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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八> 针锋相对
五日后的黄昏，冯素贞与天香二人奉诏入宫。
未等踏入武英殿，内里已有阵阵嘈杂之声传了出来。
冯素贞不悦的皱了皱眉，牵着天香的手，由內侍引领着走进殿内。
武英殿装饰华丽，风格考究，椽柱上雕刻着五条栩栩如生的金龙，地上铺着灿灿金砖，奢华无比，殿中摆放数副檀木桌椅，古色古香，极具庄重之感，气派十足。
原本喧闹的大殿，从冯素贞两人踏进的一刻起便鸦雀无声，众人纷纷起身，皆拱手道：“参见公主，参见驸马爷。”
冯素贞面上带着谦恭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便拉着天香坐到一旁。
两人方才坐稳，张绍民悄然走到冯素贞身侧，细细耳语一番，指了指他们对面的几个人。
冯素贞暗哼了一声，徐徐起身，朝着对面那个一身易服，面皮雪白的男子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东瀛的皇太子藤原镰殿下了。”
藤原镰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了片刻，而后操着生硬的汉语道：“在下正是，你地，是什么人？！”
张绍民拧着眉毛，怫然不悦道：“藤原殿下，这是我国天香公主的夫婿，也就是驸马爷，亦是前丞相——冯绍民。”
“哦？”藤原镰身子微微前倾，但仍未起身，眼神似有玩味之意的看着冯素贞道：“驸马是什么东西，也是官职吗？”
“放肆！”随着一声响亮的喝斥，几人纷纷转首望向出声之人。
只见一皮肤黝黑，仪表堂堂的青年男子向几人走了过来，行至近前，对着冯素贞躬身作揖道：“学生戚延龄，叩见驸马爷。”
冯素贞站直身子，微笑着道：“阁下是？”
戚延龄恭敬的答道：“回驸马爷，学生不才，乃是今年新科状元，亦是驸马爷的同乡，系出妙州。当年驸马爷查办东方侯，惩处王公公，还我妙州一片青天，此后学生便立志入朝为官，做一个像驸马爷一样的好官，今日得见驸马爷，学生实属三生有幸。”
“喂！你地，又是什么东西，胆敢对我大声斥责！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藤原镰紧绷着脸，盛气凌人的大声道。
冯素贞拉住欲做反驳的戚延龄，抿嘴一笑，郎朗道：“看来藤原殿下对于我朝的文化和礼节知之甚少啊，连与人沟通最基本的礼节都不清楚。正所谓：不知者无罪。我堂堂礼仪之邦，又怎会与尔等弹丸小国计较。不过尔等须知，辱骂他人，若人不受之，不予理睬，便是在折辱自己，殿下身份尊贵，自当明白这一点，对吧。”
藤原镰上下打量着冯素贞，眼神犹自闪烁不止，半晌不屑的道：“本殿下是来朝拜你们的皇帝的，不是来听你们这些天朝人讲学的！你们的皇帝陛下究竟什么时候才肯出现！本殿下已经等了很久了！”
张绍民强忍住心头怒火，压低了嗓音道：“藤原殿下无需心急，我朝天子日理万机，每天都有很多国事处理，殿下不妨稍等片刻，吃些茶点静候即可。”
藤原镰哼了一声撇过头，冷笑道：“一七岁孩童，能懂什么国家大事，真是可笑至极！”
一边旁观许久的天香啪的一拍桌面，迅速起身来到藤原镰面前，笑着道：“藤原殿下是吧，本公主最近听说了一件事情，今日正好问问殿下，以辨真伪。”
藤原镰闻声抬头，瞟了眼天香，邪笑着道：“美丽的天朝公主，你地，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我。”
天香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道：“据闻东瀛姓氏来源很是有趣，例如渡边，井上，野口，山本等等。”她说着便转脸向冯素贞道：“驸马，你知道这些姓氏是怎么得来的吗？”
冯素贞与她相视一笑，随即会意道：“据说，很多年前，东瀛几乎所有的少壮男丁都被征召去当兵打仗， 根本没有时间成亲生子，所以人丁越来越少，当时他们的一个统治者便出了一个国策，让所有的男子不论何时何地，都可以随便跟任何女子发生关系。很多女人被人「无论何时何地」后，对方都来不及告知姓氏，就又去打仗了，所以，她们生下的孩子便以当时的所在地点命名，于是出现了渡边，井上，野口，山本等等诸多姓氏，藤原殿下，不知我说的对是不对？”
藤原镰虽对汉语了解不深，但也听出对方那一番话里的讽刺之意，不由气得火冒三丈，大吼道：“八嘎！你们天朝人太过无礼！我..”
