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素贞长哦了一声,亦笑着道:“娘子教诲,为夫铭记于心,受教,受教了。”
第71章 <五> 杜鹃花开
天香扬起脸,露出极明媚温婉的笑容,附在冯素贞耳边道:“这才乖嘛。驸马..我有些困乏了。”
冯素贞点一点头,握紧她的手道:“那我送你回房睡会。”
天香轻巧一笑,将头靠在冯素贞肩上,闭起双眼,呢喃着说道:“不,我要在这儿睡。”
冯素贞嘴角勾起一个宠溺的笑容,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好,就在这儿睡。”
眼见怀中人儿似是沉沉睡去,冯素贞取过桌上摆放的《金匮要略》静静看了起来。
午后的阳光温馨恬静,凉爽的清风像个顽皮的孩童一样,将桌上的画像吹的微微扬起。
冯素贞皱了皱眉,低声唤进杏儿,命她关好窗子,又拿了床丝绸薄被盖在天香身上。
杏儿做完这一切,捂着小嘴笑了一阵,低低道:“驸马爷,您与公主还真是恩爱无比呢,若我们公主以后都不肯睡床,只肯睡在驸马爷您的怀里,这可怎么办是好?”
冯素贞望一眼紧紧依偎于她怀中的天香,轻声低语道:“只要是她喜欢的,我都会尽力去满足的。”
杏儿会意微笑,盈盈行了个礼,道:“那奴婢不打扰驸马爷与公主休息,先退下了。”
冯素贞没有答话,而是无声的点了点头,继续翻看手中的书籍,门外,天空碧蓝澄澈如一方上好的琉璃翠,绵白的云是轻浅的浮梦,蝉鸣稀疏,安逸静谧。
当夕阳的余辉透过窗子投射进书房,柔美温暖的覆上天香的脸颊时,她轻蹙着眉头,继而缓慢睁开眼睛,抬起一只手遮在眉间,躲避着这有些刺眼的光芒。
耳边,一道熟悉温润的嗓音随之响起:“醒了?”
“嗯。”天香嘟起小嘴,把脸转向冯素贞的胸口,紧紧捉住她的手道:“好晃眼,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个下午,你再睡下去怕是天都要亮了。”
“唔...谁叫你怀里这般温暖舒适。”
冯素贞放下手中书本,捏了捏发酸的脖子,温柔凝望她又道:“再过几天便是中秋佳节了,你想怎么过?”
天香抬起头,杏眼微阖,长长的睫毛微微覆下,半晌才醒过神来,道:“又要过节了?”
“听你语气,好像不大乐意。”
天香抖落身上薄被,伸了个懒腰,徐徐站起身道:“还能怎样,既然在京城,那必定是进宫过了。由皇上设宴款待众臣,你我笑脸相陪。”
“那到未必,如果你不喜欢,我们推脱了便是。”
正说话间,桃儿推门进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规规矩矩请了个安,道:“公主,驸马爷,宫里来人请您二位入宫,说是皇上召见。”
天香活动着手臂,走到桃儿面前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笑着道:“好你个桃儿,越来越放肆了,进来之前也不先敲门。”
桃儿红着脸颊,小声反驳着:“奴婢听杏儿说公主正在小憩,怕叩门会惊醒了您,所以..”
“好啦好啦,本公主随便说说的,你还当真了。”天香无所谓的挥挥手,面带微笑的望着冯素贞道:“驸马,怎么还坐在那?我们该去更衣了,不知道你儿子这么晚了还召我们进宫有什么事。”
冯素贞对着天香莞尔一笑,眼中柔情隐现道:“我倒是想起身,但是..腿麻了..”
须臾,两人匆匆换了身衣服,再次入宫。
刚一进养心殿,一个小太监便迎了上来,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节之后说道:““公主殿下,驸马爷,皇上正在西暖阁等候二位,请随奴才前来。”
两人还未踏进西暖阁,已有阵阵琴声传了过来,冯素贞和天香相视一眼,均露出一脸的不解之色。
待二人刚刚行至屋里,御儿连忙自软塌上跳下来,拉着她们二人的手,指着桌上一盆盈盈盛开的杜鹃花,欢喜的道:“爹娘,你们看,杜鹃花开了!”
冯素贞定睛细瞧那盆娇艳欲滴的杜鹃,蹙眉道:“九月仍有杜鹃?”
此时,一道婉转动听的声音悠然接口道:“此花乃是皇上命花匠在花坊悉心培育出来的,虽然时值九月,但依然如三月般旖旎盛开,艳丽无比。”
第72章 <六> 原来如此
冯素贞侧首望着说话之人,微微颔首道:“是你?”
