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倾落鄙夷道:“你在这里空气就已经不好了,还有,不要落儿落儿的叫我,恶心死了。”
鬼众们盯着千沧雨的背影,双膝下跪,磕了三个响头。
“誓死追随鬼王殿下!”
“誓死追随鬼王殿下!”
声潮如洪,倒把上长寻和花倾落吓了一大跳。
千沧雨眼睫微动,抿着下唇,还是依旧如常,沉默不语。他眼里渐渐浮现出一个画面。
那是在他刚当来到鬼界的时候。
不过才舞勺之年,他胆怯的望向衍墟台,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得以防身。
台下声音高低起伏,所有鬼众都在瞧不起他,羞辱他,拿菜叶砸他,用破鞋丢他,劝他放弃,只认为他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他被砸的站不住脚,身子摇动了几下。
台下一片哄笑声连绵不绝,传到他耳中,可他目光还是依旧坚定,丝毫没有动摇。
台下一名男鬼讥讽笑道:“小子,看好了,这是你的断头台!”
“年纪轻轻的,偏偏要来送死,怎的如此想不开。”说话的是一位抱着孩子的女鬼,那孩子趴在她怀里睡得安详,她作为一个母亲,看到幼小的千沧雨,不免心生怜悯。
他一步一步踏上阶梯,这次,他必须赢,不能有任何犹豫。
在前方等待他的是上一任鬼王,他永远忘不了那种不屑于看他,令人作呕的眼神,那鬼王笑道:“小屁孩,我劝你还是回去,不要做无谓的事,再丢一条命就不好玩了,如果哥哥手下留情,勉强还能留你个全尸。”
千沧雨冷言:“少废话!我今天是来打倒你的,不是来听你像个和尚一样叽叽歪歪。”
那鬼王脸上多了些惊愕,他对上千沧雨那坚毅的目光,表情逐渐扭曲。
“有胆量,那看你能不能接下我这一招。”
他身子灵敏,腾空而起,长鞭破空,幽光晃眼,惊的台下鬼众胆寒,这一道道赤光,仿佛能湮灭万物。
那长鞭随着千沧雨的步伐,活像个有血有肉的灵器。
千沧雨敏捷的一一躲开,丢出一团团鬼火,打在那膘肥体壮的鬼王身上根本不起作用,如同挠痒痒一般。
那鬼王捶胸顿足,震的地面止不住颤动。
“算哥哥我今日倒霉,碰上个烂骨子,跟你那老不死的娘,恰好相配。”
千沧雨依然不理会他说什么,眼中只有想赢的欲望,像发疯着魔一样,不停扔着火球,尽管渺小的可怜,却紧紧拢聚一起,发挥出它们最大的实力。
那鬼王道:“像你这样下三滥的废物,早该死了,苟活至今的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
“哼,哪怕死在我手上,也在所不惜吗?”
“人的命运不同,遭遇不同,强弱不同,你真是愚不可及。”
不管他说多难听,多不入耳的话,千沧雨仍是面色沉静,看不出有任何情绪。
那鬼王被他气的急了,急速闪现,伸出五指,牢牢掐住他喉骨,顺势将把他逼到栏杆处 。
眼看身后栏杆快要折断,千沧雨开口吐了他一脸唾沫。
“恶心。”
“再说一次。”
千沧雨冷笑道:“你真恶心。”
台上传来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那鬼王狠狠的把他踩在脚底下,用力的撕扯他头发,似乎要连头皮一起拽起,千沧雨被他踩的动弹不得,舔了舔嘴角的鲜血,手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za种。”
他抓起千沧雨头发,与他面对面,对他说道:“说一句“鬼王大人,求饶”我就放了你。”
见千沧雨没有半句言语,鬼王将他踢入栏杆拐角,等着千沧雨的是一脚又一脚的猛烈冲击,千沧雨气息奄奄,趴在角落里微微颤抖,目光移到鬼王身上时,他冷笑了声:
“混蛋。”
那鬼王急红了眼,全身笼罩着黑色雾气,蔓延于衍墟台之上,他抬脚向下,几乎用了全力,千沧雨左手被踩中,发出指骨碎裂之声,可他一点想松力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把力道加大。
这样一来千沧雨别说掉眼泪了,连哼都没哼一声,倒也配得上“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句老话,他性格本就如此,宁死不屈而又顽固至极。
手上的痛还停留在指尖,如此,左手便等于废了,千沧雨用右手撑起身子,一点一点的慢慢往前挪动,从嘴里吐出的鲜血染红了这墨发,如玉润泽般眸中映出一个身影,他手指微微动了两下,用力从地上爬起来。
刚才在台下对他讥讽的男人大声喊道:“小屁孩,快求饶!再这样下去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越来越多的鬼不忍心看下去,选择回避,几个女鬼更是当场哭的泣不成声。千沧雨咬着嘴唇,死也不肯吐出一个字,一股从他身体流出的鲜血滴落在他青衣之上。
他到底在执着什么有什么能比失去性命还重要的事台下本是看热闹的鬼众皆带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鬼王仰天长笑了几声,爆出一股灵光,将那身外皮褪去。
一名身着黑袍的男子出现在众鬼眼前,奇怪的是,与千沧雨有几分相似,只是他看起来面相刻薄,光看面相便知他是心肠歹毒之人。
“果然是你。”
“还是一副恶心的嘴脸,真叫人想吐。”千沧雨拍拍灰尘,手中握着一团耀眼的赤光。
“既然你想要这个位置,那便来夺。”
“只是这次,就看你有没有能夺走一切的能力了。”
“好了,让我瞧瞧,你身为za zhong的实力。”黑袍男人把无痕扔在一边,ba出腰间的剑,朝千沧雨刺去。
千沧雨从他身后使出全力拍上一掌,黑袍男人轻笑,身上的雾气及时护住了他。
黑袍男人咬牙切齿道:“就凭你,和我争!”
