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宫女们摸不透这些贵人们的意思,只能安分做好自己的事儿。太子殿下看重这位陈公子,那他们自然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的。
当然,也没什么机会给他们怠慢的。陈庭月的大部分事情,赵离人都是亲力亲为的,实在有所不便的,才叫太监帮忙。不过都是很少。
陈庭月也劝过他,身为太子,尊贵无比,不该为他操心这么多。
第三十二章 勾引
但是赵离人每次都说:“你为了我,连命都差点儿丢了,我只是为你做点儿稀松平常的事情,并不打紧。”
他在陈庭月面前从来不自称‘孤’。
陈庭月无奈,“我的所作所为,只是我自己甘心而已,并不想挟恩图报,你实在不必如此。”
“我也是心甘情愿,并不是想要如何,你只管放宽心便是。”
陈庭月苦笑,看了一眼旁边诚惶诚恐的太监宫女,无奈不已。
赵离人则是压根儿没往心上放。于是就这么的,陈庭月在不知不觉中就霸占了朝云殿主子的位置。
赵离人则欣然接受。
日子就这么过着。赵离人虽说一直在宫外长大,但是他的外家可不是寻常之辈。虽说不知什么原因破灭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年陈家权倾朝野。门生不计其数。
虽说树倒猢狲散,但是死忠也又不少,这八九年的时间,早就渗透到了前朝后宫各处,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如今赵离人还朝,乃是当朝名正言顺的太子,纵使身有残疾,但奈何皇帝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除非他再生一个出来,不然等他百年之后,赵离人便是当之无愧的的新皇。
当然,就算皇帝再生一个,襁褓孩童还敢跟已经入朝建府的赵离人争?拿什么挣?命吗?
他们看的清楚,知道如今赵离人正是用人之际,若现在投诚,便是雪中送炭,届时赵离人登基,说不好还能有个从龙之功呢。
所以没多久,赵离人手里就掌握了不少人脉。
心里思量着什么,赵离人由着身后的侍卫推着他出门。因着赵离人身有不便。宫中又多台阶门槛,总要连人带着轮椅抬来抬去,所以一般太监是服侍不了赵离人的,于是赵纯良就从近卫营中选了两个身手还不错的兵将,让他们来当赵离人的贴身侍卫。
推着他的这个侍卫名叫谢阳,不是寻常人家出身。他爹是一名将军,镇守边关。他家时代为将,所以谢阳便理所当然的入了近卫营。这才被挑中跟着赵离人。
谢阳年纪不大,比赵离人大了三岁,如今已经十六了,为人稳重细心,而且很有分寸。
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儿。比如现在,赵离人靠在轮椅背上,神色淡淡,眼眸有些散,一看就知道他在出神,所以这个时候,最好连呼吸都闭上。
但是就是有那么些没有眼力见儿不长心的玩意儿上赶着作死。
主仆几人都是安安静静的,谢阳推着赵离人,正要转弯的时候,突然从拐角跑出来一个女人。直直朝着赵离人扑了上来。
谢阳眼疾手快,手臂用力,将正往前走的轮椅用力一握,顺着力道就往后退,险险的避开了她。身后的太监们也是吓了一跳,待谢阳推着赵离人站定后,才有空去看前面儿这个胆大包天敢往太子殿下身上撞的人。
是一个穿着宫女服的女人。一脸惊慌,满脸无措,柔弱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看那架势,仿佛真是不经意才撞上来,然后回过神儿吓坏了的样子。
赵离人眉头只是皱了皱,却不是因为这变故,而是打断了他的思路。心下有些不悦,眼眸漠漠的看向那宫女。
“殿......殿下饶命......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她脸色苍白,一脸柔弱,不经意间露出纤细的脖颈,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着楚楚动人。
赵离人眼眸淡淡,看着她并不讲话,谢阳上前,斥责道:“你是哪殿的宫女?怎么如此莽撞无礼?眼睛不知道看路的吗?亏的躲避及时,不然若真被你撞上,你全家的命都赔不起!”
那宫女更加楚楚可怜,一对柳叶眉低垂,双眸泪光点点,“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殿下饶命啊......让奴婢做牛做马做什么都可以......只求殿下开恩,绕奴婢一命啊......”说着,就要往前扑,想抱住赵离人的腿。
赵离人的眉头顿时就蹙起来了。谢阳急忙推着轮椅往后退。身后的太监也是有眼色的,两个身强体壮的太监上前,一把将那宫女压在地上。
宫女无法,嘴里娇喊着饶命,那副弱如娇花,寻求庇护的样子委实让人心痒痒。
但赵离人郎心似铁,就跟瞎了没看见一样,沉着脸扫了她一眼,微微抬手,示意谢阳推着他走。
谢阳微微颔首,推着他就要走。压着那个宫女的两个太监见状便要将他拉走。
那宫女心下一慌,大声喊道:“殿下!殿下,奴婢是您前些日子亲自挑选的宫女,您......您还记得奴婢吗?求求您了,求您看在亲自挑了奴婢的份儿上,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谢阳顿了顿,见赵离人眼眸变了一下,于是便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赵离人细看了下,这才想起来,这个宫女就是他最后随便挑的那两人中的一个。
就是那两个明显不对劲儿的。
他还没发作他们,这就上赶着来作死了。赵离人眼中闪过讥讽,“孤想起来了,你就是孟粮送来的几人中的一个吧?”
