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不知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场景……他只记得自己练功一时出了纰漏,走火入魔,当场彻底失去了知觉。
再一睁眼,就见眼前这人攻来,像是要杀他!
惊慌之下,文陌冶的身体条件反射地做出反应,捡起落在身边的剑刺入了那人的胸口。
这不是他的错,他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文陌冶惶惶不安地拔出剑,撑着地面往后蹭,五脏六腑移位一般阵阵作痛。
他的身上多处受了重伤,极有可能就是被他刺伤的人所为。
文陌冶强行镇定下来,认出这房间是在他的宅子里,可他不认得眼前的人,更不知道这之前发生了什么。
他头疼得像是要裂开一般,一些陌生的画面出现在脑中,明明他在也在画面里,却只觉得自己像一个旁观者。
看着满脸是泪的少女,文陌冶迟疑地叫出了脑中那个名字:“合瑄……”
合瑄哭着上前扶住殷霖初:“殷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殷霖初想和她说些什么,但意识越来越模糊,思绪也无法集中。
意识脱离过程太快,连垂死挣扎的时机都不留给他,合上双眼,身体失去支撑倒向地面,眨眼便没了呼吸。
合瑄颤颤上前,伸出发抖的手,探向他的鼻尖,指尖猛地一缩。
她转而又将手指抚上他的脖颈,那里也没了动静,不得不难过地接受殷霖初已经身亡的事实。
合瑄捂着面颊泣不成声,文陌冶茫然无措地扔开手里的剑,轻轻碰触她的肩膀。
合瑄抗拒地挥开他的手,难过得不愿看他。
她的伤心没能持续太久,更令她绝望的事情接踵而至,师兄不知道为什么,去而复返了。
霍峤站在门外:“我感觉不太好,回来看看,霖初呢?”
“师兄,师兄……”合瑄慌忙挡在霍峤身前,支支吾吾又着急的模样,说不出一句整话来,螳臂当车般试图阻拦他继续前进。
霍峤强行推开合瑄闯入房间内,合瑄匆匆回头只能看见师兄僵硬的背影。
他静静看着地上的身躯,沉默良久,久到合瑄开始害怕师兄是不是受了太大刺激而崩溃。
霍峤侧头看着靠着墙的文陌冶,拔剑向他走去。
第97章 另一个世界
就是这个人,伤害了他的霖初。
霍峤面上没有表情,双眼沉沉如一潭死水。
他直视前方,眼前却是挥不去的殷霖初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锋利的剑刃逐渐逼近,背靠墙脚的文陌冶退无可退,与霍峤对视的眼神与之前所见截然不同。
文陌冶眼中带着不明所以的慌张,但也有倔强与愤懑,面对利剑对准胸口,他闭上眼:“是他先要杀我的!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无错!”
合瑄抓着师兄的衣袖,泪珠簌簌地往下掉:“师兄,是我的错。
是我的疏忽大意,没有看好他们两个。
是我太傻,连殷大哥的不对劲都没看出来……”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在她眼中,殷霖初和文陌冶都不是什么十恶不赦非死不可的大坏人。
殷霖初对她可亲,文陌冶却也对她是有求必应百般照顾。
可于他们两人的身份而言,他们立场不同势必对立。
眼下两人打起来,造成一死一伤的恶果,就算下场换过来,她也同样会不知所措。
但她知道自己绝不是最伤心的人,师兄才是,他连殷霖初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合瑄哭得说话声断断续续:“他不久前才和我说了话,我明明听出他要告别的意思,却,却傻傻的只以为他要出远门……他要我给师兄你带话,我还问他怎么不亲口和你说,想必,他是知道来不及了……”
霍峤如死水般的眼眸骤然出现一丝微光,霖初给他留了话?他眼中的光黯淡下来,留的话,也只是遗言罢了,人死如灯灭。
“殷大哥先前才叫我转告你,把那块木牌收好,那是很重要的东西。
他还说能不能见到他,就靠那块木牌了。”
合瑄抬起手背擦了擦眼泪,很快又出现新的泪痕,“哪里知道,他说完就……”
手中的剑刃往下垂了几分,霍峤下意识抬手摸向腰间,那块初见殷霖初时拿到的木牌,就安静地放在那里。
那句话的意思,是还能见到他?不,哪里会有这样玄之又玄的事,他明明亲眼见到了霖初的尸体。
那时与合瑄说的话,或许是霖初他决定杀了文陌冶之后就离开,却没想到死在了文陌冶的剑下。
霍峤机械地往前走,合瑄咬牙上前拦住他:“师兄,不能……不能再杀了,文大哥他是失手错杀,罪不至死!”
