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岚身上伤了好几处,好在徐文佐及时收住力道,伤口都不算深,有些已经凝上了血痂。看着这些伤霍岚更加汗颜,若是换了她可没把握说收就收。
“正常,你习武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年时间,人家从小练了二十多年呢。”
云妙晴语调平平,霍岚心头忐忑:“我是不是闯祸了?”
云妙晴怔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表情有些过于严肃了,这才笑道:“没有,我是在心疼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不痛的。”霍岚小声道。
“不痛才怪!”云妙晴戳了戳霍岚的脸,换了另一盆水。
霍岚不欲云妙晴继续将注意力放在她的伤上,主动问云妙晴道:“你那边怎么样,棋下赢了没有?”
“赢了,而且老师也答应帮我们了。”
“真的?”霍岚大喜过望,凑在云妙晴脸侧吧唧亲了一口,“妙晴你真厉害!”
“不是我厉害,是你厉害。”云妙晴叹道,“你知道老师是什么时候答应的么?”
“什么时候?”霍岚问。
“就在你打赢文佐表哥之后。”一说到这个云妙晴又想到霍岚这一身伤,瞪了她一眼道,“你这一架打得可好,全书院都知道你的本事了。”
这话有夸有怨,夸的原因自不必说,怨嘛也就那点事。受伤在霍岚眼里不算什么,她自动忽视掉云妙晴话里那一丁点儿埋怨,全当云妙晴是在夸她。
“所以意思是我做的好咯?”霍岚腆着脸皮问。
“是,你做得很好,非常好!要我也给你鼓鼓掌吗?”云妙晴半嗔半笑。
“鼓掌就不用了,刚才我夸你的时候亲了你,你夸我也该亲我一下。”霍岚说着伸过脸,非闹着让云妙晴亲了她才肯作罢。
两人玩闹一会儿,云妙晴从包袱里给霍岚找来干净衣服,对她道:“老师虽然答应帮忙,但也提了个条件。”
霍岚边换衣服边问:“什么条件?”
云妙晴将徐炳昌对她最后那番对话告诉霍岚,当时霍岚已经赢了徐文佐一回,徐炳昌连赞几句“后生可畏”,而后才抚着胡子对云妙晴道:“按辈分你还得喊我一声外叔祖,于亲嘛咱们既是师生又是血亲,我理应帮你才是,但你所求之事关乎我徐氏一族兴衰命脉,我忝居族长之位,更不可因私废公,凡事还需以德服人。”
“那么老师的意思是?”云妙晴虚心请教。
“眼下我们正遇上一个困局,如果你二人能破此局,我便说服族中众人倾全族之力助你们一展大业。”徐炳昌摇头晃脑,望向云妙晴的眼中满含期许,“你可有信心呐?”
作者有话要说: 若干年后霍岚登上帝位,徐文康叉腰跟人吹牛: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当年不仅跟咱们陛下抢过人,还打了好几架!
隔天知晓此事的霍岚给他下了一道旨,上书一个大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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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对于徐炳昌的提问, 云妙晴回了他四个字——“事在人为”,既不盲目自大,也不过分谦卑。
徐炳昌对此很是满意, 将考题徐徐道来。
徐氏一族创办青光书院, 将青光书院做到现在这规模, 当权者不可能不慎而待之。徐家亦有自知之明, 百年来徐氏中人无一人入朝为官, 连地方小官都不做,甘心布衣一生, 只为教书育人。
即便如此,也无法完全打消当权者的顾忌, 所以历任帛州刺史必须非青光书院出身便成了一道不成文的规定。
“这事要说呢还与你父亲有些干系。”徐炳昌道,“当年你母亲本是要许给袁氏那一辈的长子袁洪厚, 因为你父亲的缘故, 这桩婚事终是没成。当然, 事实证明你父亲确实比袁洪厚要出色很多, 那三日擂台袁洪厚也有参与, 结局自不必多说。”
袁氏是帛州另一名门望族, 虽跟创办青光书院的徐家没法比, 但也风光百余年。袁洪厚败给云知邈, 被他视为此生奇耻大辱, 偏生他屡试不第,而云知邈却平步青云, 旁人再提起徐家大小姐毁约时, 难免会说上一句还是当初人家徐大小姐有眼光。
袁洪厚郁郁数年,突然放弃了仕途,转而投向经商。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 除了享受朝廷俸禄以外,自家也有田地商铺,只是商贾毕竟是末流,通常情况下都由家族旁支负责具体打理,本家则只会每年查查账簿,享用旁支供奉上来的收益,为旁支族人提供声誉庇护。
因此,袁家大少爷改志经商可以算得上一桩奇闻。袁洪厚读书考学不行,做这个却如鱼得水,袁家名下的产业在他手里扩充了好几倍,一跃成为帛州第二富户。
“那第一是谁?”霍岚听到这里好奇地问。
“第一当然是我外祖他们。”云妙晴含笑。
霍岚一拍脑袋,也是,看看这足足占了一座山的青光书院,再联系但凡考入书院的学子统统可以免去求学费用,换了一般人家哪里负担得起,不就突出了一个词——财大气粗!
