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已经有一个小时没和自己联系了。
亨利又不是真正的人类,一心二用算不了什么,就是多线程也不在话下。
脑内联系方便快捷,两人虽然一个在室内一个在室外,但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联系。
大多数时间,都是亨利主动开头,问个什么问题,或者吐槽个什么事。章咸做出解答,或者陪着聊两句。
也不是什么大事,也不限什么话题,有话就说,没话就停。
但是像这次亨利整整一个小时都没话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算算时间,大约是从进入高塔开始。
他并没有因为和亨利失联,就急不可耐地尝试联系。
先前他和亨利分析过,祭舞可能有危险,亨利的任务是探察情报,而不是冒险。
或许亨利有了新发现,或许有意外。
不能打草惊蛇,但真打草惊蛇也没什么。
最坏的结局,不过是变回小黄鸭。
“——也行。变小了,不能乱跑。其实挺好。”
章咸想。
反正,不管小家伙搞出什么来,他都给兜着就是了。
章咸看看高塔,再看看从塔里像丢垃圾一样丢出来的锦霖。
“应该能提供点线索。”
章咸开始查看锦霖的伤口。
锦霖全身裸露的地方都又红又肿,就好像被火灼伤,生出一个个水泡。
目测是中度烧伤。
针对烧伤的最好办法并不是往上涂抹什么牙膏酱油之类,而是用流动的冷水冲,一口气冲十几分钟。
章咸吃力地把锦霖背起来,走到喷泉池,略微粗暴地把人丢了进去。
幸好他白天检修过,喷泉池不漏电,不然锦霖还真享受不到这个待遇。
在冷水中,章咸把锦霖的练舞服零零散散剪下不少——这也是处理烧伤的正确方式,如果不泡透了水,衣服有可能粘在皮肤上,一撕就会把衣物连同皮肉一起撕下来,到时候再一点点长皮肤可就难了。
锦霖一时觉得自己被火海吞没,一时又堕入冰窟,冷热夹击之下,他神智渐渐清醒了些,一张嘴,呛了口水:“咳咳咳……”
他看见了一轮圆月,高高挂在天上。
又冷清又孤寂。
但锦霖感到了无比亲切。
他还在人间。
“谈谈?”
锦霖猛地一扭头,看见了一个黑发黑眼的巡逻员。
“谈谈你是怎么全身烧伤的。”
作者有话要说: 盐哥:我真的找到了线索,虽然你们没看见~
第69章 第一次唱歌就上手
“怎么烧伤的?”
一句话提醒了锦霖,他惊慌地低头查看自己:“虫子!有好多虫子!”
“虫子?”章咸开口,“我发现你时,你身上一只虫子也没有。”
“不,你不懂!”锦霖突然激动起来,“你们都看不见!虫子,从嘴里飞出来!我不跳舞了,我再也不跳了!”
“祭舞?那——”
“别、别说!”锦霖捂住耳朵,“曲子里全是虫子,全是虫子!不听话就被吃掉!”
他蹭地从水里站起,也不顾自己衣衫不整:“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我要离开……”
他拔腿开跑,转眼间消失在花墙尽头。
这个速度是章咸怎么也追不上的。
不过章咸并不着急。
他慢吞吞地起身,走了半个小时后,再次找到了锦霖。
锦霖不断挠着一面花墙,想要往前走,但花墙太高,他根本翻不过去。
章咸看着锦霖的位置,那里的花墙早就有一点毁损,毁损的人已经被他关进道具间了。
抬头看不远处的高塔,锦霖离开喷泉池时,还知道拐弯,但快到高塔前面,就只会走直线。
章咸很容易就制服了锦霖,此时锦霖双眼已经失去神采,宛如行尸走肉。
“这祭舞不能跳。”章咸把锦霖打昏了关进另一个工具间,开始思考进入高塔的办法。
不过,还没等他展开行动,脑内联系就恢复了。
“章咸章咸章咸章咸章咸!”
亨利一口气叫了五遍。
就好像补偿两人失联足足三个半小时一样。
高塔下,章咸睁开双眼,清醒得好像没有睡着过:“亨利?”
