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屹看着柳东月的面容,点了点头。
漂亮女孩儿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
——
那天夜晚,听到动静的柳东月赶到了隔壁房间。她没想到柳琚然竟然在她生日的这天、在她的家里,企图跟程秋媛动手。
“东月,你怎么来了?”柳琚然立刻停止了与程秋媛的拉扯,有些尴尬和愠恼地问道。
满脸泪痕如惊弓之鸟的程秋媛抓住了空隙,立刻从房间里跑了出去,柳东月挡在门口,不让柳琚然追上前去。
“这是我家,我想去哪里去哪里。”柳东月冷冷地说道。
“东月,当年的事,我很抱歉。八年前我也跟你赔礼道歉了,磕头也磕过了,我们都是柳家的孩子,是兄妹,没必要这么刀剑相向。”
柳东月古怪地说:“谁跟你是兄妹。”
柳琚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叹了口气。“汝息县那个项目,是因为那里是我妈的老家,我也想去给乡亲们做点事,其它的没什么企图。你要怎么来都可以,我尽可能辅助你就行。”
柳东月进了房间,关了门,坐到了床上,美目一抬:“刚才凌川给我打了电话。你们已经那边见过了?”
“是的,凌总听了我的一些看法,觉得开发农村果园和农庄的项目和疗养院的项目并不冲突。柳氏的度假酒店和相关的马场等项目只要合理规划,也是完全可以的,还可以带动周边的经济发展……”
“凌川还说什么了吗?”
柳琚然顿了一顿,说道:“凌总说,这个项目他唯一的合作人就是你。我也答应了我也只是辅助作用,我的提案可不可行最后还是要看你的意见。”柳琚然的语气近乎有些低声下气了。
“我的意见?”柳东月嗤笑一声,凌川是把刀硬放在她的手里。
她看向柳琚然,偏了偏头:“你就真这么想掺和这个项目?”
我不是没有问过你哦,柳琚然,你就真想掺和进来吗?
柳琚然道:“东月,我是诚心的……”
柳东月很难得地朝柳琚然笑了,只是那笑容的意味柳琚然不能读懂。“好。既然你这么诚心,那我就欢迎你的加入。不过,要加入我们,还是有点仪式感。咱们喝一杯才行。”柳琚然忙不迭地点点头。
柳琚然自己要往地狱里跑,那么柳东月绝对不会拦着。她不是没有阻拦过,柳琚然,不要怪我……
柳东月是有私心的,在大-麻里,她还掺和了一些冰-毒。她希望柳琚然没有逃脱泥沼的余地。
可是谁能想到,柳琚然竟然毒品中毒。他刚喝完,很是感激柳东月还愿意跟他冰释前嫌。可是很快,他就进入了状态。柳东月言简意赅地说了自己动的手脚。
“既然是你要加入,现在你也逃不掉了。老实点,不然你别想活了。”
她恶狠狠地补充道:“你并没有遵守你的诺言给秋媛幸福。这是你的惩罚,你知道吗?”
柳琚然神志不清地指责她破坏他的家庭。八年前的事,也一直是柳琚然的心病。程秋媛从那时起就跟他产生了嫌隙,如若不是那时怀上了小铭,或许那时候他们就离婚,也不至于一直纠缠了八年。陷入迷幻精神状态的柳琚然眼前竟然出现了诡异的场景,刚才跑出去的程秋媛又出现了在了柳东月的身边,她们两个人又开始忘我地接吻,完全无视柳琚然的存在。
这个男人无数次梦里的场景再次出现,他痛苦地大喊一声。刚才还左一句右一句“兄妹”的柳琚然现在指着柳东月的鼻子骂道:“柳东月,你是个贱-人!”
“柳琚然,你觉不觉得你的存在就很可笑?你本来就是多余的,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柳东月冷冷地说。
柳琚然已经进入胡言乱语的阶段,他晃了晃脑袋,才终于再次看清现实。他怒喝道:“柳东月,你难道以为程秋媛喜欢你吗?有病的同性恋一直只有你一个!”
