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荼脸歪嘴斜地,望着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活像是怨妇在望着负心汉似的。
他不断拿眼睛觑我,我没心思哄他,只不停跟这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破绳子作斗争。
“哼!想要出去,我倒是有法子,只是不知道某人是不是想留下来做岛主的夫君,我就是想帮忙,也怕帮了倒忙。”青荼阴阳怪气道。
我讨好向青荼笑,“魔头,帮帮我吧,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从前到现在,都只有你一个人。”
青荼默了一瞬,“比之你主人呢?”
他声音里有几分忐忑,眼神也有几分飘忽。
难怪,这家伙不依不饶闹了这许久,根源不在须臾身上,原来是为了主人。
我望着青荼,望着他深邃的眼瞳,用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道:“主人之于我,如师如父,可以为之死为之战的人,而你,是我的心上人,唯一心爱之人,我拼尽全力想多活一刻,只为能与你共度余生,与你地老天荒。”
青荼听了,颇有些骄傲地哼一声,他嘴角翘着,“算你识相!”
他化作原形,他本是鲲,一旦化鱼,那滑不溜丢的绳子自然束缚不了他。
可我怎么办?
这厮朝我吐了一口唾沫,这唾液黏滑无比,绳子瞬间从我身上脱落了。
我被他猝不及防的口水吐了满身,虽然脱困,但心中也很是火大。
我正要发火,却不想这厮竟悄悄在我耳边,道:“我心亦如君心!”
我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瞬间拿他没奈何,只得看他步伐轻盈向外走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却止不住有些伤楚,若青荼知晓我命不久矣,该如何?
所谓的地老天荒,不过是一句永远也无法兑现的空口白话罢了。
魔头,看来我又要骗你一次了。仿佛从认识起,我总在说谎。
幽灵岛处处透着诡异,它本是环湖的孤岛,可万万年来也没有被这湖水淹没,这湖当与黄泉本源,名字却取得甚美,唤“相思湖”,我有些不解,这岛上都是些不通风月的精怪,这相思湖的取名可算是信口胡来。
我不去纠结这名字的来处,如今这相思湖当真在湖心形成两股旋流,这旋流恰如水中两朵双生白花,相依相偎地,颇有些缠绵的情状。
我和青荼相视一眼,本要飞身而上,青荼却携了我的手,我有些莫名其妙,“我得抓住你,免得把你弄丢了。”
他近日不知为何,总有些腻歪,我本有些不耐烦,可前日梦中醒来,见他不睡,一直望着我,我问他缘由,他只是抱着我,不说话,许久方道:“唐唐,我真是高兴,竟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有这般完满的日子,有时我真怕是一场梦,所以不敢睡,我怕睡一觉梦就醒了。”
那时我心下既酸楚又痛苦,这可不就是一场梦吗?一场注定醒来成空的梦。
我当时大抵没有回应他,他大概也是要张口要我一个承诺,但我没有让他开口,只将自己整个人缩进他的怀里,将身体牢牢地镶嵌到他的身体里,让炙热的汗水和火一般的情潮淹没一切的语言,他沉醉于欢愉之中,自然也没来得及问情人隐藏的心事。
我知自己大限将至,大多数时候都对他百依百顺,此刻我们飞身而起,向着旋流飞过去,我俩紧紧拽着彼此,颇有些死生契阔的意味。
只是,猛地急浪打来,一个不明白色重物重重砸在我和青荼中间,我俩不得已分开。
“青荼!魔头!”
“唐唐!”
我俩被卷入两股旋流之中,青荼的身影消失在浪里,我心中有气,本来与青荼相聚的日子不多,是哪个憨货打断了我的好事?
我在旋流中稳住身形,定睛一看,竟然是须臾,我不明白,她不是不赞成我闯这岛上旋流吗?
须臾爽朗一笑,“青唐,你说岛外有花,有美食,有美人,有生,有死,我也想去红尘看看,看看你说的天上人间,说不得可以找到我的父母和哥哥。”
我俩被急流打得头昏眼花,在浪里不断沉浮,身体被水流操控,圆环似的旋转,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我学了青荼的法子,将腰带掷出,拴住须臾,免得她再被卷到不知名的地方,毕竟,她从未去过外间世界。
我本努力保持清醒,可这浪头操控着我,就像抡大锤似的,不一会儿我就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昏睡中醒来,醒时只觉几双炙热的目光逼视着我,这目光的威力太强,让我不得不醒过神来。
“哟,真是艳福不浅,你这小子真是风流好色,到哪里都能惹一屁股桃花债。”
这声调阴阳怪气,又刺耳。
我抬起头来,发现竟是久未露面的莫干,他背后竟然是欢戈,欢戈见着我颇为欣喜。
欢戈为何会与莫干在一起,我正待要问。
“青唐,你可真行,我不过一会儿不在,你就拥美人儿在怀,在我面前还死死抱着不撒手,果然君心似流水,朝夕变更不停歇。”
第121章 同心锁扣
原是青荼,我心里高兴得很,本以为青荼会被冲到不知名某处,未曾想他就在此处。
“魔头,你也在此处?”
