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和善的花君迟笑了笑,似乎因为云生寒的谅解,加上云生寒吐了出来,他放松了一些,“正好天色已晚,要不君迟让人带二位去休息吧?”花君迟趁机说道,眼神还是忍不住盯着桌上的药。
“嗯。”龙泽川点头了,心思缜密的他看出来云生寒身体乏了,于是想让云生寒去就寝。
花君迟忙了一天了,也累坏了,花家偌大,却连个知心人都没有。他为人谦逊和善,但是从来不敢将心事告知别人,唯一指望的弟弟,却也因为情爱与他作对,他兀自伤心,吩咐了侍女带路,自己挂着愁容默然回房歇下了。
但那个侍女才刚把龙泽川和云生寒带到长廊下,在长廊的烛火映照下,云生寒的脸蛋红嫩妖娆,像是喝醉了一样,双眼朦胧晕眩。“云公子不舒服吗?”龙泽川问了一句。
云生寒不答,反问侍女:“房间还远吗?”
“不远,前面左转亮着灯的两间就是。”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云生寒刻意支开了侍女。
龙泽川看他步子很乱,不放心地扶住了他,“云公子。”
面对着龙泽川的关心,云生寒没有回应,只是搂住龙泽川的脖颈,踮脚亲吻了上去,本该白皙的脸蛋,此刻又红又烫。云生寒只是不懂,这个花君迟不是个正经人吗?为什么会准备媚药?误饮了的云生寒发情了,本来心思就不正,要他怎么忍受?
“生寒。”龙泽川口中的字眼变了,心跳加速地看着他,这种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我困了,龙公子夜安。”云生寒含着笑,一本正经地问了安,随后自己扶着栏杆先走了,与此同时面带笑容的他还哽咽了一下。
龙泽川静静望着远去的背影,一瞬之间,感觉自己被落寞与孤独包裹着,除了失落还是失落。
已经是冬日了,龙泽川与云生寒初来乍到,也不服水土,花君迟限制着弟弟,唯恐他再冒犯客人。另一边,云生寒自己在花家游赏,龙泽川则跟花君迟商讨事情,调查真相。
“好多人都是被划伤颈部导致失血过多而死,还有一些人是小腹被什么东西刺穿了,伤口细小,但极其锋利,不像是剑。”花君迟把杀人案的一些情况告诉了龙泽川,但对于死的都是些什么人,花君迟不曾告知。
花家有个醒目的花苑,石匾上雕琢着“群玉花苑”四个字,如今已经被封了,派人守着不许入内,但云生寒私下里远远望去,只看见花苑里并不是什么鲜艳的颜色,反而是灰蒙蒙的,依稀记得之前,那个红衣小公子找自己哭诉过,他怕自己也会像那些花儿一样,被主人亲手毁了。云生寒那时劝了他许久,但结果不尽人意,花落这颗星辰还是陨落了,偌大的花苑再空无一人。
云生寒眼前昏暗了起来,扶着栏杆的手慢慢向下滑去,人靠在了地上。那个镜子里的公子也因为云生寒的心伤,双目失明的他看到了族中公子对他的所作所为,一个馒头,扔在地上,踩上两脚,逼他吃下。酒席上,撕破他的衣裳,按在桌上。他怕得落泪了,同时云生寒也落泪了,这一生的阴影挥之不去,爱而不得,云生寒痛苦地将脸埋进了衣裳里。
就在这时,有东西罩在了自己身上,他能感觉得到是一件斗篷,不过龙泽川看着他时的诧异表情他是看不到的,“你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龙泽川发觉自从乱葬岗相识之后,云生寒从未开心过。
“谢谢。”云生寒酝酿着自己的情绪,攥着那件白鹤斗篷起身来。
龙泽川点点头,看他不想说,自己也没必要勉强。“天枢的梅花都开得差不多了,最近可能要下雪了,云公子记得多穿几件,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谢谢。”他还是这一句,目光注视着结了一层薄冰的池子,“那个,你们商量事情,我在这里可能耽误了你,今日便要离开了。”
“离开?”一听他要走,龙泽川当即不乐意了,“并没有耽误我啊,你多留几日好不好?”龙泽川一时忘情了,话语中满是对云生寒的情意,“留在我身边。”
云生寒冷漠地摇了摇头,执意要离开,谁也改变不了,龙泽川的苦苦恳求,似乎助长了他要离开的决心。“我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就是想跟你道个别,有缘还会再见的,再会。”云生寒微微一低头,摸索着走了。
龙泽川还想早早处理了杀人案,得以带云生寒在天枢游玩呢,赏梅喝酒不好吗?可是设想太美好,龙泽川终究是等不到云生寒放低身段,他是渰域的家主,为人孤傲清冷。
相较于远在北方的天枢,南方的姑苏还不是特别冷。萧世言这些天一直住在医馆里,帮父亲给那些病人抓药,累了半天,舒口气都是雾气,但是人闷热得出汗,一步三跳跑出去吹风,无聊之际,翻看着快被父亲翻烂的医书。
“寒水石,安神镇心,主治心悸怔忡,肺寒宫寒。”萧世言靠着树嘟囔着,但是身后传来一声嗤笑,纠正道:“小白说的是紫石英吧?寒水石可是清热泻火的,这都能搞混?”来人轻蔑一笑。
“师父!”萧世言不用想也知道是他,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师父你可算是回来了!”
