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仞踩着九点的钟声进了家门,依旧是在书房里见到了脸色有些沉的江乘山。一进门,江仞就跪了下来。父子俩静默的相对着,他想说什么江乘山都知道。
江乘山这人脾气也古怪的很,尽管传统的近乎古板,但在某些事情上却想的异常开放。
他看着面前沉默跪着的儿子,问道:“就真的认定他了?”如他所料,江仞好不避讳的回答:“这辈子就他了,没别人。”
江乘山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把一份文件递到江仞手里:“话谁都会说,总得有行动证明。这个任务我考虑了很久,要不要送你出去。你在蓉城每次传消息回来,都弄得我心惊肉跳的。”
江仞接过了文件,是一份边境部队的调任书。
“这东西到我手里很久了,我以为把你弄回来就能少担惊受怕几天,现在看来你这小子到哪都是让我操心的料。任务结束回来你就可以内退了,不用再让跟着你的人承担风险。”江乘山说的郑重其事,眼睛盯着江仞的眼神却很温和。
有多久,没有好好看看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给他正光的儿子了。
“不过我们江家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他得对的起你这份牺牲。这次任务属于绝密,你一点消息也不能透给他,凭空消失三年难保不会物是人非,你能不能回来……”说到这里,江乘山停顿了一下。“还是个未知,你要是敢去,我就信了你的话。你要是活着回来了,他还愿意跟你,那这个人我们江家认了,以后谁也别想动他一根手指头。你答不答应?”
这话的意思已经有赌的成分了,江乘山想知道的是他们有没有对对方的绝对信任。在江家的教育里,信任绝对是感情中最重要的因素。
孟溪这种性格的人能进了江家的们,被江乘山这么纵着满世界到处跑,是他们之间相处的一种方式,一种偏爱。
江乘山不在乎江仞找的是男是女,他想要的是一个能配的上他的儿子,能陪他走一辈子的人。
江仞攥着手里的文件,没有经过太多的思考,郑重的答道:“我答应。”江乘山这才从座位上起身,绕过雕花木桌,摸了摸江仞的头:“好,是我江家的孩子,有种。”
墙壁上那一枚枚排列整齐的军功章在灯光之下,闪耀着沉甸甸的光彩。
江仞给父亲磕了三个头,算是最后的辞别。就在他要出门的时候,江乘山叫住了他,铿锵有力的声音说着:“等等。活着回来,你要是躺着被送回来了,我的话就不算数了。”
“您放心,一定。”
言城一昏就是三天,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医生说是因为体内注射了大量的镇静剂,才导致长时间昏迷的。这量要是再大一点,或者送到医院的时间再晚一点,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江仞到医院的时候,房间里只有解偃。他已经对接上了部队里,出发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病房里,解偃无聊的打瞌睡。刚换班换走了常姨,沈浣和言哲渊也很久没有休息好了。解偃作为年轻人精力旺盛,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
他迷迷糊糊间,发现病房里来人了,还以为是常姨不放心,又去而复反了。睁开眼才发现,一身绿色军装的人站在自己面前。
来之前江仞去医院做了体检,爆炸对他造成的只是轻微的脑部震荡,并不严重,不影响他的活动。
一身军装的江仞显得无比的挺拔而坚毅,重新修整好的短发显得他深邃的眉眼更加凌厉。解偃差点就没认出来,怪叫了一声:“这什么情况?”
“我有话跟他说。”江仞静静地说道。
解偃虽然有些迷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出了病房,还贴心的给他俩带上了门。小情侣的悄悄话,他还是不听了,不然万一床上这个突然醒了,得跳起来爆揍他。
房门咔哒一关,江仞的眉眼瞬间温和了下来。
他朝着病床走过去,静静地注视着躺着的人,看了很久很久。窗外的阳光慢慢扫过,翻涌的云不停的向前。
不知过了多久,江仞恍如隔世的缓过神来,弯下腰缓缓地把额头弟仔言城的额上。他的手抚上言城的脸颊,闭上眼睛,轻声说道:“亲爱的,我向国辉发誓,一定会回来。”
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滞了,只余下阳光下不停上下翻腾的灰尘,亮亮的反着光。
江仞亲吻着国徽,最后轻轻放在了桌上。
此去一别,可能就是整整三年吧。
江仞前脚走了,解偃后脚进来。他不知道这小两口都说了什么,江仞也没有跟他说多余的话。
前后就差这几分钟,言城醒了。
他眼皮动了动,足足过了好几分钟,他才觉的意识开始回归。感觉像是从棺材里躺了千年,终于苏醒过来诈尸了一般。
“我靠!你他妈终于醒了!”解偃激动的语无伦次,抱着言城小胳膊开心的差点蹦起来。“看得见我吗?还认识我吗?我是谁啊?”
