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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知道他进入的是聊斋世界，他大概以为他看到了葫芦娃的爷爷……
“行了，他们都喝了，你也喝吧。”老人舀了一勺看向他，“这可是我的独门手艺，喝了之后能驱除雨水的寒气，就不会感染上风寒。”
现在碗都举到他面前，就差给他灌下去。
而老人看着他。
陶山泽凭借着直觉。
没有恶意。
锅里那些丑陋的蘑菇在锅里翻腾，压根不符合毒蘑菇的特性。
鬼使神差。
他嘬了一口。
还挺好喝，带有蘑菇的鲜香。
老人满意的点点头。
在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陶山泽的错觉，他觉得那个姿态像一个人。
不过他怎么可能认识聊斋世界里的人呢。
陶山泽紧贴着后面的砖石墙，向房门挪过去，一旦有什么异动，他就可以跑出去。
只是外面的雨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暴雨倾盆，不间断的雷声，在雷声之中依旧是大口咀嚼食物的声音。
他看向窗户，那些石头质感的女人样貌越发明晰。
抛开她们蚕食东西的可怖感，共同点是她们都长在人的审美点上，就算是走到大街上都能让人回头的美感。
“大娃，对，这是一个救了我的人，没有恶意，等雨停了之后就会走。”老人说着，看了一眼陶山泽。
陶山泽立刻停在那里，不动了。
之后，他的汗毛孔都立起来，他真的觉得有人在靠近，明明刚刚不管是用肉眼看还是用镜子看都没有。
结果现在就感觉到了。
不只是感觉，随着老人的话语，他看到一个人的形态从完全透明逐渐显出一些淡淡的颜色，最后真的变成老人口中说的大娃。
是个孩子。
“大娃，你过来点，哥哥快喘不过气来了。”老人命令道。
陶山泽瞳孔震颤，他看到房间里站了四个孩子，连带着一堆面色青紫的婴儿，这些本应走路都不会的三尺长的婴儿现在站在地上，眨巴着没有眼白完全漆黑的眼睛看着他，身上有明显的指痕。
就像是死婴。
陶山泽刚刚喝的一口汤差点连着胃酸吐出来。
他又像窗外看过去，明明刚刚看到的是石头，现在漫山遍野的都是披散着头发的女人。
她们在在山上奔跑，不过仅限于山上。
“为什么……”陶山泽情不自禁喃喃，之后看向那一锅依旧在翻腾的蘑菇汤，“他们……是你的家人。”
“是啊，”老人用沙哑的嗓音说着，“不过你来黑山镇是为什么啊？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了。”
“他不是人，他是树妖。”其中一个个头排在第二的小孩说道。
“二娃，别怕，他身上人味很重，不会吃了你。”老人说着。
陶山泽：“……”他竟然感到了一点温情是什么回事。
只是在这个狭窄的茅草房里，从房梁到地面，从他进门的位置到做饭的灶台，都站满了人。
准确的说出了那四个已经长大的小孩可以称作人之外，剩下的完全就是母体中的形态，就像是还在发育中却从子宫中生生扯出的可怖感。
窒息，混合着泥土的密集恐惧。
“要不要再喝一些？”老人又舀了一勺汤，看向他说道。
陶山泽连连摇头，他只是嘬了一口眼前的世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如果再喝一些，后果难以想象。
老人将勺子放下，没有多逼他。
“我看到我娘了，我要去找我娘。”
陶山泽还没来得及适应坏境，就听到大娃忽然尖叫起来，“我终于看到我娘了，我要去找我娘。”
“都说了，你娘现在已经不是你娘了，你不能出去。”老人叹口气，确认房门上的锁处于关闭状态，“等雨停了你才可以出去。”
老人拿了布去擦自己的脸上的汗，“大娃都和你说了很多遍了，我以后就是你的家人，你在这好好待着。”
外面暴雨倾盆，没有要停下来的架势。
可是大娃根本不听他讲话，不管周围的孩子怎么拉他都无动于衷，“我要找我娘，你是坏人，她一定想要见我。”
尖利的叫声响彻着所有人的耳膜，陶山泽不知道听在别人耳朵里是什么样子的，反正他自己觉得要聋了。
而此时，大娃本应童真的眼珠子看向陶山泽，舔了舔上嘴唇，“如果你不让我出去，我就把他吃了，看你怎么收留我。”
就像是一个年幼无知的小孩子对着一个成年人说如果你不让我玩游戏我就把你杀了一样的感觉。
大娃显然不是只说说而已，他挤过在他面前的人往陶山泽那里走过去，“我闻到了，他身上的人味确实很重，既然他不可以吃了我，那我吃了他好不好啊？”
老人还没来得及说话。
