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年等到个机灵鬼的答案,不追究,“好吧,晚安。”
他又缩进被窝,打开手机,有新的微信消息弹出。
同学兼gay友的游希,催乔年以赶着投胎的速度点赞他和他男朋友秀恩爱的朋友圈。
乔年争做沙发第一人,妙语连珠彩虹屁。
游希又问:【小美0,直男竹马追到没?】
乔年简简单单地说,心却冷冷的,【我放弃了。他心里有喜欢的女生了。一旦他有苗头,我肯定不能打扰了,趁早退出。】
游:【唉,我早就说直男都是狗屎。】
乔年自嘲道:【可惜我狗改不了吃屎。】
游:【没事,别哭。宝贝,经历了就学会放下,开学,本女明星给你介绍器大活好的猛1】
乔年没多说,屏幕前苦笑一下,【嗯,晚安。】
许久,凌晨一点半,原请珵仍未睡去,一会儿他用胳膊枕着头,一会儿又收了手,非常迫切想转过身面对乔年,清醒的理智又再强烈控制他的动作,就像耳边有声音严肃质问他:你转过去干什么?你喜欢他吗?
“我喜欢他?”原请珵扪心自问。
“怎么可能。”他又断然否定。
“我好像是有一些喜欢他吧?”他又疑信参半。
原请珵一转过身,他看见平时傲慢娇气的乔年蜷成弱弱的小虾米,脑袋比他低了一小截,像摇篮里的婴儿,安宁又笨拙。
原请珵内心泛起波澜,“明天再和你说吧,我睡了。晚安。”他自言自语,轻轻揉一揉乔年的头发。
这个晚上,原请珵第一次深深思念起乔年,却不知道乔年到底是何许人。
早上七点,落地帘未合严实,光从玻璃透射,打亮原请珵半睡半醒的侧颜,他缓缓睁眼,发现胸膛箍着一个温热柔软的身躯,他吓了一跳。
原请珵睡着后,翻来覆去,越过了“三八线”,乔年被他挤兑在墙角。
原请珵的胳膊搭在乔年的细腰上,乔年落了枕,乱翘的头毛散在床单,闷粉的脸蛋儿贴在原请珵疯狂跳动的胸口,他仍沉浸睡眠,不安分地哼哼唧唧。
直男紧张得脸红,手心冒汗,又不肯松手。
那会儿,夏天闷热的微风卷着深蓝色的浪花,掀起帘子悄悄偷窥十八岁的少年,在度假的小宾馆,乔年也和他在一张床,半夜聊完天,两个人兴致勃勃想喝酒,可乐桶威士忌一进肚,酡红色的乔年眼神晕乎乎的,强硬地亲了他的锁骨几口,赖皮说没醉。原请珵抹掉锁骨上的口水,断定他醉了,没多想,把他扶到床上。关了灯,醉酒蛊人的小狐狸露了尾巴,勾他的大腿,坐在他胯部乱蹭。
他怎么这么疯狂?原请珵实在想不通。那一刻,想杀死他的心都有了。幸好当时他忍住了,乔年才能够平安活到大学。
原请珵往下瞥几眼,忍不住直勾勾盯着乔年的脸蛋看,他的下巴慢慢尝试降落在乔年软乎乎的头发里,抵达目的地后:好像也没那么恶心啊,头发香香的,抱着男的睡觉也挺爽的啊。”
他又开始胡思乱想,“真的耐操吗?从小爱生病,要是有别的男朋友,把他玩坏了怎么办。”
“如果乔年和别的男的谈恋爱,还不如和我呢...”
“天,我在想什么。”
原请珵心跳声太急促,乔年似乎醒了,整个人懵懵的,嗓音黏哑,“唔,阿珵,过去一点,你挤到我了...”
原请珵瞬间进入假寐模式,听不到。
乔年一手有气无力地推他的胸口,一手把睡卷儿的衣摆拉下,打了小哈欠,“太近了。你过去,我好困啊...”
