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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岁(古代架空)——临漫漫

时间:2021-03-26 10:02:56  作者:临漫漫
  门口的羽林卫拦了一下,还未说话,太后怒喝道:“给哀家让开,不然哀家看了你们的脑袋!”
  身后的安嬷嬷与温姑姑也上前将拦在太后面前的长剑用力推开。
  羽林卫大多都是见过太后的,太后一路向里再也无人敢拦。
  待走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门口,看着敞开的门里,相对而坐的陆成泽与萧毅瑾。
  陆成泽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太后勾起唇角轻轻的一笑。萧毅瑾顺着陆成泽的视线转头同样看向门口的太后。
  太后没有看他们,视线紧紧的锁定在两人面前的托盘上,素白色的酒壶,纯白一片,上面一丝花纹都没有。
  宫中器物素来奢华高贵,即使是稍有位份的女官所用器物也必定雕花绘彩,这般朴素的酒壶只会装一种酒,也只有将死之人才会用的——鸩酒。
  太后的视线又看向酒壶旁边的那只倒着的酒杯,杯底还有些许浑浊的酒水,顺着杯口慢慢的流到了托盘上。太后闭了闭眼,脚下踉跄的晃了晃,一把抓住了牢门的门框。
  萧毅瑾看到太后脸色陡然间变得毫无血色的苍白,心中冷笑,心中满满恶意与快感,冷漠的问道:“更深露珠,母妃怎会来此?”
  太后好似没有听到萧毅瑾的声音一般,直直的看向陆成泽,脚步踉踉跄跄的走向他,一下子跪坐到陆成泽的身边。看着他不做声。忽然猛的伸出手,一只手卡住陆成泽的脖子,一只手用力的抠着陆成泽的嘴角,声音颤抖中带着些许哽咽的大声呵斥道:“吐出来,你给哀家吐出来。谁允许你去死的。”
  陆成泽抬手,将那只用力抠着他嘴巴的手轻轻的握住,慢慢的收紧手掌牢牢的握在掌心。轻声的温和的如往常一般柔声道:“婉婉别闹。”
  听到这句话,太后陡然眼眶一红,她想起了从小到大,曾经无数次,陆成泽或恼怒,或无奈,或焦急的对她说过:“婉婉别闹,”可从来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让她绝望。
  她想说,若是我不闹,你可能继续活着?便是我闹,那又可否活下去......
  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眶里溢出,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滴落。陆成泽叹息了一声。摸了摸袖袋,里面空无一物,随身带着的帕子不知道何时掉了。于是伸出手捧起太后的脸大拇指轻柔的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温声道:“乖,别哭了。”
  太后贝齿紧紧的咬住下唇,眼中的泪水流的更快“哥....哥哥......你不是说过......要永远陪着我的吗?”
  太后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抱歉,是我食言了。我太累了,支撑不下去了。”陆成泽缓缓的闭了闭眼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太后,您可知阉人这个称呼对一个男人来说,是怎样一种羞辱吗?当年家中获罪株连全族,男入宫女为娼。族中兄弟姐妹多数为保清白之名自尽而死,余下族中之人不足三成。当年若不是实在不甘心,为了洗清家族污名,我也不会苟活于世。”
  “后来家族沉冤得雪,可惜族中之人再无人存活,原本我想着护着你,待你年长一些便安排你出宫为你寻一个好夫婿再去见爹娘,可惜天不随人愿,你成了宁王侍妾......”陆成泽看着太后眼中莹莹泪光,抬起手如少年时那般摸着她的发顶,淡淡的笑了笑,轻轻的勾起唇角转瞬即无,恍若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那个依偎在他怀中撒娇的少女,浅笑道:“而现在,陛下已经亲政,太后便是万人之上,天下间最尊贵的人,不会有人再会伤害您了,我也可以放心了..........”
  往事一件一件恍若昨日历历在目,他们相依几十年,没想到到头来却依然是不得善终。来太后的眼泪一滴滴的滴落慢慢沾湿衣襟。
  原来活着已经是这么痛苦了吗?原来活着也是一种屈辱吗?那么要强留一个不想活的人是不是太过自私了呢?
