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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吃醋
黎雪晗的这位大眼弟弟名叫延昩，十六岁，是慈乐娘娘唯一的儿子，在众皇子中排行第四，底下还有两位弟弟。虽然已是两位弟弟的哥哥，但延昩从小被他娘和他哥黎雪晗宠到大，养成了爱撒娇，爱粘人的性子，十六岁了，还跟六岁一样，读书写字要人陪要人教，没人陪就不做作业，不做作业就逃课，把夫子气得胡子倒竖，夫子就去天后娘娘那里告状，然后天后就在天帝枕边扇风，天帝已然对他放弃了希望。
天帝对他放弃了希望，他娘也懒得管教他，在他十二岁那年开始就频频把他往连理宫送，希望他能多和黎雪晗接触接触，学学黎雪晗善良、懂事、孝顺、听话、勤奋等等好品德，好好改过改过。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慈乐娘娘很放心把延昩寄养在连理宫，但多年以后慈乐娘娘才发现他儿子是块朽木，朽木不可雕也！
而后恨铁不成钢的慈乐娘娘就一气之下，把儿子过继到观垠娘娘名下，想让观垠好好教训教训他的儿子。谁知道一年前观垠娘娘亲生儿子延玥和贴身宫女日久生情偷情被发现，给观垠娘娘脸上抹了一把灰，观垠娘娘觉得她自己的儿子她都管不好，怎么还能管好别人的儿子，于是将四皇子和六皇子等人全都丢回他们的娘窝里。
据说三皇子延玥那件事在后宫闹得沸沸扬扬，天帝本来想把延玥和那名宫女一起打落凡间，最后却让二人低调成亲。四皇子延昩说，是六皇子延简来求黎雪晗，让黎雪晗去天帝面前求的情，说完还骂了六皇子几句。
黎雪晗这些天都在慢慢适应仙界这二十年来的变化，虽然他也才来到仙界几天，这二十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多出的弟弟有点多，实在很难记清哪位是哪位，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等等等等。
四皇子延昩几乎每天都会跑来连理宫找黎雪晗，很明显慈乐娘娘又把他赶过来给黎雪晗养了。这天天色正好，黎雪晗和南宫凌坐在露台边上欣赏湖中美景，黎雪晗觉得睡莲开得正茂，想约南宫凌去乘船游湖，话刚到嘴边，却听远远有人喊了一声：“哥——“。
南宫凌眼皮猛跳。
来者一身紫衣，眼睛大大的，怀中揣着三卷书，右手还捧着一束牡丹，是四皇子延昩。延昩一如既往地把连理宫当成自己家，把书案上白瓷瓶中的百合花抽了出来，瞄准雕花窗棂中的圆框，扔了出去，然后把五颜六色的牡丹花插了上去。
那些被延昩扔掉的百合花，是南宫凌早上刚摘的。若不是黎雪晗在此，南宫凌怕是会直接把延昩扔进湖里喂鱼！
二十年前慈乐娘娘送的彩瓷香薰炉在书案上燃着袅袅白烟，延昩摊开书卷，坐在黎雪晗对面抄写经文。黎雪晗看他可怜巴巴委委屈屈的样子，母性大发，拿起另一卷书，替他抄写另一本。
这一本是夫子罚延昩抄的，另一本是慈乐娘娘罚他抄的，还有一本是早上夫子吩咐的作业。黎雪晗下笔温柔字迹优美，延昩看着心生崇拜，道：“哥，你写的字好漂亮，像你的人一样漂亮，你能不能教教我？”
黎雪晗道：“可以啊……”延昩高高兴兴地举着毛笔挪了过来，黎雪晗细心地握起延昩的手，在空白的宣纸上写了一个“正”字。延昩“哇”了一声，称赞道：“好漂亮啊！”然后黎雪晗又教他写了几个字。
