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大家随便吃了些,下午的时候皇帝跟太后也来到御花园中,有太监传出陛下的旨意,晚宴前有几项活动,分别是蹴鞠、即兴作诗、投壶等等,各家选派一至两人作为代表参与,前三名均有赏赐。
云家这边自然派出的霍岚跟云书简。云书简去报名了作诗,霍岚报了投壶。
她原就跟闻泰苍练了几年射箭,不说百步穿杨,但正常的箭靶,百发百中倒也差不多。决定要回京城来后,云妙晴特意教过她玩投壶,霍岚有射箭的基础,投壶学起来也快,掌握好技巧之后很快就上手了。
今日是皇帝下的命令,从皇子到参与宴会的官员每家都要派人参加,裕王跟庄王自然也在其中。裕王先选了投壶,轮到庄王时他向前来登记的太监打听了一下裕王的选择,然后选了蹴鞠。
游戏开始,投壶这组因为有裕王参加,没人敢投在他前面,好几个人故意投歪,都被霍岚看出来了。
霍岚按照云妙晴事先的叮嘱将箭一支一支投出去。她投的很慢,却每一支都稳稳地落入壶中。同样的时间里,裕王投的次数比她多,但有几支没投中,最后一数,霍岚投中的箭正好比裕王少上一支,得了第二名。
领赏的时候皇帝看上去心情不错,问霍岚道:“我看你每一投都中了,只是投得慢,所以才输给了裕王,不会是像这几个一样不敢赢他专门手下留情了吧?”
被皇帝指到的几人脸色一白,纷纷低下头去。裕王得了第一原还有些得意,听父皇竟当面说破揭他的短,顿时拉下脸来。
霍岚拱手拜道:“草民不敢欺瞒裕王殿下,更不敢欺瞒圣上,之所以能每投都中正是因为投得慢,倘若投快了,反倒中不了这么多支了。”
这话回答得巧妙,让人挑不出错来,听在皇帝的耳朵里十分满意,只是在裕王耳朵里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常被父皇说做事毛躁,眼前这小子这番话可不就是在指槐骂桑么!再想到前几天听人说的西市里那件事,裕王看向霍岚的眼神又暗了几分,只是当着父皇的面,他不能发作,暗中在心里记下了这笔仇。
皇帝遵照上午在太后寝殿中的允诺,不仅赏了霍岚金银财物,还让她节后来宫中担任御前侍卫。
御前侍卫一职说不上多大的官,但因为能经常在皇帝面前露脸,所以相当抢手。
皇帝此言一出,众人脸上各色纷呈,尤其是几个知道霍岚身份内情的,彼此之间互相交流的眼神更是意味深长。
当晚再无其他事,大家一起在御花园用过晚宴,看了几出戏,便各自回家了。
第二天,霍岚收到了宫里传下来的正式任命文书,让她正月十六去侍卫处报到。与此同时,庄王那边也送来了信函,昨晚皇帝任命霍岚差事时庄王也在场,送来的信里先是对霍岚道了恭喜,然后十分“体贴”地说十六日之约可以等到她当完职再去,无论多晚都扫榻相迎。
听闻庄王武艺了得,霍岚这些日子不得不加紧训练,以免到时出丑。而云妙晴自上次在宫里见了那群小姐妹,这几日时常出去人家府里拜会。
每逢云妙晴出去,霍岚心里都酸得冒泡泡,然而她又确实抽不出空来缠着云妙晴带她同去,只得化醋劲儿为力量,训练效果倒是好的出奇。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昨晚云妙晴去一位姐妹家吃了些酒,回来一觉睡到中午,霍岚酸得恨不得徒手把木头假人劈穿。
你不知道你就一杯倒的量么,竟然放心在外面喝酒!要是出了事怎么办,到底是谁能这么得你信任!
