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刃尖只一下便划破了皮肉,很轻易的就碰到了手骨。
疼痛顺着神经末梢爬到大脑,再漫至四肢百骸时,徐思奎漫不经心的想,待他挣脱所有桎怙,届时必要将他流的血和所经历的痛苦数百倍加诸于明翰!
不论明翰与他被控制一事有没有关系,明翰此人,都被他贴上了必死的标签。
徐思奎握紧那把匕首,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随后起身,隔着很远的距离注视着住院部大楼。
过了半晌,迈步往那个方向走过去。
但他避开了门诊部,试图从另一个方向进入住院部大楼。在树林的掩映下观察了一会儿,看见明翰正神色不怠地和另一个男子在单方面争吵。
见此情景,他立即被迫勃然大怒,双腿不由自主地就要往明翰的方向走过去。
好在他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在大腿上扎了一刀。
鲜血汩汩,浸湿了裤腿。
徐思奎面无表情,将匕首收回擦干净后,从花圃靠墙那面进了楼。
没有去梅千鹤所在的病房,而是守在了病房外面的楼梯角落里,靠在墙上,侧目神色怔然地盯着梅千鹤所在的病房,眼睛渐渐红了起来。
他不敢这样去见他的鹤鹤。
既怕他担心,也不怕他漠不关心,更怕自己做出其他言不由衷的行为伤害他。
盯着房门,给梅千鹤打了电话,说:“公司有事先走了,有什么事……”
徐思奎本想说有什么事及时联系他,但话在嘴边转了一圈,被他硬生生咽下去了。
电话那边的梅千鹤并不意外,也没有拆穿他,声音淡淡的,“好。”
礼貌,客气,也不甚在意。
但紧接着,梅千鹤的声音顿了下,用同样的语气补充道:“注意安全。”
徐思奎眼里的泪水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
挂了电话,他也给司机老高去了电话,“你先回去。”
老高知道他肯定是要陪余先生,只问了一句明天什么时候来接他。
徐思奎说:“等我电话。”
老高还准备问,“公司要是有人……”
公司要是有人找您,要告诉他们您的位置吗?
但话没说完,电话已经被不耐烦的挂了。
病房内,梅千鹤开了窗后,信守承诺的将自己的手还给了沈遇。
百无聊赖,他坐在床边照常放空。昏昏欲睡之际,接到了徐斯奎的电话。
徐斯奎说了前半句,后半句便被他欲言又止地止住了,不知到底想说什么。
梅千鹤耳边听着,注意力却在手上。
徐斯奎每多说一个字,他的手就被抓的更紧。
梅千鹤看着沈遇那只完好的手,纤长白皙,骨节分明。他不由得想起了徐斯奎的,没有这么白,但比少年的要更大,更长,随便一握,就能把他的手整个包在掌心。
他说,“好。”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很失望的在忍耐什么,连呼吸都粗重了。
他故意顿了下,补充道:“注意安全。”
刚说完,耳边的呼吸便骤然一窒。
就连抓着他的那只手,也不敢置信似的微微颤了下。
一滴泪,顺着少年精致漂亮的眉骨猝然滑落。
梅千鹤静静的看着,半晌后,伸出指尖,耐心温柔的将之抹去。
抬眼,日盘逐渐西沉,夏风追着树叶呼呼打转儿。
梅千鹤想,今天意外见到了徐斯奎,晚上应该会继续梦到前世了吧?
第38章
梅千鹤单手支着下巴,就着这一姿势垂眸静看许久。
直到夕阳西下,黄昏与落霞相携。
正是晚餐高峰期,点的外卖过了一个小时才接到骑手的电话,“您好,您的外卖已经送到了,请到门口拿一下。”
梅千鹤打开门,余光不经意瞥见走廊一角,貌似有道熟悉的黑色身影一闪而逝,他顿了下,接过后对外卖小哥说:“多谢。”
外卖小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祝您用餐愉快。”
梅千鹤将门掩上,却没有关紧实,留了一条缝隙。
他提着外卖,站在那条缝隙前,不动声色的观看刚才那道身影消失的地方。
过了大概五分钟,果然有人从楼梯口走出来,鬼鬼祟祟地往他这边看。
而那个人,竟然是不久之前在电话里告知他有事回公司的徐思奎。
徐思奎好像受了伤,左腿氲湿了一片,走路的步伐有些不稳。
他靠在走廊与楼梯口相交的地方,幽深的目光好似要穿过厚重的墙皮,直直落在梅千鹤身上。
梅千鹤垂下眸子,神色不明的盯着方才被沈遇抓着的那只手。
热意从指尖一寸寸往上漫延,从筋脉、从骨骼、从血肉,爬到心尖儿,烫的人耳烧脸热。
梅千鹤将饭盒放下,再次推开门。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冷峻寡言的男人“倏”的藏了回去。
梅千鹤淡淡的笑了,走过去,隔着一堵墙与他说话:“不是回去了吗?”