纵然那段感情已经过去了八年,但那种温柔的触感一直是柳东月内心深处最珍贵的东西之一。柳琚然这番话刺痛了她,柳东月面色铁青,起身离开。
而柳琚然,跌跌撞撞地想要跟到她身后,跟她继续理论,但柳东月直接把自己的房门甩上,开始画画了。
雷雨交加的寂寞深夜,她只觉得痛快。压抑了八年的痛,终于在此时此刻得到了报复。她一边哭一边笑,一边画那副凌川。
江屹看了看时间,轻轻说:“东月,十分钟到了。”
柳东月回过神来。不知道怎么的,江屹觉得柳东月的眼睛里有些什么东西正在流逝,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单薄与苍白。
“江屹,”她轻轻说,“我自首。不过只有一个条件,我不是我爸亲生的这件事,请你帮我瞒好,如果可以,请瞒一辈子,不要让我爸妈感情破裂。”
江屹喊停了她:“你先别说话!”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古怪。“……你还没喊律师。”
柳东月也古怪地看了江屹一眼,心里又是酸,又是委屈。如果当年也有江屹陪在她身边,或许一切都不会这样了。柳东月轻轻摇了摇头,“无所谓了。”
“柳宅我的房间有一处暗格,可以通到另一个房间。在那个暗格的墙壁里,藏了一些大-麻粉末和冰-毒粉末。柳琚然酒里的毒品也是我放的。因为我很恨他,理由你也很清楚。我其实没有梦到他强-暴我,而是他之前试图强-暴我,不过那时候我因为程秋媛心软了。我看这些证词里也提到了顾婶,看来你们已经找她问过了,这件事你们应该也知道了,我冲动之下只告诉了她一个人,除了顾婶,没有其他人知道。”
“……这些,就是我的动机。”
“人总是会冲动的。而且,我在国外呆了那么久,确实学坏了。对不起啊,辜负你们的期待了。”她把左手上Tiffany骨袖手镯褪下来,给江屹看了看她左手腕上留下的刀疤。“其实也有后悔的,只是事到如今,没什么用了吧。”
柳东月说了这么多,唇角是凄然的笑。江屹其实已经知道了真相,但没想到柳东月竟然这么快就承认了。他沉默了,看着柳东月,心里也很难受。
“江屹,我拜托你一件事,好好照顾程秋媛。”
江屹静静地凝望着她。
良久,他问:“东月,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
柳东月摇了摇头。“江屹,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但是,事到如今,我竟然有一丝庆幸。”
“庆幸,事态仅此而已,还可以停下。已经堕落的我,没有害更多的人。”
关于毒品的来源,柳东月说是从暗网上得到的,还有是从国外带回来的。在柳宅里搜到的数量,也和柳东月说的数量完全吻合。
程秋媛得知一切的时候,要求要见一面柳东月。可是当她们见面的时候,程秋媛只是咬唇看着柳东月,一言不发。
柳东月的嘴唇没有颜色,她轻轻地说:“秋媛,对不起。”
在柳东月生日的那天晚上,柳东月赌气上楼之后,程秋媛跑到楼上劝她。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她们第一次再次单独相处。
“小月,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程秋媛怯怯地问。
“我……还好。这不是还活着呢么?虽然……”漂亮的女孩已经脱去幼稚,成熟了许多,眼神也沧桑了许多。
程秋媛眼眶有些发红,“虽然什么?”
“虽然……虽然没有你,但原来也不至于死掉啊。”柳东月扯着嘴笑了笑。
“我出国以后也谈了几次恋爱。哦,你放心,是跟男生啦。我感觉还好,和我想象的也差不多。我最后还遇到了一个男人,后来就一直喜欢他了。他和你有点像。不过,只是长得像。”柳东月调皮地眨眨眼。
“他也很白,看起来很温柔,眉毛也和你一样弯弯的,笑起来眼睛就会眯起来,像菩萨一样。”不过,实际上他一点也不温柔,冷漠得没有情感,没有爱也没有恨。所以,才像菩萨吧。因为……他说,神是没有情感的。
“秋媛,你呢?你过得好吗?”
程秋媛的眼泪滚落下来。她哽咽地点点头:“我……我挺好的。小雪准备上初中了,小铭也上小学了。两个孩子都很可爱、很乖巧。”
“秋媛,我问的是你。你过得好吗?”柳东月拉住她的手,把程秋媛揽到了自己怀里。
当年那个少女也变成了成熟的女人,长高了半个头。她身上的香水味也不再是少女的栀子花香,Dior真我淡香的优雅花香混杂着紫罗兰、玫瑰和酒的独特魅力。柳东月摸了摸程秋媛的发,轻声对她说:“早知道,我其实不应该让步的。也许,我再等一等,我再成熟一点,或许对你我都好。”
“秋媛,对不起。”
那个深夜的这句“对不起”,与此时此刻苍白单薄的囚犯柳东月口中的“对不起”,跨越时空重叠,给予了程秋媛很大的精神打击。
程秋媛的情绪崩溃了,夺门而出。
柳东月和柳西超见了一面,兄妹二人也是对看无言。柳西超搞不明白,那个古灵精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儿,怎么突然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他这个哥哥,的确做得很差劲。简直是烂透了。
柳东月安慰痛哭流涕的柳西超,说道:“没关系的哥哥,事到如今,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怪任何人。”
“东月……我知道我没用。读书读不好,工作也干不好。可是我也不怕人笑我,至少我还有个优秀的妹妹……你怎么这么傻啊!”