旁边一个隐了形的凶神恶煞孤魂野鬼幽幽立着半天，看着延昩总是有意无意靠后去蹭黎雪晗的胸口，看黎雪晗握着延昩的那只手，心中涛涛大浪翻涌，一江黑醋滚滚向东流。
醋意难忍的南宫凌走到黎雪晗身后，伸出食指在黎雪晗背上写了个字，黎雪晗微微一颤，被他划得有些痒，不由直起了身。黎雪晗不明所以地回头一望，延昩又把他唤了回去，揪着他的手道：“哥，再教我写几个嘛……”
南宫凌磨牙霍霍，一笔一划在黎雪晗的背上重复刚刚那个字，黎雪晗手一抖，把延昩的昩字写成了南宫凌写的那个字——“饿”。黎雪晗抬起头来会意地朝南宫凌笑了笑，南宫凌阴沉着脸，牵起他的手，把他拉了出去。
延昩瞅着宣纸上歪歪斜斜的“饿”字，顿时饿了，看黎雪晗踱步出去的身影，问道：“哥，你是要去做饭吗？”
黎雪晗在门口停了停，道：“嗯，四弟想吃什么？”
延昩想了想，道：“我想喝绿豆汤，还有……酥炸金针菇。”
于是，黎雪晗被南宫凌拉到厨房去做饭了。黎雪晗切菜，南宫凌在一旁洗菜，黎雪晗生火煮了一锅的绿豆汤，满腹醋意的南宫凌趁黎雪晗不注意，往汤中倒了半罐粗盐。反正他知道黎雪晗不喜欢吃绿豆，不会尝味道。
徐徐白烟带出诱人香气，青菜倒入锅中，南宫凌从身后抱住黎雪晗，黎雪晗炒菜的手一顿，抿了抿嘴，道：“凌哥哥，小心……不要被油溅到了……”
背上南宫凌贴得更紧，凉凉的气息带来好听的声音：“你刚刚也是这样教他写字的……”黎雪晗并不知道教人写字除了那样，还有什么别的方式，也不知道南宫凌是在吃醋，以为他是饿了。
南宫凌看他没什么反应，知道他怕痒，故意将鼻息呼在他微红的耳朵上，黎雪晗痒得往后一缩，刚好碰到了南宫凌的脸，耳根更红了。闻着黎雪晗身上自带的百花香气，南宫凌眼中含笑，继续逗他，道：“好香，让我吃一口可好？”
黎雪晗本来还不紧张，听他这么一说，霎时一惊，一急之下转了过来，想说这不可以，但一转身面前之人就倾身靠近，一句话顿时泥鳅一般溜回了肚子里。
南宫凌俯身下去，他就躺了下去，心脏扑通扑通地跳。黎雪晗望着南宫凌微微勾起的嘴角，抬起双手捂住了嘴巴，身后的一锅菜还在冒着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
南宫凌俯下身，再俯下身，再俯下身，眼看就要贴上，黎雪晗水汪汪的双眼满是无措，南宫凌侧过头，叼起一根菜，在他耳边道：“好吃。”黎雪晗听着琉璃筷放下的声音，眨了眨眼睛，刚松了一口气，对方却意味深长地问道：“小晗，你捂着嘴，是在想什么？”
底下炭火噼啪一声，黎雪晗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又倾身下去，锅已经越来越热，南宫凌一手把他捞了起来，看着他害羞时的可爱小模样，心中的醋啊怨啊，全都烟消云散。南宫凌掰开黎雪晗的手，笑道：“别捂着嘴了，菜快要糊了。”
黎雪晗猛地转身把菜捞起，接着做下一道菜。南宫凌又抱了上去，舒舒服服地贴着他的背，道：“小晗，你炒的菜真好吃……”握起他拿铲子的那只纤纤玉手，“不如你也教我做几道菜可好？”
脑袋被南宫凌蹭得痒痒，黎雪晗闪了几回，小声地道：“好……”
黎雪晗在厨房被南宫凌缠着好几个时辰，端着一盘盘美味佳肴回屋时，轮到四皇子延昩一脸埋怨。还在抄写经书的四皇子搁下笔，有气无力地起身走上前，趴在饭桌上，怨了一句：“哥做个饭好久啊……”然后一口将绿豆汤一饮而尽，饮完之后脸色变绿，泪汪汪地朝毫不知情的黎雪晗含糊地说了个字。这字没说清，延昩起身拎起一壶冷茶大口大口地喝了个干净，喝完喘着大气道：“绿豆汤好咸！！！“