墙里的人没敢回答,大概是不知回答什么,也可能是抱着一丝没有被发现的期冀。
梅千鹤索性点名道姓:“我都看见你了。……徐思奎。”
徐思奎这才懊恼的出来,心虚的不敢看他。
果然是受伤了。
梅千鹤的视线落在他的腿上,抬眼,却不小心看到男人微红的耳垂。
“怎么伤到的?”
徐思奎讷讷的张了张嘴,话还没出来,眼睛先红了一圈,说:“不小心……”
可能是没找好借口,声音不自觉的低了八度。
梅千鹤想到什么,忽地笑了下,问他:“痛不痛?”
徐思奎在他的笑容了失去了思考能力,“痛……”
尾音拉长,听起来怪可怜兮兮的。
梅千鹤勾着唇,“跟我来。”
高大的男人便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一瘸一拐的。
穿过长廊走到电梯门口,正准备按下楼层键。
梅千鹤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他动了动,挣脱不开。
他挑眉问道:“干嘛?”
徐思奎不言,固执的拉着他往回走。
梅千鹤沉下脸,喊道:“徐思奎?”
徐思奎停下,抿着唇转过身来,央求道,“别下楼……”
这语气,活像楼下有什么妖魔鬼怪似的。
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不让他下楼,但梅千鹤并没有询问原因,而是指着徐思奎的腿,“你的伤需要处理一下,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细看之下才发现,伤口深可见骨。
徐斯奎感受到他话里的关切之意,忍不住愈发觉得心酸。
他活了二十多年,哪怕是年幼时看到母亲从高楼坠下粉身碎骨躺在血泊里的画面,也没有掉过一滴泪。
生来便寡情凉薄。
所有人都这么说,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可是现在,只是听到这个人的声音,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了。
眼睛止不住的酸胀。
徐斯奎垂下视线,轻声说:“我自己去就好了。”
说着,不舍的放开,自己走过去按了电梯。
医院的电梯总是很繁忙,大约过了几分钟,才姗姗来迟。里面有穿着病服的病人,也有年龄不一的各色家属。
徐思奎挤进去,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高定西装,脊背挺直,面色冷峻,不像是来医院,倒像是要去什么高档场合开会似的,与一厢人格格不入。
电梯门缓缓阖上。
梅千鹤感觉到徐思奎的视线,抬眼看过去,视线不期而遇,两两相撞。
在男人漆黑幽暗的视线里,梅千鹤再次感受到了男人眸中无法言说的痛苦,与挣扎。
梅千鹤站在原地没动,等到电梯显示到了一层,他才不急不缓的走到楼梯口。转角处有两扇窗,为防止意外被锁住了。
他便靠在窗上,贴着玻璃往楼下看。下面正是住院部大厅的正门。
昏暗的光线下,能清晰的看到明翰站在门口处的身影,目光在固执的盯着前方,似在等什么人。旁边站着另一个男子,想怒不敢怒的陪着明翰,脸色十分难看。
视线掠过那两人,梅千鹤看到了潜伏在人群背后、步伐缓慢艰难地从阴暗的花坛背后穿过去的徐思奎。
他手里握着什么东西,每次停下来,就会在紧绷的手腕上划一下。
梅千鹤目送他走了很远,直到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
转身回到病房,桌上的饭菜已经冷了,他简单吃了两口便去洗漱。
时间还不到八点,但梅千鹤早早地便睡了。
怀着某种不知名的探究与期待。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梦境并没有如同预料那般如期到来。
这一夜,他睡的醇香无比,别说做梦了,就连沈遇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他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原本趴在床边变成了躺在床上,少年被他挤在一边。
见他醒来,少年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便漾起层层涟漪,有笑意在里面晕开,“早安。”
带着少年的热烈与赤忱,比之以前更为甜腻。
“早。”梅千鹤话音里仍有惺忪睡意,问道:“几点了。”
沈遇偷偷摸摸的拉着他的手指,面上却往正经的往窗外看了眼,回头对他说:“天还没亮,应该不到六点。”
京都的天黑的早,亮得也早,早上一般六点半就亮了。
梅千鹤眼皮子撑不住,没几秒便又睡过去了。
时间大概过了十分钟,沈遇很轻的唤了他一声:“鹤鹤……”
