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人都在看,都在等着这边的动静。
阮希有点紧张。
虽然和“这个陆征河”认识了这么久了,一路也经历了好多困难,但是他是头一次以这么正式的面貌出现在众部下面前。他即将开始新的起点了,脚下踩的是陆征河的地盘,手上牵的是陆征河的温度。
“我牵着你。”陆征河低声道,像是在鼓励他。
阮希深呼吸一口气,先把手递了过去。
下一秒,他半个手掌,或者说是手指,被陆征河牢牢地握住了,阮希往臂弯里搭好披肩,穿着一身简单的夹克外套,抬腿,使劲,踩上踏板,再稳稳落地。
他抬眸朝营帐门口望的时候,其他部下很自觉地将眼神挪向别处——
少主在上,规矩他们还是懂的。
如果是个陌生的omega,他们看几眼倒没什么问题,但是当时《人物时报》一出,全陆地都知道和继承人结婚的是阮希。
一别数日,少主破天荒地出现在联盟驻扎地里,还带了个神秘的omega,那结果只有一个:这就是阮希。
陆征河去接阮希的行动是秘密的。
但是他将阮希接到了这里,他已经成功了一半。可是到zenith城还剩八座城,具体会发生什么还不得知。
他牵着阮希,在众人注视之下进了营帐。
博洋一直跟着走,在营帐门口停下脚步,轻声提醒他:“少主,厉深那边还在等你过去。”
“好,告诉他我马上就来。”
陆征河想了想,继续说:“博洋,你把文恺叫来。”
打发走了博洋,陆征河回头看,阮希已经取了口罩,非常惬意地站在桌边研究挂耳咖啡。
营帐算是他在quaggy城的临时居所,建筑轻便,对地面压力不大,比较适合沼泽附近的平原。阮希打量了一圈,发现这里面的摆设并不多,家具也没几样,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还有一面拿来挂地图的挂架。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也根本找不出四年前的任何痕迹。
阮希转过身,修长的指尖在擦得干干净净的木桌上旋转,低头,抿了一口黑咖啡,问道:“博洋是负责什么的?”
“负责我的内务,”陆征河补充道,“他是alpha。”
“嗯。”
被苦得通体舒畅,阮希眨眨眼,“你以后不许在外面乱摸我。”
陆征河一顿,扬起下巴,无辜又真诚地发问:“为什么?”
“……”
还敢问为什么?!
阮希被气得面皮绷紧,假装愤怒地皱起好看的眉,喉结动了动。
他放下还剩一半的黑咖啡,直冲冲地朝陆征河走去,正想抬手一把拧在陆征河那张帅到欠揍的脸上,手腕却一下被陆征河握住了。
他发现,还挣脱不了。
而且力气也没有陆征河大!!!
阮希没办法,想一脚往他腿上踹。
“错了,”陆征河察觉出来了他出腿的意图,一边朝后躲,一边去抢阮希挂在腰间的小雁翎刀,“我帮你保管一下这个,免得你哪天一时冲动……”
阮希真想一口咬掉他的脖子,“你再气我?再气我我守寡都不要你。”
“我没有气你。”陆征河还没意识到错误。
“那你在车上乱摸.我干什么,那么多人,你不要脸我还要……”
“我控制不住。”
“你就是想让其他人都知道我是你的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是标记我了吗?你那些部下、战士全都是alpha,他们未必还闻不出来?”
“闻不出来。”
陆征河脸皮厚了,仗着是在自己的地盘,稍微弯下腰,一把环抱住阮希的腰,把人直接扛上肩膀往床上摔。
“你干什么……”
背部一下碰到床垫,整个人陷进柔软中,阮希一想到门外还有战士把守,臊得脸热。这点帐篷布能隔绝掉什么声音?