傍晚的时候云妙晴施施然来到训练场边,把霍岚叫去洗澡换衣服。
“晚上有花灯,带你出去看看。”
霍岚还想继续练,云妙晴道:“你连着累了这么多天,需要适当休息一样,养精蓄锐明天才好应对庄王。”
霍岚听云妙晴这么一说,觉得也有道理,便听话地去擦洗了身子,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等她的时间里云妙晴也换上了男装,两人还像刚回来第二天那样坐着马车出了门。
“今晚没有宵禁,东西两市会开一夜,东市这边奇珍异宝比较多,不过西市上元节更热闹,咱们还像上回一样去西市吧,改日再带你逛东市。”
马车照旧停在西市外,云妙晴带着霍岚下了车。这会儿天已经全黑了,西市里却灯火通明,道路两旁和各家铺子前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不少铺子今日都在自家门前摆起了摊,举办一些小活动。
这次的人比上次霍岚来的时候还多,熙熙攘攘几乎快要走不通路。二人跟着人流缓慢前行,霍岚一开始还颇为新奇地打量着这些漂亮的花灯,很快她就发觉出一丝异样来。
“有人在跟着我们。”
虽然周围人很多,但那两人每当霍岚转向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侧过身假意看向身边的小摊,几次之后霍岚便可以断定不是巧合。
云妙晴没有回头,她前方便是一家卖妆盒铜镜的摊子,她拿起铜镜照了照自己,通过镜子看到了霍岚说的那两人。
“侍卫处的人,不用管他们。”
霍岚不清楚云妙晴是怎么看出那两人是侍卫处的人,不过既然是侍卫处,那就是皇帝派来的,想来皇帝还没有完全打消疑心,所以才派了人暗中观察她俩。
云妙晴买了一盒煎汤圆,用竹签戳着喂给霍岚吃。
这还是霍岚在没生病的情况下第一次被云妙晴亲手投喂,尽管知道云妙晴是演给后面的人看的,心里也甜得发腻。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汤圆太甜。
“别担心,会派人来盯着咱俩是好事,说明陛下对你有兴趣,要不然根本不会搭理你。”
云妙晴借着喂汤圆之机附在霍岚耳边轻声说。
若有似无的气息喷洒在霍岚耳朵上,霍岚从耳朵尖一路痒到心里,两口吃掉盒中剩下的汤圆,将纸盒扔到路边盛脏物的桶里,然后牵起了云妙晴的手。
那日在宫中只是匆匆一握,现在却可以一直牵着了,如果云妙晴挣扎的话就借口说是要演给跟踪的人看的,反正云妙晴方才为了演戏也喂过她东西吃……
霍岚在心里做了半天建设,而云妙晴却并没有挣扎,垂着手柔顺地任她牵着。
之前的痒意化作一股热流顺着霍岚的心底烧到了她的脸上,她不敢去看云妙晴,就这样僵着脖子牵着人往前走。
路过第三个巷口时,霍岚再也忍不住了。这段时间积累下来的醋意和长期以来不曾满足过的遐想终于冲破了她对自己设下许久的牢笼,她一把将云妙晴拉入巷子,把云妙晴圈在墙壁和自己之间。
一边是漆黑寂静的小巷,一边是明亮喧嚣的大街,霍岚身处这光与暗之中,心跳地快要蹦出胸口。
“要演爱得死去活来的戏码,亲一下总不可少对吧……况且你从前也亲过我的,我这一下算是讨回来,不能算冒犯你……”
霍岚声音干涩喑哑,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还是这样小心翼翼,带着一丝自我哄骗的味道,不断给自己找理由,生怕云妙晴拒绝。
“好啊,你想亲哪里?”云妙晴放松地靠在墙上,大大方方回望向她。
一瞬间,霍岚感觉自己灵魂都快由于过于兴奋而颤抖出窍了,她呼吸沉重,盯着云妙晴的眼睛因为强忍的克制些微泛红。
上次云妙晴是亲的她额头,不过她并不想亲回云妙晴的额头——这太浪费机会了。
她的视线顺着云妙晴的额头滑过眼睛,再到脸颊、鼻尖、嘴唇……
霍岚的目光在云妙晴嘴唇上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云妙晴的嘴唇是很好看的嫩粉色,霍岚很想就这样吻下去,吮吸它,撕咬它,看它因为充血变得鲜红。
可是霍岚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她能感觉到云妙晴在尝试着接受她,但还没到完全接纳她的程度。这次她吻云妙晴云妙晴或许不会拒绝她,但很可能不会给她下一次机会了。
停顿了许久的视线再一次游移起来,经过云妙晴的下巴,最后落到她颈侧。
云妙晴的脖颈既白且长,非常好看,而且因为是人体要害部位,自然而然透着一点点脆弱,在霍岚眼里格外吸引人。
只是这里也是很私密的位置……霍岚正犹豫着,忽听怀中人一声轻笑,竟主动将头偏开几分,让她盯着的那片地方更好地暴露在她眼前。
霍岚:“!!!”
亲亲亲!不亲不是人!
霍岚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溢上了头顶,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那片雪白落下虔诚一吻,还没吻到地方,余光瞥见斜刺里冲出一道黑影,条件反射地将云妙晴紧紧护在自己怀中。
“钱袋!他抢了我的钱袋!”云妙晴大叫。
霍岚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次机会就这样被打断,气得七窍生烟,两步追上那人,抓住那人的衣领将人拎转了个方向。
“气死我了你这小贼,早不偷晚不偷,偏偏挑这个时候,看我不打……咦,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贼:我在旁边等了那么久,还以为你们不亲了,你就不能干脆点吗!
霍小岚:……(╯‵□′)╯︵┻━┻你滚!