  原来往日她所求的安定皆是践踏在哥哥的尊严之上,原来往日的欢喜皆是建立在哥哥的生死之间,原来往日的尊荣皆是浸染在哥哥的鲜血之中.......
  太后自己抬起手用了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竭力的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做出陆成泽最喜欢的样子,压抑着哭腔问道:“那哥哥,可还有什么话儿要留给妹妹的。”
  陆成泽点了点头“只要太后余生安乐臣便再无遗憾,只是我从前叮嘱过太后娘娘无数遍的那两件秘密太后记得不要透露就可以了,算是.......成全臣最后的那一点尊严。”说完扬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抱拳拱了拱手道“最后,唯愿太后平安喜乐福寿无疆”
  太后用力的点点头,却用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在最后的片刻时光里哭的太过狼狈。
  平安喜乐?往后余生她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平安喜乐?
  福寿无疆?不过虚度年岁活的在就又有何意义?
  萧毅瑾看着他们之间你来我往似有绵绵情谊,勾起以往的怒火与屈辱在心底慢慢发酵蔓延,渐渐忍无可忍,他直接起身扶着太后的肩膀,强硬的将她托起,声音里压抑着愤怒道:“更深露珠,天气寒凉,为母后玉体着想,儿臣还是送先母后回宫吧。”
  陆成泽倚靠在墙角慢慢的闭上眼睛道:“是啊,夜已深,娘娘回宫去吧。”
  萧毅瑾看着陆成泽陡然煞白毫无血色的面色,以及放在膝上陡然握紧的拳头,和手背上爆露出的一条条青筋。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时辰,便知是鸠毒开始发作了。
  鸠毒发作如千刀万剐般浑身皮肤剧痛不止,萧毅瑾有些期待陆成泽剧痛难忍,痛哭流涕的模样,但又怕这种情形刺激到太后心绪,只得遗憾的扶着太后的手臂将她往牢门外带。
  太后看着陆成泽闭着眼睛,便顺着萧毅瑾的力道跟着往外走去,刚走出几步还没踏出牢门便听到“咚”的一声。
  太后立即转过头往身后望去,只见陆成泽倒在地上,侧卧着,蹙着眉两眼紧闭,嘴唇紧紧的抿着仍然会透露出一两声痛苦不堪的闷哼声。双手紧紧的捂住腹部过于用力手背上的经络高高凸出。太后顿时心如刀绞犹如感同身受,用力挣脱,甩开萧毅瑾的手往回走。
  刚踏出一步萧毅瑾从身后环住她的肩,用力将她圈在臂弯间咬咬牙,厉声道“母后,您该回宫了。”
 
 
第4章 
  太后用力的挣扎着,却依然被牢牢的束缚在萧毅瑾怀里,看着陆成泽越发痛苦的面容,惊慌失措抬手狠狠的推着萧毅瑾“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他可是你......”
  “婉婉.......”陆成泽在万般痛楚间依然打断了太后的话,气息微弱,声音若有似无,好似无意识的呢喃,却在静谧的牢房里无限扩大,好似炸响在耳边,所有人都无法忽视这声呼唤。
  “哥哥”,太后的眼泪再次不可抑制的流出来,她看着陆陈泽苍白的面容陡然变红,那是一种不正常的潮红,他太阳穴微微突起,脸上也开始暴出一条条青色经络,一看便知是忍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她想上前抱抱他,就像自己幼时他抱自己那样。可是萧毅瑾死死的环住她,便是费尽力气也是一步都不能向前进。
  “不.......”太后大吼一声,身体软倒,靠在萧毅瑾的手臂上大声抽泣着。
  因为她知道这世上唯一的一个保护她,无条件的爱护她的人再也不在了。她毫无理智的抬起手“啪”的一声,狠狠的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打了萧毅瑾一记耳光厉声道:“他可是你的长辈,他如师如父将你教养长大,你便这般待他,你可有一丝心肝。”
  陆成泽身体慢慢有些抑制不住的轻微抽搐,然后陡然痉挛变得更为严重,最后缓缓的缓缓的再也不动。
  萧毅瑾看着陆成泽一动不动的身体心中自得。再看向悲痛欲绝太后,双手握住太后的双肩与太后四目双对,冷笑了一声道:“如师如父?他也配!朕忍了数年,终于等到了今日,此前朕无时无刻不想亲手杀了他。”
  太后不可置信的看着,萧毅瑾挂着狠戾冷笑的脸,厉声喝问道:“十几年来,你尊他如父,你自己口口声声唤他亚父,可有人逼你?”