原请珵索性睁开眼,卯足了劲儿,把他往墙上压,嚣张道:“我就挤你,你是无骨鸡柳吧,怎么没骨头,试试你有多软。”
“你这样,我不舒服...”乔年的脑袋在晃,还没醒,想挣扎却无力推开。
“你高三暑假那次也这样对我啊。”
“那我们扯平了,现在你给我滚开。我要睡觉了。”
“可我想抱抱你。”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乔年的眼眶偷偷红了,咬牙切齿。
两个人身体缠绕着,原请珵晨勃起的硬物有时不小心碰撞到乔年的两腿之间,敏感的大腿根被硬物轻轻擦过,一下就赤红红发热,隔着纯棉的布料,软肉悄悄的发颤,痛痒难耐,身心一同煎熬,熊火烤干他,他一滴水也沾不到。
乔年生气,狠狠咬了原请珵肩膀一口。
原请珵没感觉,满脑子预设怎么说清楚他想和乔年谈恋爱的想法:
要不我先亲他的脸一口,表示我不抗拒他,给他个惊喜,再和他表白,反正他也喜欢我。
原请珵随便草率的思考了下,一手掌直接将乔年的头摁在床上,“好了,乔年,你别乱动,我有话对你说。”
原请珵内心仓皇失措,咚咚打鼓,只是故作强硬霸道,乔年浑身动弹不得,只见原请珵一步步朝他靠近。
“呜...”突然间,乔年完全憋不住委屈,眼泪夺眶而出。
原请珵霎时手脚冰凉,他打小就很少看见乔年哭泣。
他惊慌,怎么把他惹哭了啊。女生大哭他都不知道怎么办,更何况男生。
原请珵赶紧撒了手,温吞地哄:“怎么了?年年,别哭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他伸手帮他擦眼泪,乔年狠狠打掉他的手,抽噎地说:“别碰我。”
原请珵缩掉手指,“那我不碰了你,我以后绝对听你的话好不好?”
乔年一边凶他,一边掉眼泪:“你上次来我家也这样对我,你也说自己错了。”
“对不起...以后我不做让你不舒服的事情了。你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买。”
乔年擦了下眼泪,他慢慢爬起身,背对着原请珵,冷冷地说:“不用了,原请珵,你别再取笑我就行了,你是不是因为我是gay,看我被刺激玩到勃起觉得很有意思?”
“什么?不是啊...”原请珵敏感度开窍,他感觉乔年说这话不对劲,“乔年,难道有人这样欺负你?你现在就告诉我是谁,妈的,我去帮你揍他。”
“没有别人。”乔年心头一紧,属于他的小创伤,不愿再撕开结痂。
他把睡衣脱了,套上自己的衣服。
见他要走,原请珵急疯了,激动地抓紧他的手腕,“先留下来,乔年,我...”
“原请珵,我对你的喜欢,点到为止了。很抱歉,之前一直让你苦恼。”
这句话痛快干脆,高空坠落摔得粉碎。将原请珵未说出口的摇摇欲坠的告白处以绞刑。
乔年的表情非常认真。原请珵的眼神一秒后暗淡无光,他先松开了紧握的手,克制着颤抖的喉头,面色凝重道:“哦,那更好啊。”
第16章 后来
乔年又在他眼皮底下跑走了。这是第二次。
他和他的事,是没做完的功课,原请珵一旦选择逃避,下一次境遇依旧反复出现,进行所谓的永恒轮回似的。
冥冥之中,宿命蔓延成一张大网,由两条红绳编织牵引,名曰生生。
原请珵呆呆静坐着,被风吹动的满天星有了小情绪,星星散散的花朵轻轻摇曳,像结结巴巴断断续续地在骂人。
原请珵反而表情苍白,唯有怅然若失的感觉在隐隐作痛。他甚至还在想,我到底是不是喜欢乔年。
第一次,他是愤怒,无比嫌恶,第二次,他是悲伤,万分不舍,喜怒哀乐的情绪比复杂纠结的感情更容易拎得清,好识别。
原语一大早起来在客厅画画,原请珵洗漱完,又冲了个澡,二话不说准备出门。
原语逮住他,询问他乔年去哪了。
原请珵一张面若死灰的脸转过来,差点也把原语吓得掉色,他极其敷衍地开口,表示根本不在意的样子,“不知道啊,先回去了吧。”
“哦,这么早啊。公司把我设计的夏天裙子的样款寄过来了,我还想让小年试穿一下,他可是我的小模特。”
“他会帮你穿裙子?”
“当然,你不知道吧。”原语洋洋得意。
“所以,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他的话音啪嗒一落,原语脑袋里刺耳的红色警报音响起,这严刑逼供的凌厉眼神,这双手插兜假装无所谓的架势,这直截冷冷的语气,这一针见血的问句,该死!小老弟的醋坛又要炸出十里飘酸。
原语放下画板,解释道:“我和小年很清白的,就这一件瞒着你而已,说来话长。但我可没逼他,小年特别热心肠,也很乐意,你可别误会善良单纯的姐姐喔!”
原请珵不按套路出牌,面色破天荒的平静,问了一句,好看吗。
“废话。”原语带着略显兴奋的语气问他,“你想看喔?”