千沧雨使出一断符咒,从他身下逃开,手不自觉拍了那白袍男人一掌,好巧不巧的打在了脸上。
紧接着,一次,两次,三次........
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他被打倒再重新站起来。
此时的千沧雨,已经血肉模糊,辨认不出本来的模样。
却还是一如既往站的笔直,眼中依然带着那种坚定的信念,这种信念在他走上衍墟台就不曾消失过,意念强大到可怕的他,不过还是一个少年郎。
他再一次被打趴,手指在木板上划出声响,是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里,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最后残存的意识驱使他站起,他艰难道:“你弄脏了我的衣服,所以我必须要杀了你。”
那黑袍男人眼中闪过惊慌错愕:一个等于废人的小子,怎么还有力气站起来?千沧雨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拼上性命般将赤光凝聚在右手,从他的胸脯上穿过去。
黑袍男人这才反应过来,嘴角泛血,奈何太迟,是他太轻敌疏漏了这一点。
他抓住千沧雨头发将他与自己贴近,嘴角带着几近扭曲的笑容。
黑袍男人拿起剑从千沧雨身上穿过,也等于亲手了结了自己。他依旧维持笑容道:“能杀了我的人,还没出现在这世上呢。”
“你个za 种,更不可能。”
众鬼双目睁圆,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以为这下千沧雨可以消停了,台上又传来一阵响动。
千沧雨踉踉跄跄的爬向无痕,伸手抓住,可无痕好像并不接受他。千沧雨道:“听话。”
无痕好似明白了他的心意,鞭身那段赤红结界也消散,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千沧雨握着它一步步走向栏杆处,伸手把无痕举起来,以示身份。
众鬼见此景,急忙下跪。
“誓死追随鬼王殿下!”
☆、番外含三章
番外一:
千沧雨醒来的时候是在鬼界的宫殿里,旁边围着几个扶杖老者,他刚想起身问好,其中一位老者急忙将他手脚捆住。
昨日拿起无痕示众过后,发生的事情他已经记得不太清了,只知道迷糊中感觉到有几个人把他抬着他。他想开口说话,可昨晚喉咙处好像受了重伤,以至于发不出声音。
位于中间的老者道:“小殿下稍安勿躁,我是鬼界信使沅老,您昨晚受了重伤,我们在您手脚处放置了草药,可以防止伤口溃烂,不过....”沅老露出一副难言之色,对着千沧雨叹了口气。
“怎么,要断手断脚了啊这些都没关系,告诉我,还有多久?”千沧雨说出的话足够让各位长老大吃一惊,他说这话时语气毫无波澜,表现出少年根本不该有的冷静。
沅老道:“如果伤口停止溃烂的话,那应该是......”
千沧雨见他说话吞吐缓慢,便知结果不尽人意,所剩时日自是寥寥无几,他闭上眼,道:“说。”
“恐怕只剩半年有余。”
谁知道千沧雨听闻此言猝然睁眼,立马直起身子,道:“半年么?”
老者们则茫然不解:都只剩半年了,为何还这么高兴
千沧雨低声喃喃道:“足够了,就用这半年....”
谁知道半年过后,这位鬼界小殿下不仅没死,本该断了的手脚也完全康复,当然远远不止这些,远传各地的是他已经能顺利操纵无痕,这是历代鬼王所不能企及的,这位小殿下本身实力极强,据说他曾为了修炼闭关两年,除沅老之外任何人不得打扰,为了什么,也很难让人理解。
在他身上所发生的可以称为奇迹,这也使得其他觊觎者蠢蠢欲动,在他满十八岁生辰时因出去游玩而被杀死。
那一天,所有鬼众来到他住的宫殿前跪守三日,因为找不出他的骨灰鬼众们给他画了张画像祭拜。
据说是一位不得道青玉弟子杀的,而那位弟子在杀了鬼王之后也成功当上了掌门,鬼界无一鬼不对那名弟子怨恨深重,势要把那名弟子扒皮抽筋,不报此仇绝不罢休!