他把手放在言城面前晃了晃,左摇右摆地像只猴。言城虚虚的抬起胳膊拍了他一下:“傻逼。”
“哎,那看来还没傻。”解偃大发慈悲,认领下了这个称呼。搁在平时,非得跟他大战三百个回合一较高下不可。
“江仞呢?”
“一醒了就找他,你是不是也得关心一下你自己,啊?你差点就醒不过来了你知不知道!”
言城才不管他说的这些有的没的,翻了个身努力坐起来:“他没事儿吧?”解偃扶住他摇摇晃晃的身子,把枕头给他立起来,让他靠得舒服点。
“刚走啊,还跟你唠了会嗑呢。”
言城一听就坐不住了,手一撑床就想往地上蹦,被解偃制止了。“你可消停吧,想见他打电话,让你男人回来看你。就你这小体格的,走不了几步就得被抬回来。”
这回言城都顾不上反驳他,掏出手机来就给江仞打电话,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
解偃去给他倒水的功夫,看见桌子上多了个东西,嘀咕道:“这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啦,放心绝对he!
第62章 等着你
一枚国徽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的发着光。
还没来得及拿起来看看,解偃一转头就看见床上那个半身不遂的人,正迷迷糊糊往床下蹦。连忙把倒好的水放下,扶住这个差点摔倒的祖宗。
言城的面色苍白,显然还是久于病中的神态。刚苏醒过来不仅神志不太清楚,动作也相对迟缓。
“你可省省吧,能不能好好躺着呀!”
“他不接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是不是也有事瞒着我?”言城质问道。
解偃面对这无厘头的质问,感觉自己特别委屈:“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瞒你什么,就算真有什么事,我不也是站在你这边的吗。”言城的半只脚还在地上,就这么跟解偃拉拉扯扯着。
突然,病房的门开了。
浑厚的声音传进言城的耳朵,言哲渊人还没到床边上,言城的耳边就已经回荡着他的咆哮。
“醒了就知道往外跑,你的身体你自己不心疼你爹妈心疼!你外面那个野男人不见的来看过你一眼,你还惦记着他干什么?”言哲渊一进门就看见言城要去找江仞,顿时就气炸了。
沈浣没管言哲渊的话,而是把在家煮好的骨头汤放到旁边的茶几上,盛进碗里晾着。他们只回去休息了几个小时,就不放心的又带着常姨熬的汤赶回来了。“你俩都少说点,再吵下去汤都凉了。”
虽然有沈浣从中调和,但父子二人间还是针锋相对着。
“什么野男人?他一身的功勋还进不了你言家的门吗?”言城苍白的脸色因为着急而显得有了点血色,解偃把他半搂在怀里,只有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言城整个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
他急着为外人辩护而对自家人大声吼叫的样子,让言哲渊心里的气愤与悲伤交错在一起。
“你……你都知道什么?你就是现在翻了天你也找不到他,他早就离开特警队了,现在一纸调令还不知道去干嘛了。他要是真在乎你,会一声不吭就消失?”言哲渊恨铁不成钢的指着自家儿子,气的说不出话来。
既然知道了是谁拐了自己儿子,弄得言城整天魂不守舍,言哲渊肯定要查查这人什么底细,没想到正好就得了个已经离职外派的消息。
来的路上沈浣还让他先别说,至少等言城情绪稳定了再说。没想到老言一到气头上,话赶话就脱口而出了。
这话一出,言城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或者说,是“离开”二字让他脑子嗡的一声,什么都没有了。
他浑身泄了劲,脚下一滑,解偃一个没扶稳,言城就歪倒撞在了桌子上。桌沿的国辉被撞得掉在了地上,一下把言城从恍惚中拉了出来。
国辉被他差颤巍巍地攥进了手里,随即眼泪打湿了眼眶。他不信江仞离开是为了跟他撇清关系,一定是有什么不能告诉他的原因,否则也不会留下这枚国徽。
江仞这是在拿着国徽向他发誓,让他安心。因为言城了解他,江仞绝不会拿国辉开玩笑。
“我等他!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不管他能不能……能不能回来,我都等他。”话说的是矫情了一些,可这都是言城的心里话。江仞走了,那就等呗,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他跪在地上,解偃半搂着他陪他坐在地上。毕竟这是言城家里事,他不好插嘴。老言看他这副凄凄惨惨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还好沈浣及时拉走了老言,顺着老公的毛把他往门外推,还不忘回头叮嘱:“解子,看好他,你记得的把汤喝了。”
