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君王不早朝,这还真是写实故事。
“咳咳……”胡律师只好站起来自我介绍,“沈、或者说,沈夫人好?我是胡阳,是一名刑事律师。”
沈尧正审视的目光顿时一僵。
这……这帅哥就是那个传说中界内大拿的,胡律师?!
这一脸的小白脸样子怎么会!
沈尧开始怀疑自己看人的准确度。
他早就忽略了人家叫自己“沈夫人”哄自己高兴的话,慌乱地应了一声,赶紧低下头红了耳朵尖,拉了拉傅明衍的衣服角,示意他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傅明衍竟然笑起来:“抱歉,小胡,尧尧他可能是误会了,你接着说吧,他也听一听。”
沈尧看了一眼傅明衍,他在外人面前就这么叫自己“尧尧”?真的好吗……
私下里这个狗男人为什么不叫?
沈尧闷气。
而且这个律师看起来真的很帅,还是一看就很有本事的精英。
而他却顶着一窝鸡窝头,睫毛都是乱的,昨天还烧了自己的画展……他更生气了。
虽然不知道沈夫人忽然生什么气,但胡阳还是整了整领带,笑了笑,接着说了下去。
“确实如傅总所说,我发现这原告的证词里面有漏洞。”
沈尧顿时睁大眼睛。
傅明衍什么时候……原来他早就着手开始处理了这事!自己还去找傅渐云,昨天晚上还求他……
沈尧觉得自己恐怕没法见人了。
——
“据证词所诉,油画系2班学生林媛,于去年5月份开始,和国画老师张庭山产生暧昧;6月以后确认关系,7月开始,他们发生了男女关系。这一点我想原告是没有异议的。”胡阳看向原告席。
林媛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脸色雪白,头发也没有编成麻花辫,只是披散着,对于质问,她不作反应,只看着自己的脚尖。
“好的。首先,根据调查,有证词能证明他们二人疑似在张庭山办公室内发生关系的,是7月26日,而原告也申诉的是那一日发生了强/奸事实;”胡阳看了一眼法官,拿起桌上的复印件展示了一下:“而这张医学鉴定报告的最下面有一个确认日期,却显示这次检查是7月28日做的。根据原告证词所述,当时双方先是自愿开始,而后原告产生异议,但对方却没有停止,而是用了强/奸的方式,原告请回答是这样吗?”
林媛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好像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在法官提醒两次之后,她才僵硬地点了点头。
“……好,那么我想问原告一个问题,如果当时发生了这样不愉快的行为,结束后你为什么不立刻去做鉴定,而是要等到第三天才去做?”
林媛抖了一下,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法官提醒他提问时注意措辞。
“好的,如果原告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也可以,那么请她回答一下,为什么第三天才做的鉴定,还显示‘掐痕有新鲜血迹’?”
林媛猛地抬起头,她环顾一周,慌乱地看到站在被告席上的张庭山,她甚至不敢停留半秒,紧接着又看到角落里的刘江波,和坐在后面的一个穿着浅灰色衬衫的男人,他身边坐的,好像是……沈尧。
“我、我不知道……”林媛忽然开始崩溃,她的眼泪流下来,捂住脑袋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求你们不要再问我了,求求你们……”
可是她再怎么样哀求,法庭却并不会答应。
林媛的律师起身,回答道:“或许是鉴定报告时间有误,又或许是确认签字的时间是28号,而做鉴定的时间是26晚上。”
胡阳眼神一凛:“请原告律师不要使用‘或许’这样模棱两可的词句来搪塞。”
法官给予了原告一次警告。
林媛的律师显然没想到他今天对线的是胡阳,说实在的,胡阳在明大的刑法讲座他还去听过,都能算是胡阳的学生了。况且这个案子的确是个问题案,他在开庭前也发现了这个日期问题,但林媛又死都不肯开口跟傻了一样,那位带着她四处找记者曝光想按死张庭山的刘老师对这件事也是支支吾吾,总之一句话就是“我学生受了亏,法律不会不管”。
真是不明白一个大学里的院长竟然说出这种话。
“掐痕有鲜血,证明至少是在发生冲突后不久,被告在明大3月份的大学生集体体检时的身体报告显示,她的白细胞正常,身体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怎么会伤口两天还没愈合?对于这一点,我希望原告能有合理的解释。”
“我没有撒谎,我没有撒谎……”林媛像是个濒临崩溃的复读机,她只会重复一模一样的话。
“林媛……”张庭山忽然开口,叫了她一声。
