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沈尧,你胆子很大,是我小看你了。”
傅明衍背着落地窗的光逼近他,沈尧还没来得及出声,傅明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翻了过去,下一秒沈尧就感觉到脖子上贴住了一样冰冷的东西,傅明衍一收力,沈尧就像是被勒住了一道缰绳,他慌乱地伸手去抓,还没抓到胳膊就被扭到了背后。
傅明衍把他按在床头,制止了他所有的动作,直到他放弃反抗,才贴住他的耳边一字一句地道:“我给你铺好的路,你不肯走;我警告过你后果,你还是要试;好,沈尧,你很好。”
“……我……我就是要……”沈尧断断续续地挤出字来,反正都一样逃不过去,求饶还不如反抗,至少不会没一点尊严。
傅明衍不再说话,他拉紧手上的“缰绳”,让这匹不知悔改的野马难以挣脱,沈尧紧紧闭着眼,想象中的“鞭子”没落在身上。
但傅明衍显然是想换个方式教训他。
“……”沈尧先是一惊,下意识躲了一下,却没想到被狠狠抽了一巴掌,他疼得差点要挣脱傅明衍跳起来,但力量差距悬殊,他还没来得及跳起来就又被勒住了柔软的喉咙——这根本不是什么动情,傅明衍这就是单纯的暴力!
好在勒得不是很紧,沈尧还有喘气的余地,他趁着空隙侧着脸贴在床头咬牙道:“……傅……傅明衍,你有本事就打死我……这样,算什么……”
傅明衍在他耳边沉声笑了笑,沈尧只感觉这道低沉的笑让他从耳朵尖一路麻到脊柱,他的身体竟然非常可耻地背离了自己的理智和愤怒,开始情不自禁地发烫,沈尧狠狠咬了咬舌尖,哼了一声。
傅明衍又笑了一声,沈尧又急又怒地下意识喊道:“我没有!”
当然,喊完就后悔了。
“没有……什么?”傅明衍问他。
“……”沈尧这回才是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嘴硬。”傅明衍的手指蹭过他的唇瓣,沈尧抿了抿唇,狠狠撇开头表示自己不屈不挠的态度。
当然,是否一直能这样不屈不挠也不是他的理智能控制的。傅明衍不会真的让这场教育变成一次暴力,可沈尧越来越觉得害怕,傅明衍的手那么热,但态度又那么冷,他的动作和神色几乎是完全不带感情的,沈尧的确没见过这样的傅明衍,可他的身体又极为可耻地背信弃义,只要傅明衍的手指轻轻碰到他,他就抖的厉害,控都控制不住,他已经分不清这是否是在害怕,还是在反抗,又或者是他已经疯了。
傅明衍从背后把他锁在怀里,沈尧感觉自己的肋骨都要断掉,他双颊和脖颈红得像是在发烧,他被勒得挣扎了一下,又放弃了,傅明衍感觉到他放弃了抵抗,忽然从桌上拿过手机来,点开了一段视频,放在他面前。
沈尧勉强睁开眼,却惊愕地看见张庭山坐在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间办公室里,镜头下是采访的话筒,他在镜头前有些不合时宜的拘谨,就像个被时代完全抛弃的糟老头子,有点尴尬,有些紧张,笑也笑得不自然。
记者问:“张老师,是您把画送给您的学生沈尧的吗?您是否说过要他拿着这副画出任电影的美术顾问呢?”
张庭山把手上没干的颜料在一团不干净的卫生纸上蹭了蹭,点着头,笑得有几分拘谨的严肃:“是,是我说的,我觉得这孩子很有天赋,应该走到更大的平台上。其实那画是我指导他画的,他参与了一大部分,说是他画的也完全可以,我只是他的一个老师而已。”
“张老师,那您不愿意亲自担任这个美术顾问吗?这对您来说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遇啊。”
“……我还是希望由我的学生来当,因为他比我更合适,我……你们也看到,我只是个老师,在这里教书已经教了半辈子,早就习惯了,我还是继续安心做老师的好,不想再有其他打扰了。”
“那么张老师的意思是说,不接受这个美术顾问了?”
“没错,我替我的学生对公众道歉,他还年轻,做事有点激进,我希望公众能给他机会,让他来担这个责任,我相信观众不会失望,他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信他可以青出于蓝。”
“张老师会不会觉得沈尧这样的性格,会在今后的艺术道路上有坎坷?您觉得现在就把他推向台前,是否是一个好时机呢?”
“是与不是,那是他的责任。我信任他可以做到。”
“好的……”
傅明衍把手机扔到一旁,掐住沈尧的下巴,他声音很冷,如同带了冰碴:“现在还觉得你没做错吗?”
