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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刃(古代架空)——岳千月

时间:2021-03-26 09:59:47  作者:岳千月
  燕洛看罢信件,嗤笑一声,转手投在灯上烧了,对旁边伺候着的齐迁道:“给我备匹马。”
  就在应邀来赴九重殿的路上,燕洛忽然想起七年前。
  七年能改变多少事?
  七年前,他还是个自命不凡的轻狂少年,天赋、宗门、相貌,一样不缺,自以为是江湖上年轻一辈第一人。骄矜放纵,也背里做下不少恶劣勾当。
  直到那年初春,他暗里带人抢了九重殿秘密运回殿中的五柄名剑神兵。
  江湖么,弱肉强食的地方,宝物自然是能者得之——这种事儿,当年的燕洛已经干过无数次,得心应手。
  人多势众,没费多大功夫,只是对方有个使黑剑的少年侍从,拼命得狠。他给惹恼了,出手利剑穿透了那少年的胸腹。
  换上新剑回到宗门后,他倒也洋洋自得了许久,不料数日后出了事。一个与他年岁相仿的贵美少年,华袍散发,提了柄剑就打上了他的宗门。
  前来阻拦的那些弟子,那少年即不杀也不重伤,只是一一折断了他们的佩剑,然后说:我寻燕洛,叫他滚出来受死。
  他怒而迎战,却惨然落败,脸被那少年踩在脚下,崭新佩剑被折成三段。
  那少年姓楚,单名一个言字,是天岚山九重殿的四公子。
  掌门被惊动,执剑看着狼狈无比的他,声音寒入骨髓,道他杀人越货心术不正,不配再为其门下弟子。
  而后一掌拍在他的小腹,霎那间剧痛欲死——丹田尽毁,天之骄子与废人之间,不过一掌的距离。
  他呆滞地杵着,似遭晴天霹雳。
  那俊美无双的九重殿公子早已潇洒离去,曾经笑颜奉承的师兄弟无一为他求情。
  他拖着重伤之躯,咬着鲜血淋漓的牙关,踉踉跄跄混混沌沌,几乎一步一呕血地走出了宗门。
  自此江湖辗转流落,多少人情冷暖辛酸苦辣皆尝遍,唯有恨意越加刻骨铭心。
  后来,一次意外,他落入南疆异族手中,被带着远离中原,去做那巫咸教的试毒人。
  他就是在那时,在巫咸教的毒虫窟里遇见了白华。
  毒虫窟内阴暗诡异,爬满毒物,燕洛虽失内力,幸亏招式还在,折了根树枝勉强挥开毒虫毒蛇,摸索着生满湿润苔藓的洞壁,试图寻找出口。
  忽然面前豁然开朗,洞窟尽头爬满毒虫,突兀地坐着个身穿雪白衣裳的小孩子。
  小孩仰着下巴,洞窟上方的天光落了他满身,竟像一副绘着异族传说的壁画。
  燕洛被晃了一下眼,却见小孩头顶上方,一条毒蛇正龇出尖牙,作势欲扑。
  他下意识将手中的树枝掷了出去。
  直到现在,燕洛回忆自己出手的那一刻,还是不觉得自己是出于什么可笑的善心。
  怪只怪那孩子生得漂亮。
  试问,在你面前有一块美玉即将落地破碎,正常人不都是会顺手接一下子么?
  ——哚!
  树枝命中七寸,毒蛇软绵绵摔下来,落在洞窟的地上。
  那雪白衣裳的小孩应声转身,唇红齿白好眉眼,眉心一点明光,漂亮的不似人。
  忽的一条蜈蚣从他的衣领口钻出来,密密麻麻的肢脚沿着小孩柔软的脖颈爬上去。
  燕洛心中一跳,见此情景,哪里还不知这小孩是巫咸教中人?
  他暗恼:自己刚才那一出手,反是多管闲事了。
  白衣小孩不以为意,他只是看了一眼被钉死的毒蛇,有些讶异。
  随即弯起澄澈的眼眸,看着燕洛吃吃地笑道:“咦,陌生的大哥哥,你从哪里来呀?”