林媛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不敢抬头,也不敢动,任何人都无所谓,可只有张庭山,她最恐惧的就是见老师。
“孩子,你……你……”张庭山皱着眉,几天的牢狱之灾他过得也不好,本就邋遢的样子现在更是胡子拉碴,只有那种清矍的气质以及倔硬的脾气还在身上可供辨认。
但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请原告正面回答。”法官说。
林媛依然沉默着。
“……法官先生,我请求出示新证据。”胡阳就在此时,站了起来。
第51章 正文完
“这里是一支录音笔, 是由和原告同宿舍的学姐发现的。据她所说,这样的录音笔林媛有很多支一模一样的。”胡阳从文件袋里倒出一支录音笔,拿起来向法庭展示。
“而这一支, 是她7月底从宿舍楼搬走时掉在床下没有发现的。里面存了8段大约为半小时到四十分钟的录音, 根据声纹鉴定报告显示,这里面的声音一个来自张庭山,一个就来自原告自己。”
胡阳按下录音笔的开关,看向已经脸色惨白满脸冷汗浑身发抖的林媛。
“滋……张老师,我还是对上次的画有点问题, 能不能……?”林媛的声音。
“进来吧。”声音似乎有些远,随着脚步声逐渐拉近距离, “拿来我看。”
“就是这幅。”画纸从画夹中抽出晃动的声音。
“嗯……不对, 还是不对,我讲了几遍了你怎么这么笨!这里不让你改不让你改,你改它做什么?糊墙呢?你看, 你看现在抹成这个样子,这画面还能看吗?这颜色你自己看看, 看得下去吗?……你颜料用那么少干什么!画面脏都是因为你胆子太小!直接往上画!对,多用点, 没让你遮盖!这样……起来起来,我来弄,你好好看着,你到底怎么考上来的我都不明白, 下次再这么给我拿过来别怪我翻脸!这样,这样……懂吗?”
“……”一段长达几十秒的沉默之后,林媛怯生生地开口:“嗯……谢谢老师,我好像明白了。”
“别给我好像!到底明白了没?!”张庭山几近于咆哮。
“我、我明白了……”林媛顿了一下, 声音明显有些僵硬起来:“刘院长给我指导过,但是我没有听懂才到您这儿来的……”
“……”张庭山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刘江波算个屁!他就——”
录音戛然而止。
倒也不是林媛只录到这里,而是胡阳掐断了录音。
“所以,林媛同学,为什么你会在进老师办公室问问题的时候刻意揣着录音笔录音?并且,为什么这支录音笔里的8段录音全部显示的时间是7月上旬,而录音里你和张庭山老师从见面到告别没有任何暧昧的对话存在,但你却在证词中说你和张庭山六月确认关系,并于七月开始发生男女关系?”
胡阳推了推眼镜,笑了笑,步步紧逼:“请作正面回答。”
“法官先生,我们现在不光怀疑林媛告张庭山老师强/奸事实纯系诬蔑,我们还怀疑——明江大学美术学院的现任院长刘江波老师在本案中是背后的策划人,是他指使并威胁林媛实施这次诬告。当然,我们不会没有证据,林媛的鉴定报告造假,给她出具这张报告的医院方面我们已经联系到了,已经拿到了他们的证词,证词中明确说明了,是刘院长指使他们这么做的,并且承诺‘事成之后’给他们一大笔钱财。”胡阳轻松地面带微笑,呼出一口气,“此案我们会另外起诉,但对于本案中林媛的诬告,现在已经是铁证。如果原告还有什么异议,可以提出。”
……
法官落锤。
全体起立。
张庭山被当庭释放。
胡阳哼着小曲出了法院大楼,在门外遇到了正凑在一起说话的傅明衍和沈尧。
傅明衍低着头,似乎在认真倾听沈尧说的话,沈尧却自顾自地手舞足蹈,义愤填膺的样子。
他走近了刚举起手准备打招呼,傅明衍便揽过沈尧的脸,指腹在他喋喋不休的唇上蹭过。
沈尧:“……”
胡律师:“……”
“咳、傅总,沈先生,关于另外一起案子我也依然会接手,合同已经让许先生去办了,如果今天中午二位有空,我们不妨一起吃个饭?”胡阳展颜一笑,“当然,还有张老师。”
沈尧靠在傅明衍的怀里还没答应,就看见后面走廊张庭山走了出来。
“老师!!”沈尧一把推开傅明衍,朝张庭山冲了过去。
张庭山哭笑不得,只好接住他,在怀里拍了拍后背,差点没被沈尧撞碎肋骨。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气……”他习惯性地数落沈尧。
“老师……”沈尧看着张庭山憔悴的脸,眼泪连线珠一样掉了下来,顺着下眼睫毛颗颗分明地掉在张庭山的衣襟上。
“好了好了,怎么还哭起来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张庭山安慰着拍了拍他的脑袋。
“张老师,今天中午如果有空的话赏脸一起吃个饭?”胡阳走过来,冲张庭山礼貌地微笑。
张庭山当然是无所谓,正好他还没谢谢这些天胡律师跑前跑后的帮忙,还有沈尧,还有……傅明衍。
张庭山看看怀里的沈尧,又看向远处站着没动的傅明衍,表情黑了下来。
沈尧擦了擦眼泪:“对对,我们先去吃饭,不说这些了。我想吃海鲜!这次要吃好的!让傅叔叔出钱!”