沈尧浑身一抖,他坏了似的僵在原地,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掉:“我没有……我就是想让他……”
傅明衍的手臂收得很紧,他用那种能让沈尧立刻情热的声线在沈尧的耳边低语:“看清楚了,这就是你幼稚、任性、一意孤行的结果。你以为你那点伎俩骗得过张庭山?他看见你的画就明白了,这段采访是他亲自求我叫记者连夜去录的。你不想做,你觉得自己不配,你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抗——沈尧,你成年了吗?”
“不……我……我没想让他……我只是……”
傅明衍勒住他的脖子,压住他,沈尧挣扎了一下,像是条被活剖的鱼,他呼吸困难,头皮发麻,慌乱的眼泪顺着眼角滑向下颚柔顺的线条。
是他错了吗?他幼稚地以为能抗下一切,可到头来是张庭山替他担了责任;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如果不是他执意要把机会给张庭山,如果不是他当众闹翻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如果他能再成熟一点,如果他能弯腰妥协一些,如果他能默默答应做这个美术顾问就当这事没有发生——
如果他放弃自己那点近乎自私的“艺术”和“正义”,是不是事情就会更圆满?
可是,再给他一次选择,他就会沉默吗?
沈尧不知道。他只感觉欲.望和伤痛在身体里交织缠绕,他想哭,想立刻去问张庭山,想问他为什么不肯答应,为什么要还给自己,为什么这个老东西这么蠢这么执拗!
但是他不能。他正赤.裸地敞开着自己所有的幼稚和悲愤,他只能无力地趴在枕头上,连挣扎的权力都没有。
……
下午的斜阳已经泛了金红,保姆做好的午饭还放在餐桌上,她第二次把饭菜热了一遍,但显然,楼上那二位似乎仍然不需要。
保姆虽然并不很喜欢沈少爷,他平日里作风跋扈,生了气就摔碎东西,拿下人出气,但再不喜欢那也是保姆妈妈看着长了几年的孩子,这会儿连哭声都没了。保姆皱着眉,坐立不安地一直往楼上看。
不过幸好,今天就她一个人在傅宅伺候,要是多几张嘴,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
这少爷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让傅总这么大发雷霆,但怎么也不至于动这么大的肝火。保姆妈妈伺候了傅明衍快十年,从没见过傅明衍真正发过火,更不用说像今天这样。
刚进门时候的表情差点把保姆吓得腿一软坐在地上。
或许……傅总是真的在意沈尧吧。
保姆起身,正想着要不然把饭菜丢了吧,重新再做,一遍遍的热可能已经不新鲜了,正纠结着,楼上的卧室忽然开了门,她赶紧抬头看。
傅明衍穿着睡袍站在卧室门口,看见她便沉声道:“热杯牛奶给他,加点糖。”
保姆赶紧应下,去厨房热牛奶。
如果不是这杯温牛奶凑到嘴边,沈尧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死了。
他端起牛奶“咕咚咕咚”大口大口地喝了,眼里含泪眼圈通红地看着傅明衍,声音哑的只剩下一丝游气:“……还要。”
“……给他再端两杯来。”傅明衍说完,拉过他的胳膊,在他求饶之前把他打横抱了起来,沈尧刹住了车,庆幸自己没有下意识说出丢人的话,但他今天已经把人全都丢尽了,从里到外的那种。
第25章 幼稚
沈尧被放在大浴缸里, 他一触底就疼得一个激灵,抓住傅明衍的胳膊才勉强坐稳,饶是这样也疼得直吸气。他长长的睫毛沾了眼泪还没干, 这会儿垂着眼睑直打颤, 粉颊红唇沾了水,莹莹惹人心热。
傅明衍这会儿倒是一点都不粗暴了,他扶着沈尧,淋浴被放开,他试好了水温才往沈尧身上洒, 动作轻柔,这会儿就好像在对待自己的小情人一样。
沈尧低着头, 任由温水淋到身上, 他身上斑斑驳驳,其实大多是被抽的,红色的檩子沾了水格外发烫, 但最初的疼劲儿过去了触感反而温吞起来,紧绷的神经也在温水里泡舒服了, 沈尧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抓住傅明衍胳膊的手也没那么用劲儿了。
沈尧看了一眼傅明衍, 傅明衍盯着自己的眼神又是那种熟悉的深邃——就好像自己在他眼里什么都藏不住一样。沈尧有些心虚,不敢和傅明衍对视,只好又低头看着逐渐上升的水面。
傅明衍取了沐浴露过来,倒了一点在手心里, 沈尧看着他的动作,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然后他就意识到是自己想歪了,脸一热,低头不肯说话。
