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哥,上啊!”
“再不追老婆就跑远了。”
他勾唇一笑,毫不犹豫大步追了出去。
故作绅士的拉着青年的手腕,但笑意明朗真诚:“我叫景逸,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晶亮的杏眼略显不耐,却在看着他时怔愣良久,随后语气轻柔地说:“明翰。”
景逸还以为那时的明翰是被自己帅气逼人的相貌镇住了,原来,小丑竟是他自己!
当时看着他,恐怕想的就是另外一个人吧!
后来答应和他试试,恐怕也是因为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吧!
从头到尾,他在明翰眼里,不过是个可笑的替身罢了,还假惺惺的说什么愿意和他试一下!
神他妈试一下!
这他妈谁还能忍!
景逸向来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暴脾气一上来,当即踹门便要离开。
而守在门外的明家父母却不要命的拉着他,哭着求他,甚至作势要给他跪下。
明父情真意切的说:“小翰他只是病了,你千万不要把他的话当真。”
明母抹着眼泪,眼睛肿成了一条缝,不知从哪儿截了张图片,急切地告诉他,那个男人已经有了爱人,和明翰没有可能的。
只要再等等,等到明翰病好了,他就能守得柳暗花明。
景逸陪明翰等了一夜,也想了一夜,却怎么都搞不明白,之前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作为景家最有继承权的大儿子,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骄傲如他,怎么会为了一个不爱他的人卑微至此?
甚至甘愿放弃一起?!
这他妈太不合理了!!!
景逸压下所有情绪,深深的吸了口气。
“你到底走不走?”
明翰不解不耐地侧过头,干脆不再看他。
景逸气笑了,舌尖抵过上颚,“行,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大爷我不伺候了。”
此时,东方渐渐露白,一丝晨曦划破天际。
笼罩大地的阴暗被迫褪去,地上的影子逐渐拉的细长,映在白色的墙体上。
顺着墙体往上,是一扇扇竖列整齐的明净窗台,玻璃反射着阳光。
而其中一扇却映出一张带着邪性笑容的脸,歪着头,眸中狠意如烈火焚烧。
“竟然还是来京都了么?”
少年的情绪突然激化,扭了扭脖子,骨骼咯吱作响,寒意波动。
他不知从哪儿得了把裁纸刀片,垂下的眼神充满了暴戾,与自我厌弃,混不在意却无比熟练的手起刀落,可他的脸色却不见丝毫痛苦。
心里的念头如野草疯长:他一刻都等不了了,必须要加快计划!
寂静无声中,血液滴答滴答,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争先恐后往下掉。
平坦的腹部,一片血肉模糊。
伤口不深,但伤痕交错,充满了凌虐的美感,十分具有视觉冲击力。
晨曦的阳光逐步洒落,新的一天已然到来。
然而这一小小的角落,却仍旧昏暗混沌,阴森可怖。
忽而,走廊里传来很轻的一声,很轻很轻的脚步声。
第39章
沈遇阴冷如毒蛇般的视线猛地射过去。
却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软下来,指尖一抖,刀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来人的面容从昏暗的走廊步步逼近,面色平静无波,看不出一丝别样的情绪,唯有脖颈处暴起的青筋昭示着他正在竭力忍耐的事实。
他手忙脚乱的披上衣服,惊惶之下,扣子错位而不自知,软声喊:“鹤鹤……”
梅千鹤站定,伸手放在少年的面前。
掌心朝上,指节微微弯曲,是一个示意的牵手的手势。
沈遇愣愣的,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梅千鹤面无表情地撇一眼,不待少年作出反应,径直拉着他的手往回走。
指尖相触,温热干燥的手立即被少年反手握住。
他们住的是单人病房,里面有独立的洗手间。
水龙头往左扭,先出的是冷水,而后才有温水。
泠泠水声中,梅千鹤侧身,垂眸将少年系错的扣子一颗颗解开。
旁边的架子上有毛巾,温水浸湿,拧干。
一点一点,温柔的擦去尚未干涸的血迹。
他垂着眸子,长而黑的睫毛低敛着,一贯温和的脸上无甚表情。
擦拭干净,梅千鹤问护士要了纱布,一圈圈裹缠在少年腹部。而后,再一颗一颗将扣子整齐的系上。
沈遇不知他的想法,也不敢先开口,坐在床上仰着头,只能愣愣的盯着他的睫毛,不知所措的任由他动作。
系好扣子,梅千鹤将少年胸前的褶皱拍平,淡然自若地问道:“饿了吗?”