病房内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又过了一分钟,沈遇空着的那只手抚上枕边人的脸颊。
即便已经过了大半年,少年仍然做不到眼看着这人在他面前睡过去,只有跳动的脉搏或者触手可及的体温才能让他放下心来。
沈遇凑过去,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耳鬓厮磨了许久,才恋恋不舍的掀开被子下床。
蹑手蹑脚的打开门,再轻轻关上。
却不知,在他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出了门,少年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变,眼中情绪消散,只余一片冰冷。
脚下方向明确,直直走向僻静的角落,拿出手机发了个消息。随后从走廊一侧的窗口看向楼下。
楼下那颗高大的树下,两个一高一矮的男人仍旧执着的守在那里。
其中一个较高的穿着蓝色短袖,大概二十四岁左右,另一个则是明翰。
蓝色短袖名叫景逸,是明翰的前男友,那张脸虽然与徐思奎有五分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徐思奎冷峻寡言,如高岭之花不可触碰,而景逸则带了股痞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景逸的脾气的确很不好,和明翰在一起之后克制了很多,但后来明翰与他分手之后,他的脾气就比之前更火爆了。
他陪明翰等了一夜,心中又气又无奈。眼见着天都亮了,他们等的人连个影子都没有,明显就是要放明翰鸽子的意思。
可明翰这个傻子,这个愚蠢又坏的傻子,怎么说都不听。
要是别人,他早就一拳打晕把人拖走了,偏偏这人是明翰,是他喜欢的人。
哪怕这个又蠢又坏的人原本将他当做了别人的替身。
暴脾气如他,也只能稍微带点火气质问:“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明翰不冷不热地看他一眼,不满道:“你怎么还没走?”
景逸忍了又忍,他觉得自己忍不住了,火气蹭蹭的往上冒,咬着牙道:“我怎么还没走?我他妈怕你爹跪下来求老子!”
虽然他早有回国来找明翰的打算,但无奈当时被诸事缠身,根本脱不开。
要不是明父千里迢迢跑去国外求他,情真意切的求他原谅去年逼他和明翰分手的事,他绝不会在争夺继承权最关键的时候回国。
明父的态度给了他希望,所以他冒着失去所有的风险,悍然不顾选择了明翰。
可是,当他回国后,却得知明翰喜欢的另有其人。
纵然觉得晴天霹雳当头而下,可他仍不甘心就此放手。在明翰病情急剧恶化的时候,忍气吞声收敛所有的脾气,耐心细致的照顾他。
可是,明翰在浑浑噩噩之时抚摸着他的脸,迷恋地亲吻着他时,嘴里喊的却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景逸下颌绷成了一条线,两指抬起明翰的下巴,冷声问道:“我是谁?”
明翰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眼里笑意明媚,“是我最爱的阿奎啊。”
说着,明翰不知想到什么,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眸中雾气蒙蒙,“阿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阿奎阿奎!
听到这个名字,景逸突然想起与明翰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达弗洛州大学,他与一群好哥们勾肩搭背从篮球场出来,身上球服被汗浸湿,几个人将衣服脱下拿在手上,打打闹闹地往学校洗浴中心去。
正在刷卡的时候,旁边楼梯从上往下走来一个青年。
长相很俊秀,五官精致,鼻尖稍显圆润,应该是个阳光可爱的男孩,尤其是那一双杏眼,清澈透亮,熠熠生辉,只一眼,便让人觉得好像置身于璀璨星河似的。
青年的头发还湿着,应当是刚刚洗完澡,穿着崭新的名牌衣服,目光不经意扫过来时,瞳孔微微睁大,不敢置信似的喊:“阿奎……”
景逸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闻言,痞里痞气的一挑眉:“叫我?”
他一开口说话,青年脸上便明显的划过一抹失落,低下头道歉:“认错了。”
景逸盯着他上下扫视一圈,目光极具侵略性。
青年被他看的很不好意思,匆匆忙忙便走了。
而他身边的队友都知道他的性取向,看他盯着人看的目不转睛,便打趣怂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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