黎雪晗道：“是吗？”看刚刚延昩一脸难忍的样子，黎雪晗抱歉地道，“可能我不小心把盐当成糖放了，要不，我再重新煮一锅？”
延昩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吃了口酥炸金针菇，放下碗筷，一脸通红，一溜烟跑了出去，边跑边道，“好辣啊！！！！！”
黎雪晗一脸茫然，南宫凌则一脸得意。谁让这小子总是让黎雪晗忙来忙去的，教他写字帮他抄书还不够，还要来蹭饭，南宫凌自己都舍不得叫黎雪晗给他做他最想吃的牛肉干，这小子又凭什么欺负他的宝贝！
味觉上教训了延昩一顿的南宫凌吃得很高兴，黎雪晗给他夹了个姜丝杏鲍菇，南宫凌也给他夹了个小菜。刚刚去厨房找水喝的延昩又跑了回来，手中还端着一个磨砂琉璃碗，碗中盛着颜色鲜美的羹汤。
延昩站在门口喝了一口，道：“厨房里怎么会有甜汤？是哥煮的吗？”又忍不住喝了一口，“真好喝哎，是什么汤啊？”
黎雪晗看了南宫凌一眼，缓缓道：“这个是……桂圆银耳羹……”
语音刚落，有裂痕在延昩手中的琉璃碗蔓延，一阵风吹过，哐当一声，门口一地琉璃渣拌甜汤。延昩石化般站在原地，双眼瞪得大大的，嘴巴可以塞下一颗鸡蛋，他望着手中握着的半个琉璃碗，愣了半天，道：“这碗……是不是不能用来盛汤啊？”
黎雪晗也怔了怔，低头望向手中同样材质的琉璃碗，之前也经常用这个碗给南宫凌盛甜汤啊，怎么不见爆裂？
对面南宫凌手中的碗筷已经不知所踪。一根筷子，击了汤碗，没入湖中，只在眨眼的一瞬间。黎雪晗知道南宫凌厉害，却想不到他这么厉害，完全没发现那洒了一地的甜汤是南宫凌干的好事。
可怜怜花湖底下，那只被从天而降的琉璃碗砸了个正着的王冬。
第40章 娘子
延昩喜爱热闹，在连理宫闷了半天，终是耐不住，拽着黎雪晗上街去了。这是黎雪晗第一次在仙界逛市集，觉得一切都好新鲜。
蒸笼开起，氤氲的白烟散开，俏姑娘喊道：“卖包子咧，帅哥买一个吧！”
被叫帅哥的蓝衣少年乐呵呵地买了一个豆沙包子边走边啃。延昩在前方买了一包菱角，抬手移开摊子前方的大红灯笼，一看到大街上在跟路过美女打招呼的蓝衣少年，拉起黎雪晗的衣袖掉头就走。
刚一抬脚，就听见后方有人喊道：“大哥！四哥！”
延昩假装听不到，越走越快，黎雪晗不解地道：“那不是六弟吗？为何不理他？”延昩道：“这家伙多事，哥别搭理他……”
语音刚落，二人面前突然冒出一个戴着老虎面具的蓝衣人，像是从地底下蹦出来的，一出来就与延昩撞了个正着，黎雪晗亦是吓了一跳。
延昩捂着被银面具磕出一个大包的额头，面前蓝衣人解下面具，是刚刚身后那名少年。这名少年样貌平平，一双桃花眼风情无限，手摇折扇风度翩翩，难掩世家子弟的风流样，是碧海乾坤六皇子延简，那位全仙界最八卦的仙。
八卦的六皇子延简笑眯眯地给两位兄长行了个礼，折扇一合，道：“大哥，四哥，别不理我啊。我只是有个问题想请教请教，不知你们可曾听说过青海道山？”
黎雪晗摇头，延昩不耐烦地道：“青海道山没有好吃的，没有好看的，又全是男人，你那么感兴趣做什么？”
六皇子延简打开折扇凑近二位兄长，道：“正因为全是男人！”看了看四周，尽量降低声量，神秘兮兮地道，“听闻青海道山最近掀起龙阳之风，象幻宫那位掌仙的儿子的表兄，跟象幻宫隔壁玄道宫的掌仙好上了。两人经常后山私会，据说前天晚上两人一时不慎，双双掉进了一个洞坑里，被人发现的时候衣服都没穿……“
