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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米虫,虫虫虫!(古代架空)——孟冬十五

时间:2021-03-30 19:34:08  作者:孟冬十五
  小伙伴们一见就乐了。
  这红扑扑的脸,半湿的头发,凌乱的衣裳……若说方才在船舱里没发生点什么,鬼都不信。
  “魏夫子呢?”
  萧三郎挤眉弄眼。
  “他再也不是我的夫子了。”李玺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小伙伴们面面相觑,“吵架了?”
  李玺垂下眼,低落道:“可能要分无花果了。”
  无花果:……
  “来来来,玩投壶。”一群小郎君,也不会说安慰的话,只想着热闹起来,让李玺开心些。
  李玺投壶向来厉害,借着酒劲下了重彩,指望着“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只是,他穿错了衣裳,胳膊一抬,领口就会散开,露出的漂亮的锁骨。
  对面站着一群郎君娘子,都是冲着李玺来的,分分钟把人看光。
  魏禹目光沉沉地走过去,给他拢起衣领。
  李玺比他矮了半个头,相对而站,刚好看到他领口,更生气了。
  明明准备了一模一样的中衣,领子上绣着“福”字纹的,他却不肯穿,这说明什么?
  他在挑衅!
  在试探他的底线!
  指不定还想跟他和离,瓜分无花果!
  李玺被自己的脑补气到了,用力推了一把,“夫子我不要了,魏爹也不要了,不许管我。”
  魏禹被他推到一旁,周围都是李玺的朋友,没一个是他的,平时显不出来,此时两个人“划清界线”,才看出对比有多鲜明。
  “魏少卿,一起玩呗?”贺兰璞发出组队邀请。
  “好。”魏禹果断放弃脸皮,点了接受。
  一局八支箭,他多投一支,李玺就能少投一支,领口就会少散开一次——理由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然后,吃瓜小伙伴真正见识到什么叫“一局杀”。
  有初、贯耳、连中、散箭、倚竿……魏禹投了个遍,根本没叫李玺摸到箭。
  李玺:“……”
  挑衅,吃果果地挑衅!
  除了霸道奇怪聪明过头,还小心眼!
  李玺绷着脸,一头扎进人群中——就算去看其他不那么好看的人,也不想再看到他!
  魏禹也不哄他,就那么形单影只地站在石阶上,看着李玺在人群中左突右冲。
  像只暴躁的大黄蜂。
  这个时间,还留在园子里观灯的大多是一对对小夫妻,看着别人甜甜蜜蜜的样子,李玺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事情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他那么想他,看到他如约回来高兴得恨不得跳到江里游两圈,早就想好和他一起游园、一起猜灯谜、一起投壶,晚还能一起看话本、打手心……
  怎么突然吵起来了?
  李玺闷闷地蹲树下,看着别的小夫妻甜甜蜜蜜的样子,苦兮兮,酸溜溜。
  冷不丁瞧见一个熟悉的人,是李仙芝。
  “大姐姐?”李玺颠颠地跑过去,“你怎么一个人,大姐夫呢?”
  “你不是也一个人吗,魏少卿呢?”李仙芝不答反问。
  “吵架了。”李玺闷闷道。
  李仙芝却笑了,“难得啊,嗯,好事。”
  李玺皱脸,“大姐姐,我们是真吵架了,有可能会分无花果的那种!”
  李仙芝弹弹他脑门,说:“我知道啊,所以才说是好事,浓情蜜意人人都想要,却并非爱情的全部。真正的夫妻生活,除了柴米油盐,家长里短,还有分歧、误解、委屈,甚至愤怒。”
  李玺咕哝道:“明明相互喜欢,为什么要让对方误解、委屈、愤怒?还不是喜欢得不够!”
  李仙芝视线扫过江心,那里停着一只游船,船上站着不少人,其中就有她的夫君。
  “再恩爱的夫妻,都不可能一辈子没有红过脸,只有看到过彼此愤怒的模样,清楚地知道对方身上的坏,依然愿意喜欢对方,才能长久。”
  李玺眨眨眼,莫名觉得很有道理。
  所以,如果他决定要喜欢书昀兄,不仅要喜欢他的才华和颜值,还要喜欢他的霸道和理智,对吗?