两人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解偃就看着言城在地上凄凄惨惨戚戚,想着在这么下去也不是事,他腿都快坐麻了,就开口逗言城:“你就不怕他是因为家里不同意,或者突然发现你长得太丑,故意跑的?万一他真不回来了咋办”
言城一脸痛苦,眼泪汪汪却坚定的说:“我相信他。”
这戏剧性的一幕活似电影情节,解偃“呕”了一声,表示被恶心到了。
半晌,解偃想扶他起来,言城摆摆手说让他缓一缓。索性解偃就先自己起来抻抻胳膊伸伸腿了。又过了一会,言城委屈吧啦的对解偃说道:“阿偃,扶我起来……腿麻了。”
解偃看着他满是泪痕的脸特别不厚道的笑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狂笑不止。言城一看他笑,捶了他一拳:“笑屁啊!”过后也跟着一起笑。
言城伸手,解偃一把把他拉起来,说道:“我也相信姓江的,他一定会回来。”
他只在医院里呆了几天时间,就活蹦乱跳的被接回了家。
初时言城还东奔西跑的找人问,想要打听江仞的去向。直到在公寓里看到江仞留下的纸条,言城才终于不再整天像丢了魂一样。
“言言,好好生活。三年之后,等我回家。”
虽然言城什么都不知道,但他还是选择相信江仞,他说三年就三年,肯定不会食言而肥。
渐渐的,周围人都发现言城好像变了个模样。他把Tipsy暂时交给了招聘的店长去管理,主动要求要老言给他报一个金融管理课程,每天起早贪黑的开始了学习。
就他这劲头,放在高考,那清华北大不任他挑。
言城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结束了课程的学习。老言在公司里给他安排了个位置,本也没指望着他能干出什么来,没想到言城的表现竟然还不错。
半年时间,公司的元老都对这个小少爷刮目相看。以前只是宠着他玩玩乐乐,觉得他开心就好。现在竟然也能独当一面了,几个老头们真是无比欣慰。
只有解偃总觉得心里不得劲,约他出来也不出来了,连Two B言城都很少去了。整个人阴沉沉的也不见他笑了,偶尔约他去赛道跑两圈,也没了以前那个咋咋呼呼的样子。
现在的言城,整个人没劲透了。
就好像江仞走了以后,把他的魂也带走了。
言城自己却不以为然,偶尔喝酒聊起天来,他就红着小脸跟解偃说:“阿偃,我觉得以前我才是没劲透了。整天傻呵呵的就知道傻乐,简直像个大傻逼。”
“三年,”言城掰出三根手指头,郑重的说:“他回来之前,我能变的很好,我能让你们所有人对我刮目相看。”
最初向戚决明打听消息的时候,大哥还不怎么愿意告诉言城。后来言城厚着脸皮隔三差五就打个电话问问,戚决明就透了点消息给他。大体就是说江仞这次参加的任务在边境,危险指数不低。
言城心里算是有了点数,办公桌上的月历换成了日历,每过一天就会撕掉一页,已经做好了准备三年间都不会有任何来往了。
直到某一天,言城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接通了对方却不说话也不挂断。言城最近接的骚扰电话有点多,就烦躁的挂掉了。第二天,那个号码又打来电话,依旧不说话。气的言城隔着电话骂了对方一顿,就气冲冲的挂了电话。
再后来的几天干脆就不接了,直接把电话拉黑了。这个号码连着给言城的手机打了一个星期的电话,每一次都是打三个,一个也不多打。
这就有点过分了,言城正纳闷谁敢耍他,就找人查了查这个手机号。要是再敢打来,非削了他不可。号码是个越南号,查不到任何信息,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可转念又一想,越南?边境?每次只打三个?
如今的言城漫心满眼里只有那个远在边境的人,可以说是一有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这该不会是,江仞打来的?
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言城把这个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屏息凝神的抱着手机等电话,果然等到了那个电话有些兴奋的接起来。两头都没有说话,言城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你吗?”
只听见对方陡然加重的呼吸声,在言城的耳畔无限放大。他不会认错的,曾经无数个夜晚他戴着耳机,听着这样的呼吸声入眠,早就已经刻进了记忆的最深处。
确认了心中所想,言城瞬间激动又紧张起来,鼻头立马就酸了。可是江仞为什么不说话呢,是不能说话吗?他哽咽的问道:“你是不是不方便跟我说话?”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但是对方没有挂掉电话,言城觉得自己应该是猜对了。江仞在边境执行特殊人物,怕是号码也有被监听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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