“再咬一口,”陆征河温热的手掌从阮希的后脖颈领口滑进去,扒下衣料,敞露出一片白净的肌肤,“标记得明显点。”
“你他妈真是个……”阮希被咬得疼了,手指紧紧握着被子,骂他:“狗变的……”
不得不说,回到北部联盟的陆征河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阮希明显感觉到,陆征河有意在他的部下面前表现得成熟、稳重一点,只有和自己单独相处的时候才会回归到放松、自然的状态。
帐篷外,文恺和博洋并肩站着。
两个人对视一眼,稳了稳心神,谁都不敢说话。
博洋是alpha,看着比文恺壮实很多,体型上和厉深是同一款的,只是长相要稍微粗犷些,棱角更为分明,是北方更往北的风格,和陆征河一样,像寒带草原上奔跑的灰狼,气势声震四野。
但他并不是北方人。
博洋是受过重伤的战士,擅长夜间作战,算是陆征河一派的亲信。
伤好了之后,他被陆征河调来负责内务,平时表现很好,面面俱到,心思细腻,非常懂得拿捏分寸,也始终和陆征河有距离感。
“文恺,你回来了,”博洋侧过身,为文恺让出一条道,“一路上怎么样?”
“差点死了。”文恺换了身迷彩,还在懒洋洋地扣腰带。
博洋点头,有些木讷:“没死就好。”
“……”
文恺甩头,把碎发甩到一边,露出光洁的额头,睁大眼睛瞪着他,咬牙道:“你会不会说话啊……”
博洋继续道:“你想听什么?”
“你……算了,”文恺摆摆手,不想和他多谈,“我得进去了。”
博洋一愣,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也没管文恺触电一般的反应,低声道:“你等一下,少主应该还在忙。”
“忙什么?”
文恺才说完,俯身往帐内听了一下,了然,无奈道:“怎么办,厉深似乎是有很着急的事要找他。失策了,早知道这种打扰少主的缺德事应该让厉深来干。”
博洋惊讶于陆征河头一次因为私事耽误公事,说:“那现在……”
他话音未落,营帐的门帘突然被一只白净好看的手挑开边角。
一张精致的面孔出现在视线里。
阮希的耳朵还红着,没来得及修剪的碎发也没能拯救它。他第一眼看见文恺,笑道:“你来了。”
随后,阮希冲博洋一笑:“你好,博洋。”
博洋立刻回答:“您好。”
没多做回应,阮希无奈,扭头冲床上喊:“你快过来,厉深还找你有事。”
跟随他的目光,文恺看见帐内的光线很暗,床上隐约鼓起一个山包,挺大的,是陆征河整个人都塞进去了,背对着门帘,好像是在赌气。
文恺心头一跳,看得眼角抽抽,压低嗓音,问:“他怎么了?”
“我往他后脖颈咬了一口,”阮希忿忿道,“报仇。”
Quaggy·85 “我哥很会挑我的软肋。”
第八十五章
北方的冬季昼短夜长。
他们整个白天都在奔波赶路、停顿休整, 现在再看天色,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落日离地平线越来越近,上一城的满天飞雪不再, 取而代之的是成团状散布的火烧云。
夕阳余晖下, 陆征河和博洋两个身形壮实的男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宽肩长腿,腰间武.装带将腰身勾勒出好看的线条,脚上军靴倒映灿灿金光。明明只是去谈个话,却走出一种一去不回的气势。
阮希忽然就觉得, 战争是不应该存在的。
这样的人,应该在原野、在雪地中骑马喝酒, 应该是快快乐乐的,自由潇洒的,而不是只存在于征服与被征服之中。
临走时,陆征河还把阮希一把拽到怀里,说能不能给我理一下领口,像我即将要上战场那样。
阮希无语,说你自己不会理吗!
陆征河很认真地回答,那是以前, 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我有人陪着了。
阮希只有妥协, 乖乖给他把褶皱的作训服领口抚平,再拢了拢,还说, 万一晚上风沙大……
陆征河说,我给你挡。
这句话虽然听得阮希心窝子热,但他嘴上还是犟, 说我自己可以!
现在,陆征河时不时地回头,目光朝阮希这边望,又看看文恺,他一停下,身后的博洋也停下。他凝视了阮希好一会儿,再转过身去继续走。
“少主已经看不上我了……”
文恺摸摸鼻子,连连叹气,“把你交给我都让他这么担心!”
