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的额头还有一块被那缺口碗砸到的血口子,不过,许是英娘当时砸的些许有点深,看起来伤口有些狰狞,还有点发黑。
一旁,英娘笑盈盈地扭着腰,给周老爷上茶,虽然一脸笑意,心里却不痛快的很,那死小子命可真大,骗到洞窟里黑灯瞎火,没吃没喝的还没死,哪怕是和他那胞姐一样消失了该多好。
她本想利用这道士,把他赶出府,哪想竟然人又苏醒了,而且仿佛和以前有些说不上来的不一样了,不那么痴傻了,莫非是磕着脑门,反倒把人给刺激了?
“管事儿的,怎么还没把大少爷叫过来,我看你们这一件件的是要翻天了。”
“老爷,大少爷今日这才刚醒,前段时间又遭了罪,他说要收拾一番再过来,想必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大少爷他再是天真,这些年好好教他,现在也懂事了,知道孝敬老爷了。”
听完,周老爷的心也要舒坦一些了。
英娘瞪了老管家一眼,“老爷,我也是为了你好,现在这镇子上都说是自他从山洞回来,就有妖魔出没,所以镇上的人才会失踪,不如就让那道士试上一试,若不是,府上也摆脱了嫌疑。”
说完,英娘就招招手,让丫鬟带着道士到花厅,周成仁也在一路,不过,他看起来脸色非常不好,也可以说是印堂发黑,眼神涣散。
“是谁是要试一试本少爷的?”花厅门口虽是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身上却是穿着一身淡粉女衫,袖口绣满了樱花,梳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高发髻,来人正是李子平,他的长相本就和胞姐梓樱有相似之处,恍惚一看,老管家都快以为是大小姐被人找回来团聚了。
“妖孽!”刚坐下的那个道士,入戏了,倒是尽职的很。
周老爷不耐烦地摸着额头的伤口,一阵头痛,“你这是什么装扮,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的,赶紧让人带下去。”
立在一旁的英娘,却有些做贼心虚,当初好不容易梓夫人去世了,却生下一子,还有个女儿。当时,这平少爷胎里有亏,她几次想下手,都被梓樱阻挠,于是,找了拐子绑@了她,一走就是快十几年。
他到底是痴傻还是故意这么穿着,警告她,似乎他说话也比以前顺畅一些?
李子平自顾自地坐在一张圆凳上,“既然都骂上我妖孽了,这罪我可不能白背锅了,就满足你的想法,敢问道士,你是有何依据,我是妖魔的?”
道士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丫鬟奉上来的花茶:“本散人苦修行走数十年,你印堂发黑,听闻数日前,还晕倒在洞穴之中,接着便是镇里的弱冠郎君们便失踪,其中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周子仁趁热打铁:“就是爹,说不定就是他引来了那些妖魔,而且失踪的人以前都戏耍过他,再不除去他,镇上的其他人也会遭殃的。”
李子平一声呲笑:“道长果然厉害,本少爷当时躺在那破木头床上,你直接踢门而入,竟能直接看到我印堂发黑了,道长所属何派?”
“你!”
道士当然说不出来,这英娘当初只付了一天的银子,让他配合,顺着她的话说就可以,他本就是一打着“散修”的名号,四处骗人的骗子罢了。
英娘眼见就要被揭穿,赶紧委屈道:“老爷,你看我好不容易花银子请来的道士,他都没施法,倒是先让你们怀疑上了。不如先让他看看,如果没有的事儿,也可以还大少爷一个清白。”
周老爷捏着茶杯,有些难以抉择,连伤口处有血丝滑落,都未察觉。
李子平微微一笑,爽快地说:“也好,既然说我是妖魔,害了那些男子,那就不如招魂,若是我害了人,他们也定不会放过我。”
一番收拾,小厮们抬上了祭台,上面摆满了鸡鸭鱼肉,李子平看着都有些眼睛发酸,他在鬼市就没吃过一顿好的,饿了好几天,白日才在厨房里偷吃了半只鸭,这会儿,肚子又饿了。
道士已经拿着那把熟悉的桃木剑,开始做法,一阵阴风迎面而来。
“平少爷,我该怎么做,我在这外面屋顶,太高了,又冷,我有些害怕。”巫诚颤颤发抖的声音,通过传音符传来。
李子平捏紧放好的传音符,虚空设阵:“跟我一起念,凝气聚符,塌。”
正在专心做法的道士,丝毫没有察觉从上面传来的坍塌之声,随之瓦片房梁一阵落下,正好把假道士和周成仁砸的的不省人事。
又是一阵嘈杂和逃窜,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本花厅中的平少爷,脸色发红,五官和现在虽是相似,但更像是一名女子。
她红着眼,掐着英娘的脖子,用嘶哑地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害了我,还要害我儿女!你们通通给我偿命!”
