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呀,我这年纪,估计比你爸还大了,我托个大,你叫我一声叔就行。”段帆乐开了花,他长着一张文气书生的脸,性子却很直。
作者有话要说: 基于史实的二次创作。
参考资料有纪录片《731部队的真相》
日本作家森村诚一《恶魔的饱食》
铭记历史,珍爱和平。
第30章 痕欲消
狭窄的房间里,几个半大的日本少年,穿着白色手术服。
那个在广场上提醒季明晟抓紧脱衣服的老头子站在那里。
简陋的手术台上,还有未干的血渍。
老头子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他“哎呀哎呀”地哭着,求助地看向季明晟,混浊的泪珠滑落下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哭着,哀求地看着。
季明晟回避他的眼神,拿着画本的手却止不住的抖。
“快爬上去!”有个士兵这样喊着,伸手把他往手术台前推了推。
少年兵还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实验,他们也非常害怕,场面一下子僵持了下来。
老头子被人往前推了一步,他哭着回头看执刀的士兵,“别杀我呀,别杀我呀。”
有个少年眼神发狠,下手推了他一把,声音大了很多:“闭嘴!快上去!”
推他的手越来越多,每个上阵的新兵都伸出手。
老头子倒在地上,泪水滑落在地上,他的眼神已经死了,连哭都是无声的。
和昨天解剖少年一样,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手术结束后。
有人感叹,“少年人和老家伙果然不一样啊。”
他们语气轻松,像是在谈论货架上两个不同出厂日期的食物。
那个少年是在放羊时被带回来的,他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彻底离他的羊儿远去了。
回到休息区,季明晟受颤抖着往烟口倒鸦片,不等彻底点燃就深吸一口。
他被呛的趴在地上,脸涨的通红,呼吸急促。
一双温暖的手抚摸着他的后背,“季君,请深呼吸。”
季明晟按照她的节奏调整呼吸,终于从窒息中缓过一口气。
小秋跪坐着,把他上半身抱在怀里,拿着烟枪让他吸。
暗淡无光的起居室里,沉默无言。
“你为什么会从日本来这里?”季明晟声音嘶哑,他仰着头看着小秋,少女年轻的面容上,藏着怜惜和轻愁。
她声音温柔,伸出手小心擦拭季明晟脸上的汗,“我加入了女子挺身队。”
为了帝国的荣光,学校里的女学生被鼓动着,离开学校,加入军队,为战争的胜利献上微薄之力。
季明晟心下了然,他尚在日本留学时,校园里就曾有人来游说。
“没关系哦,季君。战争就快要结束了,我们会回到日本的。”小秋期待地看向室外的秋菊,满洲国在日军的统治下,人人都过着幸福的生活。
季明晟像是吞咽了一块石头。
他想到了麻二家中快要饿死的孩子,想到了烟馆外每天都会增加的新尸体,想到了死去的少年和老人。
人人都幸福吗?
那为什么木村会愤恨,小秋会藏起来偷偷哭泣?
在这里待的久了,季明晟抽的鸦片量越来越大,木村向高木提出来请求,他每日吸的鸦片便由部队来提供。
小秋也曾提醒他,吸太多是会死掉的。
可每次季明晟挣扎着要吸的时候,她总是无声地流着泪,为他点燃新的烟枪,递到他的嘴边。
吸过之后,季明晟渐渐平静下来,他躺在小秋的腿上,失去光亮的眼睛看向不知名的远方,轻声道:“回去。”
小秋握紧他冷冰消瘦的手,轻轻点头。
季明晟越来越熟练,他本来就是画国画的好手,跟在木村三郎熟悉流程以后,两个人干脆分开。
去回应不同部门的请求。
有时候季明晟也会走进那些关押犯人的牢房里,记录实验后几天内马路大身上发生的变化。
牢房里关押的不仅是国人,还有白皮肤的俄人。
这一次,他进入感染了炭疽的牢房。
通常牢房里会有两到三人,不会一人一间,观察病菌的传染性也是实验内容之一。
“你是新来的吗?”他刚进来,就有一个白皮肤,个子很高的男人凑了过来。
“你好,我叫安东。”安东说着流利的日语,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在这里并不多见,更多的时候,季明晟看见的都是哭泣和辱骂,还有惧怕。