“藤原殿下此言差矣。”冯素贞面色不动，而言语却透着无比的犀利与冰冷：“若说无礼，我天朝又岂可与你东瀛相比！你虽为东瀛皇太子，但别忘了这里可是我天朝圣地，你态度傲慢嚣张，我已不与你做计较，但你却口出狂言，辱我天子，究竟是谁无礼在先？！”
第75章 <九> 该出手时就出手
藤原镰登时神色一变，目露凶光，他站起身狠狠一脚将桌子踢翻，正欲发作之时，却被身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拦了下来，那男子朝他微微的摇了摇头，继而转过身来笑着道：“这位大人，我们的太子殿下言语上有些冒犯贵国，但并非有意，还望大人不要介意。”
冯素贞看了男子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味道，厉声道：“贵国太子年少气盛，语出大不敬，我等已再三忍让，怎奈他却一再挑衅我朝天威，试问，这便是贵国朝拜的态度吗？”
男子伸手摸了摸嘴上的胡须，堆着满脸的笑容道：“我等受天皇之命出使天朝自然是诚心来拜，方才只是意外，请大人不要借题发挥，意欲挑起两国纷争。”
戚延龄难以置信的看着那男子，啧啧道：“明明是贵国太子不敬在先，大人居然可以倒打一耙，说我们借题发挥，意欲挑起战端？大人好口才，在下佩服，佩服啊。”
“哼！”天香环起双臂，暗暗啐了一口道：“本公主见过不要脸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
“你地！谁说不要脸？！”藤原镰忍不住与天香怒目相对，脱口道。
天香直直的盯着他，目光丝毫不曾退让，嘴角的弧度浮起一个幽凉的冷笑：“我可没说你不要脸，我是说不要脸的都是你这样的。”
“八嘎雅路！”藤原镰气急败坏的抬手欲掌掴天香，然冯素贞却早已洞悉他的意图，单手接住藤原镰狠狠劈下的手掌，用力甩开，怒喝道：“大胆！东瀛乃天朝之臣属国！尔等均以臣子身份觐见，你居然胆敢在我天朝大殿之上掌掴我朝长公主？！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藤原镰瞪圆了眼睛，气咻咻的骂道：“天朝人！不要以为我们东瀛年年纳岁给你们，就当我们真心臣服于你们，你地，还有你们，都是废物！全部都是东亚病夫！本殿下回国之后一定要发兵天朝，杀光你们这群愚蠢懦弱的汉人！”
众人皆是长长哦了一声，终于说出来了。
藤原镰身旁男子顿时脸色一白，暗叫不好，皇太子终是没能沉住气，被人一激便将心思和盘托出，此言一出，恐怕能否安然回国都是问题，他赶忙扯一扯藤原镰的衣袖，躬身抱拳道：“大人，我等来此，是为了与贵国友好商讨双方事宜的，方才之事，只是一场误会。”
“误会？”天香早已失了同他二人周旋的耐心，愤愤道：“你难道没听见他方才出口谩骂我们吗？！在他没说那番话之前，我们都可以忍，但是现在，本公主忍不了了！”说着，她几步来到藤原镰跟前，抬起手迎着他的面门就是一拳，藤原镰没想到一个堂堂公主居然会出手打人，他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生生受了这一下，顿时口鼻里鲜血四溅，模样狼狈不堪。
“哎！你们怎么能打人！”那男子一见皇太子被打，立即焦急的想上去拉开，岂料张绍民却一把揽住他的肩头，叹口气道：“我说大人，贵国太子也太不像话了，身为储君怎可如此呢？还好我朝天香公主不惜纡尊降贵代为教导，不然日后可如何是好啊你说呢。”
那男子被张绍民扳的牢牢，身后的几个随从也被他的人死死钳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香拳脚交加的踢打在藤原镰身上，一旁冯素贞抿着嘴巴，倒背着双手，静立不语，身后百官则兴奋的为天香助威。
戚延龄嘿嘿笑了两声，快步走到藤原镰身旁，紧紧箍住他双臂，便于天香施展拳脚，口中道：“公主息怒，不要再打了，好歹他也是东瀛的太子，哎呀不要再打了..”