大娃浑身上下都冒出血气，这血气很是怪异，连带着周围的“孩子”都开始晃神，看向陶山泽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柔顺，反而像是在看自己的猎物。
陶山泽面向这么多“孩子”，暗暗咽下唾沫。
空气粘稠厉害，血腥气直直往喉咙里钻。
在这种时候，陶山泽还在想，幸亏来的是自己不是池寐，自己尚且有吊坠可以护身，池寐靠什么。
老人叹口气，“不然这样，你就让他们吃一口，也不会没命，没什么大不了的。”
陶山泽毛骨悚然，这句话于他听来无异于，你失去的只是一块肉而已，他们失去的可是食欲啊。
陶山泽看向密密麻麻的孩子，已经有了啖肉的恶心感。
怎么办？
是冲出到外面直面大雨和山上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女子，还是在这里等着被吃掉一口？
这一人一口，估计他已经没有命了。
他看向门口，感情这不是防止大娃出去落的锁，而是防止他出去啊。
亏得他还以为这个老人是好人，现在看来在黑山镇的哪有什么人，不过是披着人皮的妖怪罢了。
陶山泽正在看所有孩子的走位，寻思着自己怎么能突出重围。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清脆的狗叫声。
第72章 襁褓
“什么狗，谁家的狗。”顿时他们完全被狗吸引住了。
要知道能够躲避山上的那些在雨中不停奔走的女人，免于她们吃进肚子里，再顺利的到他们门口叫要经历什么。
比起一个人味比较重的小妖怪，一只刀枪不入的狗更能吸引他们的兴趣。
陶山泽看到大娃的口水顺着他的布兜往下流，“有好吃的，你骗我们，你还用蘑菇汤糊弄我们。”
他口中的你就是那个老人。
抛开这些，陶山泽一直有奇怪的地方，这些孩子从他进门到现在都没有交过一句爷爷之类的敬称。
于是他们拥挤到了门口。
可门口明显有界限，陶山泽在上面看到一层薄薄的金光，外面的狗叫声越来越大，连带着用爪子拍门的声音，现在他们确定是狗，应该还是一条大狗。
这狗随着时间的流逝叫的越来越凶狠，恨不得将那扇薄薄的门吞吃入腹。
而老人面色也开始松动起来，比起将陶山泽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吃了，还是吃一条狗划算。
于是他高喊着，“都给我让开，我来开门，让狗进来给你们吃。”
“只是一条狗而已，吃了它之后还要，吃他。”淡淡说出口，却是恶毒的话语，一根指头毫不留情的向着陶山泽指过来，其中一个孩子放肆的去看门外，之后又看向陶山泽，那眼神完全没有孩童的幼稚，落在一个婴儿身上说不出的诡异，控制不住轻蔑盯着陶山泽。
“有吃的总比没有好，我说过，等到雨停了你们就可以出去，现在你们只可以吃外面这个动物，这个人，你们想都不要想，不然下雨的时候你们就永远在外面呆着。”
永远两个字一出来，那个最开始指着陶山泽的孩子也不说话了。
很矛盾，明明还有孩子说想要出去，现在他们又害怕出去，就像是一出表演。
而老人更像是他们的守护者。
陶山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但是想到老人刚刚还说让他们咬一口，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闻言，这些孩子果然让开了一条道，使得本就拥挤的他们更加的拥挤。
陶山泽观察到，一部分孩子连想要出去的勇气都没有，一部分则是处于中间地带。
剩下的极少部分仗着自己长得比其他人大，就像是逃学的孩子，不服管。
老师让做什么，总要不去做，或者和老师对着干。
老人蹒跚着步子走过去，血腥气较比之前淡了很多，但陶山泽看着他的背影隐约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门开了，外面不是大狗，却是一只白狮子，口中发出的却是类似大型犬的低吼。
可是已经不能称作任何大型犬，他的身躯将狭窄的门严严实实笼罩住，如同乌云遮日般睥睨着屋子里的所有人。
之后在一个视线点停住。
白色，罕见的白狮子。
浑身上下毛发尽湿，湿哒哒黏在身上，却丝毫掩盖不住他身上的灼热。
就像是雨水构筑起了一道冰墙，而这个东西开始融化他所看到的一切东西。
此时天边刚好打下一道惊雷，将他圆溜溜的眼睛照的清晰，他看到那眼尾挑起好似一树桃花。
带火的桃花。
只是瞳仁是淡蓝色的，像是淡淡的湖泊，像是漫天火海中淡淡融化的浅蓝色珍珠。
陶山泽却如同被雷劈住，愣在原地不能动弹。
倒不是在聊斋世界出现白色狮子这个物种会让他觉得不对劲，而是他现在看到这只白狮子就觉得不对。