“不想。”
“想看我也不给你看。你还是去街上看小美女吧。”
“我要是喜欢男的呢。”
原语一点也不吃惊,她弟若喜欢上一只猪,她也觉得正常。
“哦?谁啊?那带回来看看啊,我想知道是哪个神圣伟大嫉恶如仇,圣母玛利亚转生的男人,居然敢和你在一起,他简直是为人间除恶扬善,匡扶正义,正道的光。”
原请珵耷拉下眼皮,他故意旁敲侧击,妄想和身经百战的恋爱达人谈谈心,结果他姐也嘲笑他,调侃他,纯情怀春直男的倾诉大门就此关闭。
他只好郁闷地摸摸脑袋,“算了,你想吃什么,我健身,回来给你带。”
原请珵居然没有和她唇枪舌战,真正的惊世骇俗。原语赶紧先鼓励他几句,重振他的雄风。尔后列了一大堆好吃的,原请珵通通记下,轻轻拂袖,悻悻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听话极了。
一路上,他想的是,才和好不到一个月,和乔年又闹掰了,该怎么办啊。
真他妈人间惨案。
接下来,原请珵开启健身打篮球骑行爬山等等运动模式,以挥洒热汗发泄烦躁的内心,逃避性取向的蒙昧期。
除夕,原家一齐回老家过年,在酒桌,原妈和原爸他们讲述年轻时叱咤风云横霸全镇的故事。他听得厌烦,耳朵起得茧子比城墙还厚。原语被亲戚们又催婚又问工作,她依旧以天天家里蹲,男朋友又战死沙场的理由来搪塞。
姐弟俩从小饭局邻居兼战友,一呼一应,共同对抗热情好斗的七大姑八大姨的糖衣炮弹。
原请珵从养殖林摘了一筐草莓回来,下巴磕破一小块,流了点血。灰头土脸的他像个抠了点皮漏风的烤地瓜。
据当地农民反应,他下山后,放下草莓,帮忙他们抓捕刀尖下在逃肉鸡,结果他不小心绊到石头,摔了一跤,下巴砸到石阶上。他爬起来后第一句话是,幸好下巴是真的。
原语特地买了创可贴和紫药水给他,她想到一米八多的弟弟还能咕噜一下摔个狗吃屎,对他三分怜悯心疼,七分笑不拢嘴。原请珵不想理这个从有害垃圾桶里捡来的亲姐姐,他仔细从一个竹筐里挑拣出圆圆胖胖的大草莓。
“给我吃个。姐很愿意替你试试甜不甜。”
“不行,你吃剩下的。”
“弟大不中留了,这送给女生啊?”
“要你管。”
“哦,那是送给男生?”
“嗯。”
“小年?”
“嗯...”
“唉哟,送一个大男人一筐草莓,你可真棒!你有太多姐姐不知道的惊喜了,怎么不买游戏机或者限量版球鞋啊。”
原语实在恨铁不成钢。他弟现在更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他又不是大男人,他是小公主。”原请珵喃喃自语,“他就喜欢这种...”
“啧,我看你也是小公主。”
“我不是。我是纯爷们儿。”
原语微微抬手,原请珵猜出她的偷窃动机,“你别想偷吃。”说完,他如老母鸡护鸡崽,俩只胳膊咯咯哒地一开,把草莓环一圈。
翌日中午,回到市区,很久没和乔年聊天,也不了解他的情况。
原请珵忐忑不安地发消息给乔年,现在难得有个契机。
【我姐姐要送给你一筐草莓,在家?】
过了十几分钟,乔年回道:【我不在家,替我谢谢姐姐的好意,不用麻烦了。】
林荫大道掩映着原请珵孤单的背影,其实,他早已在乔年家门口踱步,只是迟迟不敢敲门。先问了一嘴,收到消息后,不免失落,没再回复乔年。
不在家啊,那我等着吧,等他回来。想见他。
于是,他坐在长椅上等,影子如同一个单调漆黑的期待,从正午最短拉伸到傍晚最长。越久越思念。
“等人”这件事需要坚定踏实的心理,不可心存侥幸,否则下一秒,一刚来一刚走,从迎接变目送。
表白也一样吧。他想。
见晚霞降临,他最终选择放弃,绕进双木公园走了一段路,绿油油的草坪溢满面若桃花的众人,小姑娘踏青,情侣遛狗,老人喂鱼。如花似玉的初春,千姿百态流露着欣喜与惬意。
“小珵。”
有人叫他,他回头。
来者正是刚下班的乔妈,她从车窗探出头,笑问:“怎么在这儿?刚要来我们家被我撞上了。”
原请珵笑道:“阿姨好,是啊,真巧。”
乔妈迅速停了车,甩关上车门,挎着手提包朝他笑着走来。
“小年去人民剧场排练元宵晚会了。你先去家里等着他吧。”
原请珵垂眸,神色淡淡,拒绝邀约:“阿姨,我就是来给小年送个草莓的。等等就走。”
“那谢谢你啦,小珵真是太好了。不过这臭小子最近好像心情低沉,不知道又干嘛了。但要是知道你送他最爱吃的草莓,他肯定会好开心。”乔妈温柔地微笑,原请珵笑容十分勉强,他和乔妈聊天,顺带送她一程。
他仰望天空,瑰丽紫红的朵朵染云像一个个斑斓的透明泡泡,迟钝地空想着,缓缓地走着。啵一声,漫不经心的轻轻碎去。如他内心一般,轻飘飘,不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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