傅明衍把淋浴关掉, 整个浴室里就只剩下一点滴水的声音,傅明衍伸手撩水,沈尧乖乖坐着由他给自己洗,只是洗脸的时候努力闭着眼睛的样子,像只猫。
但却是只会抓伤人的猫——傅明衍手背和胳膊被抓了好几道,这会儿倒是不流血了。
沈尧一直盯着他手背的伤看,一言不发地任由他照顾。浴室里奇静无比,只有撩水声和呼吸声,傅明衍这会儿的动作轻柔的像是对待孩子,还用手轻轻贴在他额头上遮住眼睛,为他挡住从头发流下来的泡沫。
沈尧觉得自己就像只狼狈又受伤的小狗。被傅明衍这么仔细的照顾。
洗完傅明衍终于开口,问他还能站起来吗,沈尧点点头,但却在抓住傅明衍的手臂后没站起来,而是拿着他的手仔细端详。
伤口沾了水,颜色变得有些浅,但还是感觉得到抓的狠劲,沈尧鼻子一热,突然红了眼圈。
他抬起脸,眼泪汪汪的看着傅明衍,嗓子沙哑:“疼……”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傅明衍还是自己。
“等会给你敷药。”傅明衍离开他的手,抚了抚他的脸颊,神色专注。
沈尧不知怎么的,摇摇头,他从水里扑腾起来,抱住傅明衍的脖子,弄湿了他的领子。
也不说话,就只抱着,像是一种格外“霸道”的撒娇。
傅明衍无奈,只好抄起他又把他抱了出去。
保姆端了热的甜牛奶进来,沈尧坐在浴巾上裹着睡袍“咕咚咚”一连喝光了两杯,傅明衍接过空杯子,扯了一张纸给他擦掉了嘴唇上沾着的奶渍,然后才让保姆下去。沈尧甚至有些受宠若惊的不自在,他抿了抿唇,看着傅明衍拿了毛巾过来要给他擦头发,沈尧终于不行了,他拦住那条毛巾,抓着傅明衍的手腕,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好几眼,傅明衍像是先明白了他的意思,把毛巾放在一边,坐在床边。
“累了?”傅明衍问的是废话,但落在沈尧耳朵里却更像是把这场源于冲动收于感情的情.事推向了最后的质问。
他不由自主地攥紧被子,但一句“错了”就是说不出口。
“我……我想睡觉。”沈尧最后还是说不出口,说完这句便要钻进被窝里把自己裹起来,傅明衍一把揽住他,拿过毛巾给他擦头发。
沈尧乖乖地任由他动作,傅明衍的手指力度适中,隔着毛巾也能逐渐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沈尧不由得耳朵又开始泛红,傅明衍注意到了,伸手轻轻揪了揪他的耳朵。
“啊,你……”沈尧捂住耳朵,像是被调.戏了。
“等干了再睡。”傅明衍抱住他,搂他到怀里,给他裹好被子,沈尧整个被温暖的被子和怀抱包围了,他侧过头靠在傅明衍的肩窝里,又想酝酿说点什么,但挨打是他应该的,可道歉的话他又说不出口,骂傅明衍他也没了动力——毕竟他也享受得不行,还差点死过去,现在想想腿都发颤。
“……老师他……”沈尧刚说出这三个字就后悔了。他这个时候随便说点哄人的鬼话也比提张庭山好。但既然出口,这话不接就更尴尬了,他只好小声说:“他真傻。”
“傻的是你。”傅明衍抱紧他,语气淡淡,这会儿云消雨歇,他说的话也没了火气,又恢复了那种大权在握的淡漠气势,转而道:“是我不该让你接。”
“……都是你强迫我。”沈尧嘟着嘴,喃喃地说。
“怪我?”傅明衍的问也是淡淡的,沈尧仰脸和他对视一眼,又怂了,低头摇摇脑袋。
“不怪我,怪你?”傅明衍伸手拢住他的下巴,像是随口回问。
“……嗯……”沈尧点点头,嗓子里挤出了一声,耳朵又红了。
傅明衍突然在他耳边笑了,沈尧喃喃:“笑什么……”
“笑你,还是孩子。”傅明衍又在笑。他放开沈尧,让他躺下,起身裹好睡袍,摸了摸沈尧露出被子的脑袋,看着他倦意已经袭来的眼睛,轻声道:“好了,睡吧。”
很神奇的,沈尧听完这句话就感到浑身的骨头都瘫了下去,就好像回到了巢穴的倦鸟。
他不肯认错,傅明衍也不说。沈尧开始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真的像是个孩子,傅明衍会在他冲动犯了事儿以后狠狠地教育他,但也会很温柔地照顾他,虽然这种温柔显得有些可恨,但沈尧却有些沉迷。
或许……或许……
或许可以多待几天,或许可以稍微离他近一点,或许没什么危险呢,或许……只是他自己在贪恋那一点点欲.望和温情。
沈尧在睡着前最后的一个念头是:自己是不是太饥.渴了,真是废物。
可废物又能怎么样呢,废物也是需要温暖的,喜欢温暖,喜欢欲.望,都不是丢脸的事情。真正让沈尧觉得丢脸的,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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