宫女见他想起来了,脸上一喜,“殿下还记得。奴婢叫荷画。来朝云殿也有些日子了,因着一直没给奴婢安排事做,奴婢就想着帮殿里的姐姐打扫打扫,正要去拿工具,不曾想......”说道这里,她的声音低了几分,一脸委屈又惶恐的样子,“不曾想竟差点儿撞上殿下......”
“奴婢......奴婢真的知错了,求求殿下饶了奴婢这一次吧......”说着,急忙拉住赵离人的手。
赵离人将手抽出来,神色愈发冷漠。但是荷画却没感到那种山雨欲来的低压,不经意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又将自己明艳的外貌漏出来。
谢阳哑然,这是......勾引殿下?
赵离人眼神如冰的看着搔首弄姿的荷画,听着她话语里的暗示,神色愈发冰冷。就连身旁的太监都察觉到了赵离人的情绪,但是这个荷画就跟瞎了一样,举手投足之间的引诱愈发明显。
赵离人眼眸如同寒潭一般幽深,淡淡道:“都是死的吗?还要孤教你们怎么做?”
太监醒悟,急忙将荷画抓住按在地上,还用不知从哪找的一块布堵住她的嘴。
赵离人看都不看挣扎的荷画一眼,朝身后伸手,“帕子。”
身旁的太监急忙掏出一块方巾递到赵离人手上,赵离人拿过方帕,低着头仔细的擦着刚被荷画抓了的手。
如同考场的学子写考题一般认真。擦了好半晌,赵离人才满意,将手帕随意扔掉,这才淡淡的扫了荷画一眼,微微抬手示意谢阳推他走。
谢阳颔首,低声应了一声。车轮响起的瞬间,“杖毙。”二字也随之落地。
不理目眦欲裂的荷画和面面相觑的太监,淡漠的离开。
没走多远,谢阳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凄厉惨叫声。越走越远,惨叫声也愈来愈小。
而赵离人的神色,除了被荷画抓住手的时候变了一下之外,其他时候都的一副淡然冷漠的表情。甚至荷画的惨叫声在他耳边回荡,他也从来没变过。
是,他是在行宫长大。但是行宫也是座小皇宫,在里面,他早早就学会了冷漠与心狠。
原以为他会这么一辈子,不曾想遇到了陈庭月这个例外。
轻吐了一口气,赵离人压根儿没将荷画放在心上,抬脚进了御书房。
赵纯良,正在那里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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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康宫,乃是当今太后住的宫殿,整个后宫最尊贵的地方。
三足描金香炉正焚着香,袅袅青烟徐徐上升,片刻后化为虚无,殿中有股清淡典雅的气味,很好闻,莫约就是香炉里焚的香的味道。
云母制成屏风上画的丹鹤活灵活现,如同真的一般,扇扇翅膀就能飞起来了。屏风后面有张黄花梨软榻。当今太后张太后正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一位宫女正肃静的站在不远处,轻轻给她扇着风。
这时,一位嬷嬷走了进来。乃是太后的陪嫁丫鬟冯嬷嬷。
“太后,荷画死了。”冯嬷嬷低声道。
太后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淡淡道:“死了就死了。她要是不死,哀家才觉得不对呢。”
冯嬷嬷低声道:“太后说的是。试探一番虽无大用,但也能看出点什么来。如今来看,太子殿下倒也不是徒有其表的草包,没有被皇后娘娘养歪。”
张太后冷笑一声,“他能一路逃回京城来,就知道他不是草包。不过,只这件事儿哪里能看得出他的深浅。到底有什么能耐,还得往后细看。”
“太后放心,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了,人已经送去朝云殿了,有消息立时便会传回来。”
“嗯。”张太后淡淡道,“仔细些,别漏差了什么事儿出来。”
“太后放心。”冯嬷嬷低声道,然后面带迟疑,踌躇了片刻,“太后娘娘......”
张太后扫了他一眼,皱了皱眉,“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第三十三章 底线
“是。”冯嬷嬷偷偷看了一眼张太后的脸色,“奴婢听闻......太子殿下宫里有个人,是个男的。太子殿下对他极好......事事亲力亲为......”