“进……”老人目光一闪，估计也没有想到在黑山镇会出现这样的东西，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这只狮子抖抖身上的毛猛地冲进来，浑身上下的白毛沐浴着火光，它准确的避开所有对他垂涎欲滴的孩子，带着烈焰般的架势，和一阵炽热如同足以摧毁一切的狂风，将这个小小的茅草屋都变得拥簇起来。
这里哑然变成了黑山镇的蒸炉。
饶是如此，茅草屋没有任何变化，而它，这只巨型的狮子低吼着到了陶山泽面前。
眼睛都没眨完的时间。
火都没有烧到的瞬间。
下一刻，在所有人的惊呼中，狮子的獠牙叼住了陶山泽的后颈。
力道之大，让陶山泽浑身抽痛起来，血腥味蔓延开来。
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不过不给他反应的机会，陶山泽被他一甩，已经到了他的背上，腹部枕着他的肚子。
他深陷在狮子的长毛里，浑身上下抽痛不能动弹。
生死时刻，陶山泽没有选择逃避，却在其中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
伴随着狮子嘶哑的嚎叫声。
屋子里所有可见的地方都燃烧起来，那煮了一锅的蘑菇汤变成了水蒸气，几乎消失不见。
在场的孩子们哑然忘记了他还是一种食物。
而狮子的速度很快，已经不能称作一只狮子，像是只历经沙场的凶兽，他身上的血腥气远远比在场的所有东西都重。
就像是用万千人的血肉铸就的恶魔。
却只是除了一个人的恶魔。
这个人是陶山泽。
眨眼之间，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动作的，下一刻，又疾驰到了门口。
这时，在场的人才反应过来，他们目光贪婪看向哈士奇，以及他背上的陶山泽，齐齐向他扑过来。
“吃了他们！”
转眼就从他，变成了他们。
对于这些孩子来讲，这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哑然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怎么样的凶兽。
不过很快，处在前面的开始怯场，他们的手还没有碰触到，那本就青紫的皮肤化成了血水，伴随着不住的哀嚎。
像是恶鬼扑食，一地的尘埃涌起，空气仿佛静止。
这些孩子也是有智商的，他们意识到白狮子难以接近，索性不再以身犯险，那么剩下的就是它背上唯一一处没有火光的陶山泽所在地。
上空中猛地坠下一个孩子，向着陶山泽张开血盆大口。
白狮显然也注意到，身子一侧，连带着陶山泽身子一晃，亏得他紧紧抱住白狮脖子没有倒下去。
就在这个空档，那个从高空往下扑的孩子从白狮子身上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皮毛带着血肉，牙齿在咀嚼上面的筋。
巨大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多嚼几口，转瞬就被滔天的烈焰灼成灰烬。
尖锐、窒息、绝望的无尽。
“关门！快关门！”老人终于反应过来，他指挥着站在门口的那个小孩，可那小孩完全沉浸在同伴被烧成灰的怔愣中，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待到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在一地的血腥伴着火光中，白狮突破重围，陶山泽紧紧箍住他的脖子，沉浸在他冰与火并存的气息当中，他看着外面那即将闭合的门闭上眼睛，但全身上下都在使力，在密密麻麻的“孩童”向他扑过来瞬间闪进了那即将闭合的门外，白狮带着背上的陶山泽顺利地闪到了雨中。
伴随着木门“咣当”一声闭合。
连带着那些孩童尖利的鬼叫。
门外和里面仿佛处在两个世界，确实下着暴雨。
可他听不到里面孩子的叫声，也不知道那狭窄的房子里究竟有多少孩子。
现在想来，孩子的数量不正常的厉害，甚至出现两个人叠在一起的情况。
不过按照老人的说法，现在下着雨，他们不能出来。
陶山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身子重重一抖，闭合的眼睛睁开，看到白狮浑身上下都在抖，而他竟然被生生甩了出去，后背撞到旁边的大树上，发出一声闷哼。
他从地上爬起来，瞳孔紧缩，看到白狮后腿上露出一大片血淋淋的肉，依稀能看见里面白色的骨头。
应该就是刚刚撕咬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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