“塔有问题!祭舞的音乐有问题!老师有问题!”亨利一上来就直奔主题,把他的感觉全部跟章咸说了一遍。
“……他们让我当领舞……”
章咸立即喊停:“原先领舞的人是不是黑头发,个子不高,耳朵上有颗痣?”
“是的,他叫锦霖。你见到他了?”
“是的。”章咸一句话带过,省得小家伙又操心,“你能控制好自己吗?”不被祭曲带偏,就不会像那两个少年一样出事。
“这当然没问题,我就是……有点想吃。”亨利问,“这个世界的能量,到时候能不能分一点给我?”
随后赶紧补充:“我也不是随便的统,那些可怜孩子的能量我一点儿都不碰!就其余的能量……你帮我净化净化呗?”
他直觉相信章咸有这个能力。
这绝对是一个邪恶的世界,随便吸收能量,很可能带上世界意志的贪婪、暴虐、黑暗属性。
亨利自己能够转化,不过转化也需要能量驱动不是?
反正章咸能随便把他的能量拿来拿去,做个转化也不费事嘿嘿嘿。
“确定?”章咸一边说,一边往自己宿舍走。
“不过,接收带着我气息的能量没问题?不怕我留后门?”
“你会吗?”亨利问。
没等章咸回答,亨利就先乐呵上了:“有本事你就走后门啊!”
“这话可是你说的。”诱拐成功的章咸心情舒畅。
“哼,当然!”此时亨利只顾自己打小算盘,目的达成,同样心情舒畅。
——过了一段时间,亨利才明白“走后门”的另一个意思。
那是后话,亨利的具体反应……此时不方便描述,咳咳。
两人又讨论了一阵可能会用到的方案,未雨绸缪一番,亨利听着同屋少年轻微的鼾声,恍然想起一件事:
“那个,我们是不是该睡觉了?”
系统可以不睡,人体好像没有不睡觉的功能。
“时间上是的。”章咸坦然承认,“不过这里是特殊世界,感官不准。”
“但也要伪装得像样一点!”亨利催他,“快快快,需要我给你唱催眠曲吗?”
“你会吗?”章咸问,纯属好奇。
“……要不你给我唱一个?正好给我洗洗耳朵。”亨利哼哼唧唧。
说实话,这几天他没睡,连梳理能量的效率都下降了。
绝对不是和某人待久了的原因。
“那你可找对人了……”章咸想了想,“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
一首舒缓优美的老歌,在某个时代家喻户晓,脍炙人口。
原唱女声,章咸的男低音,赋予这首怀旧革命歌曲以新韵味。
不管什么时候,思念都悠远而绵长。
亨利安静下来,一句话也不说。
整个统好像被软绵绵的云朵包了起来,柔软舒适,令统安心。
哎,章咸声音这波长,这频率,咋就这么对他胃口呢。
“看着我……”
“心诚则灵……”
“信奉我,你将永生……”
“你将随心所欲,无所不能……”
浅雨猛地睁眼,大汗淋漓。
他在梦里看见了宛如仙境的景象。
天上铺开五色虹霓,双悬日月。
——不,那不是虹霓,也不是日月。
那是无数灯牌,无数射灯!
巨大的舞台下,人头攒动,人山人海,挥舞荧光棒,齐声呼唤他的名字:“浅雨!浅雨!”
浅雨身上穿着华丽名贵的西装,手表、耳钉、项链每一件都是全球限量。
长长的红毯一直铺到他脚下。
无数媒体记者扛着长||枪短炮,焦距对准了他的脸。
浅雨飞快调整面部表情,用自己对着镜子演练许久的、不可一世的神态,走上红毯。
向着舞台正中那座金光灿灿的巨大奖杯走去。
他离奖杯越来越近了,三米,两米,一米……
就在这个时候,奖杯的金光忽然褪了下去。
射灯和灯牌和荧光棒都不见了。
一片漆黑。
一片安静。
浅雨动作僵住。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就在下一刻,光华大盛。
一个白衣老人站在奖杯旁边,满脸慈祥,微笑着点头示意。
老人没有说话,但浅雨知道他的意思。
浅雨毫不犹豫地,在老人面前跪了下来。
“你将随心所欲,无所不能……”
老人点着头,双手捧起奖杯,交给他。
浅雨伸手去接。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奖杯之内,早就有一张恶意微笑的脸孔,从五官涌出黑色的血。
那血完全不顾重力,向他脸上扑去!