这话一出,张太后的脸顿时就阴沉了下来,细长的丹凤眼带着犀利之色,“当真?”
冯嬷嬷微微颔首,“千真万确。”
张太后口中发出一道若有似无的冷哼,喃喃,“找死......”
“也......也可能是那人救了太子的缘故,所以才对他好一些,这也是说不准的。”冯嬷嬷不确定道。
张太后轻嗤一声,眉眼间愈发凛利,“若是如此便罢,若是......”张太后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淡漠的语气中带着不可忽视的寒冰之意,“那便绝对留不得他了。”
冯嬷嬷的头低的更深了两份。
“盯紧了,查清楚,一旦确定,速速来报。”张太后缓缓闭眼,轻描淡写的说着。
“奴婢遵命。”冯嬷嬷恭敬的应了一声,随即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寿康宫再度陷入沉寂。袅袅青烟一如之前,清淡典雅之气不知怎的,愈发浓重。站在软榻边给张太后扇风的那名宫女从始至终都是低眉顺眼,一声不吭,一副耳聋眼瞎的样子。
好半晌,闭目养神的张太后突然低声呢喃:“赵家的种......果然都是一个德行的......”
莫说软榻边的那名宫女了,便是立在不远处的宫女们,听着张太后这番略带鄙夷之气的话,皆是大气不敢出。
冷哼了声之后,张太后眉眼间的郁愤之色愈发浓烈。
赵离人从御书房出来后,看了看天色,不早不晚,轻吐了口气,微微抬手示意,谢阳颔首,安静的推着赵离人回朝云殿。
他在心里盘算着时间。太子府已经建造的差不多了,如今只等收尾了。赵离人默默考虑着还有哪里不太妥当,哪里需要改善,让陈庭月住的更舒服些。
陈庭月身子不好,听说多泡温泉不错,看看是不是能引来一道。届时冬天泡泡身子便会舒爽不少。
还要建个暖阁,向阳的,冬天晒晒太阳倒是不错。
哦对,还有凉亭,夏天乘凉不错。可以在里面喝喝茶,下下棋。
不知道小四会不会下棋,如果不会,他可以教他。届时下棋的时候可以让让他,输在小四手里没关系。
寝殿要宽敞些,软榻、贵妃椅这些东西可是少不了的。
听说蜀锦不错,裁些下来,找些绣功好的绣娘,绣些好看讨喜的图案,给小四多做些软枕靠枕来。
届时随便靠在哪里,都不会硌不会不舒服。
心里正想着,突然一个小太监追了上来,也没说话,恭敬的朝他行了一礼,然后捧着一个信封递了上去。谢阳接过检查了一番后,便交给了赵离人。
赵离人挥挥手,让那太监退下。太监又朝他行了一礼,这才退下。
微微抬手,示意谢阳继续走。赵离人撕开信封,将里面的信纸抖开,淡淡的看着。片刻就看完了,将信纸再度塞回信封。
在这期间赵离人什么都没说,但是谢阳能明显感觉到他周身的低气压。
回了朝云殿后,赵离人照例先去看过陈庭月。不过并未在寝殿呆太久,便让谢阳推他回了书房。
此时已经华灯初上。赵离人的书房没有其他人,一盏灯摆在他的书桌上,由琉璃灯罩罩着,发出柔和的淡黄色光。
光线越发柔和,就显得赵离人的眸色愈发冷厉,表情就愈发漠然。
谢阳微微颔首站在一侧,一言不发。
赵离人从怀里将那封信掏出来,扫了一眼空白的封面,眼中闪过讥讽轻蔑和不屑,凑近烛火。眨眼的功夫,信封就染上了火光。两个呼吸间,火就将信封烧了大半。
里面的信纸从信封里掉出来,依稀可见上面有着“监视”“太后”“殿下”“救命”这些词语。
不待细看,火蛇就将信封连同信纸悉数吞没,只留下几片黑色的纸沫。
做完这些,赵离人淡淡吩咐,“下午送来了不少补品,去问问太医,他能不能吃,若是可以,便叫膳房天天给他做着吃了。”
“是。”谢阳低声应道。
赵离人没说‘他’是谁。他也没问。赵离人口中的‘他’,整个朝云殿,除了陈庭月是再没第二个人了。
吩咐完之后,赵离人这才拿起桌上的公文开始处理。一目十行,片刻的功夫,拿起旁边的笔批注了几下,就放到了一边,然后继续下一本。
结果他还没看几本,就听见有太监进来了。
赵离人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太监,淡漠问道:“何事?”
“殿下,”太监恭敬回答道:“是陈公子,叫奴才过来问问,殿下可要一同用晚膳。”
赵离人冷漠的眉间柔和了些,透过还开着的窗往外看了一眼,确实到晚膳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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