  那时白华还不叫白华。他姓钟,是巫咸教教主的独子,将来的一教之主。
  ……
  山崖之上,长风吹过,风中有着血的气味。
  燕洛打马而来的时候,楚言已然在那里等着了。
  意外的是,楚言也是单独一人,黑金云纹的大氅被风吹开,年轻殿主神情间无悲无喜。
  在楚言所站的北侧的山崖上,早早地立了一杆木旗杆。
  旗杆上,以麻绳缚着一个人。
  白华那身雪白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被血染得看不出原先的颜色。他垂着头,青丝在风中散开,不知是昏迷了还是醒着。
  数日前,昏暗的刑堂之内,九重殿的叛主大刑曾在这具身躯上碾压过一次又一次。酷刑撕裂了细皮嫩肉,打折了娇弱的骨头,叫这个养尊处优惯了的美人儿无数次地惨叫哭喊,崩溃挣扎,痛昏过去又痛醒过来。
  如今他被高高吊起,像一串已经不能发声的残破风铃,轻轻地晃啊晃,血就滴答滴答往下落。
  燕洛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白华的惨状并不能让他皱一皱眉头,只是嗤笑一声:“原来大名鼎鼎的楚殿主,也能这般心狠手辣。”
  楚言负手而立,淡淡道:“比不得燕教主铁石心肠。”
  燕洛哼了一声,阴沉沉笑着说话:“殿主谬赞,不过……今日叫燕洛前来,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人肉旗杆子么?”
  楚言沉声道:“三日酷刑,他什么也没说,痛到极处时,他便不停地哭着只叫主人。”
  燕洛挑眉:“所以?”
  北侧山崖之后,一片密林之间,停着九重殿的马车。
  墨刃裹着裘衣坐在车内,沉默着垂眼不语。就如林昀说的那样,他的身体衰落得很快。
  秋槿在旁陪着他,听着那头的声音,忍不住唾道:“老天,我单知这个燕洛不是东西,没想到竟能这么不是个东西!?”
  墨刃还是不语。他早就料到这种结果,毕竟前世白华在九重殿蛰伏了十年之久。
  燕洛舍得让他在九重殿蛰伏了十年之久,哪怕曾经有一次,自己的剑几乎就能刺穿白华的心脏。
  所以这次,想必也……
  “燕洛,孤无意与你废话。”
  山崖前,几息沉默后,楚言率先开口,“一命换一命,交出孤的侍卫所中之毒的解药,白华给你带走。此后只要巫咸不犯中原,之前种种毒计,九重殿可以既往不咎。”
  燕洛惊奇地笑了:“楚言,你竟愿意为了一介卑贱侍卫,做到这个地步?江山换美人,九重殿主还是个痴情人呐。”
  “不过……”他抬头看着被吊起来的白华,看着那根被血浸透了的麻绳,唇角冰冷地一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我要换他来作甚。”
  今日阳光甚好,过于灿烂的光照进眼底,叫人眼眶发酸。
  燕洛眯了眯眼,暗想:我要换他来做甚。
  就在这片刺眼的阳光里,他似乎看到年幼的钟华软糯地笑着,伸展双手讨抱,叫他:“燕哥哥!”
  燕洛是后来才知道,由于教内修炼秘法,钟华自幼被关在毒虫窟里,和五毒之虫百药之草一起长大。
  明明是个玉人似的小孩,性子却极聪颖极阴狠;可若真说这是个歹毒阴险的小怪物,又似乎过于单纯了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透出的是毫不遮掩的寂寞。
  这孩子不懂善恶正邪,只懂听话。只有听话,才能叫他教主爹爹,夫人娘亲和各位性格古怪冷僻的叔叔伯伯们多看他一眼,多对他说句话。毕竟,人的脸比虫子耐看,人的声音比虫鸣好听。
  而忽然有一天,空旷寂寞的毒虫窟里,来了个英俊温柔的中原大哥哥。
  大哥哥会冲他笑,把他抱在怀里叫他华儿,会亲着他的后颈,给他讲中原的故事。
  会心疼他修炼的秘法,会唾骂巫咸教的惨无人道,会对他许诺一个美好的“日后”。
  “日后待我恢复了武功,必定接你出来,咱们骑一匹马,两个人一起逃的远远的,江湖那么大,谁也找不着咱们。”
  “等没有人追咱们了,咱就可以去中原,去江南水乡。我曾经去过的,那儿上元节的花灯最是好看。一生那么长,咱们可以一起看好多好多场花灯。”
  江湖那么大,一生那么长。
  他的燕哥哥那么温柔,那么体贴,是世上唯一的一个会耐心地陪他玩,用心地宠爱他的人。
  钟华的心就这样沦陷了,他并非看不出燕洛待自己好是有所图谋,可纵使如此,他也情愿错付。
  耐心、用心……哪怕没有真心,对过于寂寞的小孩子来说也足够了。
  两年朝夕相处之后,燕洛得偿所愿。他利用钟华的身份,骗到了巫咸教内的圣药,恢复了被废的修为。
  利用玩了的小孩儿不再有别的用处,燕洛轻易地背弃了曾经天花乱坠地许诺的“燕哥哥一辈子陪华儿”、“永远疼爱你不离开你”,他要回中原,向九重殿和旭阳剑派复仇。
  也就是在临行前那个雷雨夜,巫咸教少教主钟华弑父。
  那一夜的大雨倾盆,闪电把这个少年美貌而阴狠的脸照得一片森白,高座上,他的亲生父亲双目暴凸、死不瞑目。
  一杯毒酒,一把短匕,终结了上任教主钟通的性命。
  钟华仍不罢休,又将匕首刺入了他母亲的胸膛,彻底手染鲜血。
  最后,钟华缓慢地,仔细地割下了父母的头颅……这对为了所谓巫咸教大业,狠心将他投入毒虫窟,任他一年年无数个日夜忍受毒虫刺咬和无边寂寞的,他的亲生父母。
  仿佛是一场复仇,带着小孩子的赌气,带着小孩子的单纯和残忍。
  钟华将父母的头颅摆在了燕洛面前,笑颜如花。
  “别走,燕哥哥。”
  白华有些落寞地垂着睫毛,他的眉间沾染了血,红润的唇瓣开合。
  “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在故意接近我。燕哥哥,你对华儿那样好不是真疼我,只是想利用华儿,是不是?”