浅雨被吓醒了。
他双目无神地盯着雪白天花板,喘息片刻,按按胸口,心脏砰砰乱跳。
他离成功只差一步。
而阻挠他成功的人……奖杯之内的嚣张脸孔……“亨利。”
浅雨咬牙切齿。
“只要当上领舞……只要当上领舞去献祭……”一个声音在他心底说,“你就是最厉害的!你将随心所欲,无所不能,你就是天王巨星!”
浅雨在被子下面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他的眼睛中,嫉妒渐渐覆盖了神智。
章咸已经唱完了整首歌。
“感觉如何?”
“感觉很好,不过你知道吗,有人开始搞事情了!”亨利忽然说。
声音里还带着兴冲冲、红果果的惊叹和炫耀。
章咸:“……”
章咸:“???”
他从业余歌王一秒切换名侦探模式:“浅雨?”
“这都猜得出来!”亨利惊叹,随后说,“他刚才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我在听你唱歌嘛,暂时没有回。他就下了床翻箱倒柜,不知道想干什么。你等会儿,我先盯着他,抓他个现行。哎呀,他在我水杯里放了东西,嘿嘿,他想毒死我吗?我又不是人啊。”
章咸:“……我有另外一个主意,你听听?”
“好啊好啊。”
浅雨把药洒进亨利的水杯后,飞快爬上了床,捂着自己的心口。
他看着对面亨利一直安静躺着,稍微松了口气。
但是他不敢睡着,就这么睁着两眼,一直到天亮。
他看着亨利翻身,起床,穿衣,“咕嘟嘟”喝完杯子里的水,甚至连细微的异味都没有察觉,这才安下了心,起床洗漱后,像平常一样出了门。
但是浅雨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前脚刚走,后脚亨利就开始扒拉他的垃圾桶——“好歹让我看看那是什么药啊!”
知道是什么药,问过章咸,他才好给出中毒反应啊。
“……头孢呋辛酯?”章咸问。
“没错是这个。我喝完以后他就出了门,是要等我毒发吗?”
“不会毒发。”
“为什么?”
“这是一种抗生素,不是毒药。”
“好端端的他给我抗生素干什么?”亨利不解。
“服用头孢类药物后一周内饮酒都有生命危险。”章咸解释,“酒精在人体肝脏内代谢,在乙醇分解成为二氧化碳和水的过程中,它会被肝脏先分解为乙醛,再分解为乙酸。而头孢会阻断肝脏将乙醛分解为乙酸。人体内积累大量乙醛的后果就是心跳过快,血压下降,呼吸麻痹,严重的会致死。”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这些症状都能模拟。”亨利虚心求问,“所以,我现在还得去喝一杯酒吗?” 喝了酒才能表现出中毒症状啊。
章咸发出疑惑的声音:“为什么是你喝酒?”
亨利:“?”
章咸似乎察觉了亨利的疑问,理所当然地说:“那酒当然得给浅雨喝。”酒里面掺点什么,自不必说。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浅雨种下的,浅雨收获。
就,非常合理。
作者有话要说: 医学常识来自度娘 珍爱生命少喝酒
那首歌系《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经典老歌 好听!
盐哥:其实我想唱《听老攻讲那过去的事情》,作者不给写歌词。
亨利:但还是被你下套了……“走后门”谁给你开簧腔的勇气
第70章 不是第一次给人下套了
中午,亨利在食堂故意打包了一份酒酿小圆子。
酒酿又叫醪糟,是一种度数很低很低的甜米酒。有些地方用酒酿红糖煮蛋给产妇补身体,有些地方煮酒酿蛋花当早餐。但是不管怎么做,成品都酸酸甜甜,有少许酒精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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