所以云妙晴不只作为相府千金有钱,她母亲娘家也有钱,霍岚现在看云妙晴整个人都是镶了金边的。不对,镶金算什么,这得是尊纯金的!
跟这尊纯金媳妇儿一比,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那点小金库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怎么好意思说是聘礼……
还得再赚好多好多钱才行,霍岚暗下决心,只听云妙晴接着道:“溧汶城中,你在城南看到的那些客栈、书肆,溧汶以外曲水的砚、宁漳的纸,还有其他许多都是徐家的产业。袁洪厚记恨我爹,但我爹身居相位,他奈何不了,就处处与我外祖家作对,挤压徐家的生意。原先有朝廷法度,他闹不出什么花样,但现在不同了。”
据徐炳昌说,这入城费的主意就是袁洪厚给帛州刺史汪敖提的。不仅如此,他抬高了自己手里那些客栈旅店的渡资,将商货卖到一个离谱的价钱,又怂恿汪敖对其他店铺收取高额税款,逼得其他店铺共同涨价。
来青光书院求学的多是寒门子弟,哪里负担得起这么昂贵的生活费用。徐炳昌拍板做主,城南徐家名下所有店铺都不得涨价,但这就意味着那高额税款全都得由徐家自掏腰包承担。
这还不算,因着他们这边便宜,袁洪厚雇些地痞流氓三天两头来他们这里蹭吃蹭喝打砸破坏。汪敖现已跟袁洪厚一个鼻孔出气,对袁洪厚这些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搞得徐家上下非常头疼。
经云妙晴一提,霍岚便又想起今日早些时候在城北看见的那番乌烟瘴气的景象,原来背后就是这两人在捣鬼,端的气死人!
她捏了捏拳头,问云妙晴道:“所以徐院首是想让咱们帮他解决掉这两个人?”
“想什么呢!”云妙晴敲了一下霍岚的脑袋,“老师是读书人,怎么会满脑子都是打打杀杀。”
霍岚揉揉自己的头,可她也读书啊,就算她读书时间没别人长,还算不上“读书人”,但看她今日碰见的徐家那两个少爷不也挺好斗的么!
霍岚怀疑云妙晴在暗讽自己,但她没有证据,委委屈屈道:“那是要怎样嘛!”
“老师的意思呢,是说如果咱们能从他二人手中筹得粮草军费,能筹多少他便等额支持我们多少。”云妙晴道。
哦,原来如此。霍岚冷漠脸,从那两个嗜财如命的人手里抠出钱来,大概比要他两人的命还让他们难受,不愧是读书人想出来的主意。
而且徐炳昌前面说了会举全族之力相助,那意思就是要她跟云妙晴去把这两人家底掏空。
真狠呐!不过很好,这主意她喜欢。
“好好好!那咱们还在等什么?”霍岚激动,从前都是云妙晴设计好了圈套让她等着看,这回难得要带上她,霍岚等不及想参与其中,跟云妙晴一起干坏事……啊不是,惩恶除奸!
云妙晴看着好笑:“你不累么?”
“不累!”尽管霍岚坚称自己还能再跟人大战三百回合,云妙晴仍旧不听她的,给她擦净了脸和手脚,强行把她塞进被窝里。
霍岚也就是先前好不容易赢了徐文佐,那股子兴奋劲儿没过去,接着又听了云妙晴这边的好消息,连番刺激之下才没觉得过度疲乏。这会儿云妙晴给她关了房门,留她一个人待在房中,稍一安静霍岚便觉出四肢沉重,很快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天黑,霍岚隐约记得云妙晴似乎进来看过她,可是她太困了,眼皮子都睁没利索就又睡着了,等再醒时天已大亮。
她是被饿醒的,醒来听见外面似乎有人说话,凝神细听,交谈双方是一男一女,女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而男的……是徐文康!
徐文康竟然趁她睡着来找了云妙晴!!!她睡了一天一夜,徐文康不会跟妙晴说了一天一夜的话了吧!!!
霍岚瞬间不饿了,不仅不饿,还觉得肚子里灌满了酸水,咕嘟咕嘟直往外冒。她忍着浑身剧痛从床上爬起冲到门边,刚要开门,眼珠子一转又蹑手蹑脚退回去,躺进被窝盖好被子,再“柔柔弱弱”咳了两声。
外面云妙晴听见动静果然立刻停止了跟徐文康的交谈,推门进屋来到霍岚床边:“睡醒了么?身上还痛不痛?”