  萧毅瑾面色一变,带着一丝屈辱,眼神却更为狠戾:“朕不过是虚与委蛇。”
  太后看着萧毅瑾的脸呵笑了一声,脸上满是嘲讽:“原来哥哥十几年来呕心沥血费心筹谋。皆是喂给了狼心狗肺。”
  “朕狼心狗肺?朕难道不想与他君臣相得吗?”说着朝身后的侍卫使了一个眼神慢慢的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道:“不管以前他不是太监,现在朕都要他变成真太监!”
  太后有些错愕的看着萧毅瑾,而身后的侍卫则知意的走上前,走到陆成泽身边,抽出腰间的佩刀,撩起陆成泽的衣摆,划开陆成泽胯部的那块布料。
  太后看着侍卫的动作挣扎的更加厉害,长长的指甲,用力的扎入萧毅瑾裸露着的手背上渗出一缕缕血丝,面目狰狞,双目圆瞪,极为愤怒“住手,给哀家住手,不许碰他!哀家要杀了你,哀家要诛你九族.......”一句句的,凡事能想到的极尽威胁的话语一一说出口,也没能阻止侍卫的动作。
  在布料划开后,侍卫看了一眼,顿了顿看着皇上欲言又止“陛......陛下”
  萧毅瑾循声看过去,看着陆成泽胯间空无一物,而那块伤疤一看便知已是许久之前的老疤,有些不可置信的错愕。
  愣神间太后用力挣开了萧毅瑾的束缚,疾步跑到陆成泽身边,狠狠的推开侍卫。“嘭”的一声跪在了陆成泽身边,急切的慌乱的扯开脖颈间的带子,将身上的披风取下来,展开盖在陆成泽身上。
  这样屈辱的伤痕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太后心中犹如刀割。她将陆成泽半身抬起倚靠在自己怀里,随后抬起手轻轻的缓慢的一遍一遍的将陆成泽蹙起的眉峰展平。
  萧毅瑾挥了挥手让侍卫退下,自己走到太后身边半扶着太后道:“朕会将亚父风光大葬,儿臣先送母后回宫吧。”
  太后抬手狠狠的推开萧毅瑾用力挣开他。冷声的回答道:”你既然并非心甘情愿就不必再称他为亚父了,虚情假意要来何用,只会侮辱了他。”
  “是,母后。”萧毅瑾并不生气,原来长久以来的心结不过是个误会,让他不知所措间又难以抑制的欣喜,所以对于太后此时的冷言冷语完全不放在心上。
  良久,太后面无表情的看着萧毅瑾:“荣儿呢?镇安王去了,荣儿身为人子合该披麻戴孝,你将他带到哪里去了。”
  “荣......荣儿......”萧毅瑾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当日在镇安王府中,秘密将陆成泽抓住羁押在天牢,即便恨极了陆成泽,萧毅瑾也拖到好几日才过来处置陆成泽,为的就是找到陆卿荣,他本以为陆卿荣是太后与陆成泽私通之后产下的孽种,找到后当场便命人捂死了,如今.........
  萧毅瑾看了太后苍白的面容,萎靡的神色,眼中布满血丝,有些说不出口。
  现在即便是陆卿荣与太后毫无关系,可平日里的对陆卿荣的宠爱与众皇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太后现在已经深受打击,若让她再知道陆卿荣也已经........恐怕会承受不了打击!
