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野生动物身上会生蜱子一样,那些怪物,是附着在“舍利卵”上的东西。
“原本没什么关系,但它们在实验室被刺激增殖了,也不是我的错啊。你们人类想要研究病菌,就得承担病菌的反噬啊。”
“次生事故善后组能帮你们彻底消灭怪物,净化环境,已经仁至义尽了。”
“被怪物感染的人类,现在活着的也只不过五十多个,而且集中在高原区,全部销毁,再彻底消毒,对这颗行星整体生态影响不大。你也知道的,不把腐肉剔除掉,伤口不可能好。这些被感染的生物,就是腐肉嘛。”
章咸差点被气笑了。
要不是那什么公司的失误,地球怎么会被感染,五十多条生命,即将被轻易抹杀?
所谓高阶文明,不过也是傲慢自私的存在。
“你别生气嘛,你们不是有一句老话,叫做白天知道了真理,晚上死了也心甘情愿?我都把真相告诉你了,你就别生气了。”
天际的轰隆声愈发响亮。
那拖着长长红尾的火流星越来越近,以完全不符合物理学定律的速度坠落,一道薄薄的光幕扫向高原区,随后消失不见。
紧接着,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火流星前端喷出无数条细线,笼罩一方天地。
在天上显得纤细如发丝的线条,垂柳枝条一般,往大地垂落。离地面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粗壮,一道道堪比摩天大楼,如同鸟笼般,将救助站、基地以及周围数千公里笼罩在内。
顿时,响起阵阵动物的哀鸣。
“彻底消毒”的重点,在于“彻底”,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这么大的动静,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有人冲到院子里,对着天空指指点点。
“就算罚钱关禁闭也没关系,老娘终于能回家了,哈哈哈!”憋屈小姐心里暗爽着,猛然眼前一道灰影闪过,脖子就是一疼。
“让善后组回去!”章咸厉声喝道。
尽管脖子上挂着一只鼠兔,憋屈小姐还是很头铁:“回不去,消毒射线已经开启,不把这里完全净化,他们不会回去!你们这些低等生物……啊啊啊啊啊!”
她尖叫起来:“为什么,我的能量为什么会流失!不可能!不可能!”
“嗝。”
鼠兔打了个饱嗝。
卓玛瘦小的身体,软绵绵倒了下去,正好倒在占堆身体上。
“卓玛……卓玛?”占堆迷迷糊糊醒来,吃了一惊,扶住卓玛,发现她已经失去了意识,原住民汉子的眼睛立刻就红了。
那是愤怒。
“我要杀了你!”占堆大叫,猛地冲向章咸,挥舞起他硕大的拳头,狠狠砸下去!
章咸正在思考对策,百密一疏,没有防备。将将躲过了脑袋,肩膀传来一阵剧痛。
占堆蕴含无限怒火的一拳,将他肩骨硬生生打裂。
“吱吱吱!”
“我要你偿命!”
“我们都要死了!”
三种声音,从两人一鼠口中,同时发出。
“章咸,你良心让狗吃了!”占堆一拳接一拳,追着章咸打,“我对你那么好!怕你刚来救助站不适应,给你煮汤,偷偷给你塞青菜!你怎么对我的?那是我妹妹!我妹妹!我找了她好几年!我们刚刚重逢!你害死她!你给她偿命!给她偿命!”
“外面!外面!”章咸大叫,猛然灵机一动,“你看,天降神罚!”
