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眉梢一挑,和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尴尬的气氛悄然蔓延。
。。。。。。
身后的秦昂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他当初到底为什么要问这些人,又到底为什么要采纳给江白一个生日惊喜的计划的?
胡越率先地打破尴尬,手里端着一个蛋糕走上前几步。那个蛋糕款式一般般,蜡烛只点着一根,上面歪歪扭扭地用巧克力酱写了生日快乐几个字,怎么看怎么丑。
他干笑了几分,“哈哈,生日快乐小江记者。”
生日快乐?
江白眼中闪过一丝的茫然,后知后觉地想起,大年初八啊,是他生日啊。
他怎么忘了这个。
秦昂从身后碰了碰他,“怎么了?不许个愿?周小数,把灯关了。”
“好嘞!”
屋里重新陷入黑暗,江白的眼前只有蛋糕上的一根蜡烛,烛火摇曳在他漆黑的瞳孔里。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由衷地,“谢谢。”
“别谢别谢,都是秦昂的主意。”卫昀接过话,“快,许个愿吹个蜡烛,吃个蛋糕。”
秦昂按了按他的肩膀,“许个愿。”
江白望了一眼秦昂,轻阖双目,烛光下睫毛轻颤。
——我没有什么愿望,只有一个,希望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能好。
“呼”,蜡烛被轻轻吹灭,一团白烟带着他的愿望远去,希望能够顺遂心愿。
“耶耶耶耶,”平安热烈地鼓着掌,“可以吃蛋糕啦!”
江白忍不住地笑,蹲下身子,“郑平安,吃蛋糕需要送礼物的哦。”
“哼,”平安小嘴一撅,“我买啦!芭比娃娃!”
她挣脱着到沙发上找来了自己挑选的芭比娃娃,递到了江白面前,“诺,最漂亮的。”
江白哭笑不得,“郑平安,我是男的诶。”
平安不解,“男孩子不可以喜欢芭比娃娃吗?反正是不会给你铠甲勇士的,铠甲勇士太丑了。”
啧,好家伙,还记着这个呢,豆乳扣下一罐!
江白勉为其难地接过芭比娃娃,余光瞥见了沙发上的一束鲜花,“这是......”
“是我是我,”卫昀麻溜地将花捧到了江白面前,“来,小江记者,生日快乐。”
江白下意识地去看秦昂,那家伙显然在偷着笑——敢情那所谓“卫昀他爹”是他自己,啧,这便宜占的。
秦昂乐呵呵地替江白接过花,“感谢感谢。”
卫昀,“又不是送给你的,谁刚才还嫌弃来着?”
“啧,江白的不就是我的。难道你和你的男朋友还分你的我的?”
卫昀,“......”
“换我换我,”周小数挤过人群,“小江记者,这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好,就叫了只叫花鸡,绝对好吃!”
江白笑着接过叫花鸡,略为抱歉地看着周小数微红的脸颊,“抱歉啊小周警官,刚才下手有点重了。”
周小数揉了揉自己的头,“没事没事,小问题。”
“小白,”平安拽了拽江白的衣袖,“可以吃蛋糕了吗?饿了我。”
江白轻轻地捏了一下平安的鼻梁,“吃吧,马上吃行不行?”
“行!”小孩的双眼睁大,里边闪烁着光芒。
屋里的灯重新点亮,六寸的蛋糕被江白小心地分成好几份,场面说来也挺奇怪,几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小孩在这过生日,关键这生日主角还不是个小孩。
可是......
江白依靠在一边,看着热热闹闹的客厅,眼里眸光闪烁。
他喜欢这样的氛围。
世间的幸福有很多种,亲人、爱人的陪伴莫过于是最好的,而这些曾经都是江白可望不可即的东西,连遥遥地望上一眼都是奢望。
可这些幸福,在他越过山水,趟过荆棘后终于见到了,并且拥有着。他没有什么遗憾的了,也不会再觉得遗憾。
要说起过生日这回事,江白应该是自七岁起就再也没有过了,毕竟像戚尧这种心理变态时刻想着怎么玩死他的人也不会记着他的生日,更别提他这种自己本人都失去记忆了的。
如果要勉强地说起来,江白倒是说过一次名为生日礼物的礼物,在旧金山的时候。
那一年他刚和江老师到旧金山不久,他还不适应那里的气候,夜里时不时发起高烧来。那会儿临近圣诞夜,夜里少有车辆来往,更何况还下着雪,压根叫不到车。
江老师怕江白烧到脑子傻掉,于是厚着脸皮去跟邻居家借了车子,连夜带着江白往医院赶。
因为没有床位,他们就挤在走廊上打着吊瓶。夜深露重,大雪几乎掩盖了大地,医院里的走廊上穿堂风呼啸着,直往人身体里钻。
那会儿江白已经年满十岁,可骨架长得慢,看起来是个营养不良的七八岁孩子。岁暮天寒中江老师将人裹在自己怀里,哄着入睡。小江白迷迷糊糊地睡着,嘴里念着听不清的梦话,小手紧紧地抓着江老师的衣襟,似乎这样能够让自己在梦里找到一丝的安全感,更好地睡着。
凌晨十二点的时候,对面的病房里忽然传来钟声的敲响声,压抑在喉咙里的欢呼声渐渐地传到走廊上,有人好奇地过去看了一眼,原来在过生日。
小江白被吵醒,睁着惺忪的眼睛,迷茫地望着江老师,嘟嚷着,“我们回家了吗?”