  太后毕竟是萧毅瑾的母亲,对他太过了解。看他的神色便知他心中所想,一下子心如同寒冬腊月浸入冰水里一般,冰寒刺骨痛不欲生。
  太后握住陆成泽慢慢转凉而僵硬的手,用力的闭了闭眼,声音干涸嘶哑毫无生气:“活见人,死见尸。皇上就让他们父子二人团聚吧。黄泉路黑,荣儿向来怕黑,有他父亲陪着想必就不怕了......”
  “荣儿还在亚父的别庄,朕命人去将他带过来。”萧毅瑾知道这种事情瞒不过的,于是只得说了出来。
  “不必了”太后用力抱起陆成泽的肩膀将他扶起,陆成泽身形高大即便瘦了些到底也是个男人,且身体已经僵硬,太后的动作极为艰难。安嬷嬷和温姑姑见状立即上前帮忙,将陆成泽扶起,一只手臂搭在太后的后的肩上,支撑着站了起来,温姑姑在另一侧扶着谨防滑落。
  她们将陆成泽扶起后,太后一步一步,步履蹒跚的往外走去,萧毅瑾见状上前帮忙,手还没有碰到陆成泽,便被太后狠狠的推开,不设防间猛地踉跄着倒退了两步,还好后面的侍卫见状扶了一把才稳住脚步,太后看也不看他一眼,一步步的艰难的往前走去,她眼神空洞,面目表情,眼泪却仿佛已经干涸了一般,一滴也流不出。
  接下来陆成泽的丧礼丧仪皆是由太后亲自来办,低调且隐秘,墓地选在邻水的山丘树林间,山上有树,山涧之中有溪流,风水极好的地儿,两个小小的坟包靠在一起,前面只立了两个极为普通简朴的石碑,上面没有祭文只是简单的刻了两个人的名字。
  而后太后便封闭了寿安宫,整日礼佛,除了偶尔出宫祭祀陆成泽与陆卿荣外便再不出殿门,也不见任何人,尤其是萧毅瑾。
  萧毅瑾曾跪在寿安宫前苦苦求见,可是太后只命人传出一句:“哀家不死,你便不必再来了。”之后果真年复一年,即便萧毅瑾每日请安一日不落,可是整整十五年他们母子二人都未见一面。
  夜凉如水,已近三更整个皇宫已是一片寂静,御书房内已是中年的皇帝还在批阅着各地呈上来的奏报。
  殿外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跪地来报“陛下,太子殿下匆匆而来,似有急事禀报.........”
  萧毅瑾“啪”的一声重重的放下御笔,太子最近都在寿安宫侍疾,太后不见萧毅瑾,他便只能让太子多替他尽孝,如今夜深而至,不是太子为人处世的风格,于是便道:“既然是急事就让太子进来吧。”
  焦急的等在殿外的太子听到皇帝的话,不等小太监回禀立即脚步匆忙的跨进御书房单膝跪地悲切的说道:“父皇,皇祖母怕已是油尽灯枯,父皇快去见皇祖母最后一面吧。”
  皇帝萧毅瑾瞬间变了脸色,最不好的猜测居然成真,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立即站起身大步走出殿外,太子也赶紧跟在后面,皇帝看了一眼太子问道:“昨日不是好些了吗,不是说还太后想去去了御花园看花吗?今日怎么忽然就..........”
  太子有些哽咽的说道“太医说是回光返照,儿臣当时也以为是皇祖母身子好些了,没想到........”太子有些说不下去了,太子与太后感情极好,自幼便是在太后跟前长大,即便是后来太后闭宫,等闲妃嫔不见,但是太子与皇后还是能偶尔见得。此时太后生死眼看着已在片刻之间,太子也是伤心至极。
  萧毅瑾带着太子一路疾行到太后的寿安宫,萧毅瑾抬头看了看宫殿上面的匾额苦笑了两声,心中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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