☆、小徒弟怜香惜玉
云生寒早习惯了萧世言一惊一乍,匆匆赶回来的他只是笑了笑,盯着徒弟手上的医书,拍手笑说:“乖徒近来可真是给师父长脸,总算转性子,知道安分守己地学医术了,刚刚去了趟府上,息夫人连连夸我呢。”
“……”萧世言鄙视,满脸写着“委屈”两个字,“你都不知道,你给我找的那个小美男,太高冷了,身子冰冷,除了奉承什么也不会,在床上都一动不动,连我的小落一半也比不上,哼。”末了,萧世言抱胸生气。
云生寒抬眉看着萧世言,“你不喜欢他吗?”
“鬼才喜欢他,冷冷冰冰,怼人的功底倒是挺深厚的。”有几次回去主动去撩花未拂,萧世言深有感触,被花未拂怼得什么也不是,萧世言不悦,能受这气?不干!但是攥着鬼泣鞭又舍不得下手。
“鬼泣鞭给我。”云生寒冷笑的表情足以震慑住一切,他施力从萧世言身上略过,直接拿走了鬼泣鞭。这架势,要动手呀。
“哎哎。”萧世言拉着,盯着鬼泣想抢回来,自己师父听说他受委屈了,直接大怒,萧世言反而怒气全消,“师父消消气嘛,你可别打他呀,师父。”
云生寒不管那么多,攥着鬼泣就径自往门外走,根本不听萧世言的劝,他眸中的怒意,似乎不仅仅是花未拂没有讨得萧世言的喜欢。萧世言劝不住,合上书往旁边一丢,喊着屋里的师兄,“师兄你跟我爹说我先走了,你们辛苦!”
“……”
萧世言看着师父提了剑,那把剑上刻着“孤芳”两个字,是云生寒成名之后萧世言送给师父的剑,虽然剑比较次,但是云生寒这一年来一直带在身上。此时急于教训花未拂的云生寒直接御剑飞行,压根不管在后面追着的萧世言。
可怜萧世言没剑先不说,他也压根不会这一招呀。
不过云生寒御剑很慢,似乎是在刻意等自家徒弟,等到萧世言紧赶慢赶回到了府中,云生寒才进了屋门,手上攥着鬼泣。“师父!”萧世言略为不满地喊了一声,花未拂讨不了他喜欢是真的,但是萧世言见不得那样的美男挨打,想劝一下师父。
花未拂看见云生寒进门,便有礼貌地站了起来,身上的衣服是墨玄青,因为最近天气不热,也没下雨下雪,打把伞出门容易被人笑话,萧世言干脆让他换了这一身,拉了他去给娘亲看了看。在花未拂看到鬼泣的那一刻,魄灵珠也动了一下,只不过不怎么舒服,他满脸疑惑地看着神情冰冷的云生寒。
“把这身衣裳脱了。”云生寒示意着花未拂,对于萧世言的又喊又叫,他压根不理会,“要我说第二遍?”
花未拂无动于衷,与生俱来的羞耻心让他不要去脱,凭什么?他也是个人,为什么不给他留一点自尊心?
“噌——”猛地一鞭子扫在了旁边的凳子上,凳子瞬间炸裂,吓得萧世言一激灵,“师父,你别这样嘛,消消气,别坏了你形象嘛。”萧世言好说歹说,拉着云生寒抬起来的手,很怕它会落下伤了那个美男。不过这个美男成心跟云生寒作对,就是不肯褪衣。
云生寒恼火了,推开萧世言就甩了一鞭子,一道墨色重重打在了花未拂的胸口,墨玄青丝毫未损,但是墨玄青遮盖的胸口已经多了一道浓重的於伤,花未拂被动地退了一小步,手打颤按住了胸口,胸口的珠子在动,牵动了全身,只这一下,他皱着眉,疼得跪倒在地上,这种痛意都可以让他“回味无穷”了。
“师父。”萧世言也生气了,很是不满,“我不许你打他。”
“只要你是花未拂,你的高傲,连尘埃也不如。”云生寒走近了,慢慢推下了他放在胸口的手,从容地解开墨玄青,特意搭到肩上,让他比较有魅惑感,“要是红衣就好了,你这么美,红色在你身上能展现最大的美感。”云生寒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出了九霄炉,燃起了火,放到了花未拂手里,“取悦好你的世言大人,否则,呵,他不高兴,我也不高兴,你更别想高兴。”
“未拂会听命的。”挨了一鞭子的花未拂妥协了,眼神转向了一旁立着的萧世言。可是萧世言有愧呀,是他跟师父告状,师父才会打花未拂的,在他看来,花未拂的目光充满了恨意,让他不敢直视。
冬日一夜,花未拂捧了一天的九霄炉,身体都捂热了,但一放下九霄炉,身体迅速冰冷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外面的星空,转而视线落在了床上的白衣公子身上,他解开了衣裳,不懂风情的死人又一次褪尽衣裳,只是仰躺在床上等着萧世言,胸口本来的於伤也早就淡化了。
此刻萧世言心里只有一句“孺子不可教也”!他拉来被子给花未拂盖住了身子,自己伏在花未拂的肩头,“其实也没必要承欢,你抱抱我好不好?”他讨好性地轻轻说着,下一刻就钻进了被窝,但是花未拂就是冷面冰霜,不给一点反应。
“需要我帮世言大人褪衣么?”