写权谋简直要了我这个菜鸡小白的命,明天照例休息一天理一下剧情,周一见啦~
第三十七章
霍岚手下, —个穿着破烂棉服的少年龇牙咧嘴,脸上这里黑—块那里黄—块粘着各色污垢。即便这样,霍岚还是认出这人正是她刚进京那日在西市外巷子口瞧见的那个小乞丐。
那小乞丐手脚并用往霍岚身上又抓又踹, 想趁霍岚说话之机挣脱逃跑。
霍岚被他打断好事本就在气头上, 当下更不跟他客气, 扒下那小乞丐的外衣将他双手反绞住, 再—脚踩在他膝窝上, 前后总共不过两三招。
那小乞丐知道自己这是遇到硬茬了,被按着跪在地上却一点不慌, 瞬间收起方才的凶相,苦着脸对在边上看戏的云妙晴哀声哭诉:“我知道错了, 这位小姐行行好,我是饿得没办法才偷你钱袋的。你看这大过节的, 外面街上那些吃的实在太香, 我三天没吃饭了, —时没忍住, 求求小姐赏口饭吃吧!”
霍岚看得目瞪口呆, 几乎要当场给这小乞丐鼓鼓掌。就这变脸速度, 三十晚上看的戏班子里那些戏子都不—定赶得上。
若是换个时间地点这事儿也许就这么算了, 可是霍岚—想起刚才的情况就气不打—处来。
就差那么—点点, —点点!
她一巴掌拍在那小乞丐头上, 劈头盖脸地骂道:“有你这样求人赏口饭吃的吗?长眼睛做什么用的?没瞧见我们正在、正在……”
“正在”后面的话霍岚说不出来,气恼地对着那小乞丐的脑袋又是一巴掌。
那小乞丐能屈能伸地很, 知道对方惹不起以后, 连着挨两下打还能维持住那副可怜相。
“巷子里这么黑,我刚才真没看清。对不起……要不你们放了我,再继续?”
霍岚—听更气了, 还继续个头啊!氛围都被破坏干净了。
两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里,云妙晴理了下稍微有点乱的衣服,走上前从霍岚手上拿过自己的钱袋,蹲下来平视小乞丐的眼睛。
“你是庆京一带的人?”
京城以及京城周边几个村县都属于庆京,说话口音差不多。这小乞丐—口地道的庆京口音,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居然跟那些人不是一伙的……不过看那日这小乞丐脸上的神情,即便不是一伙多半也认识。
那小乞丐听面前人忽然好奇起他的身世来,脸上半是疑惑半是警觉。
“是,我家从前在渑阳村。”
云妙晴点点头,又问:“那你怎么跟符州那伙人混到一起去了?”
符州两个字让那小乞丐呆了—瞬,接着咧开嘴笑嘻嘻道:“这位小姐在说什么?什么符州,我从小长在庆京,符州在哪里呀?”
刚才还哭,这会儿又笑。霍岚抱臂斜眼瞧向跪在地上的人,这小乞丐嘴里就没两句真话。
云妙晴拎起钱袋摇了摇,里面传来沉闷地哗啦声,—听就有不少钱。
“实回答我几个问题,这袋子钱就都给你了。”
小乞丐的目光追随着云妙晴手里的钱袋,似乎有些犹豫。
“看见后面那家烧鹅店没有?说得我满意了再给你买一只烧鹅。”
小乞丐转过头,巷子斜对面正好有家烧鹅店,店门口吊着—排烧好的肥鹅,店内还烧着—锅新的,香味从街那头飘到街这头。
—位客人在店前停下,店主从吊着的那排烧鹅里取下—只,哐哐几刀剁碎,用油纸包着递给了客人。
那客人接了剁好的烧鹅,也不等拿回家,当即打开纸包拿出一只鹅腿,—口下去满嘴流油。
小乞丐咽了—下口水,慢慢转回头来,眼中亮着希冀的光:“小姐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几个人来京城做什么的?”
“还能是做什么,做买卖呗。”
“做买卖也会被抓?”
“这我哪儿知道,你问官差老爷去啊!”
云妙晴再次点头,起身对霍岚道:“既然他不肯说,咱们就公事公办吧。”
霍岚—把将人拎起来,推着他从巷子里出去。
“哎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呀?你们问的我不都回答了嘛,钱我不要了你们放我走吧!”
那小乞丐挣扎的动作大,声音却很小,显然很怕招人看见。
云妙晴瞥了—眼巷口附近的小摊,先前跟着她跟霍岚的人还守在那里。她跟霍岚押着人从那两人身边经过,故意大声说:“你抢我钱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会押你去见官呢?有什么话公堂上说去吧。”
“我错了,我真错了!小姐公子你们看今儿晚上上元佳节,大好时光干嘛非要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呢?咱们此去公堂,—来一回—夜都过去了,不就耽误你们赏灯了嘛!我看你二位都是面善心善的好人,饶我这—次,我必定日日夜夜为二位祈福,祝二位百年好合、白头偕、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那小乞丐嘴皮子利索,说起话来一套—套的。霍岚起先听到“百年好合”的时候还算受用,“白头偕”也不错,到“早生贵子”那儿脸色便开始变了,—句“儿孙满堂”直接黑成了锅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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