原本李子平的手十分干净利落,现在却长出了又长又尖的指甲,已经一半插入英娘的皮肤里,他那双发红的眼睛,和梓平母亲生前一模一样。
英娘意识渐渐模糊,仿佛回到了那年灯会,本来年幼的梓樱不去,她哄骗她,花灯节上有高人出没,说不定能有偏方治好胞弟,傻姑娘趁夜便悄悄出了门。
英娘的两只脚,还在不停地挣扎:“我没有,我没有……是她……是梓樱自己跟人走的……”
被小厮扶起的周成仁,睁开眼的第一幕,就看到一个浑身散发着绿光的女人,掐着他亲娘的脖子,吓得他当场跪倒,爬到亲娘身旁,“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是那大傻子……大傻子自愿进山洞的,不关我的事啊……”说完,吐得一塌糊涂,语无伦次,人已疯。
李子平用这件裙衫做符,腰间藏好了那块当初没能用上的鬼差牌,才能将当初在无间殿遇到的,又在鬼市一直维护他的美貌妇人请上来,让她能够亲手报仇。
“住手!乾坤无量,虚空有定,破!”一道黛蓝色身影,停在一片混乱的花厅前。
已经吓得说不出话的周老爷,用尽力气喊了一句:“许铭道长。”便晕了过去。
只见一道虚空剑气,直奔李子平而来,半片衣袖已被劈@裂 。
暂时附体的冤魂,被打回了鬼市,李子平原本还算整齐的发髻,也变得胡乱散做一团,难辨雌雄。
来人剑眉星目,梳着玉冠,周围的尘杂纷乱,仿佛和他毫不相干,黛蓝色衣衫?想必是飞星舍的弟子,比他们飞花殿的后勤弟子有比格多了。
李子平气得两手叉腰,周府人多口杂,现在又是多事之秋,本来打算趁着房梁倒塌,砸晕了周成仁,把他带去深洞,做笔交易吗,让他替代梓平,顺便还能让苦主教训教训这老妖婆的。
昨日深夜,无头鬼跑回来说,他把那周成仁吓得梦魇了,整晚都在说梦话,虽然断断续续地,但是不难串联起来。
原来这个周子仁前段时间和镇里的其他公子,约好了去打马球,无意中发现了□□山一处深洞,此山,平日里鲜少有人踏足,他便有了主意。
趁周老爷因生意需外出几天,就骗平少爷说带他去找阿姐,但是条件是他得在深洞里藏十天,向洞神诚心祈祷,神仙显灵了,就能找到阿姐。
平少爷真的就跟去了,里面很黑,他怕的发抖,可是他好想要小时候经常拿冰糖葫芦给她吃的阿姐,那日,阿姐明明说和老妖婆去趟灯会,给他带花灯回来的。
可是为何只有老妖婆回来了,他的阿姐,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可是他好笨,怎么都找不到阿姐,爹爹也不派人去找,求了好久管家,但是管家说只找到俩拐子的尸体,阿姐不知所踪了。
他诚心的跪拜在洞里,希望神仙快快显灵,一天又一天过去了。
“呵呵,起身吧。”深洞里,传来一阵女子清脆的笑声,“汝有何求?”
平少爷望着洞内深处,一个梳着坠马髻,穿着浅色襦裙,面容妖艳的女子施施而行,脸露微笑,他不敢亵@渎神灵,低下了头。
“美神仙!美阿姐,我……我想让阿姐回来,我还想那些害我和阿姐的坏人都……”
“神仙?美阿姐,嗯,你要如何?”知女仿佛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玩的少年,对她无任何污@秽的想法,还一脸虔诚的看她。
平少爷咬着牙:“都……永远……永远找不到家!”
“哦?仅是如此嘛?汝愿意付出什么?”
“付出……什么……什么都可以!只有能换来阿姐的幸福!”平少爷斩钉截铁地回答,为了阿姐能回来,他愿意付出一切。
“许之,奴家已取走信物。”知女上前,轻点了他的额头一下,“代价我已收了一半,汝安心归之。”
老管家带着人搜到山洞的时候,已是第四天了,平少爷已经口吐白沫,半晕在了洞窟内,死活不肯离开。
失了半缕魂魄,等他好不容易找回一条命,又因为涂满油的碗,磕着了脑门,整天浑浑噩噩躺在床上。
李子平捏紧了拳头,原来是知女搞得鬼,这种妖最擅长勾走男子,然后吃掉,不知为何,这位知女居心叵测拿走魂魄,想要夺舍,没想到被半夜杀出的程咬金,截胡了,情况有异,对方恐怕已有察觉,他得尽快恢复灵力。
这张黑符乃是禁术夺舍,为正道所不耻,妖怪知女哄骗痴傻的平少爷,两人相当于签订了契约。
平少爷说的“都永远找不到家”,大概指这些讨厌的人都不要出现在他的眼前,自然也就害不了他和阿姐了,但这知女估计是直接把人给吃掉了,所以镇上的人,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不得不说,某种意义上,这妖怪知女做买卖,真是只讲究数量,不讲究质量,关键人没抓到不说,最后还得他来出手。
夺舍未成,想要解开这锲约,拿回那半缕魂魄,几乎不可能,既然如此,那就用同岁的血亲之人,献出同样的代价,让那知女再夺舍一次不就行了,这周成仁不就挺合适的。
作者有话要说:
渣爹会放过吗?当然不会放过!!