语气轻飘飘,仿若方才并没有看到少年阴冷残暴的表情与疯魔的自残行为,一如往常刚起床时,问他今天想吃什么。
可沈遇既怕他质问,更怕他满不在乎轻轻揭过。
拉着他的手,少年声音矛盾,“鹤鹤……你,你不问,我为什么……”
梅千鹤轻笑一声,打断他:“问了就一定会有答案吗?”
沈遇急切道:“有的。只要你问,我什么都告诉你。”
急切中带着乞求之意。
梅千鹤顿了下,温和的眉眼笑意盈盈,从容认真的与他对视,果真应他之话问了,不过却是个与之相差十万八千里的问题。
他神态悠闲地开口,开玩笑似的语气,低沉的嗓音带着某种奇异的蛊惑:“沈遇沈遇,谁是世界上眼睛最漂亮的人?”
沈遇仰头看,眸中倒映出对面之人那双秋水无尘的杏眼,眼中似有熏风解愠,星河垂拱。
所谓星辉灿烂银河倒悬也不过如此了。
沈遇想到什么,脸上笑意寸寸晕开,如同一副姣好的水墨丹青。
是你啊。
是我的鹤鹤。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他就说过的:你拥有一双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
这句话的主语,就是他的宝贝啊,也只有他的宝贝。
唯一的,绝无仅有的。
然而沈遇正欲开口,梅千鹤却弯着眼弯下腰,额头在他的额前轻轻磕了下,语气缱绻道:“答案早就不重要了。”
食指在少年腹前划过,带着笑着警告道:“以后,不许再伤害自己了。”
唇角笑意明显,两侧有浅浅的弧度,如朗月如曜日,映入眼帘,湮灭星光无数。
璀璨夺目的光,尽数落进少年怀里。
沈遇捏住他的指尖,情不自禁地将他抱了满怀,揽着腰,心满意足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如同拥抱着整个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他本就是少年的全世界,与最珍贵的宝贝。
梅千鹤低头看少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只在雨夜里蹒跚绝望的小狗,终于找到了归巢。
任他抱了好一会儿,梅千鹤才拍拍他的脑袋,示意少年适可而止。
但沈遇不愿,假装不懂,埋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地装死。
梅千鹤哼笑一声,“我饿了。”
沈遇仍旧依依不舍地抱着他的腰身,撒娇似的,“我和你一起去。”
话音落地,病房的门被大力撞开。
梅千鹤闻声转头,便看见衣着齐整的徐思奎站在门口,大约是听见了病房里的对话,异常凶狠悍厉地盯着沈遇……抱着他的手,恨不得食肉啖血。
而沈遇浑然不觉害怕,故意炫耀示威似的,双手抱的更紧了。
徐思奎显然被少年此举刺激到了,大步走过来,强势地掰开梅千鹤腰上的手。
“找死。”嘶哑低沉地威胁。
徐思奎没想到,少年竟然顺着他的力道就势松开,人却一骨碌地摔倒了地上,腹部与后腰上的纱布再次被血浸湿。
沈遇委屈地看着梅千鹤,痛呼了声:“嘶……好痛……”
徐思奎:“……他故意的!”
梅千鹤:“……”
梅千鹤看看徐思奎,再看看地上装腔作势的沈遇,内心一万个草泥马狂奔而过。
这究竟是个什么属性的修罗场?!
既是如此,梅千鹤一撩衣袍,老大爷似的就势坐下,翘起二郎腿,眉目一挑慢条斯理道:“二位继续。”
一听这个语气,那二位就知道他不耐烦了,哪里还敢继续。
两人在梅千鹤看不见的地方,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而后各自退了一步。
房中顿时恢复了岁月静好。
梅千鹤很满意,通知医护人员来给沈遇重新处理身上的伤,等安顿好沈遇之后,他便和徐思奎一起出门去。
昨晚吃的敷衍,今天一大早又是一番折腾,他早就饿的受不了了。
沈遇委屈巴巴的看着二人并肩离开,门一关,脸色瞬变,眼中阴郁浓沉的化不开。
待到梅千鹤一离开,他便立刻想要拔掉手背上的输液管。然而手刚落下,却不由得想起了鹤鹤方才与他说的话。
“以后,不许再伤害自己了。”
不能伤害自己……他不能不听话……
沈遇默默的将作怪的手收回,强忍着满身尖刺,终是安分守己的躺在床上,等他的鹤鹤回来。
——
梅千鹤与徐思奎走出大厅。
厅前是宽敞的石子路,左右两侧各有花坪,中有颜色各济的花,高大的树沿着路并排而立,晨光从树隙稀疏落下。
树下已经没了明翰的身影,也不知是何时离开的。
梅千鹤其实并不关心明翰此人如何,但却莫名在意徐思奎对明翰的态度。
原书中不是说,徐思奎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回国之后,两人的感情便急速升温么?