占堆一怔,章咸挣开他往外跑,占堆一脚踹翻章咸,踩住看向窗外。
外面不知何时,弥漫着淡淡的红光。
红光由淡转浓,不过瞬息。
被红光照到的人们,姿势定格,如同蜡像一般,渐渐融化。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终于要写完了!(吐魂.jpg)
表故事:小盐是怎样成长为盐哥的
里故事:攻受是怎么相遇的
所以……你们猜到受了吗……下章揭晓(沧桑.jpg)
第38章 你们都是垃圾
“神、神罚……”
占堆忍不住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喃喃祈祷。
“咳咳咳咳……”章咸连滚带爬离占堆远点,就是一阵呛咳。
他忽然停下,诧异地看着手中那颗……星际垃圾。
现在这个星际垃圾,正微微泛着柔和的白色光晕,通体发热。
“对不起……我早点发现就好了……”
那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也不是普通话抑或原住民的语言。
它直接响在章咸心底,反馈在章咸脑中,于是有了“对不起”的含义。
或许是一缕意念,一种意识,一个意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圈白色光晕,缓缓升起。
它扫过占堆的身体,占堆脸上瞬间闪过痛苦。
一个黄豆大小的黑点,从他的胸口处冒了出来。
在白光笼罩下,黑点扭动着,发出轻微吱吱声,伴随一阵青烟,化为灰烬。
白色光晕透过墙壁,向外扩展。
它扫过院子里的“蜡像”,几乎每个人的胸前,都冒出了小黑点。
阵阵青烟燃起,微弱痛苦的吱吱声此起彼伏。
一座座“蜡像”停止了融化,在白光的修补下,渐渐复原。
白色光晕继续扩散,隐隐有与红光抗衡的趋势。
章咸惊讶地看着手中垃圾……不,这哪里是垃圾,这是宝贝啊!
只是,这蛋的表面,已经出现了裂纹。
章咸又看向窗外。
和满眼红光比起来,白色光晕渺小得如同大海上一叶孤舟。
“这……能行吗?”
就在章咸一转念的工夫,白光便闪烁不定。
光晕渐渐缩小了。
“对不起……我……只能这样了……”
传来的意念变得破碎,蛋壳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
章咸转瞬明白过来——这是蛋里的能量,消灭怪物,抵抗所谓的“善后销毁”!
它在试图拯救地球的生命!
它在用最后一点能量,拯救其实和它没关系的“低等生命”!
它曾经向他示警过,用梦境的形式。
如果它还有更多的能量,不会虚弱到只能托梦。
它不想死,想藏起来不被销毁。
它知道自己会失败,可是它还是站了出来,努力保护着他们。
一只麻雀,为了几棵草,去和大象拼命。
章咸看着颜色变得灰白,渐渐开裂的蛋,不由想到这个比喻。
心情复杂。
“我能做什么?”
他捧着蛋,小心翼翼,生怕一个用力,蛋就碎成几块。
“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
“谢谢……”
心底传来感谢之意,接下来就……就……就悄无声息了。
白色光晕倏然消失,那枚蛋迅速变成灰黑色,裂开,露出风化岩石般的内里。
它,就这么死了?
章咸:“……”
皮肤忽然刺痛。
章咸抬头,看见占堆一脸惊恐地看过来。
占堆的衣服、脸庞,都开始浮肿,发软,变得粘稠。
在重力作用下,无论是人体组织还是衣物纤维,都搅成了一团,往地面缓缓滑落。
章咸抬手想摸摸自己的脸,他却只抬起了手骨。
血肉像钟乳石的水滴一样,滴在地上,慢慢垒出一个小丘。
倒是不疼,也没有什么味道。
或许是鼻子已经融化的缘故。
很快他的眼睛也融化在脸上,章咸最后看到的,只有一片血红。
“为什么?”
章咸想。
“凭什么?”
章咸又想。
一艘垃圾转运船掉了个垃圾,感染了很多人。
垃圾公司一看这是工作失误,就连人带垃圾一起销毁。
美其名曰,“善后”。
死去的人,何其无辜。
甚至连死亡原因,都茫然不知。
这,是杀人灭口!
唯一帮忙者,还是那些“高等文明”口中的“垃圾”!
连“垃圾”都比高阶文明还文明!
不公平。
——不公平!
鼠兔蜷缩在墙角,红光并没有对它产生影响。
但是它忍不住瑟瑟发抖。
自从那枚蛋泛起白色光晕,它就开始抖。
抖着抖着,两行眼泪流了出来,打湿了它双颊的毛毛。
眼泪一直流一直流,无限凄楚和委屈,不知怎的,从心底泛上来。
像平静的心海海底,突然巨震,卷起数千米的海浪,将海面搅得一塌糊涂。
鼠兔的心脏,甚至全身,都疼得一塌糊涂。
它感觉自己被海浪卷起到半空,撕碎成无数片,再重重压到海底,无法动弹,喘不过气,更止不住流泪。
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是这个可恶男人从前的经历,男人的意识世界,为什么它却会那么难受,那么难过?