江老师笑,“没有,你继续睡?”
江白爬了起来,摇了摇头,好奇地看着对面的病房,瞅见了被围在人群中戴着生日王冠的小孩,“啊,过生日吗?”
“嗯。”江老师点头,他觑着江白略略失落和羡慕的脸色,“怎么了,你也想过生日吗?”
江白仰头看将江老师,满眼藏不住的难过,“可我都不知道自己生日。”
江老师愣了愣,轻轻地揉上江白的头发,“嗯,小白......”
不等江老师将话说完,江白便将头重新地埋进江老师的怀里,“不过了不过了,一个破生日而已,我也不稀罕。”
江老师看着江白的后脑勺,一阵失语,最终只能作罢地拍着小孩的后背哄人睡。
回家的时候已经天亮了,远方渐渐地显现鱼肚白,缥缈的云萦绕在天边,犹如轻纱。
江老师背着小江白回家,大雪覆盖下的长路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顷刻间又被风雪盖过。江老师回头望了一眼那皑皑白雪,忽然开口,“小白,送你个礼物好不好,就当做生日礼物。”
那是穆初当初写下的一封书信,里面没有开头,没有落款,只有一句诗——如日之升,如月之恒。
那是穆初对他的最大期盼,被江老师以一种隐晦的方式寄送给了他。
一双手忽然环上自己的腰间,江白落入了一个暖暖的拥抱里,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在想什么?人散了之后你就站在阳台上好久。”
他笑了笑,偏过头抬眼便撞上了秦昂的眼睛,“没啊,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什么事?”
江白挣脱开秦昂的手,与他面对面站着,问起了另外的问题,“我的礼物呢?”
秦昂愣了愣,“什么礼物?”
“啧,不是过生日都应该要送礼物的吗?我的呢?”
“没有。”
“?”江白攥上秦昂的衣领,刻意地压低着眼眸,“没有?作为男朋友就什么都没准备?”
“诶诶,别乱扣帽子哈,生日是我记得的,人是我叫来的,蛋糕是我亲自挑选的,这叫什么都没准备?”
江白一愣,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秦昂低笑一声,“不过要礼物也不是没有。”
“哦,什么礼物?”
北方赶来的风,犹如来赴一场声势浩大的约,于是来得轰轰烈烈,恨不能叫所有人知道它的到来。
阳台上,秦昂就着这场北风,送给了江白一个深深的吻,落入唇齿之间,藏于心底。
江白哪里遭得住这样的攻势,即使料峭的北风也没能叫他清醒几分,他脚下一软,要秦昂挽着腰间才能勉强站立。
忽然,他的手腕一冰,他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腕上缠绕上了一根红绳。
秦昂搂着他,“我昨天一大早去求来的,听说是可以保姻缘,也可以保平安,我希望你都有。生日快乐,江白。”
绳子没有装饰,只是两根紧紧地缠绕在一起,最终打了个结扣在了江白手腕上。
是爱情,也是保佑。
江白眼中眸光细细闪烁,倏地扯下秦昂的领子,环绕上他的脖颈,一言不发地再次吻了上去。
他们跌跌撞撞地撞进屋里,窗帘一落,只能细微地瞥见两道紧紧缠绵的身影,刻在了窗帘上,然后归于黑暗,爱沉寂在只有他们知道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中秋快乐!国庆快乐,十月份也要一直快乐
(终于踩在双节的尾巴写完了这篇番外,好久没写了,很多地方写得不好,望见谅~~~对我也不知道他们商量几个晚上出来的生日惊喜会是专这样的,就.......~~)
第86章 番外2
江老师还没成为江老师的时候,叫做江迩,这名字他自己也忘了是怎么来的,是自己父母取的吧,可他都不记得自己父母是谁,长什么样子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只记得扎根在缅甸深山中一亩亩的红罂粟。
他是被拐卖来金三角的,周围是和他一样的小孩。人家都说,孩子们遇到了一起,是最能够成为朋友。
可他们不是,他们是来互相杀死对方的。
江迩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态想出那样的规矩,总有人把刀塞进他的手里,推着他站上擂台,对面站着和自己一样拿着刀会浑身发抖的小孩子。
他至今都还记得将刀子塞进他手里的那个人的样子,长得肥头大耳的,嬉皮笑脸地拍着他的脸,“混小子,杀了他,你才能活下去啊。”
