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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询晏作为他的兄弟，也作为低他一头的下属，附和傅一程的审美，自然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行头，可是他也知道傅一程多么重视苏杳，此刻也穿了一身西装，居然有点人样了。
江询晏说：“我要点根烟。”
傅一程轻轻把门关了，苏杳闻不得烟味，傅一晖本来是抽的，工作压力大，总是要缓解一下，可是苏杳一说不喜欢，就再也没抽过。
傅一程也不抽烟，他说：“你去阳台抽。”
江询晏说了声算了，找了个没监控的地方，说：“明天就运去S省了。”
傅一程皱眉：“什么时候能......”
江询晏笑了笑：“别急嘛，循序渐进......清醒的时间都少有，之后找个时机埋了。”
傅一程没有再答话，目光虚虚地落在化妆室的门上。
江询晏道：“其实我是不理解的......为了一个人，背上这样的罪，值得吗？”
傅一程还是不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江询晏顿时就汗毛竖起，他是有些怵傅一程的，说是发小，傅家可比江家厉害多了，傅一程的手段也狠，他们这些玩在一起的，说是发小兄弟，其实阶级明显。
傅一程就是淡淡扫了一眼，没想惩罚他，毕竟江询晏从小到大帮他干了多么坏事，还是很有用的。
大厅已经有傅母讲话，傅父的心态还没调整过来，就由傅母主持大局。
化妆间的门也开了，叶绯冲出来干净回到宾客位置。苏杳化妆这么久，其实也和之前没什么变化，只是最近也憔悴了一些，上了点粉遮了一下。
江询晏也回宾客位了，傅一程手心冒汗，很不优雅地偷偷往裤子上擦了几下，然后去牵苏杳的手。
他把发色染回来了，苏杳订婚之前说他头发颜色难看，他怎么可能不听，当日就去染了，和他哥像了九分。
苏杳任他牵，表情还是淡淡的，但是傅一程和他相处这么久当然知道，他这是在迷茫。
他好像总是迷茫的，总是被人牵着走，以前傅一晖抢占了先机，把苏杳带跑了，现在该傅一程了，往后人生几十年，他总能把苏杳变成自己的。
傅一程摸了摸他指根，空无一物，十分满意：“杳杳紧张吗？”
苏杳朝他露出一个无辜的眼神，嘴角下撇：“戒指......”
他说的是傅一晖给他的求婚戒指，傅一程心里恨得要死，又安慰自己不要和死人计较，说：“等会杳杳就能带新戒指了。”
苏杳想到傅一晖给他看过的定制的订婚戒指，才觉得心里高兴了一些。
傅一程早把订婚戒指换成自己定制的了，心气顺了许多，他比苏杳高一头，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对方微开的衣领里淡淡银光。
马上就要他们出场了，傅一程微微皱眉，摸了摸苏杳秀气的脖颈，食指把里面的链子挑出来。
一枚戒指。
傅一晖的求婚戒指。
原来只是从手指上脱下来并不是终点。这个认知让傅一程的心都开始微微阵痛，他想把戒指取下来，可是链子的扣子很小，苏杳也疑惑地望着他，又轻轻拉着他的衣袖：“我们要出去了。”
傅一程只感觉有一种剧烈的恨意和怒气发泄不出来，各种情绪在他脑海中左冲右撞，把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快乐都撞散了。
他这种情绪维持了不到两秒，就被苏杳带着哽咽的一句“程哥，你弄疼我了。”给轻而易举地压了下去。
这条路光明璀璨，所有宾客都在真心或假意地祝福着他们，傅一程本该是兴奋的，因为他在这人生二十年中终于打了一场胜仗。
本该是这样的，可是掩盖在苏杳衣领下的那只戒指狠狠打了他的脸，告诉他，别再安慰自己了，苏杳对傅一晖是有感情的。
其实苏杳只是因为这个戒指的款式好看，所以爱不释手罢了。
他不明白傅一程是不是在生气，他也体会不到对方的情绪，只觉得对方拉着自己的手也太过用力。但是有的人却看出了些什么，还以为是傅一程对父母之命不满。
傅一程的那些朋友里除了江询晏知道些内情，其他人都是不看好的，他们和傅一程玩得好，又相当于傅一程的小弟，自然会偏心老大。
张芜就觉得荒谬，跟江询晏说：“你说傅一程他妈咋想的，也不能为了面子就把自己儿子推火坑里面吧，还是亲妈呢......”
江询晏额头青筋一跳：“你少说两句得了。”
音乐声大，台上的傅一程肯定听不到他们的对话，这段路足以让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说：“谢谢大家百忙之中参加我和苏杳的订婚典礼......”