“哥哥,别哭啦。我不怪你,真不怪你。如果非要有什么说的话,哥哥,家里不要再掺和汝息县的项目了。”
“啊,汝息县的项目……为什么?”
“我说不吉利,你信吗?”她虚弱地眨眨眼,还想试图开个玩笑。但柳西超和她都笑不出来。
“总而言之,不要再掺和了。还有,以后看见凌川有多远跑多远。他这个人我估计也是不吉利。”她的眼神里有着哄劝小孩子一般的神情,见柳西超终于点了点头,柳东月才像了却心事一般,松了口气。
很快,就到了柳东月向监狱转移的日子了。
那辆押运车驶上高架桥路段,却不料想一向平静的柳东月突然试图反抗,整座车辆一度陷入失控当中。就在民警手忙脚乱之际,柳东月竟然跳车了。
随后,她重重地滚落在地。押运车紧急停下,民警迅速下车。不过,还没等民警追上柳东月,她就挣扎爬起,从高架桥上翻过,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第40章 斯普特尼克(16)
林湫常常回忆起那个夜晚,柳东月跟他说的那些话,以至于王士然再次问起来他最近的梦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常常梦见柳东月的那副画。
“梦到一副很诡异的画?但是林湫先生,我感觉你做的并不是噩梦。”
林湫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是噩梦。”
因为梦境最后,都会出现江屹的身影。他坚定地从光明的地方走了过来,像有对光的吸引力一般,他的身边都是亮堂堂的。他的胸口跳动着一团温柔的火苗,毫不犹豫地把林湫包裹起来——好暖和,好暖和。
王士然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林湫先生,据我观察,最近你的精神状态很稳定,以前的情况也渐渐开始好转。您自己知道,是有什么原因吗?”
林湫淡淡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时间真的能冲淡一切吧。”
王士然继续写写画画。“已经到了七月了,今年您的情绪还稳定吗?”
七月了,离苏汀的忌日近了。往年七月的时候,他都会更加频繁地做噩梦,好像苏汀绝不会放过他一样。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许再疼痛的伤疤也会悄无声息的愈合,以前他对苏汀的事甚至完全避而不谈,但渐渐的,他也开始敢于面对了。两个月前,他还去给苏汀扫过墓。今年忌日的时候,或许也会回去看看。
“我感觉……我好像变好了。”林湫轻声说道。
离开王士然的诊所,林湫驱车回家。路过聚星广场,想起苏小娅很喜欢吃甜品,他便到LadyM提了几切蛋糕。
苏小娅最近正在准备期末考试。他给苏小娅的学区公寓的座机留了言,把蛋糕放进了冰箱,同时还写了一张言简意赅的便条。抬眼看了看时间,快五点了,怕撞上苏小娅放学回家,林湫便离开了。
“冰箱里蛋糕早点吃完。28号若有空,一起回绿山。”
晚上十点,回到家的苏小娅狼狈而又疲惫。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把高跟鞋脱下。“王叔叔,你好坏啦,又开人家的玩笑。我今天很开心~不过我好久没去上学了,明天要上学了啦,下次有机会再跟你出去玩啦~王叔叔人这么好,我的朋友们也一定很喜欢跟你一起玩的~”
她赤着脚往里走,想要打开冰箱喝点冰水。看到冰箱贴上的便条,不禁沉默了。
“……喂,哦,王叔叔,没有啦,刚才可能是信号不太好。那么就先这样啦~小娅也会想你的!拜拜。”
苏小娅挂掉了电话。她把这张便条小心翼翼地从冰箱上拿下来,看了又看,像埋宝藏一样,夹进了自己的日记本里。
她一个人坐在桌边,从一切抹茶千层蛋糕吃起,到草莓海绵蛋糕、再到海盐焦糖千层,只留下了一整个芒果挞式蛋糕。
她静静地看着这金黄诱人的糕点,托着下巴,观察许久。她不禁陷入了自己的奇思妙想,想象着林湫就坐在她的对面,而妈妈坐在她的旁边,两个人都弯着眉眼看着她笑,很慈祥的充满爱意的那种笑。
苏小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拿起叉子,像品味人间最美味的东西似的,十分珍惜地、一口、一口、一口地细细品尝着蛋糕。
她像舍不得似的慢慢吞吞地把蛋糕吃完了,然后坐着等一会儿,抓了抓自己的手臂,等到身上开始有些发痒的时候,她挪到了电话机的旁边,打了120。
“喂,姐姐,你好,我不小心吃了点芒果,现在开始过敏了……嗯嗯,我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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