他冷冷地用中文回复:“我不是日本人。”
安东有些惊讶,紧接着又换了中文,“原来你是中国人。”
“那你为什么……”安东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他用手指了指季明晟身上部队工作人员专属的白色防疫服。
季明晟没有搭理他,蹲下身子查看躺在地上的病人。病人的双腿已经完全腐烂,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如果不是这里也隔绝的比较好,绝对会有数不清的苍蝇趴在这里。
病毒在蔓延,躺在地上的人,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他的双手也开始肿胀,用不了多久,就会和腿一样。
安东站在他身后,提醒他,“不止是炭疽病毒,还有别的。”
正说着,有工作人员递进来今日份的食用水。
安东连忙笑着道谢,把水接了过来,他那兴高采烈的模样,像是被人盛情款待了一样。
季明晟如实画下了病人的情况,他离开时,安东并没有喝下水。
他向季明晟挥手,“你的脾气真好,希望下次还能看见你。”
安东在马路大名单上只有序号,所有的马路大都一样。
但他告诉了季明晟,他叫安东,曾经做过中俄边境自备队的队员,擅长中日俄三种语言。
在不被当成人看的马路大中,他的乐观开朗以及对实验的配合,足以让日本兵记忆尤深。
季明晟从木村三郎那里得知,他是这里的老成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抓进来的。
因为他精通语言,帮助部队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因此私下有挑选实验体的日本兵,多次把他从名单上划过去。
季明晟和他熟悉了起来。
被关押起来的马路大并不是每天都要在牢房里关押着,有时候他们还有放风的时间。
安东隔着电流网朝季明晟打招呼,笑得依旧灿烂。
时间在这里被无限拉长,不知第几年,季明晟在这里遇到了熟人。
陆小满,一直跟在季明宏身后的抗日人士,经历拷打后被当成马路大送入了防疫给水部队。
与此同时,基地里的病毒研究停滞了下来。
有人私下里讨论,被关押起来的马路大里有个头头,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以一种日本人无法察觉到的通讯方式,在马路大中传播消息。
日本人投放的食物和水中,有可能有病菌,或者病房里有人感染后,其他人应该如何降低被感染的可能性。
牢房里关押的马路大结成了一个又一个小团体。
这些用作实验的马路大,大部分并不是一次性的,有些马路大感染病毒后,回到病房受到照顾,反而影响了实验的客观性。
这样的事实让部队高层震怒。
陆小满的双腿没了,他靠在牢房的墙上,对季明晟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怪不得你哥找不见你。”
季明晟平静地看他一眼,死寂的眼神中没有丝毫反应。
陆小满却笑得开心,“还好在这里遇到你了,看在你哥的面子上,能不能给我个痛快的死法?”
他被送入这里,被拷打后一言不发,日本人取下他的双腿,送入了陈列室。
季明晟观察他截肢处溃烂的伤口,他对这些已经再熟悉不过,也心知肚明,陆小满死定了。
日本人不会浪费一个马路大,他们会在即将“归还”的马路大身上,做出各种极端的实验。
他一句话都没说,在日本士兵的监督下,画完就准备离开。
安东拦住了他,卑躬屈膝地媚笑道:“听闻山口长官有位漂亮的女助理,这双鞋子是我做的。请大人帮忙转交给他。”
他搓了搓手,说话又急又快,“我真的不是特务,希望大人高抬贵手。我有一个女儿,以往每年中秋我都和她一起过,我突然消失,她肯定非常担心……”
季明晟跟在士兵身后走了。
他握紧那双用布头拼接的鞋子,手心里的汗水濡湿了它。
高层下达了命令,清理马路大中一切有可能是领头人的可疑人物。
安东也在其中,他在士兵的密切注视下,喝下了一杯混合着多种病毒的水。
三天之内,从内脏开始逐渐坏死,□□上的痛苦让他一直在叫喊,直到停止呼吸。
没有任何人能从这支神秘部队中逃离。
这天中午,季明晟正在收拾画,满满一箱子,都是他在这里画下来的。
每一张背后都有一个痛苦的灵魂,在挣扎着痛哭。