  ……
  魏禹心里也不好受。
  尽管提醒自己不要去想,耳边还是不断回放着李玺方才的话——
  “你骨子里就是一个霸道又奇怪的男人,温柔细致都是装出来的……”
  “你永远都是这么聪明理智,把我当成你的学生管教,把感情当成卷宗处理……”
  可怕的是,他竟然觉得,李玺说的是对的。
  魏禹慌了。
  他的小金虫虫发现他并不完美、并不温柔细致,还很霸道、很糟糕后,会不会不要他?
  如果,如果虫虫不要他了……
  不,没有如果,他承受不了这样的如果。
  他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魏禹自嘲地笑了起来。
  看吧,又印证了李玺的话,他就是个霸道的人,不仅霸道,还自私,还偏执。
  “咳咳、爷爷……不是,魏少卿啊,您还不知道吧,初一那天你走之后,阿郎追着你的马跑了好几里地……”
  无花果凑过来,朴实无华、不带任何修辞地把当日的情景描述了一遍。
  比如,肩上落了一层雪啊,睫毛上冻出小冰茬呀,鞋子跑丢了一只,眼泪掉到地上冻成小珠子之类的……就,非常写实。
  魏禹的心“咔嚓咔嚓”碎成渣。
  无花果还在“朴实无华”地讲述:“今日也是,宫宴还没吃完就往外跑,不惜惹怒圣人,论功行赏都没阿郎的份。”
  “一步步走到十里亭,站在冷风中,巴巴地等着您回来。谁劝都不好使啊,最后还是几位郎君娘子合力把他拉到芙蓉园的。”
  最后感叹:“阿郎对您的情义,真是感天动地、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海枯石烂——欸?爷爷,您去哪儿?”
  “去把你奶奶哄回来……尽量不分无花果。”
 
 
第144章 沟通[一更]
  一段感情, 总会有一个人纵容另一个人多一些。有的是生活中,有的是情绪上。
  李玺和魏禹,看似魏禹宠着李玺, 处处照顾得细致妥帖,实际上,却是李玺纵容着魏禹的洁癖、霸道、强迫症。
  今天, 李玺等了好久,见到他那么开心, 魏禹还要拉着脸教训他。
  李玺委屈了,不想纵着了, 就吵架了。
  李玺蹲在草丛里,拿小尖棍迫害着可怜的枯草, 认真回味着李仙芝说的话。
  吵过架,才能感情更好?
  “虫虫。”魏禹的声音, 低沉吵哑有心事。
  李玺硬挺的小心脏莫名软了三分,努力恶声恶气:“干嘛?又要教训我吗?”
  “抱歉,虫虫……”
  魏禹把他拉起来, 带到旁边的大树下, 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方才我之所以会生气……不,不是生气,是担心。”
  李玺啧了一声:“魏书昀, 这话你自己说出来就不觉得好笑吗?训我骂我给我脸色看,是因为担心我?”
  魏禹微怔。
  是的, 是他错了。
  李玺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如果不直白地告诉他, 他是理解不到的。
  “虫虫别急,我讲给你听,可好?”
  “说吧,爷听着。”
  李玺把手往暖袖里一抄,扬着下巴吊着眼梢,骄傲又肆意的模样,又是平日里的小福王了。
  魏禹心口的刺痛稍稍缓解,缓着语气,好声好气地说了起来。
  ——河北路的雪灾,灾民的惨状,那些受了凉、此后半生都要忍受风湿折磨的人……
  “河面刚刚开化,江水冰寒刺骨,看到你不管不顾往下跳,我满脑子都是那些冻疮溃烂被砍断手指甚至腿脚的孩子……”
  沉稳克制如魏禹,说这话时,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哽咽。
  李玺咬着唇,好半晌没说话。
  树上挂着一盏兔子灯,昏黄的烛光映着魏禹的脸。见面以来,李玺头一次认认真真地看他。
  他瘦了,瘦了许多。
  本就立体的五官变得更为深刻,下巴上的胡茬明显是刚刚刮过的,许是时间仓促,刮得不甚细致,隐隐还能看到细小的伤口。
  那双惯于握笔的手变得有些粗糙,指节处还有红肿的冻疮……
  李玺的心如针扎般,刺刺地痛。
  生气啊,指责啊都不想有了,此刻只想抱着他,让他忘记北境的苦难与寒冷。
  魏禹反过来,把他扣进了怀里。
  李玺嗓子也哑了:“赈灾的粮食都发下去了吗?”
  “嗯,恭王亲自带兵,悉数发往各县。”
  “够吗?用不用咱们捐一些?”