男人根本无法抗衡沉重痛苦的回忆,更在意识的反复摧残中,离沉沦只差一线。
只要完全沉沦,相信身体已经融化,已经死亡,在现实世界就永远无法醒过来,它就能放心大胆吸收能量了,是一件好事啊。
可是,为什么它会那么疼?
被细细碾碎的那种疼。
每一个细胞,被慢条斯理地,从细胞膜开始摧毁,细胞液流出,线粒体被粗暴碾压成渣,细胞核被生生踩扁的那种疼。
那种从内到外都不堪忍受,却又无法死亡的疼。
“本统这是……怎么了?”
鼠兔的五官痛到变形,它在泪眼模糊中,忽然脑中闪过一个符号——
六条横线,长短、宽窄都一模一样,上下横排,恰好是方方正正的一块,横线的间距也都一样。
“那是什么东西?”
鼠兔莫名其妙。
但是下一刻,它发现那符号迅速从平面转变为立体,从虚幻转变为实体,在房间里悬浮着,缓缓转动。
符号出现的位置,就在章咸的血肉堆之上。
它闪闪烁烁,散发出黑白双色光芒,光线不刺眼,只是变幻颇快,令人眼花缭乱。
在光线变幻间,六条横线——准确地说,现在是六条横木,也发生了变化。
它们每一根,时而从中一分为二,变成两根短木,时而两根短木合一,再次形成一根长木。
整个符号看似随机地变化着,实则算起来,只有六十四种变化。
转瞬之间,符号定格。
从上往下看这六行:两短,一长,两短,一长,两短,两短。
“这是什么意思?”
鼠兔惊讶。
下一刻,第三行的两根短木,猛地往中间一怼,硬生生变回一根长木!
“九四变卦,水山蹇转泽山咸。”
鼠兔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沉稳的男声。
那声音很熟悉,让它又气又怕,观感复杂的熟悉。
但,那不是男人在说话,更不是面前这个小号的男人在说话。
那是自己的回忆。
但,这句话是谁告诉它的?什么人、在什么时间、通过什么方式告诉它的?!
——等等!
面前这个章咸,什么时候恢复人样的?
虽然身材还稍有几分单薄,毕竟年纪摆在那里,急不来。
不仅于此。
十八岁的章咸此时紧紧握着那枚已经变成碎石块的蛋,怒意满满。
不原谅,不能原谅。
天外横祸,无辜之人,突然爆亡。
亲近师长,不明真相,从容赴死。
守护高原,却守护不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薪火精神永存,薪火不应在旺盛时被浇灭。
这片大地上,每个人都会死,但绝对不能这么窝囊地死,不能白白送命!
大林、姜远、云音、孟钦彦……还有卓玛!
不能死!
“——你们,都是垃圾!”
章咸指天大吼,全身燃起白色火焰。火焰迅速漫卷整个房间,鼠兔甚至来不及惊呼,就被火焰完全吞没。
再睁开眼时……咦咦咦?艳阳高照?它在岩石和草丛间奔跑,身后跟着一辆越野车?
你何必为难我一个小小鼠兔——不对,它!是!兔狲!
兔狲飞快奔跑,身后车子紧跟。
忽然迎面开来一辆车,枪声随之响起。
越野车应声趴窝。
迎面的车上,坐着三个人。
司机姜远,副驾章咸,后座大林。
活生生的!
章咸放下望远镜,对着兔狲招呼了一声:“上来!”
兔狲:“……”
兔狲毫不犹豫地猛跑几步,一下子蹿了上去!
章咸疯狂撸兔狲,很快它就成了一张毯子。
紧致,厚实。
姜远啧啧称奇:“小盐你可以啊。”
“嘿嘿。”章咸笑眯了眼,“队长你这下信我了吧。”
“行,那咱们就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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