说着他就转身跑向傅明衍,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冲他说着什么。
张庭山的脸越来越黑。
这感觉,怎么那么像……养了多年的女儿被一个小混混骗走了?
说实话张庭山觉得傅明衍那么个深不见底的人,还不如小混混。至少小混混欺负了沈尧还能揍回去。
但说什么也没用了,沈尧那表情,一看就是再无商量余地了。
想当年,他和徐慧凤也是这样,他们每天从单位下班回到租屋,小凤总是一边拽着他的胳膊一边数落他,小凤是个强势的女人,但也有私下脆弱的一面,他给小凤买的自行车,她只是骂自己不知道节省,骑出去却和别人说这是庭山买的……
沈尧不知道听见傅明衍说了什么,高兴地拽住他的衣服,到了车前还不肯进去,晃着傅明衍的胳膊,好像是在撒什么娇,傅明衍给了回答,沈尧又不乐意了,抓着他的衣角泫然欲泣的模样,傅明衍没办法,只好先哄他,把他塞进车里。
那种眼神,那样的快乐,也只有真正爱过的人才知道吧。
张庭山苦笑了一下,往前跨了两步,走到阳光下面。
……
一转眼,到了快要年终的时候,明方的大楼总是灯火通明,年底的加班总是源源不断,每一盏灯火都是一个为生活奔波的人。就连傅明衍也不能免俗地加班。
沈尧裹着一条巨大的红色围巾,穿着米白色的厚厚棉服坐在广场上。
他支着画板,戴着一顶画家帽,手里托着颜料盘,当街写生卖艺。
甚至还在前面放了一个破旧的碗——从一个流浪汉那里偷来的,沈尧甚至还为这件蠢事差点跑掉一只鞋。
不过那位流浪汉回到自己的窝棚里就会发现多了一块纯银质的半身人像,拿出去卖恐怕能买半车碗。
当然,这也是沈尧从傅明衍的书房偷的。他为了偷看柜子里藏着的带颜色漫画书,不小心打碎了傅明衍放在外面的奖杯,也不知道是什么奖,反正玻璃底座摔的是稀巴烂,上面的纯银人像掉了出来,还挺像傅明衍的。
为了“消灭犯罪证据”,沈尧就拿去跟流浪汉换了只破碗。
明方大楼的灯火与CBD大街交相辉映,这座城市仿佛美丽的潘多拉魔盒,里面装着无数不知能否打开的梦,充满了那些无法安眠的灯火,还有那些迷醉、迷失、迷恋的人。
沈尧想把那些光怪陆离的人和故事都展开在纸上,他曾经迷恋山川河海,云雨星辰,现在他却觉得世界上最值得、也最难以记录的,是人本身。
虽然他今晚在广场上给漂亮小姐姐们画肖像画赚了两千多,但回去以后还是因为打碎了傅明衍的奖杯受了罚。
惩罚的内容最开始是让他站在落地窗前面壁思过,后来的惩罚内容……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等到张庭山的院长入职仪式开始的时候,沈尧是跛着上来献花的。
“我们的张老师,在明大工作三十年,一直扎根基层,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在工作上从未出过一次差错,曾带过的学生获得了无数殊荣,桃李遍布界内,许多知名人士都是张老师学生,他本人更是获得了界内公认的无数荣耀……所以,众望所归,明江大学美术学院决定,张庭山老师,担任我们的这一届新任院长!相信他能带领我们学院,走向更高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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