他流畅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被强迫订婚的，这些话他自己练了无数遍，把一些所谓的“恋爱细节”说得像是真的一样。
他又和傅一晖长得很像，隐约让人觉得有了他哥的那种气势，傅父就在台下愣了神，想着或许没了大儿子，小儿子也能支撑起这个家。
傅母知道苏杳的状况，怕他讲不出话，还给了他一篇短短的稿子背，马上就轮到苏杳说话了。
他对这种发言活动一点天分都没有，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傅母给的稿子：“我和晖哥认识了这么多年，彼此知心......”
傅一程的脸色顿时变了。
空气安静，只有苏杳还在背稿子。
台下的宾客也是神色莫测，傅母傅父一起叹了口气，想着小小的口误应该引不起太多关注，正想着如何救场，傅一程率先反应过来，捏了捏苏杳的手，又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把发言圆了回来。
过了这个坎之后，气温总算回升，傅一程的确是有担当了。
傅父傅母都这样想，可是处于中心的傅一程却不好过。
从刚刚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的便宜哥阴魂不散，一直给他找气受，可是他也看过傅母给的稿子，时间仓促，这是用的以前的稿子，也就是说里面只有称呼从“晖哥”变成了“程哥”。
苏杳听话，可是架不住习惯。
傅一程也想安慰自己苏杳只是说顺口了，但是他还是心里有火。
仪式再次进行下去，到了交换戒指的阶段，过了这个阶段就没他们俩什么事了，可以下去休息了。
司仪说了几句话，就有人把戒指呈上来，傅一程的心咚咚跳，打开了盒子，是他准备的戒指。
苏杳愣着看了几眼，知道这个场面不能多说话，就忍住没说，只是眼中有些泪光。
傅一程双手微微颤抖，没能看到对方的这些小情绪，只有在把小的那枚戒指牢牢地锁在了苏杳的无名指上才放下心。
他想岔了，就算苏杳心里有他哥又如何。
没有他傅一程忍不了的，这个订婚仪式一定要圆满地进行，这是他和苏杳的开端。
比起他给苏杳戴戒指的慎重紧张，心里存着脾气的苏杳给他戴戒指就随意又敷衍了。
但是这还是压不住傅一程高兴。
把流程都走完，傅一程赶紧带着苏杳下去休息，光是让苏杳站这么一会他都怕人累了，何况脸上还带着妆，苏杳肯定不习惯，还是赶紧卸掉得了。
走到后台，傅一程还是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嘴。小时候虽然经常这样，但是长大了傅一晖把苏杳看得很紧，他连一点好处都没讨到过。
苏杳不明白忍耐情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被这样按住一顿亲，心里更闷了，想着被换掉的订婚戒指就不满，小手上去就挠掉了傅一程的几根头发。
傅一程又亲了亲他，可怜巴巴：“杳杳......我已经是你未婚夫了。”
苏杳眼睛冒泪，憋的：“戒指，不要这个。”
傅一程捏着他的手，亮晶晶的戒指在他手上好看了许多：“怎么不要？......这是我准备的，这是我和你的订婚啊，杳杳......”
“我不喜欢，”苏杳说，“我喜欢晖哥定的那对。”
傅一程火气也上来了，但是他从来不对苏杳发火：“怎么就非要喜欢他的？连脖子上都带着。”说着便上手要把他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又被苏杳甩了手。
“你干嘛呀......”苏杳委屈道，“这个戒指很好看的，有五个钻。”
傅一程勃发的火气稍微降低一些：“那你觉得我给你的订婚戒指哪儿不好看了？”
苏杳说：“没有晖哥给的好看。”
傅一程非要讨说法：“你说呀。”
苏杳说：“就是好看，你这个好丑，我都不想戴。”
傅一程沉默了一分钟，说：“我再去定个和他一样的，你戴我定的，可以吗？”
苏杳不知道他为什么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他只是喜欢晖哥的戒指，觉得它更好看，于是就点头了。
傅一程松了一口气。
就算是重新定制，也不能让苏杳用他哥的。
第三章
一忙又是好晚，等到宾客散尽，傅母才得空去见了他们。
傅母看了看苏杳嘴唇红润又眉目含怒的样子叹了口气：“一程，你还回家住吗？”
傅一程摇了摇头，紧握着苏杳的手，也不顾对方挣扎：“让杳杳住我家吧，正好上学也方便。”
苏杳现在大一，傅一程大三，傅一程可没有苏杳那么聪明，上的只是普通的大学，而苏杳的大学却是囊括了全国优秀学生的高等学府，可是好在都在本地，离得还不算远，傅一程能天天开车送他，这好事要是在他哥还没死的时候还轮不到他呢。