青荼阴阳怪气道:“你当然不希望我在此处,我若在这里,岂不耽搁你与美人儿谈情说爱。”
我见他这般不阴不阳,皱了皱眉。
他一副气狠了的模样,“还不撒手!”
我此时方才注意到,我因用腰带绑着须臾,这腰带在水里打结,我俩竟然如连体婴一般被捆在一起,而且我们还彼此搂着对方的腰。
我赶紧放开,并试着将腰带解开,只是才醒来,手上没什么力气,解了许久都未解开。
青荼直接施法,将腰带斩成两段,那力道颇大,竟在须臾脸上划出一道口子来。
我制止了青荼,本想说他几句,不过看他脸色确实不好看,我只得闭嘴,不再去撩火。
我想将须臾搂着我腰的手拉开,不想她搂得很紧,我也不能拉伤她,只得让她依偎在我怀里。
可魔头的眼神竟像是要杀人,无法,我只得硬着头发呼唤须臾,可呼唤了许久她都没有反应,我探了探他的脉息和鼻息,发现她只是昏睡了过去,并无大碍,才松了一口气。
见青荼死盯着我,我只得讪讪解释道:“这么好的法子还是你交给我的,我不是怕她跟我冲散了,这才出此下策。”
青荼咬牙切齿道:“你方才放开了我的手,转眼却紧紧抱着旁的女子,而且还是用我交你的法子去泡小妞?”
我心虚想要解释,青荼却连珠炮似的,“这双手,真是碍眼,不如砍了。”
青荼施法,取了青虹剑,竟真是要将须臾的手切成两段,我赶紧搂着须臾躲开,不停告饶道:“魔头,莫要伤她,她怎比得上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她不过是一个外人罢了。”
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小岛主,须臾,你若再不醒来,这手可保不住了,我也救不了你。”
我狠命掐着须臾的人中,见她睫毛颤了颤,总算是清醒过来,可这时青荼的青虹剑也到了眼前,我赶紧一把搂住他,“我错了,以后我的裤腰带上栓得只能是你,到哪儿我都栓着你,魔君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他见我百般求饶,双眼狠狠剜了一眼须臾,倒是别别扭扭任我搂,不再拿剑去砍须臾。须臾揉搓着眼,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我俩,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这姑娘,倒是心大。
青荼替我整理好衣衫,并将腰带死死系紧,我只觉得腰被勒得慌,但我看青荼的脸色,也不敢吭声。
“漂亮的男孩子,在外面,还是要把裤腰带系好。”他狠狠盯了我一眼,颇有些警告意味。
我傻笑着不敢还嘴。
“咳咳……轻浮,不成体统。”莫干有些鄙夷地望着我和青荼。
我对青荼有耐性,对他可没有什么好脸色,我见欢戈也在此,一把将欢戈拽了过来,“欢戈,你怎在此处,莫不是有人将你劫了过来?”
欢戈见着我,有些兴奋,眨着星星眼,“天哥,不是的,绮梦姐姐死了,瑶落也没了,你又走了,我在天族没有朋友,恰好结识了莫哥,莫哥邀我到三界一游,我想着反正也无事,就跟着来了。”
“这傻小子!”我扶着额头,莫干能有什么好心肠,这小白兔入了大灰狼的圈套,被人卖了还傻乎乎数钱呢。
而且莫干对我的态度也很是奇怪,昔年他为我重塑肌骨,分明将我变作了他亡弟的模样,虽然对我他极其讨厌,但对我这副皮囊却很是喜爱,往日见了我也跟肉骨头见着狗一般,怎地今日待我这般冷漠,而且他满眼温柔望着欢戈,那目光真让人瘆得慌。
我将欢戈护在身后,“莫干,早前绮梦、瑶落他们帮助魔头逃跑,是受我所托,她们也已经都死了,我知你是天后的人,但此事与欢戈无关,他全然不知情,我希望你放过他,莫要伤他。你与我的恩怨不要牵扯外人。”
莫干竟不正眼瞧我,他鼻孔朝天,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不过是区区一个人偶,给欢弟提鞋都不配。”
青荼见莫干言语上羞辱我,立马就要动手,欢戈见状赶紧冲到二人中间,“天哥,莫哥对我挺好的,他是除了绮梦姐姐外对我最好的人,你们莫要伤害他,也不要打架。”
这傻小子冲到中间,一副和事佬的模样,我也阻了青荼,问莫干,“你来此处作甚?”