“你要站在他那边?”霍峤冷眼看着她。
合瑄用力闭了闭眼,再次睁眼,眼神坚毅起来:“我不是要站在他那边。
师兄,如果殷大哥想让你手里沾这个血,绝不会让你离开后再自己动手!他不让你知道,就是不想让你卷入其中,你明不明白!”
杀了文陌冶,他就是整个江湖的背叛者,今后将会永无宁日。
合瑄坚定地挡在文陌冶面前,宁死都不肯退让一步。
长久的僵持让合瑄身体开始颤抖,终于霍峤后退了一步,转身走向那具遗体。
他单膝跪下,动作轻柔地将尸体抱起,衣袖很快便被未干的血迹沾染。
比起狼狈万分的文陌冶,殷霖初的身上只有一道致命伤口,面颊衣着都干净整洁,眼睑闭合像是睡着了,只是唇色因为失血发白。
霍峤抱着尸身往外走,合瑄追上前几步:“师兄你要去哪儿?”
“回去,霖初的花儿还在那里。”
霍峤说道。
那具遗体被霍峤埋入了花坛里,那些被殷霖初小心翼翼移到花盆里的花又被栽了回去。
他想,霖初应该会喜欢和他的花儿一起的。
不会再有人踩到这些花了,霍峤发誓。
或许是受到师父委托,觉能大师来过一趟。
大和尚平日的打扮没那么隆重,只穿着简单朴素的僧衣,慈眉善目眼含慈悲。
大和尚说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你以为眼中便是整个世界,实则不过是大千世界中的一芥子。
你以为不在的人,或许正在另一个世界。”
例如西方极乐,亦或是幽冥鬼界。
觉能大师话说了一半,就被霍峤请出门外。
听着身后的关门声,颂念一句阿弥陀佛,怅然离去。
霍峤时常拿着那块木牌,摩挲到上面的字迹都看不清,这是霖初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如果,霖初真的能在另一个世界,如果能重逢,他甘愿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霍峤阖眼,微微低头,额头抵着那块木牌,像是借此碰触到了另一个人。
“你好?”
霍峤猛地睁眼,面前的人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霍峤皱眉看向周围,他不知何时凭空出现在了一个阴暗的长廊内,两侧向着不知名的方向延伸,没入黑暗中。
墙壁与脚下地面都是金属铺设,光滑得能照出人影来。
眼前的人穿着纯白的衣物,与霍峤认知中任何一种装束都完全不同。
另一个世界……能不能见到他,全凭那块木牌……
一瞬间,各种杂乱的信息在脑中汇在一起,答案呼之欲出。
霍峤视线落在手中的木牌上,心脏跳动的速度骤然加快,他必须屏住呼吸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想找一个人。”
霍峤露出手中的木牌,试探着说道,“他给了我这个,让我来找他。”
那人接过木牌,简单看了看,像是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恍然道:“打了反派组的印记,这是准备介绍你进反派组啊。”
他抬手看了看腕上的一个仪器,又匆忙往右侧走廊看了看,啧一声:“我挺忙的,没法带你过去了。
就往这个方向走,你要找不到就随便揪一个人问问,我先走了!”
霍峤收起木牌,向那人指的方向走去。
这是仅有的可能了,无论那个“反派组”是什么地方,他都要找到。
眼前的路似乎无限长,各个分支岔道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霍峤不知道走了多远,这里的人都步履匆匆,对他视而不见,一点也不奇怪出现陌生人。
霍峤停下脚步,决定听从那个人所说的,再找一个人指路。
他伸手拦下一个人,扫了眼他胸前的铭牌,这人叫尹城路。
“你好,请问反派组怎么走?”
尹城路满脸不耐烦,嘴里嚷嚷着:“忙死了忙死了,我早晚都要过劳死,说了几百遍组里要增加人手,全都给我当放屁!你别挡我路……等等,你看起来很眼生啊,新来的?”