黎雪晗不禁道：“两人……都是男子吗？”
左右两旁之人意味不明地望向他，延简看黎雪晗一脸好奇，以为寻到了未来可以一同聊八卦的人，高兴地道：“对啊，青海道山皆是男子，他们将断袖之癖称为龙阳。”
没想到神仙居然这么开放，可惜只是青海道山那里开放，也不知道南宫凌仙居何处，那里是不是也盛行龙阳……右手一阵冰凉之感传来，黎雪晗打了个寒颤，他怎么可以有如此荒唐的想法，赶紧甩甩头清醒清醒。
延简道：“大哥怎么了？”
黎雪晗尴尬地笑道：“没事。”
延简继续道：“大哥若是对龙阳感兴趣，改日可以同我一起前去青海道山游山玩水。”
黎雪晗在心里犹豫，延昩道：“六弟你闲的吧！“
延简笑笑打量延昩半晌，道：“我觉得，青海道山可能很适合四哥居住……”然后又看了黎雪晗一眼，再看了延昩揪着黎雪晗袖子的手一眼，“四哥若是舍不得大哥，可让大哥陪着一同前去……”
延昩一听，一张帅脸红得像煮熟的螃蟹，恼羞成怒地朝延简吼道：“你个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成天游手好闲闲聊八卦，说话都不经脑子的吗？脑子落你娘肚子里了？！“
这一嚷，引来了不少围观的路人，延简苦笑道：“四哥别生气呀，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以前不也经常看龙阳……”
延昩截住他的话头，又一吼：“死小子你闭嘴！”
眼看二人就要干架，已经有不少知晓二人身份的神仙上前劝阻。那些神仙你挤我推，黎雪晗莫名其妙被挤出人群，隔着一圈又一圈的人墙，依然听得见里头有人在喊：“四哥你为何总骂我？你不就比我早出生六个月，这么嘚瑟的吗？说几句实话怎么了？我又没说错，你难道不敢承认你好龙……”
“小兔崽子，欠揍是吧？！”
“啊！四哥欺负人！四哥要打人了！”
然后就是一堆吵吵嚷嚷的劝架声，也不知道打没打起来，黎雪晗有点担心。南宫凌笑道：“小孩子吵架，大人别管。走，陪我逛逛。”说完，拉着他往巷子里去，从巷子里出来时，南宫凌已经现身。
一白一绿的身影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很是吸人眼球，像花瓶中插着的两朵桃花，出类拔萃，有人丹青一笔成画，画中景色尽是黑墨糊影，只留道上二人艳丽清晰。
暖风带起楼上阳台晾晒的桃花花瓣，洒落满街，美轮美奂。手工小摊上的小木风车随风打转，嗒嗒嗒转着悦耳的曲调，是风起的歌谣。南宫凌想起黎雪晗小时候，他父亲黎月曾经给他做过一只风车，与摊上的有些相似，于是买了一只，送给黎雪晗。
黎雪晗把玩着手中的风车，嫣然一笑，有记忆以来，他还不曾玩过这些东西。前方有卖糖葫芦的小仙走过，南宫凌给黎雪晗买了一根山楂糖葫芦，黎雪晗吃了一口，看着手中被风吹得转转停停的风车，有种回到儿时的错觉。
金色的阳光打在南宫凌脸上，难以言说的好看。盯着南宫凌的时候，黎雪晗发现他的目光经常往前方一处张望，顺着望去，是一间卖牛肉干的店铺，正想开口问，南宫凌却搭上他的肩膀，将他往旁边一带，深邃的双眼填满漂亮的小脸，南宫凌悠悠地道：“走路怎么不看路？我脸上有东西吗？为何总是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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