且不说原书,便是以之前在医院那次的会面来说,也足以证明白月光明翰在徐思奎心中地位不凡。
可是,前一秒还在求复合,下一秒便在白月光面前说他只是一个认识的朋友的人,为什么昨晚会刻意避开明翰呢?
是因为他们吵架了,还是因为替身拒绝走剧情而导致剧情偏离了?
倘若剧情真的偏离了原书,那么,原书和这个世界还有关系吗?
梅千鹤天马行空地想着,完全没有听到旁边徐斯奎说了什么话。
直到徐斯奎扯了扯他的衣袖。
梅千鹤眨了眨眼,“你刚才说什么?”
徐斯奎不满梅千鹤在自己身边还能走神,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无奈地把那句琢磨了许久的话再说一遍:“沈遇此人心机极深,你别与他相交太深。”
闻言,梅千鹤好笑地哼了声,竟然点点头,而后问道:“你从哪里看出来他心机深沉的?”
徐斯奎状似不经意道:“你可能不知道,赵家将他从小养到大,没有生育之恩也有养育之恩,而他却暗地里收集了赵家的证据公之于众,以一己之力倾覆赵家,之后便成立了深思集团,一边蚕食赵家的产业,一边在京都与我作对。他接近你并非出自真心,其目地很有可能是想利用你来威胁我。”
赵家之事在网上闹得沸沸腾腾的,就连之前的绑架案也与赵家有关,梅千鹤怎会不知。令他惊讶的是,如今在京都混的风生水起的深思集团幕后操纵之人,竟然是沈遇。
深思。
梅千鹤在心里画了个重点,勾唇却问:“那么,我真的能威胁到徐斯奎吗?”
徐斯奎想说,除了你,这世上还有谁能威胁到我。
可是,他动了动嘴皮子,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见状,梅千鹤突然停下脚步,双手抱胸站定,问道:“徐思奎,你和明翰在一起了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一瞬间让徐斯奎僵立当场。
他和明翰在一起了吗?
按理来说,他被迫去探望明翰那次,的确是答应了明翰的。
也就是说……
“在一起了。”
想法还未落地,徐思奎便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同时,徐思奎也听见了体内山呼海啸的嘶吼,心脏犹如被铁爪禁锢,猝然碎裂,又似被浸泡在超强酸里,一瞬间变得腐朽不堪。
邪恶的藤蔓将他裹缠,企图从身到心将他彻底变为行尸走肉般的傀儡!
他不知道被完全控制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会伤害到他的鹤鹤……一定会伤害到鹤鹤的……
不!
不可以!
绝对不行!
徐思奎用力咬下舌尖,口中血腥味弥漫开来。指尖一点点挪动,匕首就在口袋里,就差一点就能够到了……
眼珠剧烈颤动,瞳仁与眼白轮番交替。灵魂极力挣扎,骨肉左右摇摆。
几欲散架之际,一双干燥温热的手不容置疑地按住了他。
“徐思奎。”
鹤鹤在喊他。
“不要伤害自己。”
鹤鹤轻声细语。
“你安心等我。”
鹤鹤让他等他。
徐思奎僵硬的点点头。
徐思奎怪异的行为吸引了不少人的打量,但在医院,即便病人的行为有多不正常,也没人会大惊小怪。
毕竟,病人病人,有人病在身,有人病在心。
梅千鹤用袖子擦去徐思奎眼角溢出的泪渍,将之拉起来,“老高在哪儿?”
徐思奎目露悲切地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梅千鹤也没有再问第二遍,直接伸手到他的兜里去掏手机。
和手机放在一起的,还有一柄冰凉的银色小匕首,长如掌宽。
很突然的,梅千鹤的眼前闪过许多片段,快到难以捉摸。
但昨晚徐思奎走几步停一下,在手腕上划一下的场景却无比清晰。
他作势要去撩徐思奎的袖子。
徐思奎察觉到他的意图,动作极快的将手背到了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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