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派人……没有。”霍风霖恼怒地一捶扶手,“不知道是何人暗中保护医无患。”
“三百年来,您虽然暗中囚禁尊兄,但从未有杀他的意图,也未折磨报复,说明您还是希望他能站在您这边,理解您的理想,帮助您达成目的,是吧。”叶云舟低声试探。
“哼,世上只有一个霍风霆,那就是我,他回不回来,我都无所谓。”霍风霖不屑地嗤了一声。
“当然,您才是有目共睹的凌崖城主。”叶云舟附和道,“但尊兄是重情义之人,豪放旷达却又粗中有细,您或许不需要他回来帮您,但一定不想他挡您的路。”
“所以?你有什么想法?”霍风霖蹙眉看他。
“首先,你可以放出消息,用我要挟他,让他必须置身事外。”叶云舟笑了起来,诚恳地欠了下身。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宫主:???这是第几层???
发出理解不了叶公子脑回路的声音
第59章 朝三暮四04
霍风霖再一次对叶云舟投去审视的目光, 他双眉紧锁,思忖半晌:“若是别人,我可不觉得这个要挟有用, 但他……他向来感情用事。”
“我对尊兄虽然算不上救命之恩, 但尊兄也不会放任我有危险。”叶云舟在霍风霖身边踱步, “保护医无患的人很可能是慕临江所派, 他的旧伤很严重, 但医无患有寂宵宫之人不医的原则,想来慕临江是打算必要时用强硬手段逼迫他出手,您恐怕动不了医无患。”
“我可没听说他有旧伤,他就信任你到这般地步?”霍风霖匪夷所思地问,“你们真是……那种关系?”
“失节事小,饿死事大嘛。”叶云舟无奈摊手,干咳一声道,“开个玩笑,慕临江的确对我深信不疑, 他的伤是三百年前擎雷山收阵时, 为了给众人撤退争取时间所留,算起来,他对城主也算有救命之恩。”
“贤侄是在试探我?”霍风霖微恼, “我既然能做凌崖城主,岂会在乎慕临江到底是善是恶。”
“城主说的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叶云舟垂下眼帘,“一个人高尚或是低劣, 不仅取决于他是否行得正坐得端,还要看悠悠众口,世上谨慎通达之人惯于沉默, 高呼正义者大多为听风是雨的愚蠢之辈,最易蛊惑,我们要对付慕临江,第二步就需让他身败名裂,众叛亲离,让凌崖城师出有名,占尽仁义。”
霍风霖挑眉:“慕临江本就无甚好名声,你还要再加把火?”
“那些都是琐碎的流言蜚语,凌崖城若以此为借口,未免缺乏针对性和号召力。”叶云舟摇头。
霍风霖翘着一条腿静待叶云舟的针对性和号召力。
但见叶云舟乍然肃穆悲愤起来,扬手道,“我静微门下无辜的学剑弟子叶云舟,莫名遭受寂宵宫慕临江威胁迫害,幸得凌崖城主慷慨襄助,城主仁善,不畏强权,愿为区区晚辈主持公道,也更为日后不再有如我这般的受害者出现,希望与煌都夜都诸位同道,还有默影都的有识之士联手,共举义事,诛灭邪魔,还三都清明。”
霍风霖的心跳不可避免地快了些许,叶云舟一席话,但凡哪个自诩正义之士都不能不热血上涌,他暗想这确实是个方向,比起凭空指责慕临江,有人证在更有说服力,况且慕临江找了个玩物的传言,最开始也是默影都流出来的,可不是别人栽赃。
“如此一来,见风使舵的秋水剑阁必然参与,永夜宫也可以推给慕临江,苏家就算不配合,也不会公然质疑凌崖城,否则就等于和被口诛笔伐的慕临江站在一起。”叶云舟表情缓和下来,轻描淡写地笑了笑。
“你确实……”霍风霖缓缓起身,把够卑鄙几个字咽回去,拍了下叶云舟肩膀,“你要掀起这阵狂澜,究竟所求为何?”