“我只想你抱抱我,我有些冷。”萧世言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索求着怀抱。
“我是个死人。”
“你是活的。”萧世言一本正经地纠正。
花未拂躺着一动不动,“伏上身吧,我来帮世言大人褪衣。”但在没得到允许之前,他还是不动声色。
“没一点儿情趣。”萧世言靠坐着质气,要是花未拂哄哄自己就好了,要是他在承欢的时候发出一点儿声音就好了,哪怕一丁点儿,“你就非要给我一种奸尸的感觉?”萧世言掖了掖被角,满不在乎地说道:“行,你自己睡吧,我去隔壁屋。”
花未拂脑中尽是空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才算是取悦?他就这样任着萧世言抱了被子走了,在漫长的黑夜之中,困倦的他闭上了眼,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好像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清晨时分,萧世言还是困得要死,但是考虑到师父看见这一幕会打花未拂,他还是选择抱着被子偷偷溜回来。没睡醒的他,打着哈欠,还没进门就撞到了师父,吓得立刻清醒了,“师……师父……”
“如何?分房睡了?”云生寒拿出了鬼泣,挥舞了两下,微微一笑,“看来是我打得太轻了。”
又要打他?!萧世言干脆扔了被子拦着云生寒,不让师父进屋打花未拂,“他本来就是个死人,什么也不会,师父你别动手啊,万一打死了……”
“我有分寸,但是我不会放任,家妓就是家妓,他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云生寒执意要动手。
家里的下人忽然走过来,正是来找云生寒的,“云公子,门外有位姓龙的公子找您。”
“是他。”云生寒在跟徒弟争执之时,理所当然地想到了龙泽川,方才还很强势的他立刻软弱了下来,“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他扔了鬼泣,可不想攥着这鞭子过去见龙泽川,“这次我暂且放过他,乖徒先自己调|教。”
“啊啊。”萧世言敷衍着,推着云生寒,“你快去见客人吧。”可总算送走了凶神恶煞的师父,萧世言抱起被子和鞭子,踹开了房门。屋里的花未拂早早起床,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但是萧世言一进来,直接松了鬼泣,随意扔在地上,抱着的被子往床上一扔,整洁的床榻瞬间被弄乱了。
花未拂见状,走过去帮萧世言整理被子,拍落上面沾染的尘土。萧世言探头一笑,想到了什么,“你这个大美男该不会是有洁癖吧?是不是?嗯?”萧世言偏要弄乱他叠好的被子,又扯乱了床单,“你说,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嫌弃我?”早知道就不跟他炫耀自己的风流事迹了,萧世言心里懊悔。
那个绝色的公子停顿了片刻,摇了摇头,依旧不慌不忙地整理床榻,这一次,萧世言没再捣乱,只是坐在床边凝视着他的双眼,萧世言从中看到的还是绝望。会不会是面瘫呀?萧世言歪了歪头,看着他叠好了被子,也整理好了床单,萧世言干脆利落地扑进了他怀中,结果当然还是被花未拂冷落。
冷面无情,许多日一直不曾变过。
直到这天黄昏的时候,才从医馆回来的萧世言累坏了,花未拂刚刚喝完了血,还在漱口,萧世言就扑在桌子上,指着厨房的方向,“帮我备些热水,我要沐浴。”
“是。”花未拂听命出去了。
今晚的月色很美好,花未拂很快热好了水,侍奉好世言大人,他一个人站在窗口望着天空,不知情的人也许会以为他在看月亮,但是云生寒知道,他绝对是在看星星。
花未拂看得出来云生寒心情大好,这跟那个姓龙的公子一定脱不开干系,他们二人几乎天天都在一起,花未拂看到他们,有时候珠子会动一下。不过,花未拂最终的关注点还是在云生寒端着的盘子上——一整盘的糖。
“想吃吗?很甜的。”云生寒温笑,递给了他,“尝尝。”
虽然挨了云生寒的打,但花未拂对云生寒就是恨不起来。“谢谢。”花未拂面无表情,眼神不自主地多了好些希望,他现在的小希望就是得到这一盘糖块。好像很好吃的样子,花未拂忍不了馋,拿起一块放进了嘴里。也不是很硬,但也不是入口即化的糖,甜度适中,不会太腻,花未拂随后不客气地霸占了一整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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