霍岚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露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小幅度摇了摇头,末了又轻轻说了声渴。
云妙晴转身倒了水,扶霍岚坐起来,霍岚抬手便要去接。
“嘶——”
“怎么了?”云妙晴眼中满是紧张,杯子里的水都差点洒出来。
“扯到伤口了……”霍岚弱弱道。
“我看看……还好没出血,你别乱动了,我喂你。”云妙晴在床边坐下,将杯口捧至霍岚嘴边。
霍岚抿了两小口,表示自己喝好了,又小声可怜道:“我觉得浑身都好痛哦,我该不会要死了吧……”
云妙晴目光一滞,赶紧放下杯子去摸霍岚的脉搏,随着时间推移脸色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不只是伤口,我嗓子也痛,心也痛,哪里都痛……”
霍岚仍在说个不停,眼里甚至泛上了点点水光,云妙晴要不是正摸着她的脉搏,还真要信了她的鬼话。
“那要怎么样你才能好呢?”云妙晴差点让霍岚气笑了。
霍岚眨巴眨巴眼睛:“你亲亲我嘛,亲亲我就不痛了。”
云妙晴回了她一个冷笑,霍岚只当看不见,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云妙晴。云妙晴哪里不知道这丫头打的什么鬼主意,可她就是拒绝不了霍岚这幅样子,狠狠剜了霍岚一眼,还是在她脑门上盖了个戳。
霍岚阴谋得逞,对站在门边从头看到尾的徐文康一挑眉,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徐文康:“……”
“……霍岚姑娘没事就好,我一会儿再让鹤蕴拿些药过来。你们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甩下这句话,徐文康急急转头从屋门口离去,步伐之快堪称大步流星。
“这下满意了?”云妙晴屈指在她刚才亲过的地方弹了一下。
“啊怎么了?”霍岚这会儿不装虚弱了,开始装傻,“我饿了,有吃的么?”
“你还会饿啊,我当你吃醋已经吃饱了。”
“那能怪我嘛!就许你们表哥表妹亲亲热热,还不许我吃醋了?”
说起这个霍岚就想到昨天那些人跟徐文康之间的对话,刚因为压了徐文康一头而落回去的酸水又冒了出来。
“什么表哥表妹?”云妙晴茫然。
霍岚比她更茫然:“你们不是表兄妹么?”
云妙晴:“……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我昨天都听见了,他跟人提起你一口一个妙晴表妹!”
云妙晴哭笑不得:“什么鬼啊,他比我小四岁,我是他表姐!”
霍岚震惊,不过仔细一想,云妙晴今年二十有五了,但徐文康看上去确实不像二十五以上的,倒像是个二十左右的愣头青。
徐文康比云妙晴小四岁,也就是说十年前他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屁孩儿!那还说什么喜欢!!!
“是这么回事……”云妙晴见霍岚今天不弄清楚她跟徐文康的事是不打算罢休了,便将当年之事讲了出来。那时候徐家上下都在张罗着给徐文佐娶亲,徐文康整天跟在大人们屁股后面,半懂不懂地嚷嚷着让他们也给他说个媳妇儿。
“你看中了哪家小姑娘呀?”大人们逗他玩,徐文康那会儿哪认得几家姑娘,恰逢云妙晴被父亲送来书院读书,常与他一道上学,便说要求娶妙晴表姐。
大家一听更乐了,笑说这还真是门好亲事,不过他得自己去说服妙晴表姐嫁给他。
“徐文康那会儿豆丁似的一点儿高,天天跟在我身后央我嫁给他。”云妙晴道,“我不耐烦,就唬他说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小的,他哭着跑回去,再见我时非要喊我表妹。这事儿过去这么久,你要不说我都忘了。”
“所以你不喜欢比你小的……”霍岚满脸幽怨。
“怎么整件事你就抓住了这么一句!”云妙晴拍了下霍岚的手背佯做嗔怒,悠悠然道,“我确实不喜欢比我小的,因为我觉得他们幼稚、天真,还动不动要哄,麻烦得很。”
幼稚、天真、动不动要哄……霍岚越听越慌,云妙晴总共列举了三项,她每项都占全了,就在刚才她还为吃醋非让云妙晴当着徐文康的面亲了她,可不是幼稚么?!
“妙晴……”霍岚抓紧云妙晴的手,有点不敢再听下去。
然而云妙晴话锋一转:“可我后来认识了一个人,发现幼稚可以变作可爱,天真也不能算作缺点,而且她坚强可靠,哄她我心甘情愿。”
说这话时云妙晴一直看着霍岚,眼中的温柔几乎要淌出水来。霍岚跌至谷底的心情一下子被抛上云霄,除了紧紧抱住眼前之人,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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