“权势,名誉,修为,修者在意的无非这些。”叶云舟谦虚地说,“我也不能免俗,城主信得过我,我就坦言直说,我是剑修,一者想要慕临江的常羲剑,二者,想要您身边的位置,我对静微门这种方外之地毫无兴趣。”
霍风霖捏着叶云舟肩膀的手慢慢用力,眼中冷光闪烁,叶云舟毫无惧色,坦然直视,片刻后霍风霖松开了手,大笑道:“哈,贤侄龙非池中物,若你说什么都不要,我反而不信,我用刀,就算常羲剑并非凡品,我也不觊觎它,等铲除慕临江和寂宵宫,常羲剑自然是你的。”
“那我先多谢城主宽宏了。”叶云舟拱手道。
“至于身边的位置,道侣可不行。”霍风霖背过手笑道。
“城主切莫误会,我所言都是公事。”叶云舟也配合地摆手故作慌乱。
“哈哈哈,也是玩笑罢了,贤侄莫慌。”霍风霖居高临下地揉了下叶云舟的脑袋,“指证慕临江需要一个时机,厌日刀铸成时,将会引发天地异象,山崩地裂,难免让周围注意,引暮石普通人不知道,三都高层可都惦记着,我们越早动作越好。”
叶云舟捋捋自己头发,顺着霍风霖的话说:“七日之后如何?我们可以先发消息给各大门派,包括慕临江,就说……为免打草惊蛇,让慕临江察觉我们的计划,我们只含糊说办一场宴席,宴上有要事宣布,希望众门派做个见证,而慕临江于公于私皆在意我,必定会来,我们正可瓮中捉鳖。”
“好主意。”霍风霖眼前一亮,“我在周围布下埋伏,待到慕临江百口莫辩时,再派人暗中袭击在场态度不对的门派首脑,解决不愿响应凌崖城的人,一并嫁祸给慕临江,慕临江就算能逃,也免不了受伤吃亏。”
叶云舟一拍手兴奋道:“还是城主考虑周全,一箭双雕,众人忙于追捕慕临江,自然无暇顾及您何时拿出的神刀,就算有人猜测,也会因您才是对抗慕临江的主力而乖乖闭嘴。”
“还有秋水剑阁的老阁主,她退隐三百年了,如今还有谁认识她?就是悄无声息的死在哪里,也没人舍得贡献几滴眼泪。”霍风霖讥诮地挑了下嘴角,“慕临江孤掌难鸣。”
“为了让静微门支持我,我还需和扶星真人见上一面,不知城主对扶星真人怎么看?”叶云舟舔了下发干的下唇,霍风霖如此配合他畅谈阴谋擘画诡计,让他有种久违的轻松愉悦,如果他早一个月到凌崖城,说不定会真心为霍风霖筹谋。
“他啊。”霍风霖显得兴趣缺缺,“和白开水差不多,消极避世,他大概能好言好语关怀你,但你不一定能让他出山,他是你师父,你应该比我了解。”
叶云舟解释道:“我主要是担心城主对扶星真人舍不下友情。”
“什么友情,霍风霆的缺点我可不想学。”霍风霖自嘲地哼道。
“那我就放心了,我必定会说动扶星真人。”叶云舟面露狠色,“他若不从,炸了他的山,看他出不出。”
霍风霖突然大笑起来,欣赏道:“贤侄,有我的风范!”
“人生但求一知己,城主能明白我,我现在已了无遗憾。”叶云舟向他行礼,真诚地感慨。
“我稍后就为你联络扶星真人,约他前来。”霍风霖走到桌边,把茶杯倒满,瞥了叶云舟一眼,敢在他面前展露爪牙的少年人,现在能用则用,将来若是隐患,再除也不迟。
叶云舟点头:“那就有劳城主。”
“刑房也不是谈话的地方,委屈贤侄了。”霍风霖端起茶杯,眯着眼睛,“贤侄坦率,那我也直言,这杯茶中我下了毒,七日之后发作,当场五脏六腑犹如刀绞,无法行动,一个时辰内得不到解药,就会脏器衰竭而亡。”
叶云舟手指一顿,但还是接过茶杯:“给我喝的?我明白,待我指证慕临江过后,再给我解药对吧。”
“贤侄是聪明人。”霍风霖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云舟直接一饮而尽,擦了下嘴角:“换做是我,定然也会防备一手。”
霍风霖笑意渐深,五指一握,翻手拿出一枚丹药送到叶云舟面前:“这就是解药,贤侄毫无犹豫,我自当回以信任。”
叶云舟稍感惊讶:“这……合适吗?”