霍峤点头,拿出那块木牌:“有人给了我这块木牌,我是来找他的。”
尹城路瞟了眼木牌,压根儿不管那是什么玩意儿,眼珠一转,上下打量霍峤,笑了起来:“哦哦,我知道你要找的地方在哪儿。”
他一伸胳膊,扶住霍峤的肩,将他转向一条分岔道:“喏,就是这边,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你就能看到一间办公室。
你要找的人,里面的人一定会帮你找的。”
霍峤道了一声谢,尹城路笑眯眯地说了句不用谢,低头看了眼手腕,喊了声糟糕要迟到,着急忙慌地跑开了。
顺着尹城路指的方向往前走,霍峤余光瞥见一面墙,那面墙上显示着数十张面孔,分成数列,看起来像是排行榜。
不知道那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如同真人一般。
他随意扫了几眼,被其中一个人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张干净的面孔,眉眼间显得冷淡,笑容极浅,在他看来却有种别样的吸引力。
那人像旁写了字:反派组,殷霖初。
第98章 渣攻
殷霖初睁开眼,暗红与暖橙的灯光将房间照得暧昧,他坐在靠近门的沙发上,房间里不止他一个人。
对面沙发上的人口中不停说着什么,他怀里还搂着另一个人,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孩,应该还不到二十岁,投来的目光充满挑衅。
殷霖初头脑有些昏沉,舌尖微苦,应该是刚喝了酒。
视线下移,面前的酒杯出现了数道重影,此起彼伏。
玻璃杯上的高光也同样在摇晃,于是眼前灯光昏暗的室内闪烁出一片星河。
他用力闭了闭眼,再次睁开。
眼前这个人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夫,他们有一个因为父辈的约定而存在的婚约。
在所有人看来他们的地位完全无法匹配,他理所应当地低落到尘埃里,未婚夫经常泡在会所里和一些公主少爷厮混,对他不屑一顾。
殷霖初今晚是来找这个人的,因为……好像是因为……殷霖初陷入思索,眉心微蹙,很快舒展开。
对了,好像是因为吃醋,因为嫉妒。
未婚夫不太喜欢他,不过他喜欢这个人——大概其。
这是一种印在脑子里的认知,就好像有人给他灌输了这个念头,他是喜欢这个人的。
那是就是吧,他没有什么意见。
未婚夫叫什么来着?殷霖初头有点晕,完蛋,好像什么都没记住,那姑且就叫他未婚夫吧。
“你以为我们有婚约,你就能管我了吗?那婚约什么都不是,你想都不要想,我是不可能喜欢你的。”
未婚夫说道,眼中带着莫名的畅快,欣赏着形单影只的殷霖初处境窘迫,表情与语气倨傲,摆明了是故意想要羞辱他。
“哦,那我走了。”
殷霖初语气平平,站起身,抬脚向门口走去。
虽然不知道该去哪儿,但他确实不太喜欢这个地方。
他真的喜欢这个人?不会吧。
“我让你走了吗?”未婚夫说道,几步走到殷霖初前方,拦住他,逼近了,“你以为这样就能吸引我的注意?那我告诉你,你成功了。”
他冲着那男孩说道:“你出去。”
男孩一愣,掩下眼中的不甘,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殷霖初一副不在状况内的样子,被未婚夫粗暴地推倒在沙发上。
特别定制的沙发较常规的宽不少,但两个人挤上来还是有些局促,肢体伸展不开,避免不了地部分身体贴在了一起。
“你这个时间来这里找我,打搅我的好事,就是为了这个吧?”他伸手捏住殷霖初的下巴,冷酷一笑,“好啊,我成全你。”
身上的衣服被人暴力扯开,殷霖初眉心皱了皱,望着别处,想要安静地思考。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
“竟然一点都不挣扎,我这样对你,其实你心里很高兴吧?你真是下贱。”
未婚夫目光落在扯开的衣服间,一寸一寸扫过露出的肌肤。
那双不知看向何处的眼睛忽的聚焦在未婚夫脸上,眼中的冷漠让他的动作出现片刻凝滞。
殷霖初身子一拧,电光石火间,两人体位完全调转过来。
殷霖初的双腿强健有力,夹着未婚夫的腰让他动弹不得,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往他脑门上砸。
他的目光冷漠,面无表情进行手上的动作,那张面孔生生透出一股阴森可怖。
像是一台制定了程序的机器,每一次砸下的力道都不差分毫。
惨叫声延缓了好几秒才传出来,未婚夫开始反抗,却被死死按住,绝对的武力压制。
头上伤口的剧痛掩去了其他感官,叫人头晕目眩,一时间迷蒙得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尖叫声从门口传来,那男孩没走远,听见声音不对折返查看,被房间里的一幕吓得差点没瘫倒在地。
手里的烟灰缸还没碎,身下人逐渐没了动静。
殷霖初住了手,看了眼自己身上溅到的污物,抬起袖子蹭了下脸上的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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