“当然是阻你去地心。”
我眉目紧皱,“阻我去地心?天后知主人要去地心?还是说主人去地心根本就是一场阴谋,你们故意支开主人让他去地心,你们想做甚?”
莫干冷笑一声,“你的主人不过是一个蠢货罢了,数十万年被自己人暗算,自囚雷池数万年还不长记性,竟去闯地心,要知道地心可是镇压着自开天辟地以来最恶的魔,虽然地心之火融化了那些魔,但却形成了最强的邪魔大阵,不管是谁,哪怕是尊神,深入其中,心智都会迷失,发狂成魔,听说他是为了取地心石,真是个傻子!被人诓了还不自知,不过堂堂尊神,竟愿意为了……”
我不待他话说完,就与他打了起来,他开口闭口傻子,我心中很是火大,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主人,况且,莫干想来是知道主人取地心石是为了我,我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青荼听了可不好。
欢戈在一旁急得不行,还想蹿上来,我施了个定身术,将他定在原地。
莫干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从前他有些阴郁,出手也很阴毒。但此次见他,身上的阴郁之气倒是散去了不少。
青荼、须臾也围拢过来,莫干却急速退开好几丈,“不打了,你们杀了我也无甚用处,若想要过去,必要闯关,这地方称为浮屠塔,若要去地心,要过八关。”
“八关?”我怀疑望着莫干。
这人一副爱信不信的模样,“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过得八关,方知地狱。这一关是生关,你们要过关,须得自己破了这谜题,通往浮屠塔第二层的大门才会打开。”
我捅了捅青荼的后腰,“他说得可对?”
青荼摇摇头,“冥界处在天人魔三界之外,魔界众生死后魂飞魄散,又不入冥界,我哪里知道冥界的事?莫干一届凡人,不仅有通天彻地之能,对冥界诸事也知之甚多,怪哉?”
“你一个凡人为何知晓这么多?还有,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你不是来阻我们去地心吗?你不怕天后责罚于你吗?”我道出了我的疑惑。
莫干很是狂妄,“我上不受制于天,下不俯就于地,天后是个什么东西?也配驱使我。”
青荼冷笑一声,“我今日方知,做走狗还能做得这般硬气,把自己说地这般清新脱俗,阁下的面皮莫不是铁铸的,这般坚实。”
莫干竟然没有回嘴,反而比我们还焦急,“磨磨蹭蹭,打这些无聊的嘴仗作甚?你们还去地心不去?”
他趁我不注意,竟一掌挥过来,我不察,向后跌去,青荼要来拉我,竟一同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吸走了。
“青唐!”我听见一直没出声的须臾焦急呼唤我。
我厉声道:“莫要过来!”
“向死而生!”莫干在我耳边说了这句话。
我不知何意,地心突然有块石头动了起来,地面陷下去好大一个坑,地火突然涌了上来,我猛地坠落,眼见就要滚落到火堆里,炙热的火焰翻滚着热浪,熏得我睁不开眼,也看不清前方的物什,只觉一片白烟缭绕,地坑四角忽地伸出两根铁链,将我锁住,两根铁索中间有一把铜锁。
我眯着眼,见地火中央有一把钥匙,我被烟雾呛得吸了好几口浓烟,我见地坑的顶端,地壳在慢慢向中间靠拢,看来不过一时三刻,地壳就要合上了。
这凭空出现了一把钥匙,真是好生奇怪,我顾不得这么多,施法将钥匙卷了过来,发现这钥匙的齿痕与钥匙孔正对得上,这锁孔也很是奇怪,竟然是个锯齿边的心形状的锁,钥匙也特别,也是个锯齿形的心状。这钥匙若是插进去了,两心相印,刚好咬合在一起,怕是再也取不出来,这一把钥匙正好开一把锁。
把我捆起来,还给我钥匙,难道是要考验我开锁的能力吗?真是莫名其妙!
这钥匙出奇地大,我正待要开锁,可眼前烟雾散去,我竟发现青荼也被锁住了,而且昏迷了过去。
“魔头,魔头!”
青荼被锁住了,钥匙只有一把,青荼已然昏迷,我决定先帮青荼开锁,送他上去。
“你可要想清楚,这是同心锁,一把锁只能开一把钥匙,钥匙插进铜锁里,就再也拔不出来,你可想清楚了?若你替别人开锁,自己就要永坠地下,等待烈火焚烧。”
第122章 情深不寿
不知这声音来自何处,我却管不了这许多,只利索替青荼开了锁。
暗处的声音仿佛不甘心似的,“若他面对和你同等的境况,是否也能牺牲自己只为保全你,蠢人!”
我抚了抚青荼的脸颊,“天底下的聪明人多了去了,若能跟心上人长相厮守,我愿一辈子做个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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