又让所有鬼众没想到的是,千沧雨死去的第五天,他的画像动了,并与他们开始对话。
“都不许找他麻烦!这是我自找的,并不是出自他之手。”千沧雨的声音从那画像上传出,所有鬼众扒在桌子上听他说话,有的已经泪流满面,有的则是显得无比兴奋。
“鬼王殿下!您还会回来吗?”
“鬼王哥哥,茗儿想你了,你回来好不好~”那孩子想摸摸画像,又被她母亲强行拉回。
画像里面传来爽朗一笑,千沧雨道:“会的。刚才我去看了那弟子的接任大典,颇有些仙风道骨,不是什么恶人,你们定不要去寻仇,我很快就回来。”
一名少年鼓嘴道:“殿下明明就是骗人的,青玉坛的三重结界无人可以打破,再说您现在,总之殿下就是骗人!”
千沧雨道:“三重结界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唬人罢了。”
鬼众们暗地想道:这绝对是殿下有史以来说过最多的一次话!
在谈话结束时,千沧雨用特别开心的语气说了一句:后会有期!
殿下被附体了还是被夺舍了这绝对不是我们认识的殿下!鬼众们用被彻底刷新三观的脸走出灵堂,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齐声说道:“殿下疯了啊!!”
自上次画像一别已有三年,鬼众们已经不再期盼昔日的殿下可以回来,也没有重新选举鬼王,原因有很多,一来无痕被千沧雨随身携带在身上不知去向,二来他们也不想再看到两个鬼在衍墟台上拼死相博的场景。鬼界一年比一年差,成了各地所知的山穷水恶之地。
那一天,千沧雨回来了,站在鬼界入口处发愣。
大概是在感叹自己昔日用心治理的鬼界,如今竟变成了这幅模样,不免触景伤情,思绪万千。
出来迎接他的已是少之又少,其中就有花倾落和上长寻,他们这时互不往来,两个人皆沉默寡言。
“我回来了。”千沧雨踏过层层枯草干木,身上的黑衣随风摇摆,风沙飞扬围绕在他四周。
花倾落带头屈膝,道:“参见鬼王殿下。”
其余鬼众附和道:“参见鬼王殿下!!!”
千沧雨看到立于鬼众前的沅老,问道:“其他的呢?”
沅老叹道:“鬼王殿下,您不知道!鬼界这些年能走的都走的,留下来的也就这些了,他们不愿意离开鬼界,鬼界这些年名声在外面传的开,说不好听点就是个破地!”
“有我在。”
千沧雨说着拍了拍沅老的肩,沅老见他这般老泪纵横,捂面抽泣。
千沧雨道:“都起来吧,嗯,还有...你们今后,叫我大人便可。”
花倾落上前一把搂住千沧雨脖子笑道:“鬼王殿...大人,我这里有上好的酒,要不要与我对酌共饮”
千沧雨拍了他一把道:“你就算了吧,叫我大人,听起来怪渗人的。”
“哎呀,你我之间不分主次,可在外人面前...”他突然将千沧雨拉到一旁。
“我偷偷告诉你,我刚从外面带回来两坛上好的酒,珍藏好几百年的呢!”花倾落把千沧雨搂到脸旁,上长寻“咦”了一声,不想再看下去。
千沧雨掰开他胳膊道:“待我处理好这些事,便与你喝个痛快,你别自己偷偷喝了就好。”
“当然。那就随时恭候,我们的鬼王.....大人。”
能邀请到您喝酒,倾落感到万分荣幸,这是倾落几世修来的福分!”
他们的关系之所以这般亲密是从千沧雨来到鬼界两年后。
刚来到鬼界的花倾落模样跟现在并无二异,只是不施粉黛,穿的也很是得体,手里攥着的是送给上长寻的那把扇子。
千沧雨那时恰好闭关满两年,出来探查鬼界四周结界是否完好,正巧碰上了刚来到鬼界一无所知的花倾落。
花倾落以为他只是个平平之辈,上前把他搂在怀中,跟许久未见的好兄弟一般同他交谈。
“诶,这位小兄弟,你可知鬼王殿下在哪?”
“鬼王殿下”千沧雨木讷的摇摇头“你找他干嘛”
花倾落用手撑着下巴思索道:“世人都说鬼王殿下知明理,守礼仪,是个如玉君子,我倒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可以与他做个知交好友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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