第11章
梓府的花厅,一片乱糟糟,丫鬟、小厮都慌忙把老爷、夫人他们抬走,可这半路杀出的许铭道长是谁?看这衣着不菲,地位可不会低。
此计不成,李子平与无头鬼暗中通信,让他千万别出声,藏好。
他身后一挑,右手握着一把散发着黑气的柴刀,梓平的母亲还是太善良了,最后还是没有选择用它对付英娘和周老爷。
“凝气聚剑,梅花剑锋。”
“凝气聚剑,梅花剑锋。”两人竟用了一样的剑招,只见刀锋相遇,毫不留情。
李子平虽然还记得原书中的剑招,但奈何这具身体瘦弱,加上柴刀偏短,用起此招来,力道和剑风都差了一截,自然就落了下风。
剑光闪过,一方已经颓然,这下李子平还真得叉会儿腰了,闪着了!
屋顶上的无头鬼,默默给他祈祷:“平少爷剑输了,咱气势不能少!咬#@死他丫的。”
“你妹的,能闭嘴吗?”穿书后的第二把他就输了,偏偏还有个猪队友在旁边喊,稳住,我们能赢!
其实也不怪李子平,这许铭别看他年纪轻轻,其实已是元婴期,而原书中的李子平因为体内灵力不畅,始终没有度过金丹期,这场他败得不冤。
“你在与何人交谈?”许铭收了剑,“你也是三清界的弟子?”
话音刚落,李子平一口淤血就喷了出来,许铭一摆手,想要遮挡,且料竟把对方的领口@扯下半块。
无头鬼没有手,只能闭紧了双眼:“没眼看。”
“你干嘛呢!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已经气得吐血,准确说是运功过度,而吐血的李子平,气的开始胡言乱语。
妈的,上辈子他是社畜,这辈子病娇。
“抱歉,姑娘……不对,公子,我不是存心的,同是三清界弟子,你为何身带鬼气?”
“骗子道士陷害罢了,非说是我带走了镇里的青年才俊,你看我这样的,能喜欢那些个歪瓜裂枣嘛,当然是喜欢朗……”还没说完,就被许铭一掌推开。
李子平眼冒金星,今日抓人真是没看黄历,喜欢“朗朗乾坤下,乐于助人”的好人,怎么了?他那么敏感干啥?
要不是他现在修为尚未突破,打不过,不然早就想锤爆这许铭的狗头了!和那朗月煦一样的欠揍!
前院的小厮们,已经陆陆续续赶来收拾祭台,这花厅鸡飞狗跳,有的收拾,管家叫了大夫,英娘只剩一口气吊着,不能言语不说,手脚亦无知觉,药石无医,连她的儿子周成仁,也成了疯子。
周老爷就更奇怪了,明明只是气晕过去了,但是脸上、身上却长出了许多脓包,手都抬不起来,据大夫说,这是中风了,本如此突然,许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灌入了毒药。
老管家一番搜寻,查到了后院那两个不干净的丫鬟和嬷嬷身上,原来是平少爷的那碗粥,被英娘砸到周老爷的头上,伤口一直没好,毒药大量渗入。
英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虽然表面看起来,只是请道士来赶走平少爷,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招毒手,现在整个梓府,怕是要变天了。
这一番闹腾后,老管家只能先给许铭道长安排了房间,便都下去休息了。
李子平回房也没闲着,和无头鬼交代了,拿了傲因的牛角,到时候在马厩集合。
他本来打算趁乱带走晕倒的周子仁,没想到被人横@插一脚,那只能来点狠的了,深夜他扛着麻绳,翻窗进了周成仁的院子。
夜黑风高,许铭道长的窗外鬼影重重,正是无头鬼。
敢欺负平少爷!他巫诚来教训你!无头鬼用黑布遮了脸,咬了咬牙,冲了进去,打不过你,我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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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平进了院子,许是刚才那场闹腾,府上的人已经精疲力尽,管家只安排了一个小厮在院外守着,现在英娘失了势,下人也懒得敷衍,睡得像只猪一样。
他把周成仁堵了嘴,趁没人五花大绑地拖到马厩,却听见一阵抽泣声,扒@开粮草一看,好大一颗头,不,准确说是,好亮一颗头。
“巫诚?”
“平少爷,呜呜呜,我很好,我们快出发吧。”无头鬼原来那颗脑袋上,虽然说不上浓密,但好歹不像现在亮堂了。
“让你去拿个牛角,你咋还顺便去绞头发了呢?”李子平揪着他耳朵,伴着月色,居然还一脸的鼻青脸肿?“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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