傅母傅父都点了头：“你们这一走，家里就剩爸妈两人了，”傅母边说，边握住苏杳另一只手：“杳杳要多回来看看叔叔阿姨。”
苏杳乖巧地点头，傅父摸了摸他的脑壳，慈爱地说了几句要好好相处之类的话，又让傅一程好好照顾苏杳，苏杳情况特殊，不要松懈。
傅父想到死去的大儿子，又忍不住说了几句商业上的事，傅一程居然也接得顺畅，让傅父大吃一惊，还想继续，却被傅母捅了一肘子，天色也晚了，傅父便把心思按下去，等以后再谈。
傅一程让司机小刘注意开车，自己又领了另一辆。
傅父欣赏地看了他一眼，他对这个总是玩闹调皮的小儿子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对大儿子的思念可算淡了一点：“好好照顾小杳，有双休就回来家里吃饭。”
送走了父母，傅一程也没有叫司机来开车，本来他也没喝酒，就自觉地坐上了司机的位置。
苏杳马上就像往车后座跑，被他搂住腰打了一下屁股：“你把我当司机呢？”
傅一程没有傅一晖温柔，他就像一匹野狼，不服管教，追求刺激，而傅一晖就像月光，柔和贴心，更重要的是事事都顺着苏杳。
苏杳不开心地撇嘴，傅一程看他这委屈样就气自己老是不能让他像对哥哥一样对他露出柔软的一面，但是又觉得心动，捏着他两边脸颊的软肉又亲了好久。
苏杳不情不愿地坐在了副驾驶，其实他是想占三个座位直接躺下的，可是现在只能规矩地坐着。
傅一程给他系好安全带，又摁着他后脑亲了一口，被苏杳打了头。
苏杳趁他靠过来迅速地咬了他舌头一口，轻轻的力道直接挠在傅一程心上。
他说：“你干什么呢！......都亲了多少次了！”
傅一程委屈说：“我也没亲多少次。”
他心想，真小气，他哥又亲又扌莫多少年了，他亲了几下苏杳就不乐意了。
苏杳觉得他不可理喻：“才一下午，就有一，二，三...四次了。”
傅一程说：“你！......我哥亲你再多次，我看你都没有拒绝过。”
苏杳说：“那不一样。”
你那叫亲吗，狗啃似的，哪里有晖哥亲得舒服，而且他说停就停，不想这样还得费力气锤他脑壳才肯停的。
傅一程又被他醋了一肚子火，沉默地开车回家，路程短暂，刚停车傅一程又把自己心态调整好了。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要修炼成仙了，以前在外面自己还不是想发火就发火，看谁不顺眼就揍谁，可是万物终相克，在苏杳面前他就是得忍。
进了门，傅一程就熟练地搬了个凳子让苏杳坐着，亲自蹲下来给苏杳解开鞋带，又拿了拖鞋给他穿。
以前他观察过苏杳和他哥的相处模式，学了个十成十，确信自己能比傅一晖那个死人做得更好。
苏杳果然满意，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傅一程又怕他没吃饱，典礼上的东西都是虚的，而且苏杳也没吃多少。
傅一程自己也换了鞋，苏杳已经撒欢地跑去打开了电视，调了一集猫和老鼠。
这个动画看了几年了他也没有腻，傅一程咨询过心理医生，说是苏杳这样的孩子就是这样的，世界很单调，苏杳这种情况已经是很努力的结果。
每次一想到这里，傅一程就一点脾气都没了。
傅一程把几包零食放他面前：“还想吃饭吗？”
苏杳摇摇头：“不吃了......”
但是他马上打开一包零食。
傅一程陪他看了一会电视，光是呆在他身边都觉得幸福，直到苏杳打了个小哈欠，他才意识到自己看着苏杳发呆已经过去了好久。
要是平常人早就要不满了，可是苏杳一句话都没说，他对感情不敏感，也感受不到别人视线中炙热的含义，傅一程想看就看呗。
苏杳吃完了零食，手油乎乎的，拧着眉：“程哥，手脏了。”
傅一程任劳任怨地拿了温水和毛巾给他擦，十根嫩白的手指擦得干干净净，戒指套在其中一根上，苏杳一看就嫌弃。
为什么不喜欢呢，分明挺好看啊？
傅一程想不明白，但是觉得这个氛围很好，像是结婚多年的夫妻。
傅一程给他擦完了手，停了一会，小声地开口：“杳杳，你大一结束，暑假我们结婚好吗？”
手上没那个证，他就是放不下心，光有订婚算什么。
苏杳愣了神，问：“为什么？”
傅一程顿时心冷了一半：“什么为什么？——我是说，年龄也到了，可以领结婚证了，就干脆早点结婚。”
苏杳呆呆地说：“可是我们说好了订婚了......”
“你什么意思？”傅一程声音大了一点，意识到自己情绪外泄，硬生生地又把自己的声音降低了一个度，“杳杳，你不打算和我结婚？你，我都和你订婚了，大家都知道，我以后肯定娶不了别人了，你就这样不负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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