那人亦缓缓起身,行了个礼节,轻启朱唇笑着道:“小女子见过驸马爷。”
“咦?爹你认识师昀先生?”御儿扬着小脸来回扫视两人,好奇的询问道。
冯素贞低首含笑道:“此前有过一面之缘,不想今日在此又遇到了。”
“哦。”御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继而又道:“师昀先生是宫里的大司乐,也是儿子的琴艺师傅,她的技艺之高超,可不在爹你之下哦。”
冯素贞只看着御儿含笑不语,一旁的天香上下打量着那女子,浅笑盈盈的道:“想不到师昀先生年纪轻轻已经做了帝师,巾帼不让须眉,真乃我们女子的荣耀啊。不知先生如何称呼?你不会就姓师吧?”
女子听她赞许,面上略略泛红,只垂了眼睑,语调羞涩的答道:“公主过奖了,小女子姓兰名清凝。”
“清凝。”冯素贞抿嘴一笑:“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师昀先生的芳名倒是颇有一番韵味。”
兰清凝心里微微一动,嘴角浮起一道弧线:“驸马爷谬赞。”
天香努努嘴,举步走到冯素贞身旁,犹自拖住她的手,指着那盆杜鹃花朝着御儿问道:“怎么好端端的想起让花坊的人培育此花了?你这个时辰宣我们进宫,该不会就是为了赏它吧?”
御儿略一点头,喜滋滋的说道:“初春时节见到此花的时候儿子就喜欢的紧,后来师昀先生说,可以让花匠在暖房里精心培育,便一年四季可赏。白文公不是也有诗曰为:‘闲折二枝持在手,细看不似人间有,花中此物是西施,鞭蓉芍药皆嫫母。’”
冯素贞双目微睐,有重重笑意道:“嗯,确是如此。说来,这杜鹃花的背后,还有一个凄美的故事呢。”
御儿一听有故事,急忙用双手摇晃着冯素贞手臂,迫不及待的道:“爹,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天香俯身揽住御儿,指尖轻戳一下他脑门,万分怜爱的道:“孩童心性,显露无遗。”
冯素贞轻轻一笑,不以为意的说道:“他本就是孩子嘛,来,御儿。”她拉着御儿的手走到桌旁,望着杜鹃娓娓道来:“传说古蜀国有一位皇帝叫杜宇,与他的皇后恩爱异常,后来他遭奸人所害,凄惨死去,灵魂就化作一只杜鹃鸟,每日在皇后的花园中啼鸣哀嚎,它落下地泪珠是一滴滴红色的鲜血,染红了皇后园中美丽的花朵,所以后人就叫它杜鹃花。那皇后听到杜鹃鸟的哀鸣,见到那殷红的鲜血,这才明白是丈夫灵魂所化,悲伤之下,日夜哀嚎着‘子归,子归’,终究郁郁而逝,她的灵魂化为火红的杜鹃花开满山野,与那杜鹃鸟相栖相伴,所以,这杜鹃花又叫映山红,这便是杜鹃啼血,子归哀鸣的典故。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这鸟与花终身不弃的爱恋,乃是人世间不朽的传奇。”
御儿听罢,长长哦了一声,眼睛不离杜鹃,似是若有所思。
兰清凝叹一口气,道:“果真凄美,且耐人回味。”
冯素贞笑着摸了摸御儿的小脑袋,和颜悦色道:“好了,花已赏过,故事也听完了,皇上还没说宣我们进宫所为何事呢。”
御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即轻声道:“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张爱卿说,今年的八月十五,东瀛太子会前来纳岁觐见,以示两国交好。”
“以示两国交好?”冯素贞蹙着眉头,眸中闪过锐利的光辉,沉声道:“东瀛太子到访,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
天香挑一挑眉毛,释然的吐出一口气道:“只是小小东瀛倭寇而已,害的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儿子你放心,有你爹在,万事无忧。”
冯素贞面色不动,只淡淡道:“你又乱说。”
“我可没乱说。”
冯素贞来回的踱着步子,沉吟片刻,驻足道:“御儿,是谁让你宣我们进宫的?”
御儿抬头看着她,如实回道:“是李太傅。他也说东瀛人来朝定不简单,而爹又早已辞官,亦不过问朝事宜,所以让儿子将这件事询问于您,看有无更好的应对之策。”
天香听的火大,不禁环抱双臂在胸前,不满道:“这个乌鸦嘴,想不到他官越做越大,心眼儿居然也越来越多了,竟然用这么迂回的手法迫使你回朝!”
兰清凝静静立在一边,蹙眉深思片刻,最终忍不住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此前听说东瀛人屡次在我朝边境滋扰生事,今次东瀛太子又亲身来朝,其目的和野心已昭然若揭,皇上虽小,可也知其中利害,终日心事重重,故每晚皆召臣来抚琴安神。眼下中秋将至,恰好公主和驸马爷回京,所以李太傅便向皇上提议,请驸马爷出山。”
第73章 <七> 永远属于你
冯素贞听她说完,连忙摆一摆手,道:“师昀先生言重了,我乃是天朝子民,如有居心不良的外夷来朝,
我自当挺身而出,誓死捍卫我朝领土,一丝一毫都不会退让!”