“厉深找他什么事?”阮希还是想知道。
“我没问厉深,”文恺说得坦然,当真是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应该是他们空降队的事吧。”
“好吧。”触及到了阮希不了解的领域,他也就没多问了,也没起疑心。
文恺说,陆征河让他带着阮希在驻扎地到处转转,开车去,别跑太远。于是文恺叫手底下的战士开了辆升高底盘的越野车过来。
出发之后,天色还没暗下来,落日迟迟不肯告别。
四处笼罩着薄雾,岩石裸露在外,汽车轮胎碾过砂石,卷起飞扬的尘土。
看见这样壮丽宽敞的天空,阮希回想起刚才看到的博洋。
掀开帐篷门帘时,自己和博洋的那个距离实在是太近,第一眼,阮希的目光就落在了博洋的脸上,最后锁定博洋的眼睛……
阮希倒没有去注意这个人长得好看不好看,也没觉得似曾相识,只是看见对方抓人眼球的眼眸,像在暗处悄然散发着微弱的光。
“当然,我们北部联盟中不少侦察兵都来自dawn。”
“比如他喜欢的那个alpha。”
“你还记得文恺喜欢的那个alpha吗?”
“我说过了,他的夜视能力非常好。”
哇。
阮希突然就想到了这一路来厉深说的那些话。
因为博洋看起来不太爱说话,于是阮希又联想到厉深说的“石头事件”,感觉什么特征都联系上了。
难得八卦一下,阮希还有点不好意思,但上次和文恺敞开心扉地谈过心之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近了很多。
阮希抬起胳膊,好哥们儿似的搭在文恺肩上,想了想怎么开口,低声道:“文恺,刚刚那个博洋……”
聪明如文恺,看阮希这眼神就明白怎么回事。
他非常干脆地回答道:“就是他。”
阮希被一口八卦噎到了喉咙,“那……”
文恺很喜欢和阮希这种什么话都写在脸上的人,不用费尽心思去猜,直截了当道:“因为alpha一般都喜欢omega。”
阮希说:“一般,不代表肯定。”
“对我和博洋来讲,在军.队各司其职比恋爱更重要……”文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故事被尾音拉得很长,“我们的任务是护送你和少主去雪山之巅。”
阮希沉默几秒,回答:“你也得去。”
“当然,”文恺笑了,“我也想活下来。”
和风吹送,平原如静止的湖面扑入视野。
阮希从车内伸出头往外看,眼神里满是憧憬。他在想,如果日子能像现在一样风平浪静就好了。
“我听说你们有塔台,那飞机呢?”阮希好奇地四处乱看,毕竟南方没有完整的军.事组织,也没有这些先进的装备。
眼前的整片广阔平原之上,只停着许多轮式军.用装.甲车,还有一些简易帐篷。目测大概装备半个营,总人数不超过三百人。
文恺指了指往北的方向,说:“机场、塔台都在雪山那边。”
阮希说:“也对,这边的沼泽不方便起降。”
“是的。”
文恺点头,一边开车,一边说,“以前的quaggy城是一片湖泊,在北方连年不断的异常大暴雨之后,水流把北边山上的泥沙带到了这里。泥沙在湖泊沉淀成泥滩,水生植物开始繁殖,日积月累的,就形成了一片片沼泽。在春夏季节,沼泽地容易起雾,不方便训练,我们就退回到zenith城去守城,等天气转凉,再带着军.队过来。”
“意思是,每年你们都要在北方最远的两个城市之间奔波?”
“对,不过我们一般把这种’迁徙’过程叫做’拉练’。近两年都是少主亲自来操心这些事情。也就是这些事情,让我们感觉权力慢慢地到了少主手上。”
“权力……”阮希重复了一遍文恺说的关键词,皱眉道:“军.队本来是在谁手里?”
“一开始是少主的父亲,不过我们都叫他’卫先生’。”
文恺的记忆里,这个男人的面容已经模糊了,“他常年都在背后指挥、出资,也不太露面。后来,他把一些权力交给了卫弘,也就是少主的哥哥。”
“我知道,我见过。”
阮希说着,想起火城那个火光滔天的夜晚,鼻尖仿佛又漂浮起树木被烧焦的气味。
“四年前,卫弘在和厉深他们的一次空降跳伞训练中摔断了腿,”文恺放慢语速,“于是,卫先生把权力又给到了少主手中。但是卫弘手里也还有一些没有完全收回来的麻烦。”
阮希回忆起卫弘声嘶力竭的模样,问道:“卫弘现在在哪里?你们有消息吗?”
“他乘坐的直升飞机在leg-pull城坠毁,但他侥幸逃生。他残余的部下也不多了,带着他走了一段路。他们没怎么休息,进度比我们快,再然后,卫先生从zenith城派遣了新的飞机去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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