周围是一群人的呐喊声,明亮亮的灯光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恐惧和求生的欲望顷刻间朝他袭来。
很多年以后,他都会在梦里见到那一晚泼墨般的红色。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要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活在这种无止境的杀戮和恐惧当中,直到他见到了穆初。
和江白编的故事不一样,江迩见到穆初是在斗场里,他依旧是那个站在擂台上求生的人,而穆初就站在底下,站在当时还是孩子的戚尧身边,一双清澈的眸子就落在他的身上。
场上的铃声敲响,他握着一把凌厉的匕首,拼着全力朝对方捅去。那时他已经在斗场里活过了十年,知道该怎么打才能让底下看戏的那些人感到知足——只有见血,只有死亡。
头顶上明亮的灯依然刺眼,江迩杀红了眼睛,被高高扬起的匕首闪过凌厉的光芒,落下又扬起的一刻,刀身沾满了鲜血。
少年的杀意泠然,着实叫底下的所有人闻着血腥味而兴奋了起来。
只有穆初,瞳孔里闪过一丝的难过,目光和场上的江迩遥遥相对。
江迩想,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是在可怜他吗?
可他最恨的就是别人的可怜。
那晚,他从斗场里溜了出去,跟了穆初一路,直到在一处陋巷中,那个男人靠着墙,手里捻着烟丝,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江迩脚步一顿,同样面无表情地盯着穆初看。
穆初走到他面前,“跟着我干嘛?”
他的眼睛很好看,深邃清澈,似乎一潭清水盛在了他的眼中,江迩从那里头看到了自己。
他垂下视线,“刚才在斗场里为什么那么看着我?”
穆初没想到他问了这么个问题,愣了几秒,然后笑了一声,“你就为了这个跟了我几条街?”
“你在可怜我?”
“我为什么要可怜你?”穆初轻轻扬眉,反问了他一句。
江迩愣住。
穆初逼近他的脸,一字一句道,“被杀的人不是你,杀人的才是你!”
穆初的话犹如电流,刺啦就点燃了江迩脑中的炸弹,他蓦地用力地扯住穆初的领子,嘶哑地低吼,“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逼的,他不死,死的人就是我!”
“咳咳咳......”气管的骤然紧缩,让穆初止不住地呛咳了起来,他握住江迩青筋暴露的手臂,“你......放开!”
江迩倏地松开手,低头看着弯着腰顺气的穆初,拳头攥得咯吱响,“我不想杀人,可我也想活着,到底是谁逼着我们去杀了自己同伴的,难道不是你们这些变态吗?你们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更有什么资格同情我?”
嘶哑的质问声落在陋巷里,顷刻间就被淹没在街上的吵闹声里,很像他这些年执着地求个答案找生路的样子,投了一个破石头,沉入海底,没有回声也没人在意。
江迩后退了几步,自嘲般地看着穆初,然后愤恨地转头离去。
“江迩。”
身后虚弱的声音响起。
江迩脚步一顿,回头看着慢慢直起身子的穆初。
“我跟你老板买了你的身契,你要跟我走吗?你想要用你自己的力量去毁了斗场吗?”
江迩跟着穆初离开了斗场,去到了七爷的地盘上,跟在穆初身边。
他叫穆初穆先生,这个称呼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做着毒品交易买卖的毒贩,像是他曾经在镇上见到学堂里的老师。
可穆初给他的感觉的确像是个温温和和的老师,他大多时候都是冷静而清冷的,人往哪里一站,你就会觉得他并不属于这个地方。
他比穆初小不了几岁,倒是更愿意叫他一声哥。可穆初不应,他说如果他在家,他要叫别人哥哥的,他就想当个小弟,不想当别人哥。
江迩不明白,但也没问,他向来也是个闷性子。
穆初喜静,戚尧不来吵他的时候,他都会在院子里坐上许久,手里捧着一本书,就着落在脚下的阳光,津津有味地读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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