房门突然被推开了,高木带领着一群士兵闯了进来。
不需要任何言语,一挥手,就有人冲上来把季明晟绑了起来。
他被关押在地下的牢房里。
和楼上养的白白胖胖用来培养病毒的马路大不同,这里安置的每一个人,都被用来更加极端的酷刑实验。
1945年,日本战败。
此时距离全家团圆的中秋节不过两个月,而季明晟怀里那双鞋子,终究没有送出去。
他从衣服带子里拿出一颗小药丸,紧紧握着那双鞋,永远地闭上了眼。
地面上的人们惊惶如同蚂蚁,许多马路大同时被推入密封的房间。
阀门被拉开,不到几分钟,一批又一批罪恶的证据,被投入火化炉。
“砰”地一声。
【大楼烈火烧,恶魔白塔痕欲消,鬼梦一场空】
作者有话要说: 内的内容为日本不知名(真.不知名)某人写的俳句推荐一部我很喜欢的电影《紫日》
第31章 杀青
《峥嵘》最后半段的拍摄,每天片场里都有着激烈的针锋相对。
艺术总监仲新是个坚定不移的写实派,他为剧组提供了大量的文字以及图像资料。
“国内肯拍这个题材的少之又少,如果这次不好好拍,估计以后难有人碰这个题材。”仲新一大把年纪,说到这里竟然哽咽了。
这篇空白的历史,在战争结束后的几十年后才慢显露出黑暗的真相。
在影视中,却很少被涉及,也不为大众所周知。
仲新担任博物馆馆长多年,如果不是张树华出山,一般剧组未必能请到他。
可张树华也有难处,电影能拍,但如何过审又是一个大问题。
电影剧本早就写好了框架,中途改了季明晟的戏份,可真到拍摄的时候,仲新提供的资料,又让他有了源源不断的灵感。
结果剧本越改内容越多。
甚至季明晟的戏份都被压缩了。
饰演木村三郎的段帆,饰演安东的罗科夫,甚至饰演无名无姓被杀害的老者,都是张树华修改剧本后,动用关系从圈里请来演技派老友。
剧组这么大的动作,也引来了质疑,已经有很多人拉满嘲讽,赌《峥嵘》是一部烂片。
外面的风言风语传不到张树华心里,他每天都和仲新吵着,这个镜头该怎么拍,如何用隐晦的手法遮掩血腥的场面,还能把真相传达给观众。
有时候甚至疯魔到,连城上午拍的一幕过了,到了下午就要重拍另外一个版本。
甚至深夜,张树华想到一个新的灵感,都会把大家叫起来,开会讨论可不可行。
时间进入八月份的时候,剧组还在紧张的拍摄。
他们停不下来,背后就像是有一双手在推动着他们,催促着他们,多拍点吧。
把那些都告诉大家吧。
最后一场戏,当地部门也伸出了援助之手,耗资千万的片场被炸掉。
这为《峥嵘》画上了句号。
庆功宴上,张树华老泪纵横,举杯敬酒,“不管这片能不能成,我们尽力了!”
这话说到了大家心里,拍摄几个月这样的剧情,每个人心里都不舒服,有些心理脆弱的,请了好几次假。
经常下了戏,经验丰富的老演员会挨个问候他们,鼓励他们从戏里出来。
现在拍完了,已经有了革命友谊,反而不想面对分离。
敬完了酒,关系好的就凑在一起说话。
刘诗如也和化妆师赵秀、李然成了好朋友,三个人去了角落里,互相安慰着。
段帆端着酒来找连城,拍他的肩膀,只觉得手上感受到的全是骨头。
他亲切地看着连城,“好小子,回去可要好好休养休养,你这瘦的都脱相了。”
这段时间,他们戏里戏外共同生活在一起,段帆非常喜欢连城。
他没有儿子,私下里跟张树华说,如果他有儿子,八成就是连城这个死倔的样子。还让张树华问问,连城愿不愿意和他结个干亲。
毫不意外,被连城拒绝了。
可就算这样,段帆还是不减对连城的欣赏。
“回了北京,你来我家里,我让你阿姨给你补补。”段帆笑眼眯眯,翘着二郎腿和他聊着天。
连城转动着手里的打火机,靠在椅背上,这些天放在他心里的巨石总算消失了,脸上的笑容都懒散了许多,“行啊,回去我一准找您。”
段帆教会了他很多。
钱文生也走过来,加入他们的聊天,“可算是完事了。我这心里啊,说不上来有多得劲。”
“嗨呀,谁不是呢?”段帆跟他碰杯。
“连城,我下部戏你来演男主,怎么样?”钱文生当着段帆的面就问了出来。
在刚开始拍《峥嵘》的时候,他就丝毫不遮掩对连城的欣赏。
连城自然应了下来,“说好的,只要您拍戏,叫我就行。”
钱文生哈哈大笑,“现在还不行,你得养养,回头我微信上把剧本发你,你要成,咱就继续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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