤呢!
“哪里来的跳梁小丑!”白无极再次被一无名之辈挑衅,眼神阴寒无比,双手合起结印,而后右手猛的张开,向上抬起,大喝一声:“雷!”
顿时电闪雷鸣,上方的洞顶被狠狠劈成粉末,雷霆巨龙般从天而降,在进入这片空间时生生被削弱成游蛇状,但即使如此,乱窜的雷电的威力仍不可小觑!
故倾瞧不上这些雷电,但英招还在这空间里!
这一击何其迅猛,悬在白无极头顶上的那只手几乎与雷电同时降下,迫得白无极不得不双手抬起与之对上,那虚幻的手忽然消失,但压迫感更强了,白无极使劲抬头,看见了故倾飘飞的衣角。
故倾本人终于出现在了这里。
同时构成棋盘的深蓝色的线开始扭曲移动,分出去一部分困住黑无极,留下白无极一对一。
下一瞬,英招与江酒只觉眨眼间自己便已经身在埋骨山下,远离了神仙打架的主场。
江酒向前望,心情复杂道:“埋骨山……当真山如其名……”
埋骨山的山体竟只是一个石头壳子,如今这层外壳早被那俩神仙给打塌了,埋藏了数万年的各类妖怪尸骨终于再次重见天日。
但即使如此,他们也没能重新见到太阳。白无极的实力不弱,他呼风唤雨,以埋骨山为中心,天上乌云蔽日,电闪雷鸣,埋骨山上一片昏暗。
巨大的深蓝棋盘扩大了两三倍,上升到空中不动如山,限制着雷电向四周流窜,也牢牢护着下面的皑皑白骨。
埋骨山之外阳光明媚。
江酒在光明之内,距离黑暗一步之遥。
英招一言不发地盯了一会儿,突然御剑飞走。
江酒没多关注他,他身后,沈先生踱步而来。
江酒也没看他,一直仰着头死死盯着天上的那个棋盘,虽然以他的修为,他根本看不清交手的人的身影。
“别看了,你离那个境界还有亿点点呢。”沈先生又在摇他的折扇。
“我能做什么?”江酒喃喃道。
“你什么都做不了。”沈先生讲的话理智到凉薄:“哪怕心比天高,弱小在强大面前也只有退避三舍的份儿。江酒,这就是修真界,它一点也不科学,但我们只能认命。”
认命吗……
“枇修是匆匆坐上山长之位的,算起来那时候正是仙尊打败魔尊和妖王的时候,仙尊他当时本该坐拥无边荣耀,为何突然就隐退了?我那天听他说话,他对枇修心怀愧疚,他那么爱护槐江,他是不是受了很严重的伤才不得不退位归隐的?”江酒低声说,像是发问,又像是低语。
沈先生倒是不怎么在乎,道:“三界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顿了顿,转而道:“我当年敢图谋三界至尊之位,你知道为什么没有引起众人讨伐,反而引来众多追随者吗?”
他低笑一声:“因为当时三界有相当一部分人,包括我,都认为故倾数万年不出槐江,定是在苟延残喘,他早不配做三界至尊,他定下的规矩却还约束着所有生灵……有野心的,从来不止我一个。”
“他不配?!”江酒猛的扭头瞪向他:“我来人界的时间不长,对故倾的了解也不深,但是,老沈,我们上辈子生活在同一个国家,你难道不知道和平有多宝贵吗!他故倾不配,难道试图破坏秩序,想以三界纷乱成全自己一个尊名的人配吗!”
沈先生收了折扇,定定地低头直视江酒,一字一顿:“以我们上辈子的世界观来看,和为贵。他们和我,都不配;但是以这个世界的世界观来看,强者为尊,谁都有可能配的上那个尊名!”
“强者为尊。”江酒冷笑一声:“你看看这座白骨山!滥杀了这么多妖,这种狠毒之人也配成尊称圣,名留青史?!”
沈先生叹了口气,道:“江酒,你还没适应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历史,修士的生命太漫长,长到他们自己本身就是历史,是非黑白是由他们的嘴巴来说的,不是由史官来记的。”
“可修仙之人本就是少数,普通人才是芸芸众生,代代相传。肆意妄为,自然要被口诛笔伐!”
“口诛笔伐?哈!”
沈先生笑弯了腰,猛的抬手一指天上的棋盘结界:“你知道那里的战斗恐怖到什么程度吗?你知道那里哪怕泄露一丝的力量,这方圆千里或许会立刻寸草不生吗?修士与普通人简直就像是两个物种,他们不高兴了,甚至能直接毁灭一个文明,在普通人眼中,他们就是神!只能小心供着,谁敢渎神?!”
“故倾不会允许这种事的!”江酒浑身的鳞片都炸了起来。
“那他故倾还能千日防贼吗!叫他一声仙尊那是尊敬,他还没成仙呢!”
“他肯定很快就能成仙了!”
沈先生深吸一口气,压制着内心的烦躁为他这个屁都不懂的老乡科普:“一个世界能承载的力量是有限的,成仙了他就必须离开。他是这片大陆上诞生的,与这个世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若成仙不走,一个呼吸就是山呼海啸,这世界迟早药丸,懂了吗?也别想着自我封印修为,封印以后他的力量和现在差不多,你看。”
他指了指棋盘:“他如今这种力量,压不住那些野心。”
“这是死局。”沈先生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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