兰清凝目光炯炯的望着她片刻,万分欣慰的道:“有驸马爷坐镇朝中,想他蛮夷之帮也不敢造次!再横生诸多枝节!”
“驸马。”天香悄无声息的走到冯素贞身边,轻声道:“此事要不要找张绍民和李兆廷那两个家伙商议一下,以作万全之策。”
冯素贞深吸一口气,盯着她道:“嗯,待会我先送你回府,然后派人去通知张李二位大人去驸马府议事,你早点睡,不必等我。”
两人出了皇宫,送天香回了公主府,冯素贞便一个人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驸马府。
故人见面,省去了不必要的寒暄,便直奔主题。
书房里,冯素贞手中把玩着茶盖,正色道:“绍民兄,关于东瀛太子来朝,以及之前他们在我朝沿海地区滋扰生事等等,你说的再详尽些。”
张绍民轻抿一口茶水,徐徐道:“大约两个月前,部分沿海地区的官员上报,说有一小波的倭寇登陆滋事,起初是打劫当地居民,抢夺食物和钱财,后来居然上升到杀人放火的地步,我命其处驻守的官员将那些倭寇捉拿在案,按我朝法制判处其罪行,可那些倭寇说他们不是我朝子民,我们无权判决,由于他们闹的太凶,只好将捉住的几个倭寇收监,待刑部,大理寺与督察院三司会审之后再做决断。未曾想,商议结果未出,却传来东瀛太子将于八月十五来朝觐见的消息。我和李兄觉得,只几个子民被捉,还不足以劳烦太子出面要人,那么,此时来访,肯定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一旁的李兆廷欠了欠身,听罢不觉怒道:“没错,之前建立接仙台,已经致使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后有奢崇明叛乱,若不是冯兄出马,这战争还不知几时方休,如今新皇登基,百业待兴,稍稍有点起色,东瀛便蠢蠢欲动,依我看,觐见朝拜是假,刺探我国实情,企图兴兵来犯才是真!”
冯素贞紧缩眉头,心里陡地一震,果然如此。
她缓缓站起身来回的踱着步子,静默许久未语。
李兆廷见她若此,不免心焦道:“冯兄,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兆廷兄无需慌张,此事说大便大,说小便小。这样,绍民兄你明日着兵部发下手谕,命个沿海地区官兵加派人手封锁海岸线,以防倭寇继续登陆扰民,并且命水师在海面巡视,东瀛人一有异象,即刻快马回报。另外让你提督府的兵士加紧布防,尤其东瀛太子来朝期间,更是不能有一丝差错。而兆廷兄则要寸步不离皇上,随机应变。”
三人商议完毕,已是深夜,送走他二人后,冯素贞独自在书房发了会呆便连夜赶回公主府。
秋天的夜晚,月朗星稀,微凉的晚风吹的人越发的精神,不知天香此刻再做什么,应该在殷切的等待她回家吧。
悄悄推开寝殿房门,屋内燃着明晃晃的蜡烛,冯素贞关好门,眼神来回扫视几遍,却不见天香身影。
正疑惑间,身后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天香手中拎着一个食盒盈盈走了进来。
冯素贞微微蹙眉,言道:“这么晚,你不在房里去哪了?”
天香将食盒放在桌上,走过来拉着她的手,笑着道:“盘算着你快回来了,就去厨房弄了些清粥小菜,饿了没?”
冯素贞伸手摸摸肚子,松快笑一笑道:“还真有些饿了,香儿,你当真越来越体贴了。”
两人俯身坐下,天香把食物一样样端出来,摆在桌上,含着笑意看她:“怎么说,我也已为人妻,自当体贴相公,你保的是我父皇留下来的江山,大事上我帮不了你,可这点小事可是难不倒本公主的,来,吃吧。”
冯素贞拿起调羹,在碗里搅了几下,喟叹道:“有妻若此,夫复何求啊。”
天香夹了些菜放在她碗里,眼中闪过灼热的光芒,喜道:“你才明白啊,说吧,那你怎么回报我,嗯?”
冯素贞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天香舀一口粥,慢慢吞下,思索半晌幽幽道:“养一盆杜鹃花,然后送给我。”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对于这个回答,冯素贞倒是颇感意外,遂又问:“你不是在跟我打什么哑谜吧。”
天香舔舔嘴巴,抬起手轻抚着她的脸颊道:“我们绝顶聪明的驸马爷是在装糊涂吗?你既然知道杜鹃花的故事,又怎会不知杜鹃花的花语?”
冯素贞面上蓄着笑容,反手握紧她,柔柔说道:“鬼机灵。莫说这一世,若有来世,我也永远只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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