“我给你一个选择。”霍风霖拽过叶云舟的手把解药塞给他,“等扶星真人过来之后,我也会给他下同样的毒,但只有这一枚解药,你是自己服下,还是留给你的师父,我不干涉,只不过你若自己服下,我可不一定会给扶星真人解药。”
霍风霖站在一旁打量叶云舟,他暗忖叶云舟与慕临江才认识一个月,或许能下得了决心害他,但扶星真人可是叶云舟十几年的师父。
叶云舟若有半分心软迟疑,就说明他也不如自己话中那般果决。
“这根本算不上选择。”叶云舟直接把掌心的解药抬到嘴边。
霍风霖看他吞下之后,拍了拍手,笑道:“贤侄,这边请,先去客房洗漱休息,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乔堂主那边您还是解释一下吧,免得她误会,万一她是真倾慕于您,我也不想拆一桩姻缘。”叶云舟眨眨调侃。
“倾慕于我就专心为我办事,有什么好误会的。”霍风霖问心无愧地说。
叶云舟暗想霍风霖的公私混为一谈可比他严重多了,他跟着霍风霖离开刑房,这才看清门外是一条幽深的长廊,他们走到长廊尽头,霍风霖抬手按上石门,阵图的光亮依次延展,石门翻转开来,框出典雅的书房一角。
“这几天还要请贤侄再委屈一阵。”霍风霖走在前面,反手关上石门,一面书架从旁边滑动回来,挡住密室,“此地是我在凌绝山顶的别苑,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会来此,贤侄不用担心暴露身份。”
叶云舟出了书房,一阵冷冽罡风扑面而来,宫殿立于云海之上,天际金光乍起,云雾沸腾。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常常在山崖边练刀。”霍风霖带着叶云舟走过殿前平坦开阔的大道,越过护栏,步上草木掩映的石径,一直走到朝阳浮起的崖边,“最初是看大哥在此处演练刀谱,父亲不只夸他进步,还让他以后别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叶云舟在万丈霞光中眯着眼,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声音虽呼啸的风变得飘忽:“我猜令尊可没有如此关心过您。”
“是啊,他见我在崖边练刀,却不发一语默默离开,他心里应该是希望我失足跌下山崖吧。”霍风霖语带讥讽,“他心里只有大哥和那个捡来的儿子,可惜如今凌崖城都是我的,霍风霆的名字也是我的,只恨他死的早,看不见了。”
“不久的将来,三都也会是您的。”叶云舟低了低头。
霍风霖在风中大笑起来,看叶云舟冻得脸色发青,这才伸手按着他的背引他回去,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叶云舟肩上:“自我踏入大乘以来,除了没有完成厌日刀,还有一个常常惦念的遗憾之处,那就是没有中意的女子能与我同道,不过今日与贤侄相见恨晚,贤侄若不嫌弃,我愿收你做我义子,我未得到的东西,都会千百倍的给你。”
叶云舟:“……”
叶云舟没想到这趟投诚还把渣攻给整差辈了,他腹诽霍风霖戏做的倒挺足,有披衣服的诚意,何不把他灵力解开。
“这实在让晚辈惶恐。”叶云舟实话实话,“晚辈是孤儿,未曾见过父母,还是等解决慕临江之后再说吧,晚辈纸上谈兵便得您这般青睐,实在心中有愧。”
“哈哈哈,也好,都听你的。”霍风霖大方地应允,带他回了山顶别苑,“你先歇息,等扶星真人过来,我直接带他来此找你。”
“乔堂主好像还等在门口,我送您,再与她道个别吧。”叶云舟广场的长阶下望了一眼,残魂的红衣很是显眼。
霍风霖点头答应,两人走下长阶,叶云舟拱手相送,霍风霖和残魂前后离开,残魂心中有疑,越发好奇叶云舟到底说了什么让霍风霖满面喜色,他回头瞟向叶云舟,看见叶云舟靠在门柱边,伸出食指点了下唇。
凌绝山顶的冷风没有灵力护身很难扛住,叶云舟抽抽鼻子,匆忙回了殿里,在暖烘烘的温度中打了个激灵。
好在霍风霖把他软禁在这,但吃穿用度一概不缺,古木茶具金玉酒盏,洒满花瓣的宽阔浴池,叶云舟不知道慕临江现在感受如何,反正他是过的不错。
他在热气蒸腾的浴池里泡完澡,吃了顿灵气充裕的早膳,在五米的大床上开始补觉。
另一边,殷思注视着残魂面露费解地在正厅踱步,残魂托着下巴停在殷思面前,勾了勾手指,对他学了一下叶云舟的动作。
“这是什么意思,叶云舟想让我干什么?”残魂冥思苦想,“他在警告我别多嘴暴露他,还是有话要对我说?或者……让我控制霍风霖?要不是霍风霖身上有法宝,他早就是我的傀儡了!喂,你说话啊。”
殷思低头道:“属下不知。”
残魂忍不住扬起右手,但乔心月的身高实在不太够,他举起手对上殷思居高临下的漠然眼神,又感觉受到了什么侮辱,就临时改成替殷思整了整衣襟,柔声道:“殷思,你喜欢我吗?”
“是。”殷思平板地说。
“那就为我冒个险好吗?带上我的传音符去找他,让他和我直说目的,别让任何人发现,如果你被发现了,也千万不要供出我。”乔心月的杏眸含笑,柔软的嗓音像一片落入湖面的羽毛,把一张传音符掖进殷思腰带。
“是。”殷思退后一步,拱手应下,身影转眼消逝在原地。
叶云舟醒来时已经下午,那股让骨髓都为之冻结的寒意总算化消,他翻了个身挪下床,却一阵头晕目眩差点跌倒,用手背试了试额头温度,已经觉得烫手。
他踩着地毯晃到桌前倒了杯水,刚想喊人,又想起这华丽的大殿只有他自己,就只好喝了口水叹着气回到床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刚见到慕临江时,他那时也在发烧,慕临江还让他多喝热水,还会提醒他穿好鞋子。
58/116 首页 上一页 56 57 58 59 60 6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