  “圣人节俭,登基以来从未大兴土木,长安、洛阳二都仓禀充实,支援河北一道,足够了。”
  李玺还是不放心,“会有无良官员从中盘剥吗?”
  “我已言明,也派了暗使走访查探,一经发现抄家革职,名下田产存粮悉数匀给灾民。”
  李玺在他怀里点了点头,闷闷道:“你如果早告诉我,我就不生气了,别说等一天,就是等十天也不会生气。”
  “我的错。”魏禹诚恳道。
  “都怪你。”李玺得寸进尺。
  “嗯,都怪我。”魏禹亲亲他的发顶。
  想到无花果说的那些话,心就疼得缩成一团,迫切地想把他的小虫虫揉进怀里,随时随地揣着,宠着,护着。
  “我也有错……不该说气话。”李玺软着声音,别别扭扭道。
  魏禹轻叹:“虫虫没说错,我就是霸道、自私、偏执……”
  李玺纠正:“我只说了霸道、奇怪、理智、看卷宗,没说自私、偏执!”
  “但这是事实。”
  “就算是事实我也喜欢你!”
  李玺抬起头,目光灼灼,“大姐姐说了,两个人只有吵过架,看到过对方不好的样子,依然愿意喜欢对方,才是真喜欢。”
  魏禹微怔。
  他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这些话,如果李玺不说,他也是不懂的。
  李玺望着他,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小心翼翼道:“书昀兄,你也看到了我的坏,还愿意喜欢我吗?”
  魏禹的心化了,鼻子也酸了。
  他认真地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虫虫,我自幼丧母,颠沛流离,来到福王府之后才知道被珍视、被疼爱是什么滋味……”
  有一次,掌院女使离姑姑发现他开了线的官袍,不动声色地拿走,补好洗净叠整齐,又放到他床头。
  那天,魏禹好久没回过神。
  从六岁起,就没有人这样主动地、不带任何目的地照顾过他了。
  还有一次,太后拉住他的手,说:“做什么要把饭吃得干干净净,把差事办得妥妥帖帖?在我眼里,你和册册一样,就是个小娃娃!”
  二十年来,他日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踏错一步,从来没人跟他说可以任性些,散漫些,做错事也没关系。
  他已经习惯严格要求自己了,认为这样做是理所当然,也下意识地这样对待身边的人。
  他还记得退回六岁的那些日子,每日午后,他和李玺就会一人一边趴在郑嘉柔膝头,一口一声娘亲,让娘亲分果子。
  他的生母在他三岁那年就去世了,魏禹早就忘了她的模样。
  因为郑嘉柔,他才知道母亲的膝头那般温暖,母亲同孩子说话时能有多温柔,即便打一下,骂一句,眼角眉梢也带着笑意……
  “我没有被疼爱过,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去疼爱别人,我对你的关心像夫子、像父亲,因为我……”
  “是我说错话了。”李玺打断他,“那是气话。其实,我可喜欢你管着我了,真的,可喜欢可喜欢了!”
  他别开脸,小声说:“你不知道,你霸道起来多好看,尤其是……”
  “打手心”的时候。
  魏禹摸摸他的头,哑声道:“虫虫,多谢。”
  李玺揉着他手上的冻疮,心疼道:“我以后不随随便便跟你吵架了,就算吵了也会立马和好……”
  他想了一个主意,“不然这样,以后再吵架你就去做甜滋滋的糯米团子,我吃了就代表不生气了,你就可以过来哄我了。”
  魏禹失笑,“好。”
  “我要不吃,就说明很生气,你要继续做,继续哄。”
  “嗯。”
  李玺转转眼珠,“要是还不吃呢?”
  魏禹亲了亲他翘起的嘴角,“就把你抱到床上,喂你吃。”
  李玺弯起眼睛,终于笑起来。
  被哄好的小福王,又是一只甜心小虫虫了,委委屈屈地说:“你今天也很生气吧,都不穿我给你准备的情侣衣了。”
  “嗯?”魏禹不解。
  “就是这个。”李玺揪起他的衣领,“绣着‘福’字纹,咱俩一人一套,想着今日游园穿,我穿了,你的呢?”
  魏禹失笑,也揪起他的衣领,“虫啊,你仔细瞅瞅,这是谁的?”
  李玺这才反应过来,呲着小白牙笑开了,“我说呢,怎么我的衣裳突然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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