男子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惊的下巴都要掉了下来，心中暗道：这是在阻止打架吗？这分明是在拉偏架啊！他用力几下挣脱不得，只好连连高呼：“天朝的公主！请你不要再打了，这都是误会！误会！”
就在大殿内乱作一团的时候，一声尖细的嗓音唱喏道：皇——上——驾——到——”
冯素贞俯身拉起正咬牙切齿的踢着藤原镰的天香，轻声道：“差不多了，别打了。”
天香狠狠啐了一口，又在藤原镰肚子上跺了一脚方才罢休。
御儿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头戴金冠，由李兆廷陪同一起缓缓走了进来，殿内众人忙不迭纷纷下跪，口中齐声道：“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儿走到大殿中央，看了眼捂着脸颊疼的呲牙咧嘴的藤原镰，一挥衣袖道：“众爱卿平身。”
众人起身分列两旁，静静的看着他，一时间竟是鸦雀无声。
那男子好容易挣脱张绍民的桎梏，连忙跑过去扶住藤原镰，朝着御儿焦急的说道：“天朝的皇帝陛下，我等受天皇之命前来朝拜，怎奈贵国的公主却出手打人，这太无礼了！我一定要向皇帝陛下讨个说法！”
“哦？”御儿俯身坐在內侍搬来的椅子上，眼神扫视一圈之后道：“驸马，这里刚刚出什么事了？”
冯素贞深吸一口气，心中暗赞御儿的遇事不惊之态，年纪小小，却王者风范十足。她不无欣慰的看他一眼，躬身答道：“启禀皇上，方才东瀛太子语出不敬，更意欲掌掴天香公主，公主出于防卫，迫不得已才还手，请皇上明鉴。”
第76章 <十> 立威
“什么？！”御儿听的立即小脸一黑，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到天香面前关切的道：“您没事吧，可有伤到哪里？朕即刻宣御医来给您诊治一下！”
天香俯下身整整他的龙袍，摇了摇头，笑着道：“皇上放心，我没事。”
一旁的男子抱着痛苦不堪的藤原镰急忙求情道：“皇帝陛下，贵国长公主并没有受伤，受伤地是我国太子殿下，我请求..”
“大胆！”冯素贞俊秀的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皱眉道：“东瀛臣属国的使者在我朝天子面前，竟敢以‘我’自称，试问你有几个脑袋？！”
“这..”那男子一时被问的哑口无言，只得支支吾吾改口道：“是，下臣知错，下臣肯请皇帝陛下为我太子殿下诊治。”
御儿转首，眉头微蹙的盯着那男子问道：“你是什么人？”
男子讶异的看着他，慌忙答道：“下臣是东瀛太政大臣德川家康。”
御儿神色转瞬冰冷：“长公主的身份是何等尊贵，举国上下无不对她尊敬有加，朕，亦如是。可贵国太子居然胆敢掌掴于她，若然不是长公主有武功在身，怎抵得住尔等的粗暴蛮力！身为男子，怎可做出此等下作之事！真真有失储君风范！”
德川家康心中一惊，眼前虽为七岁孩童，但所言所行却早已超出他的年龄，甚至成熟稳重过自己的太子，举手投足间尽显帝王威严，哪里还敢小觑，他吞了吞口水，语调谦卑的道：“皇帝陛下，此事却是我朝太子殿下不对，可那也是事出有因的，而且是贵国长公主先动的手，我们..”
“好了！”御儿不耐烦的摆摆手，淡淡道：“今日之事，朕不想再做深究，姑念你我乃一衣带水之友好邻邦，饶过尔等，若然敢有下次，朕定不宽贷！来人，替东瀛太子及德川大人安排住处，叫几个御医前去照料，另外多派些人手保护他们，不容有失，至于朝拜之事，等藤原太子伤好一些再说不迟！”
德川家康听罢，心知名义上虽是保护，其实就是软禁，但也无可奈何，只好低垂着脑袋，喃喃道：“多谢皇帝陛下..”
眼见御林军‘护送’着东瀛几人离去，御儿才舒了口气，对着天香小声道：“娘，儿子表现如何？”
天香莞尔微笑，偷偷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好样儿的！”
母子俩会心一笑，随即御儿对着身旁內侍道：“传膳开席。”
不多时，众人各就各位，美酒佳肴纷纷端了上来。
“众爱卿，今日乃中秋佳节，君臣同乐，朕不能饮酒，特以茶代酒多谢列位臣工多年来细心辅佐于朕，如今君臣一心，即便有包藏祸心的蛮夷意欲来犯，但朕相信，只要我们同仇敌忾，团结一致，定叫那些自不量力的宵小之辈，有来无回，我堂堂天朝必巍然屹立，永世长存！”
众人赶忙起身举杯，齐声道：“愿我朝繁荣昌盛，永世长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香凑近冯素贞耳畔，细语道：“这一番话不你教的吧。”
冯素贞听罢微笑：“帝王之道，无师自通。”
欢快热闹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子夜时分，一众人等临走前皆有醉意。
李兆廷面泛红光，口齿不清的拉着冯素贞道：“冯兄啊，方才公主出手教训倭人，实在痛快，痛快啊！走，我们换个地方接着喝，我好多年都未曾像今日这般高兴了！”
天香不动声色的扳下李兆廷的手臂，眉毛一扬，含笑道：“我说乌鸦嘴，你酒量不好就不要喝了，驸马也累了，我们还是先行回府了，我命人叫你府上的下人来接你回去。”
李兆廷醉眼朦胧的看了天香一眼，摇摇晃晃的道：“公主，难得今天高兴，就允我和冯兄张兄一起彻夜畅谈吧，小酌几杯不碍事的。”说着他伸出手想拉着冯素贞往出走，天香反应极快的挡在她身前，语气中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道：“本公主的话，李大人是听不懂吗？驸马累了，今夜不宜再饮。来人，送李大人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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