  雷雨声中,燕洛脸色骤然青白。
  冷汗沿着额角淌下,他藏在袖中的手掌已经化刀,蓄势待发,欲和钟华拼个死活。
  纵使他的丹田刚刚恢复,几乎没有可能胜过面前的钟华。
  这一刻,他是真的确信了自己命数已尽。
  可他错了。他低估了钟华的病态,尤其是偏执——对他的偏执。
  毫无征兆地,那个贵为巫咸教少教主的少年一下子跪倒在他脚下,仰着头,泪水漫上眼眶。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走?华儿还有好多能给你用!我能给你治伤,传你内力,帮你复仇,你留下来继续利用华儿,好不好?”
  燕洛悚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钟华声声欲泣,目光含着期盼:“钟通已经死了,巫咸教主之位空缺。以后,你来做巫咸教的教主,华儿做你的侍奴……”
  “主人,以后华儿叫您主人好了。我有的都给您,整个南疆都给您……”
  他蓦地用右手攥住左前胸的白衣裳,好像这样就能压住那一颗灼热的心脏,脸上仍是挂着甜美而虚妄的笑,“您留下来,继续骗我,骗我会永远疼我,一生一世陪着我。”
  这一刻,燕洛恍惚意识到了,白华的内心永远是个孩子。
  那个默默坐在幽冷的洞穴之中仰望天光,忍着毒虫的啃噬,试图用听话付出来换取一点点在意的人施舍的温暖的孩子。
  “说呀。”
  “主人,您说呀。”
  “会永远疼我,一生一世陪着我。”
  江湖那么大。
  一生……那么长。
  鲜血从高高的麻绳上滚落一滴。
  可是转眼间,白华飞蛾扑火般的一生,就这么风卷残云似的,在偌大的江湖里磋磨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人渣燕和病娇白的一章,下章可能血味有点点重,提前预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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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离弦
  秋风吹过山崖,吹散多少年情仇恩怨。
  燕洛翻腾的思绪被打断了,耳畔的风中传来一阵振翅之声。
  他倏然抬头,只见远处的山林上方,一群黑点快速放大——十数只漆黑的大禽越过密林,向山崖这边飞来。
  禽鸟飞得很快,转眼间已至面前。黑羽金眼,尖喙利爪,赫然是……九重殿饲养的金眸灵鹰!
  山林间,九重殿的马车下。
  墨刃神色淡淡,缓缓放下抵在唇间的手指,顺手拈走了肩膀上一片黑色硬羽。
  “好久没见过大哥弄鹰了,”秋槿在旁搀着侍卫的手臂,扶他坐回车上,“这些小鸟还是这么听你的话。”
  墨刃敛眉不语,拢着身上的裘衣坐下,抬头看着天际。
  许久,他才低声叹道:“主上这般做法,血孽过重。若不是劝不住,我不愿如此。”
  灵鹰飞向山崖。
  山崖上除了两相对峙的楚言与燕洛,还悬着半死不活、血肉模糊的白华。
  被饿了一天的灵鹰闻到味,顿时欢快地高低鸣叫。它们扑闪着翅膀飞聚在旗杆周围,以喙爪撕咬起白华的血肉来!
  高杆上的那具血淋淋的身子开始剧烈挣扎,像被扔进沸水里的小兽。
  燕洛猝然变色,一张脸几乎是瞬间就全青了:“楚言!你!!”
  楚言负手于背,沉声道:“交出解药,孤可叫灵鹰散去。”
  原本安宁的秋色山崖顷刻间化作一副血色画卷,人的皮被活生生撕开,肉被鹰禽欢快地分食,甚至露出的骨头也被啄碎。
  山风带来濒死的呜咽声,是白华在哭。他那一双被拔去趾甲的脚疯狂踢蹬起来,长长的麻绳开始摇摆,摇摆得越来越厉害。
  黑鹰翻飞,几枚鹰羽纷纷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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